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前面就快到青阳城了。”驾车的胡虬汉子不无喜悦地朝马车内喊了一声,声音粗犷却不失恭敬。
“勇叔,此刻万不可松懈,那些人断断不会在此时放弃的。”马车内一女声传出,声音虽极是悦耳可却颇有些中气不足。
“小姐放心。”那汉子回完话,跟着对随行九人大喊道,“老哥几个,都加些小心,等到了青阳我请各位喝酒。”
原来,这一行人正是自天芒城而来的姜家一行人,那驾车汉子乃是姜家护院长老姜勇,随行九人尽是姜氏族中好手,至于那马车中人自然是如今姜家家主姜明隐之女,亦是红袖榜上名列第二的美人——姜忆秋。
可饶是这么一行人马,自天芒出城至今也不过六日竟已遭了七次伏击,若非此行皆是姜家好手,只怕姜忆秋此刻早已香消玉殒。
“吁~”
正当一行人加紧前行之际,姜勇却猛地一拉缰绳,止住了整个队伍,因为他看到前方雪地大道上端端正正的站着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两名男子,显然是在等他们。
“敢问二位何人?又为何要拦我住我等去路?”姜勇冲着二人抱了一拳,神色凛然,随行九人也在瞬间打起精神,只刹那间便将周遭扫视了多遍,却并未见有何异样。
“大叔你不必紧张,敢问马车内可是姜忆秋姜大小姐?”那稍显瘦弱的男子看出了姜勇等人的提防,可也不以为意。
“不错,车内正是我家小姐,你又待怎样?”如此深夜,姜勇只道这二人也是前来截杀之人,便索性不做隐瞒,左不过又是一场厮杀罢了。
“哈哈哈,你看,我就说是吧!”那男子冲同伴喝了一声,转而又道,“久闻姜小姐花容月貌,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如今既是遇上了,岂能不一睹小姐芳容呢?”说着那瘦弱男子丝毫不顾姜勇等人凌厉如刀的眼神,竟兀自大踏步的朝马车走了过去。
“狂贼,滚!”
看着那男子逐步走近,姜勇也不再客气,手中马鞭径直甩出,直击那人面门而去。
“哎呀呀,这数九寒天的,大叔你怎地这么大的火气?哦,我知道了,莫非你家小姐原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
那男子见马鞭袭来,却也不慌,只左脚轻轻向地面一踏,便以铁板桥之姿的身法躲了过去,同时脚步不停继续向马车走去。
锃~
终于,姜勇再无法忍受这狂妄的小子,银刀瞬间出鞘,劈向了那只欲要掀开帘子的手。
乘着刀身折射的月光,姜勇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男子的模样,见他样貌极是俊俏,唇红齿白樱桃嘴,甚至可说是极漂亮的,只是作为一男子未免太秀气了些。
“勇叔,请罢手。”
正当姜勇一刀即将劈上之时,马车内的姜忆秋却是开口叫停了他。
“是。”姜勇虽是不解,却也只得照做了。
“哦?哈哈哈哈,莫非姜小姐是看在下生的英俊,对在下动了芳心不成?”
那少年见正主发话了,也不再掀那车帘,只是一个人大咧咧站在眼里像是要喷火的姜勇跟前犹自胡说着。
“既是公子要见,忆秋岂敢不从。公子不妨入内一叙。”
马车内姜忆秋再度开口却是要这俊俏男子和她同乘一车,可如此一来,若是此人心存歹意,只怕到时无人救的及这位不通武艺的姜家小姐。
“小姐,这……”
“勇叔放心,我自有分寸。”
只这一句,姜勇便不再多言,姜忆秋虽习不得武艺,可智谋见识却是超群的,既然她认为无碍那便是无碍。
“哦?公子莫非是怕了我不成?”
只是这俊俏男子这偏是不让见时要见,让他见时却又不愿见了。
只见他依旧站在原地,略显尴尬却又强撑着说道,“谁说我怕了!进便进了,你又能奈我何!”
说完那男子好似深吸了一大口气,就要掀开帘子进去,可便在这时,那随他而来一直呆立在原地不发一言不做一行的高壮汉子却是猛然闪动身形朝着马车急掠而去,同时大喝道,“公子小心!”
正当姜家众人犹自费解之时,身为在江湖摸爬滚打数十载的本能促使他们纷纷抽出了随身刀剑摆出了防御之势,同时姜勇持刀将那俊俏男子逼退了三步。
此地危矣!
果不其然,只听嗖嗖嗖数道破空之声传来,无数利箭自四面八方而来,月光覆映之下,支支箭矢都闪着摄人的寒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钩镰。
“保护小姐!”
姜勇一声暴喝随即挥起银刀不断劈砍,将整个马车前身笼罩在一片密不透风的刀网之中,数不清的箭矢被其劈落在地。至于其他人自不消多说,九人以马车为中心,全力运起手中刀剑棍棒,一时间这箭雨却也丝毫奈何不得他们。
至于那俊俏男子更是轻松,这袭击本就不是针对他们,况且箭雨来临之际,那高壮汉子便已将他拉到了马车外三、四丈外,便是偶有流矢也被那高壮汉子随手挡下,以至那他不由得抱怨道,“剑叔,您能别护得这么周全吗?好没趣的。”
那汉子也不答话,只是照旧挡下流矢,而那男子也知这汉子不会听,索性双手捧着脸,耍性似的蹲了下去,还不时地伸出手指在雪地上比划着什么。
约莫小半盏茶工夫,那轮箭雨终于结束了,而接下来……
“接下来到你上场了,手下轻些。”
那男子似是还在生汉子的气,依旧蹲在原地比划着什么。
至于那汉子在听到男子的话后也不做犹豫,只一个闪身便冲向了大道左侧一雪地覆盖的高坡之后,不及姜家众人反应过来,便听闻那山坡之后传来阵阵惨叫哀嚎之声。
而正当众人被其吸引之际,那大道右侧的雪面宛如木板一般被人悄悄挪了去,跟着数十名身着雪衣,手持长刀之人悄无声息的向着马车靠近。如此雪天,又是深夜,若非凝神细看只怕绝难发现他们。
可偏偏他们还是被发现了,正是方才那俊俏男子,只听他大吼一声,“当心右侧!”
语毕,他便立刻运转灵巧至极的身法跃过姜勇至那马车车顶之上,而落下同时右脚猛地朝前击出,只听一声闷响,那顶上竟有一“雪人”被踢飞了出去。
原来,方才众人全力抵挡箭矢之际,这人便依仗身法无摸声地到了车顶,只待伺机而动,可终是被人发现了去。
可那雪人将落地之际,众人却见他竟再度朝马车直直的撞了过来,见此情形,一名手持铁棒之人也不客气,朝他当头一棒重重砸下,却发现此人竟丝毫不避,故而这一棒打了个实在,直砸的他天灵碎裂,也给雪地铺上了一层流动着的红布,在月光照耀之下颜色鲜艳极了。
而就在持棒男子收棒之际,却突感咽喉、心室、右臂、胸膛、下阴周身五处要害皆有劲风袭来,而其余八人连同姜勇在内竟皆是如此。
姜家众人一时防范不及,只在一个照面之间,已是两死两伤。
“都给老子机灵点,就是死也要护小姐周全!”姜勇此刻也顾不得许多,扭头看向车顶那男子道,“那小子,刚才老子多有得罪,现在还请你多多照料我家小姐,要是老子这次没死,回头定给你赔礼道歉。”
话说完,也不等男子回答,姜勇便抄起银刀朝着那再度扑来的“雪人”杀了过去,而这姜勇到底是姜家护院长老,这一番冲杀犹如虎入羊群,刀刀见血,不过十合倒在他刀下的“雪人”便不少六、七人了,而他却是越战越勇,仿佛连那满脸的胡虬都胀满了战意,一时间竟杀的无人敢近他周身三尺。
可姜家其余几人情况可就不妙了,尤其是方才已然受伤的两人,此刻更是危机重重,只怕再有片刻便要做了那刀下亡魂。
“你不出手?”俊俏男子一掌打翻了一名趁乱袭来的“雪人”,随后颇有疑虑的问道。
“我不通武艺,便是去了也不过是徒添累赘。”马车内,姜忆秋语气平平的回复,仿佛此刻不是她的族人在奋力厮杀,而是一群孩童在抢夺玩具罢了。
“可为何方才那人……”
“那人不过是中毒罢了,正如公子此刻一般。”
“原来如……什么?你这小丫头竟敢给本公……子下毒!”
“公子见谅,如今敌我未明,给公子下这腐骨散也实属无奈之举。”
“腐骨散!?”俊俏男子虽不知这是何毒,却亦如炸了毛的狸猫一般高高弹起,旋即运转真气流转全身,果然发现自己行气受阻,肋下生疼。当即大跳下来就要掀开帘子进去抢取解药,可手甫一碰到布帘就听到姜忆秋说道,“这帘子用三日水泡过,公子若不惧,大可入内详谈。”
“哼!”
那俊俏男子属实是害怕了,方才自己可是亲眼见识到那“雪人”任己宰割的模样,心知这小女子毒术了得,只得讪讪的把手缩了回去,嘀咕道,“等事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咦,剑叔,你回来了!”
正当男子思索之际,那被称作剑叔的高壮男子已然返回,只是一身黑衣尽被鲜血染红,而顺着他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雪地之上残肢断体零星散落,偌大雪地白红相间极是鲜艳,甚至还不断有鲜血汇聚成线,冲刷着雪面,直至露出其下黑褐色的土地,再度聚线成面好不骇人!
俊俏男子只看了一眼便连忙扭过头去,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似是连隔夜饭都要吐出一般。
“公子稍待,我去助他们。”
“哎,剑叔……”
不等男子说完,剑叔已然再度投入乱战。只见他赤手空拳却如神兵天降,三两拳便结果了一人性命,抄起一把长刀更如杀神临凡,看似简单的劈砍动作却无一人可挡。不过是加入战局片刻便已是彻底扭转了局面。
而见此一幕,姜勇等幸存的四人不禁精神大振,也随之再度拼杀起来。
“他奶奶的,还好听了小姐的话,未曾对那小子动手。”
而另一边,听到俊俏男子呕声不断,姜忆秋单手透过帘子递了一块粉色手帕,示意其擦拭一下。
而那男子见此本欲伸手去接,可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只是用衣袖胡乱擦了擦。
“公子放心,这手帕总是无毒的。”似是感受到了了车外男子的窘境,姜忆秋不免调笑了起来。
“哼,谁知道你啊!”转头那男子又小声嘀咕着,“谁知道你这臭丫头现在和你那师父一样变成个小毒婆娘了。”
终于,马车内的姜忆秋再也忍不住笑意,抿嘴轻笑了起来,那笑声宛如古茗一般沁人心脾,又如流水一样使闻者心静。
“谁让你堂堂公主殿下偏要扮个假小子来胡闹的。”
……
此间局势已定,可另一边方知棋等一众方家子弟却是在赶来迎姜忆秋的路上被人给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