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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你到湛江去?”我客套性地问对面的长发女孩。

“不啊,我到海口,你呢?”

“我也是!”我禁不住打量起女孩,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典型的瓜子脸,杏眼高鼻梁,抹过胭脂,涂过口红,嘴唇很厚,看着她的嘴唇,我脑海里忽然想起什么,但稍纵即逝。

“你是到特区找工作?”

我脸望向车窗外,没回答她,奔驰的列车,将窗外的风景换成一格一格,像幻灯片一样,模糊了我的双眼。

刚从梦里醒来,还在回味梦里的一些场景,却碎片似的,想不起来,依稀记得有张厚厚的嘴唇,下唇还挂着银环,但这些碎片瞬间在脑子里就没了,格式化一般。

还是回到现实吧——父亲已经与我断绝父子关系,咬牙切齿扬言,如果我再走进汉阳,就打断我的腿,罗蒙是含着眼泪送我到公交车站,在缓缓开动的公交车上,看见她一直招手,一直依依不舍,一直、、、、、、。

这一切都在昨日,历历在目。

是啊!

放着好好的铁饭碗不端,分配的正式工作不要,非要背井离乡,跑到海南岛来,为什么呀?

阿珠又来了一封信,我应该是最后半学期的第二周收到的,她在信中说,她自己筹了一些钱,在海口办幼儿园,刚起步,忙得很。

阿珠这次留了地址,办幼儿园的地址就是邮寄地址,海口国贸附近的金融花园,有了邮寄地址,便是鸿雁传书,从武昌到海口,从海口到武昌珞喻山,往返穿梭,一周一次,频繁交错。

应了《九张机》之七张机——

七张机,

鸳鸯织就又迟疑,

只恐被人裁剪,

分飞两处,

一场离恨,

何处再相随?

天各一方,飞鸽传书诉衷肠,唯恐雁来迟!

我们从五指山分别的思念到对未来的展望,一一诉说,但我刻意隐瞒了二探五指山和大陆坡的过程,他外公的冷漠、他父亲的咆哮,这些不能说,两情若是相悦,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不提也罢!

阿珠开办的幼儿园安装电话后,我们每周都会通一次话,我告诉她,毕业后,我会第一时间漂洋过海,来与你重逢,我会选择到海南来就业,我会、、、、、、我只差信誓旦旦地告诉她,我此生非你不娶!

我知道,这种话,我得亲口告诉她,当面告诉她,不然,显得不够庄重,不够神圣。

阿珠知道,我今天会从秀英登陆,她,会在秀英码头等我。

“喂!问你话呢,怎么这么没礼貌?”对面长发女孩将我从回忆中叫回车厢里。

“哦!对不起,我没注意,你说什么啊?”

“你是到特区工作吗?”长发女孩盯着我继续问道。

“是啊!”

“找工作?”

“还没呢?都没到,怎么找工作啊?你呢?”

“我过去玩,从小喜欢旅游,海南还有一些地方没去过,这次去补上。”

我好奇地问道:“你是哪儿人?我上车时怎么没见过你?”

“呵呵,九江,庐山脚下,我买的站票,没买到座位,刚刚在乘务员那儿补的坐票,过来就看你呼呼大睡,口水都流出来了,呵呵!”

“你这胭脂抹得够厚的,你看你胸前,都掉一层粉在上面!”我不甘示弱,她说我留口水,我就玩笑似的嘲笑她。

她低头看了看,知道我在笑话她,嘴巴一噘,骂道:“没见过美女啊?哼!眼睛盯哪儿去了?”

“嘿!和你开玩笑的,别生气,你叫什么名字?”我开始有些好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胡聊一会。

“佑佑,我小名叫佑佑,你呢?”

“楚田,我是华中师范大学毕业的,过来找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佑佑瞪大双眼,追问道:“你女朋友在海南?”

“是啊,她是越族姑娘,漂亮着呢,至少,不施粉黛,呵呵!”我打趣道。

“越族?越族女朋友?哈哈,你可够时髦的,怎么想到和越族人搞对象?满大街的汉族女孩,那越族人多土啊!”

我瞪了她一眼,恨恨道:“那是土?那是质朴,你书读少了,简直是瞎子补脸盆,哼!”

“哟呵,啥意思啊?”

“瞎子补脸盆----乱用词(瓷)啊!”我没好气地回道。

“哼,懒得理你!”佑佑一生气,别过脸去,眼望向窗外。

我压根没想和她较劲,只是她说阿珠土,让我难受,四年的语言类本科,可不是白学的,论辩论,哼!你这黄毛丫头,还嫩着呢!

我也懒得理她,开始幻想与阿珠见面的场景,包里带了很多武汉的特产,还有那块沉香,这次得问问阿珠,刻在沉香侧面的那两个字母“FZ”,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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