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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亮眼的一道光刺入许良眼中,满是血痕的双手五指在泥地上抓出清晰的印记,安然沉睡的许良眉头突然紧拧,形如柳叶的眉毛轻微颤动不止。

温暖的春风在天地四方席卷,带动着花草树木以及毛发轻舞。

气质温文尔雅的学塾先生负手站在许良身侧,低头看着仍是拧眉久久不愿睁眼的麻衣草鞋少年,笑容如沐春风,一袭雪白儒衫衬托他的气质儒雅,脊背若大山山脊般高大。

“孟先生,你来了。”

看清雪白亮光的许良下意识脱口喊道,双手用力地撑在泥地上,借助万物基本的本性动作站起身,低头看了一眼双手上沾染的泥土他随即在本久染泥的麻衣上擦拭。

从头到脚皆是干干净净的孟先生看待许良的这番行为并未转身离去,如那君子好干净不好脏恶恰恰相反,反而是许良的这种行为让本久学识渊博的儒教学者高看一分。

在孟先生看来,少年的这种行为并无不妥,还是一种世间最为纯善的‘礼’,待人以净,无关自尊,人之接触无非握手而已。

孟先生轻轻点头,朝着许良的身后走去,“一起走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许良清晰地闻见在孟先生身上有着一股浓郁墨水气味,仔细回味,在墨水气味中隐约夹杂有血腥气味。

许良快步跟上,激动得语无伦次,“孟......先生,你受伤了?”

不知为何在说话此话后,心跳的速度变快了三分,冰凉的手掌竟突兀地冒着细汗,一股温热的气息传递回许良心路上,让他莫名难受,似乎有一撮稀泥堵在心头,导致心路阻塞。

“这份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嗅觉力还不错。”雪白儒衫的孟先生放慢了脚步,抬起一只手臂用五指感受着路边的青青草,“没什么大碍,凝神片刻便可恢复。”

终于,在他心头的稀泥被大水冲散,许良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关键词,凝神,他好奇道:“孟先生难道也是能在天上飞,来自虚无传说中神仙人物?”

轻轻笑了两声,孟先生好似早就酝酿好措辞一般,很是轻松地就回答了许良好奇的问题。

“神仙做不得,只是读书读到了能与天地万物交流,能使自然之人为己所用罢了,将来你......”

孟先生的声音宛如春风般萦绕在许良耳边,温醇不散。

“与天地万物交流,使自然之力为己所用......”许良细声喃喃,心中的突发的向往如雨水滋养后的草木,不断高长。

由心而发的笑容挂在脸上,如面朝太阳的春草,招摇而不显摆。

孟鱼仁突然停下来,抬手指向天边御乘法器飞行的几位神仙背影,淡然一笑道:“你所言的神仙并不在这座天下,他们在真神仙脚下,凡夫俗子,见识狭隘的人才会称他们为神仙,其实他们,包括今后的你统称为修仙者、求仙人。”

那几位被孟先生重新命名的神仙也就是求仙人,都朝着日月山的阴山掠去,速度之快只在许良的几个眨眼间便消失无影。

雪白儒衫的中年儒士收回手,身着麻衣草鞋的落魄少年收回视线。

许良问出心中疑惑,并不是求仙人厉害还是真神仙厉害的类似问题,而是问道:“凡夫俗子,见识狭隘,孟先生说的是我吗?”

站着不动的儒士轻轻闭上双眼,抬手至胸前,好似没有听见许良的实意上带着质问的话,只是自顾自地抬手在身前虚空写写画画。

本想着学着孟先生闭上双眼的许良,却突然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儒士那白皙修长的手指移动,心中既是震惊又是羡慕。

从下到大除了同龄人的爹娘能让他既羡慕又嫉妒外,就没什么稀奇的事能让他羡慕的。

此刻他就连心跳的速度都放缓了不少,只见孟先生的右手食指指尖缠绕有丝丝缕缕灿灿金光,如砚台中的墨水一样浓稠。

指尖带着金光宛若一条游走在虚空的小龙,其运行的轨迹诡谲莫测,看得一旁的许良双眼隐隐作痛。

只是又一个眨眼的功夫,孟先生已然收回手,缓缓睁开眼睛对一旁的抬手揉眼的许良问道:“可看出其中什么没有?”

许良摇了摇头,停下揉眼的动作。

“看来还是高看了他三分,不过能坚持看完不眨眼已是极大的坚韧毅力,不过他的人生还长。”孟鱼仁心想,旋即他对两根手指仍是放在眼睛上的许良点了点头,轻轻挥动长袖驱使两个闪耀的金色大字悬浮至许良身前。

背手而立的儒士向前走去,与之齐动的还有许良身前悬浮的金色大字,“止!”孟鱼仁转头淡淡看了一眼悄悄跟上的‘御,平’二字,旋即对愣在原地的许良轻声说道:“轻触御字,它自会陪伴你左右,至于平字......还是收好了,切勿将平弄丢,不然进了曾经的神界你是走不出来的。”

对于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的话,许良自然是默默记在心头,不敢忘记。

“做事切勿拖沓,我在前面等你,只给你一柱香的时间。”适时的提醒过后,孟鱼仁便收回放在少年身上的目光,远眺天边日月,跟随着冥冥中的指引而去。

天地一切没有发现此时的教书先生已然是失魂般双眼无神镇守。

按照孟先生所说的,许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悬浮身前的金色御字。

他那殷红的舌尖探出来顺时针方向快速扫过,期待和想象的中的景象并被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出现,有些目瞪口呆,在手指刚一接触到金色御字时,这个笔锋凌厉却无半点伤人的御字就像草叶上的露珠一样一触即散,不同之处在于露珠散开后还能见到它本身,而这个金色御字却像暗夜触碰光明瞬间消失化作虚无。

随后许良抬手抓向那个金色平字,期待和想象果不出其然的与他不讲缘法。

右手紧握成拳的许良迈着沉重的步伐,寻孟先生的脚步而去。

——

墨黑长裙之上,少女胸前用雪白蚕丝绣有,雅山的字样,笔画柔美,笔锋中隐约透露出锋利,少女模样秀丽气质端庄,身姿轻盈宛若人间神鸟。

墨黑长裙少女纤纤玉手向着身前挥去,一道亮眼的光闪过后,在她身前一丈之外漂浮着一枚金色与银色交汇在一起组成日月模样的令牌。

令牌一处,少女身后的众人皆是仰首望去,白的浓稠的云海破开一个大洞,远远望去有一道金色光柱和银色光柱纠缠着降下。

身着一件金色麒麟长袍的少年大声喊道:“时间不多,在神息降落后必须在弹指间进入秘境。”

这里除了持令牌牵引神息降落的墨黑长裙少女不用担忧时间是否只在弹指间,其余人心中皆是紧张串麻的。

所有人开始聚精会神,凝视着神息降落与算计着那麒麟长袍少年口中的弹指间。

彼此纠缠着神息骤然加速,只听砰然一声炸响在耳边。

整座日月山开始震颤不止,与此同时林中栖息的飞鸟成群地飞入云海,砰作鸟兽散。

煮酒巷天下第一酒的铺子前,恢复之前邋遢模样的杜爷缓缓睁开眼睛。

斗量桃花巷的一位深居简出的老头从念经诵佛中缓缓醒来。

栖梧巷的栖梧林开始抖动不止。

老槐巷的一位老媪从穿针引线中回过神来,本久颤抖的老手,这一不小心手中的细针就刺破了拇指皮肉,滚然的血红滴落在地,一道青烟从血滴之处往上蒸腾。

这位老媪颤巍巍走出房间,半倚在门棱上对着冒烟的厨房怒骂道:“死丫头,你又在干嘛!”

一颗玲珑脑袋从厨房门边伸出来,模样却是一个小丫头,大大的眼睛可爱至极,声音更是动听,“奶奶,丫儿今天很乖的,是那群闯秘境的外乡人。”

老媪悠悠然哦了一声,“你进去的时候替奶奶好好教教那群莽撞的外乡人,......就用孟先生教你的道理好好教教他们,太莽撞了。”

说完话后,老媪颤巍巍地转身回到房间继续没完成的穿针引线的活儿。

可爱的小丫头嘻嘻一笑,趁着老媪专心致志的瞬间,像只小兔子般灵巧地跑出院子。

“唉,自己说可乖了就真的是可乖了,老婆子眼睛可好了,嘿嘿!”

在小丫头离开不久后,房间内的老媪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起身大步离开,一步三丈脚不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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