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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林秋刚刚收起又写了几大篇的作业本,语文老师就抱着一大摞试卷走进了教室。

按照惯例,开学后前两天都是测验学生们在假期里有没有复习功课的时间。

一共要考七门,每门考试90分钟时间。

十四日上午测验语文和英语,走出教室在学校食堂打了二两米饭和一份炒青笋的林秋心里是美滋滋的。

下午是代数和几何,晚上林秋回家的时候差点连抄小说的心情都没有了。

特么的,堂堂重点理工大学毕业生,做初二的数学题都有点头痛……这是扔太久了,而且最关键是这门功课完全没有一点人情、没有一点感性!

十五日上午的物理和生物让他的痛苦加深了一倍。

下午只考三一门:政治,政治题基本就是猜的。

预计总分恼火了,班上前五位置应该不保。

林秋决定加快抄书的节奏,趁成绩还没有出来的时候把投稿信寄出去,不然家里的男子单打肯定会坏了自己心情……

周四下午林秋放学的时候把两封信在学校外面不远的邮局寄出去了。

周五下午快放学的时候,班主任李老师神情严肃地进了教室。

“两件事:第一是宣布开学测验的成绩。”

“第二是回家通知家长,明天上午正常上课,下午两点开家长会领试卷。”

林秋忐忑地朝四周看了看,发现班上大多数同学的脸色和自己一样发白,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果然是同学们给力,对自己不抛弃不放弃!

李莉群大声说道:“这次开学测验,充分说明了我们班的同学们在寒假里是彻底放飞了自我,玩得可真开心!”

下面鸦雀无声。

“第一名,李洁,总分654分,

第二名,岑小雨,总分621分,

第三名,陈娅,总分609分;

第四名,丁佩,总分587分;

第五名,林秋,总分548分;

……”

林秋不由得暗暗失笑,名次居然没有下滑,不过总分确实低得有点夸张了,平均分八十都没到……上个期末他这个第五名总分还是642分呢……

李老师恨恨地念完了全班四十七个学生的总成绩,只觉得口干舌燥,又盯着林秋看了足足十几秒,继续开口。

“这里要特别批评一下林秋同学。”

林秋:???

“林秋同学的名次虽然没有变,但是不能只看表象!”

林秋:???

“七门总分548,其中语文英语两门加起来就是198分,其他五门加起来才350分!”

全班哗然。

上个学期才拿了全市初中数学竞赛第三名的林秋同学,开学两门数学(代数和几何,在中学阶段是两门不同的课,不过高中以后几何分成了高一立体几何、高二解析几何)测验成绩如果算平均分居然不及格?

但是考得比较好的几个学生想的是:语文英语满分200,他居然得了198分?

林秋很清楚,自己这是把公式、定理什么的都快忘光了……所以数学和物理考砸了很正常,自己理工科的底子在那里,花一点时间复习应该很快可以提上来。

政治和生物,全部靠死记硬背的,分数提起来不难,就是有点耗时间。

语文和英语是后世吃饭的家伙,拿不了满分是因为作文很难给到满分。

李莉群话还没有说完:“中考不仅要看总分,如果主课有不及格的,总分再高也考不上重点高中!”

她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林秋,说的就是你!

数学和物理、政治都是主科!

初三还会多一门化学!

敲打得差不多了,再喂一颗糖:“不过我相信这个成绩应该是暂时的。希望大家在新的学期里,尽快把心思收起来,专心学习。好了,班长留一下,放学!”

林秋无视孙海的挤眉弄眼,收拾好书桌,把还剩最后几千字的作业本收在书包里,准备回家晚上结束这个短篇。

这个年代文具店里没有专门的稿纸,用作文本基本怕是都不够,因此林秋是用作业本誊写,一满篇的蝇头小楷看上去倒也赏心悦目。

开学以后,学校外面的那条公路开始道路改造扩建,工程队在路边挖了足有三米多深的沟,林秋现在知道是在预埋排污管道和电缆。

公路原本只有八米宽,现在被挖得只剩两米不到,车自然是通不了的,行人过路都得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

那时候这种道路施工没有塑钢围挡隔离,走在沟边,要是掉下去够人喝一壶的。

林秋背着书包,贴着路旁商铺的墙边向回家的方向慢悠悠地溜着。

他后面还有一长排人保持着同样的动作和速度。

偶尔对面还有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在走,但是所有人都不敢沿着沟边行走,于是就在开门的商铺里实现“错车”。

一直走出这条长街,林欣才和王氏兄弟拐入岔道。

岔道还有几百米是水泥路,水泥路的尽头便是融城市科技大学的东门。

东门右转朝南是一条土路。

这条土路沿着学校的围墙一直延伸,在围墙的拐角尽头之后,穿过四五个村庄、两片竹林并两块坟地和若干田野,最后再接上林秋家所在的村子。

王氏兄弟的家就在融城市科技大学东门外的一片筒子楼里,原本是附近一个模具厂的家属区,模具厂的效益日益差过一日,所以王家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

所以虽然这两兄弟也算是城里人,但是经济条件其实并没有比林秋家好出多少,所以王氏兄弟虽然不见得和林秋关系多么近,总算是态度相对比较友善的。

林秋的记忆里,在整个初中,对他最友善的同学反倒是班长李洁和她的两个闺蜜。

毕竟是前世林秋的三个姐姐。

但是现在好像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这个程度。

林秋记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结拜的事情,应该是在那场席卷全国的运动之前一两个月开始发轫的。

因为林秋成绩比较好,李洁她们几个也并不排斥他,经常在一起把自己的迷惘拿出来讨论,共同在学校里抄了一些大字报(应该是高中同学干的),慢慢地关系就走得近了。

后来有一次李洁发起班上捐款买了若干面包和饮水,送到在市中心广场静坐的西川大学学生那里,林秋因为和她们三观一致因而也被抓了壮丁,再后来在中考之前就经常厮混在一起,于是干脆来了个运动学院四结拜(三姐丁佩住在姑姑家,她姑姑是运动学院的教师)。

林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氏兄弟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分开的时候。

后世林秋习惯了出入开车,现在身边同伴都高高兴兴地回了家,自己却还要面对四公里以上的步行远途,不由得叹了口气,暗想自己当年居然坚持这样走了活活两年多。

眼下算得是初春,天黑得很早,林秋就着慢慢暗下来的天光瞧了瞧手腕上的电子表,发现已经快六点了,心里暗自着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以他现在四十多岁的心理年龄,自然是不怕要穿过的竹林和坟地的,但是那几个村庄里经常游荡的中华田园犬却是他的最怕。

这玩意跟后世家里养得纯熟的宠物犬比起来,那是十足的野性满满,加上又是放养,往往是见了生人,二话不说上去叼着脚踝就是一口,然后假装没有犯事式的转身就跑。

前世林秋就是初二下期期末考试的时候被一条狗给叼了,虽然及时打了狂犬疫苗,但也给林秋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两三片标准足球场那么大的阴影。

所以初三的时候,母亲就把自己的旧自行车给了林秋,于是林秋就告别了走路上学的苦日子,从此过上了有车一族的幸福生活。

忐忑地穿过一座座村庄、竹林、坟地和田野,林秋终于在七点半左右回到了家。

家里的晚饭已经结束,不过母亲给林秋留了饭,菜倒是颇丰盛,除了两道素菜外,还有一道是蒜苔肉丝。

今天摘的蒜苔已经比较老了,母亲买了半斤五花肉,算是给家里加个餐。

原本父母和长兄林夏在父母卧室里看电视,林秋饭才吃到一半,林夏突然从屋里面出来,顺口问了一句:“开学测验成绩怎么样?”

林秋眼都没抬,回答了一句:“还是第五名。”

他前世和林夏关系一直非常紧张,小时候可以说是被哥哥揍着长大的,关键是每次挨揍后,林夏都能找到非常和谐的理由让父母认为这个揍是非常必要的。

林秋慢慢长大后,林夏不太方便揍他了,但是却用更阴霾的方法收拾林秋。

林秋还记得自己十多岁的时候,一次睡觉到半夜时,莫名其妙被父亲从床上拎起来暴揍,而且是用很粗的绳子捆着打,然后被父亲铁棒活活打断了一条腿,然后还捆着扔在床上不管。

若不是母亲心疼儿子凌晨悄悄来给林秋松绑,林秋应该是活不到初中毕业。

母亲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林秋浑身是紫色的,急诊医生当时就给下了病危通知书。

事情的起因是父亲那天晚上发现家里的钱丢了,装钱的地方是主卧室里一个柜子的内抽屉,用锁锁住了的。

当时父亲发现锁被撬开了,里面少了足足七十多元钱。

林夏被叫醒询问时,毫不犹豫指证是林秋偷的,他亲眼看见了,因为顾念兄弟情分没有揭发他。

但是林秋深知自己是绝对没有干这件事的,虽然断掉的腿接好了骨,后来也没有留下残疾。

林秋即使被打得昏死了几次,都没有承认自己偷钱,然而父亲的咆哮和毫不留情的毒打,以及全身刻骨铭心的痛,让他在心里恨死了父亲,发誓如果自己不死,一定要杀掉父亲和哥哥。

大二那次是这次事件的扩大版,不同的事,那时的林夏已经工作并且有了女朋友,他的话可信程度更高。

林秋一直怀疑是林夏经常小额地偷父母的钱,所以长期没有暴露。

这次应该是偷了一张五十元面值的,所以父亲瞬间就发现了。

对林夏的狭隘和自私,林秋在被赶出家门后才真正认识到,此前整个中学时期,他被坑的次数数不胜数。

现在林夏的挑衅,林秋下意识就认为他是在给想揍自己的林如海一个合适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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