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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赵先生嘴角上扬,话语间充满轻视。

“呵!几个老不死的,一盘散沙而已。除掉郑世勋,萧曹就是个拔了牙的老虎,老李头又何足道哉?我来搞定陈家,你去给崔凌天敲敲边鼓,告诉他,留给崔家的时间不多了。”

往事悠悠,枭雄已迟暮,韶华易逝,不见笑靥美人。最近黄昏降得飞快,街上颇为黯淡寻不见车水马龙,因为众人知晓,凛冬将至。

守在病床前,与崔家近十年的羁绊让她坐立难安,二人四目相对,崔凌天仅仅是翻动眼皮,却始终无法动弹。

“你们都出去吧。”

轻敲床沿,崔凌天低声道:“别那么焦虑,坐过来点。”

尽管那双手已十分冰凉,刘师师的侧颜还是叫他心里绽开了花。

“年轻时,我遇到个女人,她就像你一样,大胆,漂亮。我爱她,却只能杀了她,因为我别无选择,现在,我要把这条命还给她,因为你别无选择。我不死,你们赢得了吗!”

他又道:“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赵先生那边的日子不好过吧。”

“崔叔!你...”

花容铺满泪水与错愕,刘师师泣不成声。

“您为何不杀了我!”

本想起身,但又实在是力不从心,他苦笑道:“你和海若一样,都是我的孩子呀,帮帮他,别让...”

眼前闪过几道白光,崔凌天奈何走得太匆忙,不曾留下只言片语,却让城市都感到隐隐摇晃。月影刺透云端把殊途钉在地砖上,她的路也从明朗变得雾霭茫茫。

“快来医院,你爸要不行了!”

白与黑在老人身边飘动,缠绕住他迈向枯萎的步伐。刘师师觉得天旋地转,忽地眼前失去颜色,紧接着一个不小心,趔趄地摔在角落。

几张陌生面孔纷纷向女人投去异样又冰冷的目光,他们围在床前,在那渐渐僵硬的尸体上恣意妄为。

犹如一道惊雷劈在身后,刘师师如梦初醒,定局已无力回天,崔凌天的死终究成了最大的谜团。

面对这些个外姓人,她心中羞愧难当。身为监理本该掌控全局,如今却被人悄无声息的利用,看来那位走马上任的赵先生兜里果然揣着几把刷子。

“糟了!”

“你在哪?”

崔海若破门而入与刘师师对视,虽然只是短短一瞥,却在她眉眼中默契地嗅到了讯号。父亲尸骨未寒躺在病床任人凌辱,一城霸主颜面尽失。

“你们干嘛呢!”

窥视崔海若眼中触而即发的怒火,老人泯灭前的温柔在刘师师脑海里萦绕个不停,局面失控让她陷入左右为难,当下境况早已没有什么公私之分。

赵先生独行其道如同虎狼之势,旧派尽管分裂却也坚如磐石,任何一方都不会乖乖拱手听命。

同崔家父子相伴多年,情感掺杂在心中使那本该公允的秤渐渐倾斜。怎样选择才可以保全众人,当自己面对云端时,又该如何自圆其说,善良在刘师师耳边不停怂恿,让她还是走上了一条望不见头的歪路。

砰...砰...砰...

子弹与烈焰把僵持击碎,淌在脚边的鲜红让崔海若面露难色,他回首质问道:“你又在干嘛?!”

刘师师不由得一愣,继而心底又生出几分懊悔。

“靠!我在救你啊。”

指向几具尸体,他的追问倒是让人出乎意料。

“他们敢杀我吗?!”

刘师师持枪埋头,嘴角边泛起些许苦笑。

“事到如今还这么豪横,过去别人对你忌惮七分,是因为你背后的势力,是因为崔凌天在这座城市的威望,你父亲在血海里拼出的辉煌,与你何干啊?”

言罢,她落得一声叹息。

“老爷子悄悄地走了,连半句嘱托都没留下,在明眼人看来,崔家已经倒了!往后那些畏惧都需要你自己去一砖一瓦的堆积,别让日子真就到了头儿。”

“说的没错!”

李如难不请自来,对事端只字不提,胆小的他也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左手紧紧攥住右手远远探去。

“您怎么来了。”

缓缓收起脸上的悲戚,他淡淡答道:“崔家当然也有我的人,这是我们四个早早就定好的规矩。那时候,还没有你呐。”

“所以,你打算?”

见她动作隐秘,李如难连连摆头。

“如果我想浑水摸鱼,放你们等死岂不是更轻松。”

崔海若充满疑惑,自言自语道:“会是萧家的人吗?”

天晓得他们从何而来,李如难与刘师师心底各自一本小九九,只是谁都不肯道破。

拥少年入怀中,爷俩只剩无语凝噎。

“天哥已经去了,现在还有谁会死心塌地的追随崔家,立威才能敛人,畏惧方得人心,活下去才有机会翻盘。只有这样,你爹也不算白白送死,别让赵先生得逞,你是崔家唯一的继承人,明白吗!”

窗外渐渐掀起躁动,接下来便是生死离别。

“先带他去楼上躲起来,那些人只想要崔凌天,记住!遇事不要亲力亲为,要学会让人替你卖命,多想想你父亲是怎么做的。”

言罢,李如难用力挥了挥手。

“快走!”

“等等!”

“刘师师,天哥信任你,我们把宝可都压在你身上喽。”

直至人去屋空,李如难才敢慢慢靠到病床前。

“卧槽,别演了,差不多得了,总玩儿这种借尸还魂的伎俩有意思吗。”

望向老友安详的睡颜,他吁叹道:“唉,看来你是真死喽。”

李如难自说自话,只是笑容戛然而止。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天哥,这辈子欠的恩情这辈子给你还清,来生来世,咱们就别相见了。”

赵先生推门而入,脸上的表情从兴奋到失落最后化为愤怒,也只是眨眼之间。见他勃然变色,李如难只觉得心中十分痛快。

“人呢!你把崔海若和刘师师搞哪里去了!”

“早就走逑了,不然还留下来等你宰啊。”

此话好似当头一棒,赵先生钳口不言,站在原地冷笑几声,鬓角旁早已暴起阵阵青筋。

“我给过你机会,还允诺富贵会缠绕余生,你却没把我当朋友,甚至还羞辱了我,将最后的生路也拱手予人,崔凌天能给你什么。”

李如难咧开嘴,只把赵先生这番话当做戏谑,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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