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刚一边扣门一边高声呼喊,过了许久,才有一摘星楼伙计睡眼惺忪地探出个头,疲惫说道:“客官,小店早已打烊了……”
方刚没有理会,高声质问伙计方才吃饭之人去了哪里——饭店伙计这才注意到方刚是官差打扮,一下子精神了许多,结结巴巴地说:“敢问官爷问的可是之前那些外地客商——摘星楼失火之后,先有一些人匆匆离去了,随即剩余的十来人人也匆匆结了饭钱离开了……”
“后来的那十几个人去了哪个方向你可有看清?”
“这都过去了几个时辰了,官爷只怕难以追上了吧?当时小人没有亲见这些人去了哪个方向,不过小人耳朵灵光,听马蹄声音像是往城门方向去的……这些商人也是奇怪,几天前就将一些马匹放在了小店圈养,只在今日才牵走……”
方刚听到此话,便更加确定了来福客栈失火定是这群所谓的商队在暗中作梗,看了看自己四条腿都已微微颤抖的马匹,急火攻心,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眼睛一黑,竟然晕厥了过去……
伙计看到方刚倒地,惊慌过来准备叫喊,但转念又进门内,去倒热水准备给方刚服用——恰此时节,于捕快等一众人等也已赶到,一边听小二说明情况,一边喂水给方刚。
方刚润下几口水后,眼睛微微睁开,望见于捕快等人,气若游丝说道:“快……快……快去出城方向,捉拿……那群……”话未说完,又昏死了过去。
于捕快等人亦明方刚所说的“那群”就是苟参事等人假扮的商队,便留下二人服侍方刚,其余人匆匆往城门方向追赶——这边耽搁了这么久,哪里可能追上!到城门时,守城卫兵说有四五十人两个时辰之前便已出城。
于捕快问守城士卒,为何夜间放行(唐朝时期夜间城门是封闭不开的),守城士卒揶揄回道:“谁愿意半夜折腾那些——人家手执京都禁卫令牌,说要执行紧急公务,连慢了手脚,都要吃鞭子……”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果然有一道鞭挞的血红印条。
于捕快无奈,只得返回,去到方刚住处,同方刚说了方才情形——经过调理,方刚渐渐已复原了些许体力,其实不听于捕快汇报,方刚也早已料到结果,等于捕快说完后,方刚只是说道:“众位弟兄辛苦了——也怪方刚自作聪明,才酿下今日之祸!你等且去休整,我稍后将再去宋水,向刘大人回报这里情形……”
于捕快惶恐道:“大人还是先养好了身子,再出发不迟……再有,这来福客栈的文书我等如何处置?”
方刚想了想,道:“你等只说来福客栈走水,其他事不必提及——待我秉呈刘大人之后再做议论……另外……来福客栈失火,众位兄弟可有折损?”
于捕快沮丧道:“当时值守的两位兄弟没了……”
方刚道:“做好这两位兄弟的身后抚恤之事,只说是救火时英勇殉职便可……咳咳……”说完这话,方刚又咳了两声。
于捕快望方刚手心,又有斑斑血迹,愁眉道:“方捕头,还是养好了身子再去宋水罢……这山高水远的,捕头纵然是铁打的身子,也架不住这般劳损……”
方刚苦笑一声,道:“你等且去处理各自事务,我自有安排……咳咳……”,说完话方刚又咳了两声,也再无气力言语,便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于捕快出去。
于捕快叹了口气,对着方刚妻子歉意地点了点头,欠身出去了……
方刚最初的预计也没错:苟参事最初到道庵县时,也以为人犯在道庵县监牢——也是经过多方打探和一番周折,最后才知道人犯在来福客栈。
确定了人犯在来福客栈后,苟参事便设下计谋,先将马匹圈养在摘星楼,再把桐油等燃料放置在来福客栈,然后使用调虎离山之计把于捕快一众人骗至摘星楼,另外的人杀入来福客栈,先解决了两名护卫,最后泼洒桐油点火……可叹那一众人犯,包括马捕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尽数被熊熊烈火活活烧死在来福客栈了。
苟参事这伙人放火烧了来福客栈以后,便依计换了着装,执禁卫军令牌出了道庵县回了宋水——回到宋水后苟参事立刻去见了程飞剑,讲述了在道庵的事情经过,程飞剑听后大喜,对所有参与本次行动的人或升职,或赏赐金银,在此不多言表——只说那苟参事得知方刚已回道庵县的消息,连声说道:“好险!好险——实在是大人洪福齐天!天助公子!如若那方刚早一天回到道庵,那比计策定然难成!只恐此事又要费许多时日,经历一些周折……”
程飞剑冷笑说道:“我倒很想看看,这刘羽如今失了人犯,自己身负严重失职之罪,还能否如前一般对老夫那般冷傲……哈哈哈哈!”
苟参事听到程飞剑笑声,猛然想起一事,问道:“大人,你我离开宋水之时,在场之人尽皆控制,这甲元楼之事尚无几人知晓,如何在这短短数日,竟然弄得举国皆知?此事如若无人声扬,我等亦不必出此下策,棋行险着……”
程飞剑道,“我已安排了武维同调查此事,说是从宋水的一间茶楼的说书先生那里传出的,之后又传到了妓院,又传开众人的……”。
苟参事沉吟片刻,道:“那这说书先生又是如何知晓事情经过的?从现在情形来看,能将事件原委能说得如此详尽,必是在场之人亲见亲叙——大人可否将监察院那里的情形一一说与小人……”
程飞剑听到此话,笑道:“苟参事是否多虑了?如今人犯俱殒,物证俱毁,便是诉状也在长安刑部,是存在还是销毁也是两说,还有何惧?”
苟参事道:“大人仍不可掉以轻心——那刘羽飞鸽营出身,在监察院多年,我等还是谨慎周密一些才好!”
程飞剑收起笑意,点了点头,说道:“参事说得有理,不过一些具体事情老夫也不清楚——这样,参事自道庵返来也一路辛劳,且去休息,今夜我安排武大人过来说与你听。听说武维同在监察院那里还有内线,也一并传来……”
苟参事忙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忽而又想起一事,想了片刻,低声对程飞剑说道:“大人,马捕头和公子的那些随从家属大人打算如何安顿?”
“这些芝麻绿豆之事参事也要问我?多送些金银做好安抚便是!”程飞剑有些不耐烦回道。
苟参事笑笑,道:“大人不必气恼——以属下之见,这些人的善后工作不是不做,只是还未到时候——此时做这些事,容易授人以柄,节外生枝!刘羽失了人犯,只怕比我等更急——那些人的善后之事,待此案完结,公子全身而退之后再做不迟……”
程飞剑喜道:“还是参事细查入微!就依参事之言。”
之后,程飞剑命人去传武维同,苟参事便也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