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一个半小时后,火车进入武昌火车站。
武汉市一进腊月,几乎不怎么见太阳,阴沉沉的,空气中弥漫着年味,路上行色匆匆的人,大包小包都打着年货。
与海南,是两重天,冰火两重天。
我没换衣服,把包里的棉衣棉裤往身上一套,就下车了,武昌火车站门口有公交车站台,转两道公交车,就能回家。
下午四点半钟,我无精打采走进木材厂大院,罗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迎头过来。
“哥,回来啦!问到了吗?那黑玉断续膏,能治你妈病吗?”她显然没注意到我的神情之沮丧。
我摇摇头,没说话。
“哥,你同学徐正昌打电话几次找你,让你联系一下他,应该是有急事!”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打到门房,正好我接的。”
“他说什么?”
“就问你回来没有,也没说什么呀!”
一阵寒风吹来,天上飘起了雪花,一片两片三片,落在罗蒙的发梢。
我还是放不下阿珠,想起阿珠曾经说过的话:这辈子要是能看看雪花,漫天的大雪,该是多好啊!
可惜阿珠不在,不然她该是多高兴啊!
一定会在漫天飞舞的雪地里起舞、、、、、、。
“哥,你在想什么呢?”罗蒙跟着我一起往宿舍楼走着,看我发愣,觉察到异样,问道。
“哦,没什么!”我掩饰道,问她:“你相信黑玉断续膏吗?”
“哥!”罗蒙小声回道:“我不相信你编的那些故事,其实啊,我知道你喜欢上了越族的女孩,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脱口而出。
“女人的直觉,第六感吧!你那块沉香,我就知道是女孩送的,哪个大老爷们,送那玩意给你?”
我忽然想起什么,对罗蒙说道:“蒙蒙,你帮我把行李拿上去,我去门房打个电话。”
说完,把背包塞给罗蒙,转身就朝大门外跑。
木材厂,除了我爸办公室有部电话,再就是门房,全厂的人,通过门房电话与外界沟通。
距离门房还有一百米远,就听见喊我:“楚田,你回来了正好!”,我一听,是我爸,连忙停住脚步。
“今晚到墨水湖中学一趟,本来我自己去的,你回来了,一起去。”我爸满脑袋都是雪,边走过来边说道。
“到墨水湖中学干嘛?”
“你走了以后,墨水湖中学的王校长到我们厂里来,他儿子明年五一结婚,在我们厂买了几方木料打家具,一聊,他们学校正好有个语文老师的编制,我说你明年毕业,能不能到他学校去任教,他说,倒是没问题,得到教委组织科备案,你看,多好的事,咱们得先去拜拜佛、、、、、、。”我爸一脸笑容,兴高采烈地说道。
我知道拜佛就是提前去送礼,给校长送礼,疏通一下关系。
“爸,毕业分配的事情,都是学校说了算、、、、、、。”
我爸打断我道:“墨水湖中学就在汉阳,离咱们家近,你上下班也方便,再说,以后结婚在一起,也能照顾照顾你妈,哦,对了,你这次到海南,找到五指山的那猎户没有?问了没有?能治你妈病吗?”
“他们搬家了,我找了几天,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搬哪儿去了!”我撒了谎,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我爸失望的表情,在脸上转瞬即逝,笑着说:“算了,几家医院都没治好,怎么能相信那些巫术呢!”
“回家吧,您看,身上全是雪,我给你带了两罐山兰酒,在五指山脚下买的。”我忘了自己要打电话给昌哥,拉着我爸往家里跑。
“你先回,我还没下班呢,我看罗蒙帮你提着行李,回去吧,好好和她聊聊,留下来一起吃饭,哦,对了,你先和蒙蒙一起把菜洗了,咱们今晚不喝酒,还要办正经事呢!”
这!
我闷闷不乐地往回走,边走边想——墨水湖中学,我初中就在那上的学,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这不是我想要的工作,环境我也不喜欢,再说,我普通话考级都成问题,《心理学》、《教育学》都没学过,怎么能取得教师资格呢?没教师资格证,能上岗吗?送礼能解决问题吗?
我的理想是像金庸先生一样,给报社写稿,或者做某个专栏的编辑,那点事情做完,大部分时间静下来写小说。
《越族传奇》——我毕业的论文,就是把越族的所见所闻,再杜撰编辑,变成一部长篇连载小说,现在,还是半成品呢!
唉!
世事无常,谁知道明天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