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啪”!
我重重地将搪瓷碗放在茶几上,转身就走。
大门打开,阿珠堵在门口。
“楚田!”,她泪流满面,应该听到了屋里发生的一切,至少判断她阿公、阿爸与我的谈话不愉快,拉着我的手,说道:“对不起!”
“阿珠!”我的喉咙堵得慌,硬硬地说不出话,强忍着,生生地挤出几个字:“我、、、、、、走了!”。
“等会,我把BB机给你拿上!”阿珠泪水在两颊流淌不停,哽咽地说道。
“算了!”我拒绝道。
“楚田,我没想到这样,我知道,我阿爸他们、、、、、、他们暂时不能、、、、、不能、、、、、、。”阿珠慌不择言,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阿珠,让他走。”她爸在屋里粗暴地吼道。
我挣脱阿珠的手,头也不回,朝电梯间走去。
就听见后面“扑通”一声,阿珠双膝跪在门口,朝他阿公阿爸,撕心裂肺地哭道:“阿爸,我和楚田是真心相爱,您为什么要这样?呜、、、、、、呜、、、、、、呜、、、、、、。”
我愣在电梯门口,想回头,不敢回头,我知道,即使回头,也没用,她阿公阿爸的决绝,我受够了。
“爸、、、、、、呜、、、、、呜、、、、、呜!”后面依然是痛哭声,声声敲打着我的心田,似锥,字字凿心。
生疼!
我,牙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唇,咬出血。
电梯门打开了,我嘴里心里,都淌着血,脑袋嗡嗡地快炸开,就想快点离开,离开这伤心处。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我浑身立马瘫痪,顺着电梯轿厢的角落,慢慢蹲下来,我,心如刀绞、、、、、。
从金融花园出来,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我背着行囊,两腿像灌了铅似的,步步沉重,步步蹒跚,漫无目的地朝街上游荡而去。
“你小子,就是死,也不要死在汉阳,老子,从此没你这么个儿子,二十几年,算老子养了条狗,就是狗,也懂得报恩,你,连狗都不如,你妈这个样子,你居然放着好好的工作不要,跑去海南,那阿珠是哪里的狐狸精?就把你的魂给勾了,你这行尸走肉的东西,滚、、、、、、滚、、、、、、!”
——二十几年,没见过我父亲这般的怒火,这般的咆哮,震耳欲聋的咆哮,此刻,在耳边响起。
国贸大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往来穿梭的人流,我知道,他们都有归宿,而我,注定要流落街头。
我错了吗?
天,
含着雨,
我,
含着泪,
头发淋透了雨水,顺额头往下流,从下巴点点滴落,雨水,泪水,血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雨滴,还是泪滴,还是血滴,止不住,往下流淌着。
街边的十字路口,角落上,搭着一个凉棚,我不由自主走过去,在凉棚下找把塑料凳子,一屁股坐下。
“从你在五指山接近阿珠,我就知道你心怀不轨,没想到,你小子贼性不改,跑到大陆坡去找阿珠,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阿珠他爸掷地有声的警告,再次在我耳边响起,让我不寒而栗。
“¥%……*())……¥()*……¥”凉棚的老板娘走过来,叽哩哇啦地问道,说的是海南话,一句都听不懂。
“小哥,你喝点什么?”她见我听不懂海南话,知道我是大陆人,就用蹩脚的普通话问道。
“来碗清补凉!”我扫了她的摊子一眼,无精打采地回道。
“要椰汁的还是冰水的?加红枣、空心粉、西瓜、、、、、、。”
“随便!”我打断她的话,脑子里还是阿珠她爸的警告——“闭嘴,小子,喝了这碗汤,你就滚蛋,否则、、、、、、!”
我想起去年火车上李总编的话,越族人讨厌大陆仔,更不会让自己闺女嫁给大陆仔,我那时,为什么没挥剑斩情丝呢?
爱,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我到底爱阿珠哪点?
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何偏偏爱她呢?
阿珠痛不欲生地跪在门口的身影,再次浮现在我眼前,没有爱,她也不会伤心欲绝、、、、、、。
如果,如果我听从老师的话,在学校留下来任教,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如果我听从我爸的话,在墨水湖中学任教,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唉!
到了如今,流落街头的境地,此刻,我内心一片凄凉。
“来啰,你的清补凉!”老板娘双手端着塑料碗,边叫边放到我面前,继续道:“三块!”
我手摸向裤兜,钱包不见了,心头一惊,连忙站起身,上下几个兜摸遍了,没有,放下背包,再将衣服、杂什等一股脑倒在桌子上,仔细翻了翻,还是没钱包,咦,我的钱包呢?
瞬间,脑瓜子一片空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