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一个开创之主并不容易,最为高明之举就是以过往的战绩打动他。那么,目前的这一位赵王第三子宇文霸可谓战功彪炳。
晃眼之间,宇文敬仿佛看到了那个冲锋陷阵,横戈跃马的小将,那是他年仅十三岁的霸儿呀。
“是霸儿来啦。”宇文敬挺起腰板,兴奋说道。
这一幕恰好被旁边的太子宇文懿看到,他的脸色霎那掠过一丝不悦。宇文彰则是热情地迎了上去,给予了宇文霸一个有力的拥抱。
“阿干来了,邺城不日便会被我们踩在脚下。”宇文彰云霓之望道。实际上,宇文彰和宇文霸并非一母所出,但是他们的手足之情似乎犹胜过一母同胞的宇文懿和宇文霸。
“哭哭啼啼,活脱脱一个小娘子。”宇文霸揶揄道。
“人们皆言我有千钧之力,那么,阿干则有万钧之力。那么,千钧之力在万钧之力面前,倒也像是一个小娘子。”宇文彰推崇备至说道。
“彰儿莫要贫嘴了。霸儿快上前来,跟寡人细细道来为何今日正是取邺城的良机。”宇文敬正容说道。
宇文霸说道:“那王龙前脚刚迈进鬼门关,即位的新君王安就下了一道诏令。”
宇文懿不遑多让说道:“那是一道勤王的诏令。当下,邺城的兵势业已令吾等头疼了,若燕国勤王的大纛高牙一至,恐怕吾等便成了瓮中之鳖。”
宇文霸不慌不忙说道:“那未必是勤王的旗帜,倒像是坐山观虎斗的势利之徒。”
宇文彰插嘴道:“我所说不假吧。按目前来说,邺城那御座上的王安就是一只小老虎,乳牙都还没脱完呢,哪有我们的獠牙锋利。我一把就他捏住他的小脑袋,将他从那御座上拖曳下来。”
宇文敬果决打断了宇文彰的发言:“彰儿,莫要逞口舌之快了。还是听听你阿干怎么说吧。”
哪知宇文彰意犹未尽说道:“兵锋一致,那御座便是阿耶的啦,不对,是陛下的啦。”
见宇文彰这暴虎冯河的样子,宇文霸大力地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方使他静了下来。
“既然前来的都是势利之徒,那么他们在局势明朗之前是不会贸贸然下场的。如此一来,这场对峙就只有我们一方,邺城一方。但是,我们就是一方,邺城并非只是一方。”
宇文敬抚掌道:“寡人怎么忘了呢!那邺城之中的各方势力也不都是跟王安小儿站在一起。但是,霸儿,大敌当前,萧墙之内的争执不得暂时放一放?”
宇文霸说道:“恐怕他们未必将我们当成劲敌。”
宇文敬也不觉被冒犯道:“霸儿,此言倒是让寡人大梦觉醒。自寡人领哀兵出赵,欲与燕决一死战,便如临大敌,可那王龙未必有四面楚歌之哀迫,因赵人长时间被燕人视为俎上的鱼肉。就算王龙已死,那邺城里的燕人这般成见恐怕还没放下。霸儿,那你说说接下来意欲何为。”
宇文霸从容不迫说道:“班师。”
宇文彰差点跳了起来说道:“什么,班师?阿干,我这榆木脑袋猜不透你意欲何为呀。”
宇文霸气定神闲说道:“班师是假,出奇制胜是真。不过,出奇的第一步便是佯装班师。”
良久不语的宇文懿此时诘问道:“那么,三弟可知我军粮草匮乏,只怕撤着撤着就成真的了。”
宇文霸回答道:“太子此担忧情理之中,臣弟必将快刀斩乱麻。”
宇文敬问道:“霸儿,究竟是何计?”
宇文霸正经说道:“借刀杀人。”
宇文敬心急道:“快点说说。”
宇文霸说道:“燕国的重臣哥舒曜跟那新君王安一直有隙,若我们强攻,那么燕国这个缺口会被掩饰起来,若我们果真撤退,那新君王安便会慢慢腾出手来,填上这个缺口,不过,若是在这个关头,哥舒曜死了呢!那么燕国这个缺口就暴露出来了。”
宇文敬沉思道:“可是,谁是行刺的合适人选呢?”
宇文霸请命道:“儿臣便是那个人选。”
宇文敬否决道:“非也。霸儿此计甚妙,可采纳,然而行刺之人选,则另议。”
宇文彰自告奋勇道:“陛下,不如就将此行刺的大任委与儿臣。儿臣,必将幸不辱命。”
宇文敬摆摆手,示意宇文彰莫再说下去了,他是知道宇文彰的性子勇猛有余而智略不足,不堪此任。宇文彰只好悻悻结舌钳口。
宇文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道:“恐怕没有比儿臣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这时候,一旁的轩辕无忌也假惺惺劝道:“三殿下乃干城之将,孤身涉险境,实在不妥,不然指派几名骁勇善战而又随机应变之士与三殿下一同前往。”
宇文霸爽朗应道:“亦可。”
宇文敬踌躇不决。
宇文霸说道:“陛下,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儿臣自会小心行事。”
宇文敬见宇文霸决意如此,遂说道:“霸儿,千万小心。”
宇文霸铿锵有力答道:“会的。”
随后,宇文霸大步走出王帐,上马策鞭,声如洪钟号令大军班师。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先前衰微的士气一下子气势如虹。他们相信宇文霸,哪怕要他们即刻赴死,他们也义不容辞。这就是宇文霸在军中的声威。
“阿干,等等阿奴。”宇文彰策马疾呼道。
宇文霸明知故问道:“你来干嘛?”
宇文彰斩钉截铁道:“阿奴随您一共前去呀。”
宇文霸说道:“陛下可没让你去呀。”
宇文彰回道:“我得替宝儿,均儿看着你呀,我可是答应他们了。”
宇文霸神情一下子柔和了起来,望着远方发怔。突然,宇文彰一鞭轻打旁边的马臀,那马儿一惊,策步更遽。
“好你个阿奴,看来是想较量一番。”宇文霸及时调整马鞍,纵马追向前方的宇文彰。
远远地在后面注视着他们是太子宇文懿跟轩辕无忌。看着军容威武,持枪鹄立,他们不由得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