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柳锦之收起书信,略微沉吟后这才开口道:“那个道童口中的黄三儿是何许人也?长安可曾听闻过此人名号?”
李长安摆摆手道:“倒是在天庸城中有所耳闻,此人行事颇为古怪,暂且不提这事”
说话间指了指柳锦之手中的书信,又开口道:“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我先找人打探一二,到了前面路口便分头行事,晚上碰头再细说。”
柳锦之闻言,犹豫了片刻,这才点点头道:“遇事需得谨慎,思量再三不为过。”
李长安飒然一笑道:“知道了,说真的你这婆婆妈妈的性子也该改改了。”
气的柳锦之:“你……”
李长安见状俯身上前拍拍柳锦之的肩膀道:“万事思量再三,省得。”
说罢跃下马车,很快便消失不见。
温二娘房间,李长安与温二娘大眼瞪着小眼,沉默片刻。
温二娘开口道:“黄三儿如今的状态很不对,就算是我也拿捏不准,想来万事不过理法,总归是脱不开天地束缚。”
李长安点点头询问道:“自是明白,二娘可否告知如今的黄三,走到那一步了?”
“天劫,第八步。”
噗的一声,一口茶水自李长安口中喷出,那个叶知秋是疯了吧?
自己可是先天境的武夫而已,让他去帮黄三这个渡天劫的大佬?不当人子啊!
温二娘也知此事过于天马行空,咳嗽两声强行掩饰掉内心的尴尬道:“叶先生说此事你可去,便是有七成把握在。”
“几成?”恍惚中李长安开口问道。
“大概六成?”温二娘细声道。
李长安这下急眼了:“到底几成?”
事关自家性命,李长安不得不慎重啊。
温二娘也豁出去了:“四五成总会有的,老娘断定,叶知秋那老王八再怎么不做人,也不会太过分。”
闻言,李长安反倒冷静了下来,四五成吗?
如果有那也未尝不能一试,如果成了,不谈自己的收益多寡,单单是对于里仙镇破天一战而言,我方多一位八步渡劫者,想必会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这事我应了,但我有个条件。”
温二娘闻言大义凛然道:“但说无妨,此事若成,我揽仙镇上下皆欠长安一份人情,他日若有求,求必应!”
这下轮到李长安傻眼了,这还提什么条件,但是……是的,他的心中又没了底。
这么大的回报从侧面也预示着难以估量的风险,自己可千万不能被眼前的大饼冲昏了头脑。
于是乎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李长安满意的离开了。
夜深人静后,李家大院,李长安平躺在床上,回顾着今天与温二娘的谈话,自言自语道:“自己只是黄三儿,破局的契机吗?可为何是我?”
带着种种疑惑,李长安缓缓闭上眼睛,就此房内再也没了动静。
次日下午,温二娘御风而上,带着李长安来到镇外一处隐秘之地,远远看去那处秘地已被大阵笼罩,在外根本看不清里面虚实。
“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叶知秋选你做破局之人,必然有他的用意,二娘这里有一物唤作定海珠,可护你周全。”
说到这里语气不由得加重了些:“长安,此行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遇事量力而行,迫不得已之下,先保全自己。”
李长安闻言接过定海珠,拱手道:“二娘也知此行困难重重,能不能尽全功,长安也只能道尽力而为。”
看着眼前迷雾重重的山坡,李长安稳了稳心神道:“若是有幸能帮那黄三儿破局,还请娘子记得先前之约。”
说罢头也不回的踏步而入。
进入阵中的霎那间似是打破了某种平衡,乾坤颠倒,原本步履坚定的李长安如老树被拔根般随风而动,一路摇曳着被某种力量拖向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浑身酸痛的李长安缓缓睁开了眼,不等他回过神来,便见远处神光乍现,李长安不得不用手遮挡一二,片刻后,这才适应了些许。
就在这时仿若雷霆炸响,喝声四起,尔后传来一阵雄厚的声音:“黄三儿,你杀我天兵天将,坏我天门搅得天翻地覆,事到如今,天罚已下,当诛!”
此时的李长安却不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如同梦回黄三儿昔日孤胆战天威那日!
只见远处一孩童,身穿肚兜端坐于山巅之上左手拿着一只拨浪鼓,右手轻抚一只洁白如玉的大白兔。
突然他的右手停顿了一下,抬头望去,慢条斯理地开口言道:“天罚,要诛某?那这天,便当伐!”
无数天兵天将闻言齐声大喝:“大胆,辱天者,当诛!”
就在这时一名天将上前一步:“诸位同僚,随我一同诛杀此贼!以正天威!”
诺!
兵甲过万,便是满天遍野,这一刻数不清的天兵天将向着黄三儿袭来,看的李长安心中一紧。
就在这时,咚……咚……两声悠远的鼓声似是自天边响起,声音雄浑有力,且暗藏杀机!却是黄三儿手中的拨浪鼓被摇响了!
鼓声在空中震荡起道道波纹,袭杀而出的同时幻化出一柄绝世大刀,当头斩下!鼓声所至众天兵天将皆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一抹鲜血自黄三儿口中流出,他却毫不在意的抹去嘴角的鲜血。
随即依旧不紧不慢道:“土鸡瓦狗,不过尔耳。若不是天道有存,让某受了这灭杀生灵之因果,你们也配让某受伤?”
“星君张月鹿,毕月乌,尾火虎送尔上路。”却是天庭来了真正的大能星君。
黄三儿,抬抬眼皮古井不波道:“送我上路?呵……几位可愿随某同去?”
“狂妄!大胆!放肆!”三声分别出自三位星君之口,音落已成天宪,厉喝声形成的音波裹挟着天道之力,迎面撞向黄三儿。
一声闷哼,黄三儿忍不住身体一晃吐出一口淤血:“二十八星宿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要取我黄三的性命,只来三位星君怕是:不够!”
说罢,在怀中掏出一物,却是万兽图!口中喃喃道:“可惜,若再有千年,此图威势必能盖压一方天地!”
说罢,指尖一点,万兽图在空中快速的旋转,一声声龙吟自图中传出。
“你竟敢练化龙族之魂入图,不怕人妖再起战端吗?”张月鹿呵斥道。
黄三儿撇撇嘴,不屑道:“此图只收作恶多端之妖,月鹿星君杀伐果断,损天下而肥己,也算是无恶不作了,我这宝图正好缺一阵魂,敢请月鹿星君进图永镇!”
说话间,万兽齐出,杀向三位星君。
三位星君严阵以待,心知此宝非比寻常,万兽之魂,不知被那黄三炼化了多久。
竟能做到万魂合一,不知过了多久被围困的三位星君,仙力逐渐有些不支,反观万妖却愈战愈勇。
这万兽图,名为万兽,实则何止万兽!乃黄三儿的又一重宝,虽只收作恶多端之妖,却也有伤天合。
所以轻易绝不会拿来行攻伐之事。
就在此刻月鹿星君的声音再次响起:“此图已是万兽合一,相辅相生,若不能全部灭杀便能生生不息,端的是厉害的紧,二位星君助我一臂之力。”
说罢周身金光闪现,却是要搏命了!
黄三儿见状,摸了摸玉兔的脑袋,笑道:“去吧。”
玉兔耳朵轻轻一动,而后冲天而起,在空中身型不断变大口中迸发出神光直指张月鹿。
月鹿星君面色大变,口中发出哀嚎:“吾命休矣!”
随即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逝,竟是以自身为介,引天罚而来,诛邪!
电光火石间,天地失色,一道道天罚自天而下,如渊如瀑,张月鹿瞬间便化作劫灰!
却见黄三儿无喜无悲缓缓起身,直面天罚而去。
一道道雷光映的天空犹如末日,映的黄三犹如天神下凡!
只见黄三儿头悬拨浪鼓,逆天而上,天罚犹如雷公之锤一锤一锤的击打在拨浪鼓上!
一击,两击,似是天也怒了,瞬间五道天罚齐齐而下,皮破鼓碎!
五道天罚,余势未减分毫,瞬间击打在黄三儿的四肢百骸!黄三儿,被这一击直接砸落尘埃。
天罚退去,只见一人一兔,傲立天地间!
没等李长安替黄三儿松口气,天空中再一次酝酿起劫云!
天罚未散,这是九九天劫,大罗金仙劫!
黄三儿,心知此战九死一生,摸了摸玉兔的脑袋:“去吧,这次就不带你了。”
玉兔双耳不住的颤抖,两滴眼泪缓缓滑落。将头埋在胸前,两只小爪子捂着脑袋佯装没听见。
黄三儿,宠溺的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听话,去吧,大不了让这天再压我一轮回!”
玉兔哪里不明白轮回之后难觅前世的道理,依旧不肯离开。
黄三儿见状也不再相劝,伸手召回万兽图:“此图与我有大用,若我此战胜,则万事休提,可若败北……
这便是我找回前世今生的依仗,只有托付于你我才能放手全力一搏。”
玉兔闻言抬起头,仙光缭绕中化作一妙龄少女,盈盈一拜,目中含泪:“便是千秋万载,玉儿都等你。”
“去吧,去找老师,他会护着你的。”说罢一股仙力涌出将玉兔连带着万兽图一同送走。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劫云中分出三道天劫紧随玉兔而去!
黄三儿见状目眦欲裂,口中爆喝:“贼老天,安敢坏我道心!”
随即拔地而起,冲天而去!
李长安看着这一幕,也是说不出的揪心,还待继续往下看,眼前却陡然一变,漫天神佛皆已散去。
苍凉的大地中,有一人半跪在地,一手握着残破不堪的拨浪鼓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胸口,不知是死是活。
李长安的状态很古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是人是鬼,就这样飘在天地间,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千年万年?
他也早已忘了此行的目的是为何,自己为何而来,又为何在此。
就这样飘呀飘,偶尔会路过那个跪坐在地的小人儿,也会跟他说上几句话。虽然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复。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草长莺飞,马踏山河。
终于有一天李长安眼前出现一个小镇,镇中有个穿着肚兜手拿拨浪鼓的小男孩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写写画画。
他上前开口问道:“你在写些什么?”
小男孩并没有抬头理他的意思,依旧在地上写写画画,李长安也不恼,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写写画画。
看的久了,李长安眼神开始变的凝重,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来,这种感觉?错不了,定是道家无上功法!
那深奥晦涩的文字,勉强只看几字便已头痛难忍,眼睛发涩。
心中了然这种机缘,错过便是百年难遇的李长安,哪能放过如此良机?
当下便盘膝而坐,静气凝神之后默默运转功法,待得气息平稳之后,这才睁开眼来重新观摩起来。
如此这般,不知不觉已历三个春秋,他这三年哪里都没去,每天坚持观摩眼前的小童,书写在地面上的道法。
期间偶尔他也会跟着写写画画,照着小童画的练体方式,没事比划一二。
又三年,李长安离开了,他已经完全明悟了其中奥秘,日后只需用心打磨便可,而那个小童依旧如木偶般一成不变。
只是在他离开不久之后,小童似有所觉,手中的动作顿了片刻,猛然笔走龙蛇,片刻后留下几个流转着道韵的字迹“神体术!总纲!”
原来在这个封印之地,李长安历经六年才领悟的其中奥秘的功法,正是道家无上功法,神体术的总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