周辉带头,一行人沿着街道朝前走,街道并不长,应该就是三百米左右,走到一半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正中间,有一棵很粗壮高大的槐树,高大的槐树,在红灯笼的灯光照耀下,能看到小白花。
这是一个很好的分界线,再往前走,路两旁的房子没有了小院,都是两层的小木楼,古香古色,看来,年代有些久远,毫无例外的,门口都挂着两个灯笼,贴着硕大的喜字。一家结婚的喜事,居然全村人家都贴喜字,真是不同寻常的地方。
在这里,能听到一些吵闹声,还有锣鼓的声音,隐隐有唱戏的,本来是安静的地方,一个声音发出来,应该会传的很遥远。而这些声音仿佛是在很远的地方一样。
“山里的人,都很善良,很好客,特别是老人,慈祥坏了。说不好,见到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会邀请我们直接入席,所谓,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大鱼大肉端上桌,还有烟酒招待,热情极了。”王子健眯起了眼睛,神情有些陶醉,可能是在想象中,那顿美味大餐,填饱他饥肠辘辘的肚皮。
“被你说的,我更饿了,腿都迈不开了。”王康看着街道的尽头,一片灰蒙蒙的,像是一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吞了他们。
“别太乐观哦,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呢!”
“不管了,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先吃饱再说,好歹是人家办酒席,不可能是太寒酸,大鱼大肉应该少不了,说不准还有两斤烧刀子,山里人,就好这一口。”陈涛的父母之前都是庐峰山里的本地人,极爱喝本地农家酿造一种小米酒,度数高,性子烈,一般人驾驭不了。
都不怕了?
“怕个毛,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那些都是见不得阳光的东西。不过,刚接触的那一下,还真是害怕了,现在,已经是审美疲劳了,就是那么一回事,明枪明剑的干,那些邪祟终究是见不得人的。”王子健的一番豪言壮语,极大了鼓舞了整个队伍,包括王康的眼角都露出自信的神情。
越过大槐树,继续沿着街道走,声音越来越近,来到街道的尽头,左手边还有一条小巷子,三四十米开外,有一家小院子,大门敞开,院子外张灯结彩,斗大的喜字贴在院门的两边墙上。
院子里的灯光很亮,尽管大家都看不到人,但是,能看到影子在灯光下,晃来晃去。周辉一行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大家一眼,菜菜用手捅了一下周辉,
“进去呀,来都来了,又不是小姑娘,怕什么羞?”
走进院子,院子比从外面看,大了许多,正中间的一排四间的房子前面,打了一个高高的戏台,戏台上从戏幕拉了下来,看来,还没有开始演出,不过,戏台旁边坐着七八个唢呐,锣鼓二胡之类的乐师,已经就位。
戏台下面是三张长条桌子,上面放置着一些水果和茶点。但是座位都是空的,还没有坐人,应该是这次酒席的东家和新娘新郎了。
院子里摆了十多张八仙桌,周辉数了一下,有十五张桌子,每张桌子已经坐好了人,按照风俗习惯,一张八仙桌,坐八个人,这一院子里,至少有一百二十多人了,应该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
妇女和孩子围成几桌,男人们单独围成了几桌,桌子上还是空的,那些等着吃饭的人,接头接耳,互相说着话,又翘首以盼,看样子希望早一点上菜。
周辉闯进来的时候,在门口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刚刚还闹哄哄的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被一百多双眼睛盯着,也够让人尴尬的。
“不好意思啊!打扰各位了,我们一行人迷了路,误打误撞到了贵宝地,现在天色已晚,人困马乏的,想讨口喝的吃的,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周辉这客套话都是说的很溜。
“老夫姓黄,你可以喊我黄伯。来的都是客,何况又赶上我小儿今日大婚之喜,要是几位不嫌弃我们山里人的薄酒薄菜,就坐下来喝一杯。”一个浑厚又清亮的声音,从戏台的旁边传过来。
一位七十左右的老者从暗处走了出来,在灯光下,精神抖擞,一位白眉老者,拄着一根龙头拐杖,一脸慈祥,带着喜庆的笑容,展出出山里人独有的厚道和朴实。
这第一眼,让周辉感觉有点点的面熟,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或许,上了年纪的老人,只要心存善念,那脸的长相都很慈祥吧,所谓是相如心生,周辉这样给自己找安慰。
黄伯身后跟着一对大红衣服的年轻人,男的长相俊朗,面庞有点苍白,身材虽然有些瘦弱,但是那一套民国风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很有男人的味道。
女的不能说多漂亮,长相不算普通,但是总感觉那里不对,又说不出所以然,眼睛也大,鼻子也算高挺,脸蛋不能说不白,嘴唇按照现代人来说,也很性感,就是个子矮了一些,目测最多一米五五的样子。
“这是我的小儿和儿媳,向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打个招呼。”黄伯微笑着说。
这对新婚夫妻,看着门口的几人,有些迷茫,眼眸里那种空洞,好像,这结婚这么大的喜事,和他们无关一样。但是听到老人说话,还是僵硬的身体微微弯曲了一下,算是行过见面礼。
这很不正常!这打招呼的姿势,周辉细想,两个人的脖子都不曾动一下,两个人转身的一瞬,仿佛就是看到脑袋在转动,身体没有一点动静。
如同一个机器人。
周辉越想,心里越发毛,但是表面还要装着一切都很正常,点头致喜,“恭喜新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新婚快乐,甜甜蜜蜜!”
周辉又把眼睛环视四周,他想找出天天那个小男孩。
满院子里的人,直勾勾盯着他们看,目不转睛,全神贯注,有种黄鼠狼看到鸡的那种感觉。
黄伯的龙头拐杖在地上噔了一下,院子里参加酒席的食客们,齐刷刷的转回头,各顾各的聊天,不再理会他们。
这个时候,从戏台的后面屋子里,一个孩子扶着一个老婆婆走到院子里,是天天。
天天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周辉一行几人,就朝他们招手,喊道:“来这边坐,这边有位置。”老人也朝他们友善的招手,示意他们到前面坐。
也只有前面几张桌子有位置,其他的桌子都坐满了人。
前面三张长桌,正中间的一张长桌是新娘和新郎及黄伯坐在一桌,老太太和天天坐在另外一张长桌子上,留下一张长桌,周辉一行五人坐下去太过拥挤了,天天招呼他们,过一个人过去坐。
周辉看着四人,四人又互相对视,现在这样的情况,没有人乐意去坐另外一张桌。最后,周辉起身,拍了拍几人的肩膀,示意他们要小心一点,然后走到老太太那一桌,挨着天天坐了下来。
陈涛、王子健和王康都饿的够呛,看到桌子上各种水果点心,也不管别人还在等着开席,他们抓起来就吃,而菜菜看到他们三个人吃了几口,没有什么反应之后,也拿起一块精致的圆饼吃了起来。
食物看起来做工很精美,却吃在嘴里,没有一点点味道,如同爵蜡。菜菜吃了几口,感觉有些不对劲,拉住坐在旁边的表哥,低声说:“这食物的味道不对啊!”
好像就等着周辉一行人入座后,人全齐了,就可以开席。
黄伯站了起来,扯着嗓子说道:“良辰吉日已到,现在可以开席了,当然,也准备了几出老戏,希望乡里乡亲,都要吃好喝好,当然,远道而来的朋友,也要尽欢才好。虽然,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但在这大喜的日子,我也略准备一些粗茶淡饭,希望大家不要介意,都尽兴!”
然后,他双手拍了一下,戏台上的戏幕被拉开,从屋子里走出来几个端盘子的中年妇女,衣着粗普,每个托盘上,都放着四个白花圆盘,每个盘子里的菜都是黄豆烧猪蹄,依次送到每张桌子上,这是农村里传统的流水席,周辉再熟悉不过了。
桌子上的人,纷纷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前面三张长桌,也上了流水席的第一道菜是黄豆烧猪蹄,猪蹄烧的看起来很软嫩,色泽也很不错,就是闻不到一点香味。
“动筷子!”黄伯极客气的招呼着周辉和其余四人,周辉看着眼前的这盘菜,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用筷子沾了一下泛着黄的汤,一点味道都没有,寡淡的如白开水。
周辉把筷子又放下了,这个菜肯定有问题。
天天天真的说:“不好吃吗?”
“叔叔不喜欢吃。”
“啧啧,这么好的猪蹄,年轻人居然不喜欢吃,老婆子我平时想吃都吃不到呢。”说完,将这盘菜,直接拉到自己的面前。
周辉看到她那皮包骨一样的手,捏着筷子,狠狠的将猪蹄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天天,一半放到自己碗里,“乖孙子,多吃一点,吃饱了,赶紧长大。”
“外婆,是外孙,不是孙子!”
“胡说,就是孙子!赶紧吃!”
老太太眉开眼笑,哆里哆嗦的将一块猪蹄肉夹到自己嘴里,她模样十分古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不像是在咀嚼猪蹄肉,而是在吸,吸的却是极快,用狼吞虎咽来形容都不为过。
难道老太太没有牙齿?但是,刚刚说话的时候,分明有一口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