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名啊……”林夏失望地低声说了一句,穿过饭厅,抬脚上楼梯的时候又扔了一把飞刀过来,“初中的学业非常简单,你考不到年级前五十估计是上不了重点高中的。”
林秋当时就气笑了,你特么在乡办高中混文科的学渣,高考满分七百你考三百多分的东西,不是父亲偏心你出钱给你买个了委培勉强上了个大专,你特么都要失学了,居然在这里挑事?
前世年幼的时候单纯,被你欺负了就算了,现在老子活了半辈子回来了,还由得你拿捏?
“爸、妈——”林秋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拉长声音喊了一句。
卧室里两人在听到林夏问林秋成绩的时候,便已经把电视机声音调小了,竖着耳朵在听,突然听到林秋在喊,忙应了一声,从卧室里出来。
“刚才哥哥说我考了个第五不得行,”林秋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是我知道,哥哥成绩比我还差劲,连我初中的题都做不出来,为什么他还要来嘲讽我让我饭都没法吃,你们不管一下的啊?”
母亲只看到林秋受了委屈,赶紧上来坐在林秋身边,安慰道:“没事没事,哥哥读高中了,肯定学得要比你多一些的,你有不懂的可以让你哥哥教你。”
她只听到了初中的题做不出来,没注意到林秋说的是谁做不出来。
林如海一把拉开荣晓睿,重重一耳光扔到林秋脸上:“你哥马上高三了,你说他做不出来你的题,小小年纪就学会胡说八道,自己过来跪起!我不说话不准起来!”
林秋捂着剧痛的脸颊,轻轻吸了吸鼻子,将流下来的鼻血重新吸回鼻腔,慢慢站起身来。
他现在是真正领会到了当年父亲是如何偏心林夏的了。
母亲看见林秋鼻子不断朝下面淌血,被吓了一跳,赶紧挡在林秋前面:“林如海!你咋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林如海其实也有点后悔,但是他性格暴躁,看见妻子护着儿子,愤怒尤甚,赶上前一步,再次将母亲拉开,愤怒之下毫不留手,一脚踹在林秋胸口。
林秋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辆飞速行驶的火车撞了一下,身体腾空飞起,撞在墙上,脑袋撞得嗡地一声,栽倒在地,只见眼前无数颗星星狂乱飞舞。
他缓缓站起来,口中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林夏眼中幸灾乐祸的笑意此刻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林秋是分明看得清楚的。
父亲还要发泄怒意,转身在墙边抓起一根铁尺,作势要抽向林秋,被母亲死死拉住才愤愤地住了手。
林秋缓缓开口:“林如海,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打死我是吧?”
父亲听他竟然直呼自己的名字,更加暴怒,但是母亲哪里敢松手?
林秋看他应该是一时半会威胁不了自己,“我不过是说哥哥做不来我们初中的题,你那么维护他,都不敢让他做,而是直接打死我,维护你林家这个瘟猪?”
父亲气得笑了起来,“林夏读高二,做不来你初中的题?”
林秋眼中逐渐冷了下去,他前世虽然知道自己父亲一直偏爱林夏,但是那时候毕竟年纪幼小,很多事情过去之后记忆慢慢消退,虽然很不满这件事,但终究还是把他们当自己家人。
现在重生回来,才知道这种偏心竟然达到了这种程度!
“我们打个赌,”林秋的声音冷得比外面的天气更甚,“我马上找一道题出来,我能做哥哥不会的话就算我赢,只要哥哥会都算我输。”
父亲冷哼了一声:“然后呢?”
“我输,我今晚就自己死在你面前。我赢,你和林夏今晚也必须死一个,全部死完我也同意!”林秋的性格本就刚烈偏激,在发觉父亲偏心程度后,便决定不再委屈自己,“你们输得起死了之后我以后陪妈妈过养妈妈,你们输不起我们就断绝关系,我自己出去过,不用你再管!”
荣晓睿大惊失色,赶紧冲过来抱住林秋:“你在说啥?”
林如海的气已经消了一半,他只当林秋是小孩气急,更见得是口不择言,“好啊。”转头问林夏:“你弟弟要给你出道题,你做不做?”
林夏在一旁本来吃着香甜的瓜,现在发现血溅到自己身上了,心里一跳,但是又不可能避战,心想初中的题能有多难,便回答道:“爸,没事,让他出——不过你也不要怪他,弟弟就是这样的,一直不服我。”
林如海轻轻笑了一声,这个大儿子就是善解人意,还知道给自己留个台阶,真不错。
林秋脸上的冷笑更加冷冽,“好。”
他也不再说狠话,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两支笔和两张纸,想了想,又到厨房把菜刀拎出来,一起放在餐桌上:“我出题,我们一起做。你做不出来你们两个自己割脖子,你怕痛就喊林如海先把你杀了再割他自己脖子,你做出来了我自己割脖子。”
林如海并未阻止,荣晓睿在一旁眼泪涟涟却不敢出声。
林夏走几步到餐桌旁坐下,“你少读了几年书,我不怪你,你出题吧。”
林秋把一支笔和一张纸推到林夏面前,毫不废话:“写一下46号元素的名称和最外层电子排布。这道题是初三化学的,初三和高一的化学书都有元素周期表,答案对不对我们可以查得到,免得你耍赖。”
这道题对于中学生来说就是个陷阱。
前世林秋在高二参加全省高中化学竞赛的时候遇到过这道题,那次竞赛林秋拿了全省第二。
中学阶段,化学有个公理是“除了惰性元素外,所有元素最外层电子数都低于8个”。
唯一的例外是最外层16个电子的46号元素钯,因为副族元素特殊的电子云,让核外电子排布放飞了自我,什么公理什么定理?只要我自己觉得合理。
林夏是个文科生,化学这个东西他懂个锤子。
果然林夏拿过纸笔,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把自己学过的所有化学知识搜刮了个遍,仍然是一片茫然,突然站起来说:“这个是初三的,你都没有学过,出这个题是错的。”
林如海手里铁尺重重击打在林秋后背,力量出奇的大,林秋身体向前一倾,转头怒视父亲:“他不懂就说题是错的,你都不看我的答案?”
林如海一滞,他听林夏的话,本能地就认为林秋在乱搞,所以直接抽了林秋一下。
荣晓睿赶紧出来打圆场:“林夏,你把你的化学书拿来对一下。”
林秋提笔擦擦在纸上写下答案。
林夏没办法,正要上楼,林秋道:“妈,你和他一起去拿,我怕他输不起把答案撕了……”
林夏:……
父亲:……
母亲:……
片刻之后,荣晓睿手里拿着两本化学书下楼来,她是初中学历不假,不过六十年代的初中生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而林如海只是高小学历,对化学一窍不通,自然只能相信书本上的答案。
还没开始对答案,林夏的汗已经下来了。
在楼上拿书的时候,他偷偷翻到最后面看了一下元素周期表,已经知道林秋的答案是正确的,原本真的想把这东西撕了扔到窗外去,但是母亲同行他却没办法做手脚……
林秋捏着刀身,把菜刀递向林夏:“一个一个来,全家死一半,自杀的我们不犯法。”
林如海一把抢过菜刀:“算了,这个事就这样过去了,你不用跪了。”转身就要进房。
林秋冷哼一声:“输不起也无所谓,等几分钟,签个东西。”
林如海没有回答,他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这个小儿子,只当小儿子是一时委屈,自己不再惩罚他跪一个通宵已经很够了,哪有不揍孩子的父母不是?
林秋后世拟过无数合同,一个小小的断绝父子关系的协议不过两三百字,五分钟不到就写好了。
他仔细又抄了一份,分别签上自己的名字,咬咬牙在菜刀上割开自己大拇指,在两份协议上按了手印,递给父亲:“签字吧。”
林如海此刻骑虎难下,只得恨恨地哼了一声,不接东西直接进了房间。
不签?无所谓,林秋前世模仿过父亲的笔迹给试卷签名,比他本人签得还像。
仔细收好一张在自己外衣口袋里,另外一张,林如海签不签都没什么影响。
母亲早已扯来半张草纸,捂住林秋手指上的伤,推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哭着说:“你何必和他们闹这么凶?”
林秋笑笑,拿出协议,刷刷两笔签上林如海的大名,然后找出一只化肥袋,慢慢收拾自己不多的几件衣服,把书本也放进书包:“我考第五,哥哥说我成绩不行,没事;我说哥哥成绩不行,诺,”他指指自己的头、胸、脸、背,“差点被打死。”
“这个家,我不要了。”背上书包,提着化肥袋就要去开门。
荣晓睿死死拉住他的手臂,又不敢大声哭,眼泪糊得满脸都是,“这么晚了你要走哪去嘛——不要走!”
林秋轻轻掰开母亲的手:“至少要林夏死,而且林如海砍掉自己打我的手并且过来跪一晚上,不然你再劝我一句,我马上死给你看。”
他转身的时候,撂下一句:“以后他们会生不如死,相信我,一定做得到。”
母亲愣住,没敢再说话,只是赶紧掏出身上的钱塞给林秋,自己奔向卧室,找丈夫来解决这个事。
她素来柔弱温婉,也知道自己小儿子性格果决,真要强拉,说不定今晚家里就会有人伦悲剧。
林秋没有拒绝母亲给的钱,打开大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步踏出,向夜色中行去,再不回头。
片刻后,林如海夫妻赶出门来,只见夜色茫茫,哪里还有林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