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唉！人世间，哪有那么多的爱恨情仇啊！”黑无常叹道。

我又回到了黄泉路上。

“黑兄，都是孽缘，轮回转世去报恩报德报怨的！”白无常拽了拽手上的铁链，勒得我脖子一紧。

我在尘世间的那丝记忆，还没完全消散，依稀身在珞喻山上。

“前面就是奈何桥啦，小子，你的那点破事，就到此结束吧，我俩总算完成任务，不过，这趟值得，黄泉路上，还能看到一些演绎，不精彩，也凑合吧！嘿嘿！”黑无常嘿嘿一笑，脸上却露着冷酷的表情。

我隐约看到前面半空挂着幌子，上面的字看不清楚，黄白相间的幌子，在半空中直直垂下，居然一动不动，四四方方一个台子，应该是木质结构，台上一口大锅冒着青烟，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味道，令人作呕，不过，我呕不出来，一老妪的身躯，弯着腰，拿着木棍，慢吞吞地，似乎在搅和着什么。

“那是孟婆在熬汤呢！”白无常贴近我的耳边，故作神秘道：“待会，你喝上一碗，味道鲜美、、、、、、。”

我们三，三步走过去。

“孟婆！”黑无常对老妪说道：“我们奉令捉拿楚田，现魂魄已带到，不辱使命，请您接收！”

老妪缓缓转过头来，我一看，这就是孟婆啊——佝偻着身子，满脸皱褶，花白而凌乱的头发，似稻草般挂在脑袋上，眼眶深陷，看不到眼珠，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从里面冒出一点光来，却有着一口雪白的牙齿，很是奇怪。

“把签令扔进我的竹筒！”孟婆说话也是不紧不慢。

“是！”白无常从腰际摸出一条竹签，故意在我眼前一晃，我分明看见上面写着我的名字，随着“咚”的一声，竹签扔进了孟婆前面的一个竹筒里。

孟婆一直没停止手上的动作，在那口直径约一米的大锅里搅拌，看也没看我们三，边搅边命令道：“黑白无常！”

“到！”黑白无常异口同声道，一个“到”字，毕恭毕敬。

“王氏少林，琼中人，阳寿已尽，昨日魂魄流落阴界，在四处游荡，你俩拿着我的签令，去将她捉拿回来，不得有误！”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签，扔过来。

黑无常伸手一接，顺势将竹签插进腰间，回道：“得令！”

白无常将铁链从我脖子上解开，对孟婆道：“孟婆，那我们走啦！”

孟婆依然没抬头，微微点点头，就见黑白无常“嗖”地一声，不见了身影。

“楚田，过来！”孟婆伸出一只枯如干枝的手，朝我招呼道。

我怔怔地伫在那里，不敢往前迈步，思索着她要我干什么？

“过来！”孟婆朝我厉声喝道，吓得我浑身一抖，不由自主朝前走，一步一步挪到孟婆身边。

“那边一摞碗，自己挑一个！”孟婆指了指旁边的一摞碗，黑漆漆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是碗。

我弯下腰来，将最上面那个碗拿起来，被孟婆一吼，手颤颤巍巍直发抖，生怕摔了，赶紧用双手捧住。

孟婆从锅边操起一把汤勺，长约一米，脏兮兮的，上面挂着黑乎乎的什么，伸进热气腾腾的锅里，盛出一勺汤，朝我碗里一倒，我鼻子一酸，忍不住差点哭了，我知道，这一碗下去，从此记忆清零。

阿珠，来世再见！

罢了！

我一咬牙，嘴一张，一仰脖子，一碗孟婆汤朝口中送去！

“且慢！”只听阴森森地一声喝道，一个鬼影由远而至。

我止住手上的动作，再一看，碗里的孟婆汤像一道彩虹，从我碗里注入到孟婆汤锅里，瞬间，碗里就空空如也。

“谁？”孟婆怒道。

“我乃蛊王使者，楚田暂且留下！”那缕鬼魂站在我和孟婆中间，逐渐聚成人形，有头有手有脚，一袭黑影。

“蛊王使者？”孟婆放下手里的汤勺，伸手捋了捋脸前的乱发，疑惑道：“蛊王几万年来独来独往，从不干涉我奈何桥的事，今天怎么会有使者？”

“我是冥王身边的一名判官，只因蛊王对这小子非常感兴趣，说他两次中蛊，是不可多得的蛊种，便通知冥王，要我带这小子到忘川，蛊王要见他！”

“令？”孟婆问道。

那使者从怀里掏出一个铜钱般的东西，交给孟婆。

孟婆把令牌在手上正反看了一遍，呵呵一笑道：“及时啊及时，晚来一步，这小子就剩一缕魂了！”

那使者双手一合，朝孟婆作揖道：“我奉命带楚田去忘川面呈蛊王，孟婆，咱们后会有期！”

孟婆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那排牙齿，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此去忘川，蛊王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