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楚!郑家,是我和天哥联手搞死的。”
陆寻闻后大惊失色,这其中真正的缘由,只怕还得让老者细细道来。
“孩子,如果此刻你在萧曹手中,吾以心安,也说明我的计划已完成大半,给你带来别样人生我很抱歉,祝平安。”
陆寻看罢,神色凝重,身体也止不住打颤。
“天哥还有句话让我转达给你,在这场对弈中不要相信任何人。”
陆寻绷起脸,低声追问:“可您为何要信我。”
“呵,如果你是条狗,我还会让你进这道门吗。”
他昂首闷不做声,却予萧曹撂下一枚笃定的眼神。
“唐城四区十八县,我们几个人纳得税足足有七成,老哥儿几个为唐城做的贡献,你敢想象吗。可就算是如此,也从未有人去沾染不该碰的东西。”
萧曹叹息一声,接着道:“郑世勋这个王八蛋,竟然培养儿子去做毒,怎么就不知死呢。”
“毒,确实是条发财的路。”
“那也不行!我们虽然只手遮天,但背后都有个“道”字,靠损人利己去发财,会遭天谴的。”
盖在头顶的迷雾被层层揭开,留给自己的不再是判断而是抉择,陆寻低语着。
“原来真相远不止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是这次,我要知晓全部答案。”
“好,没问题。”
撑伞在女儿左右,萧曹感喟。
“好好的大晴天,怎就下起了绵绵细雨。”
“您仔细看看,那分明是罪恶的汗水。”
眺望二人离去的身影,老父亲只剩哽咽。
“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所谓的真相,不过都是万花筒中摇身一变的事实,只有胜者才配书写代价的惨痛,而萧家在这场大戏中扮成了罪该万死的恶人。
陆寻小心翼翼追问。
“为何?”
“我来问你,人们最愿意看什么?”
陆寻讪笑回答道:“热闹呗。”
“对喽!他们最希望看到富人倒闭,但又见不得穷人发迹。”
淡蓝色烟气从萧曹口中慢慢涌出,好似不得善终的小鬼氤氲在他左右,让人瞧了不免胆寒。
“我二十岁出头遇到赵先生,跟天哥不到十年身价就过了千万,我不能倒,萧家也不能。”
朝花夕拾,脸颊之下湮灭的不止是岁月裂痕,还有曾经的信仰与纯良。
“那些在云顶上逍遥快活的人呐,他们可没你生的自由,一旦被关进笼子,任你有再大的风光也甭想挽回尊严。”
徐海诺颦眉蹙頞,沉默不语。
“各种意外串联在一起造就了陆寻,从佑安归来那时,你就傻傻地钻进圈套再也出不去啦。”
萧兰惊叹道:“爸!你怎么连我都瞒着。”
“闺女,你连他都斗不过,又如何跟那些精似鬼的外人耍,可别小瞧了他,陆寻如今也算得上半个崔凌天喽。”
萧曹叨唠着,看似面如止水,心里却笑开了花。
从生死线上数次周旋,那根救命稻草自己总是拼命握在手中,徐海诺欷歔命运无常,却不料到头来还是难逃他人“安排”。
“这样的人生,难道还要我感谢你?”
那质问显得肆无忌惮,怨了,也就真的怒了。
“两年前,也是在这间屋子。”
从同力协契到互相制衡,两个老家伙十几年未曾私下见过面。
“天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崔凌天莞尔一笑。
“邪吧,还有更邪的呢。”
双手拎上七七八八个盒子,香味散落在二人四周,这可不像一城霸主该干的事。
“嘶,九龙居的酱牛肉,祥合顺的干烧鱼,素味斋的小三样、贴饼子。”
萧曹搓手言道:“你是真挑我可心的来。”
“咱哥俩儿,整点?”
酒过三巡,不过是微醺。
“从前吃饭都是天哥买单,那时我穷啊!穷得只剩下一肚子志气。没有你,哪有我萧曹的今天。”
凝睇彼此,双鬓鹤发已苍苍,朝日一去不复还,二人开怀大笑,指向对方异口同声道:“你老了!”
“天哥,这顿饭恐怕另有深意吧。”
崔凌天浅浅叹息,其中显得几分失落与苦楚。
“讲和吧!我们也该为自己想想后路了,别忘记苏家的教训。”
昔日惨痛的经历如削骨针刺一般,他沉默着。
“找个机会带萧兰离开,我去跟赵先生解释。”
一股子决绝让他憬然有悟。
“难道你要...可是我不死,他睡不着呀。”
“是难舍这份挣下的家业吧?”
萧曹苦笑道:“唉,都是些身外物,广厦千间,家财万贯,到了儿就剩个坟包,什么也带不走。儿女能健康的活下去才是咱们当爹的心头大事呀。”
“我既然能从无到有,自然也会接受从有到无,不像你,生得富贵却宿命缠身。”
忽地记忆如潮水般拍打礁石,他抬手打断萧曹言语,脸上浮现久久不曾有过的凄凉模样。
“别让海若走你的老路,那太痛苦了。”
崔凌天神色静谧,沉沉低语道:“这是他必须做的事!苏家基业不能毁,至少它不能毁在我手里,否则我哪有脸去下面见他们。”
“也对,站在你身后的人太多,都是亏欠呀,那传承背后满是血与肉,实在是惨。”
他反笑道:“嘴硬,你是心疼你那宝贝闺女吧。”
“天哥,你我做了半辈子他人的手中刀,这次换我们做执刀人!”
在沉寂与碰杯中彼此达成了共识,狐狸与灰熊又联手了。
“圈里人不能用,得培养个干净可靠的,还要让他爱上萧兰。”
此时,某个不足为道的名字从萧曹脑海一闪而过。
“等等,我有个计划!”
如此瞒天过海的密谋竟会落到自己这个无名之辈头上,真不知是不幸还是大幸,打心底开始失去方向,徐海诺眼中只剩迷茫。
“真是为难众人了,处心积虑陪我作戏,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弦外之音令萧曹冷笑。
“郑世勋该死,想把我当踏板一步登天?老夫只好先将他沉塘了。”
“我这辈子除了天哥就没再信过其他人,可你小子在恒隆拾起半张相片默默流泪的怂样子我历历在目,如果你恨!就开枪打死我然后带萧兰远走高飞,咱们一命换一命。”
老人抛出的枪就落在脚边,徐海诺双手战栗难掩心中交集,扯起女人由她在怀中涕泗滂沱,那恩怨情仇,全都平息在声声呐喊中。
“爸,等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