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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外,天芒城为世人所知有二,其一是每三年一次的水天一会,其景壮阔世所罕有,其二则是江湖四大家族之一——禅武姜家。

之所以称禅武,是因早年间姜家先祖乃是一名行僧,后逢天下大乱,随太祖皇帝征战四方,虽戎马二十载却终有一份佛缘未了,故而归隐后太祖特命人在姜府西北二十里处建了一座“妙法寺”,也因此历代姜家人都与佛家结下了一份缘。

而此时,虽已近子时,可妙法寺罗汉堂内却是热闹不已,烛光隐隐之间可见两道身影腾挪不断,显然是在争斗。

忽而两道身影同时停下,凝神看去,只见左侧乃是一名少年,十七八岁模样,一袭白衣,极是俊俏。此刻他手持长剑,剑尖上点点寒芒汇聚,直指眼前人,似是随时都会暴起猛攻。

而他对面之人身形极是壮硕,头戴鬼面,一身黑衣,手提一条长棍却是大喇喇的扛在了肩上,摆明了未将眼前少年看在眼里。

“敢问阁下何人?深夜跟我至此又为何事?”

那白衣少年开口发问,可谁知黑衣汉子根本不做任何回答,只迅速向少年靠拢,待及至五尺提起长棍便是一记“劈山”朝少年当头砸下。

少年未料此人突然发难,一时不及躲闪只得提剑格挡。

棍剑相击,只一瞬,少年便被震的倒飞出去,长剑几乎脱手而去,握剑的手臂也在不住颤抖。

一击之力恐怖如斯!

少年心知此敌实力非凡,当下也不再留手,双足暗暗蓄力,而后白影一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待再现身之际已是在鬼面人身前一尺,接着剑光一闪而过……

所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似江海凝清光,说得便是这一剑了!

然而若在懂刀剑之人看来,定要大吃一惊,因为这一招仅仅是习刀练剑的入门之术——拔剑式!

剑似雷霆,拔剑必杀!

此八字这正是拔剑式的精髓所在,虽是人人皆知,人人可练,可偏偏世间却从未有几人修至精妙处,只因修这一式别无他法,唯有在无尽的拔剑收剑中练其速,悟其杀。

那鬼面显然也未曾料到眼前少年有如此功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匆忙闪避之下终是被划中了左臂,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半边衣袖。

“好小子,当真不凡!”

鬼面人大赞一句,接着脚下便猛然发力向前,手中一条木棍使得虎虎生风,打得那少年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忽地他以棍作枪,一式横扫千军横扫而出,少年心知不可力敌,便闪身向上跃起躲避,同时长剑一挺,直刺鬼面而去,却不想这一闪正中鬼面人下怀。

只见鬼面人手腕向上一挑,长棍陡然变向由下至上再度朝少年追来。少年始料未及却又人在半空无法闪躲,只得迅速运转家传法门《游龙心诀》护住后心硬接下这一击。

嘭!

一声闷响过后,少年周身罡气被尽数破去,旋即被一棍打在了背上,霎时口吐鲜血,如断线风筝般向一边石壁撞去。

眼瞅即将撞上,少年急忙稳住身形,一脚踏在石壁之上,同时借力翻身向下落去,待落地之后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此刻他只觉五脏六腑宛如遭受铜锤击打一般剧痛无比。

可鬼面人并未打算给他喘息之机,不待落地便再度欺身而上,少年心知不敌,已然心生退意。

待鬼面人逼近,他手中已然多出三颗霹雳子,猛然朝前一掷,顿时轰声四起。就在鬼面人闪身躲避之际,那少年则趁机破破罗汉堂一窗逃至堂外,接着足下连点只在瞬息便越出了院墙。待那鬼面人追出,茫茫夜色之中哪里还寻得到他的身影。

“好个姜辛!”鬼面人看着姜辛消失方向,不由得又是赞了一句。

“是罗汉堂方向,快些前去查看。”原来是妙法寺僧众听闻爆炸之声前来探查究竟。

听见动静,鬼面人也不再逗留,当下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嗖~

自那黑衣人消失处一支带火箭矢宛如流星般疾驰而来,划破了这原本就不平静的夜空!

箭矢直直的射在罗汉堂经幔之上,火势瞬间蔓延开来,只片刻间,整个罗汉堂就已化作一片火海,远远望去仿若浑身裹满烈焰的巨魔一般,烧红了整片天空,骇人至极!

“他娘的!莫昆!你不打声招呼试这小子武功也就罢了,你烧了这罗汉堂又为哪般啊?惊动姜家误了大人的计划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罗汉堂三十丈外,那鬼面人已然摘下面具与另一名身形颇为高挑的男子站在一处高楼之上。

这二人正是金刀卫鬼羊、柳獐两大指挥使,均是三品官职,方才的鬼面人名叫莫昆,官拜柳獐,另一人名叫高棋,官拜鬼羊。

金刀卫乃御前亲卫,由太祖皇帝亲设,直属皇帝统率,主百官监察,理江湖纷争,可谓重权在握,凶名赫赫。金刀卫本由青龙使总领,置角木、亢金、氐土、房兔、心狐、尾虎、箕豹七使分领,因避先皇李青讳,而改为朱雀使总领,改置井犴、鬼羊、柳獐、星马、张鹿、翼蛇、轸蚓七使分领。

也正因直属帝王,故而金刀卫虽理江湖事却少现江湖,可每一次金刀卫在江湖出现无不有一场血雨腥风。

看着罗汉堂方向众僧慌乱的扑救火情,二人一个满面愁容,一个却颇是兴奋。

“哎,没事儿,咱们都已经把姜家团团围住了,他们跑不了。要不是这罗汉堂挡着,老子和那小子再斗上几招一定能把他擒下。不过这小子倒真有两下子,再过个几年,老子可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了。”莫乾倒是不以为意,反倒是提到刚才的白衣少年,脸上的兴奋之情更胜。

可紧接着他脸上又换上了颇为惋惜之意,“只可惜,马上就要死了。”

“是啊,要死了。这一遭,怕是整个楚州江湖都要用血洗一遍才行。”高棋仍是满面愁容,只是言语间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青阳那边来信了,姜家那丫头也到了青阳,我们这边可是要抓紧了,免得夜长梦多。”

说着他扭头看向莫昆,一时间竟不免怒上心头。

只见那莫昆在那不知想到了何事,居然还自顾自的笑出了声,高棋随即大骂道“老子的话,你他娘的到底在听没有?”说着还朝着他那壮硕的身体上狠狠踹了一脚。

莫昆虽说挨了一脚,可他倒也不气,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和他说着话,“听着呐,听着呐。哎,老高,你说姜家这丫头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反正要杀,直接让赵万山在路上砍了就是,何必非要把人放到青阳再抓回来呢?头儿居然还为这事派井犴大人亲自过去。难不成头儿看上那丫头了?我可听说了,这丫头可是那红袖榜第二,比仙女儿都美呐。”

“滚蛋,当心大人知道砍了你这颗狗头。这丫头可比你想的重要多了。”那高挑男子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显然是要卖个关子。

“怎么个重要法,你他娘的倒是说啊!”莫昆此刻却是急了,平日里他就讨厌这高棋这种话只说一半的样子,现在真恨不得一拳打断他两根肋骨解解气。

“你急什么!这第一,虽说这丫头不通武功,可姜明隐最疼这个女儿,我们若是抓了她无疑是多了件筹码;第二,你也知道这丫头和方家少主早有婚约在身,方、姜两家交好百年,同气连枝,如今姜家谋反一事难保方家没有参与,在方家的地盘抓走她,无疑是种震慑;至于这第三嘛……”

“这我知道,孙大人在江南,井犴大人早年受孙大人提携,对他极是尊崇,可孙大人早辞官多年,大人始终无缘得见,要不能一收到赵万山的信儿就多次请缨去青阳了,定是去拜访孙大人了。”不待高棋说完,莫昆便急着插话,不由得惹来木高棋一阵白眼。

“算你说对了一回,可也只对了一半,井犴大人是要去见孙大人,可并非拜访,而是阻拦。”

“阻拦?这又是为什么?”

木棋看着求知欲暴涨的汉子,不由得手扶额头,心道,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居然还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

“孙大人与姜家上代家主姜老英雄乃是八拜之交,如今姜家有难,他会放手不管?可这事皇上已经下旨,又由李阉亲督,若孙大人插手,李阉又岂会放过他。”

提到李阉,二人不由得一阵沉默,却又俱是咬牙切齿,只恨不得现在就能砍下他的人头!

良久,罗汉堂火势渐小,又因堂内都是泥塑雕像无甚可燃之物,故而并没什么损失,众僧也只当不慎走水,草草了结便散去了。

可枯木犹能逢春,死灰亦可复燃,这不,即便是启祥皇城大内一场大火也是连扑了两次。

“皇上,左书房大火已灭,只是近五日的奏章却都被焚了。”

殿香宫内,大乾天符皇帝李崇身着宽松黄袍极是慵懒地半躺在龙椅上,听着小太监的禀报只是摆了摆手让其退下,仿佛这场大火并不存在一般,转而把玩起了一极是精巧的木鸟。

“事情可安排妥了?”,天符帝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威势。

“禀陛下,一切皆已妥当。今日井犴便已达青阳,明日即可按计划行动,鬼、柳二人对姜家的合围也已部署完毕。另外,晋、徽、楚、洞庭等大小十余商帮,梅、马、白三大家族及不少江湖宗门也都已入局。还有,中车府李公公那边也在前日动了身,想来如今也该到了。”回话的人头戴乌黑幞头帽,身着紫金立鹤服,脚踏漆黑皂角靴,五官硬朗,双目炯炯,极是干练,正是金刀卫如今的总指挥——朱雀使骆养性。

“不错。”天符帝继续把玩着那器件,语气也毫无波澜,仿佛一切他早已知晓。

“信王那如何了?”

“殿下座下的捉刀人已于两日前出发,一批去了青阳,另一批去了天芒,据探报,后日便可到了。”

“哦?怎地还迟了两日?倒是有趣。”天符帝虽早知自己这个胞弟暗中有些动作,甚至可说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可他偏偏不问罪,反倒会刻意帮他一把,也无人知其这么做究竟是为哪般。或许这便是帝王心难测吧。

“传令井犴一切按计划行事。”始终半躺在龙椅的天符帝缓缓直起身子,方才那副慵懒样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帝王威仪,“青阳方家断是非?朕倒要看看,这桩是非你方家如何断得!”

“还有何事?”天符帝见骆养性面露迟疑之色,知他定有难事未报。

见天符帝有问,骆养性不敢隐瞒,立刻单膝跪地道,“禀皇上,微臣失察,方才入宫前才接报,星叶殿下她……也去了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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