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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五指山的朝阳,比其它地方都早一些。

海南岛的地形,呈乌龟状,五指山地处龟背,是岛上的制高点,阿珠她外公的船屋,面朝东南方向,从大门口极目望去,几十公里外的郁郁葱葱和云雾缭绕,尽收眼底。

待朝霞满天时,阿珠一家人又聚在客厅,昨晚送阿公之后,一起聊到十点左右,便相继睡去,阿珠想问也不能问,今天是楚田中蛊的第八天,阿珠整宿都没怎么睡觉,在床上辗转反侧至天明,左右为难。

昨天想了半夜,她猜测着外公的所作所为,提前将阿爸叫到五指山,整夜关在房间,一定是交代后事,还会交代给楚田解蛊之事,解蛊,一定托付给了阿爸,不然,她还没上山,阿婆怎么会知道呢?而且阿婆他们毫不意外地等着她的到来。

阿公是个善良的人,不会害死楚田的,他应该早就留了后手。

桌上的各种干果、水果和茶,昨晚都没怎么动,大家身心疲惫,而且,按照越族的风俗,前七天,直系亲属,都不能吃主食。

“阿爸!”阿珠实在忍不住,对她爸说道:“我找您有点事!”(越语)

阿爸和阿婆对视一眼,表情怪异,似乎早就商量好的,都不吭声。

“她阿爸,阿珠的事,你表个态啊!”阿妈见状,开腔了。(越语)

“今天不是谈这事的时候,过完七天再说。”阿爸粗暴地回道。(越语)

“可是、、、、、、可是、、、、、、。”阿珠一下子惊呆了,她想分辨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象着楚田的痛苦,九死一生,还要经历七天之痛,她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包里BB机响了三次,刚才看了一下,每次都是同一个号码,她猜想,应该是佑佑扣她,一定是楚田有事,除了生死,能有什么事呢?

“那小子死不了,他的错误,就是死性不改,我告诉你,去年,他就来过大陆坡,要不是哨兵拦着,就揍他了!”(越语),阿爸打断她的语无伦次,怒道。

楚田去年就到大陆坡找过我?什么时候啊?——阿珠愣住了,心想,他受了委屈,在信里,怎么只字不提?来到海口,也不提这件事呢?

“阿珠,咱们越族人,世世代代都是厚道朴实的,大陆仔,全是心眼,你怎么看上他了呢?他有什么好?”(越语),阿妈劝道。

阿珠倔强的脾气,一下上来,回怼道:“那、、、、、、那他有什么坏呢?”(越语)。

“你、、、、、、,你、、、、、、,我不管他好与坏,总之,你要是再和他来往,我就打断你的腿!”(越语),阿爸噌地一下站起来,手一挥,对着阿珠吼道。

“您,说不出他的一个好与坏,就对他动粗,还有,您口口声声说越族人厚道,哪有厚道的人,见面就给人下蛊?、、、、、、。”(越语),阿珠又急又气,也顾不上什么,横下一条心,将所有对楚田的不公平,一股脑发泄出来。

只听“啪”地一声,阿爸被顶得浑身哆嗦,一时无言以对,扬手一记耳光,打得阿珠眼冒金花,边打边骂道:“你阿公尸骨未寒,你居然、、、、、、你居然、、、、、、!”(越语),阿爸抬起一脚踢向阿珠,阿珠捂着脸,下意识一侧身,被踢了个空。

阿妈和阿婆,连忙起身,一左一右,拦住阿爸继续动粗。

阿珠站在一旁,她忍住没哭,这三天,在夜深人静时,泪水,全付与枕头,一哭阿公的离世,二哭楚田的中蛊,心已碎,泪已干。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一闪身,进了自己的卧室,“砰”地一声,将门反锁,此刻,她思绪如麻,但很快便冷静下来,这五指山,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多待一天,自己会发疯的。

她不顾外面“咚咚咚”的敲门声,将来时的衣服换好,想了想,还是戴上黑袖章,不到一刻钟,收拾完毕,再冷静一下,重新打开门。

“阿珠,你这是、、、、、、。”(越语),阿妈堵在门口,诧异道。

“阿妈,阿婆,对不起!”(越语)阿珠平静道。

“你阿公他、、、、、、。”(越语)阿婆问道。

“阿婆,我这就去看看阿公,给我阿公说对不起!”(越语),阿珠知道阿婆想说什么,打断道。

“让她走!”(越语)阿爸怒气未消,在客厅来回踱步,见阿珠要走,朝这边吼道。

阿珠轻轻推开阿妈和阿婆,出了门,朝后山走去。

半小时后,阿珠来到那棵黄花梨树下,老远,她就看见小熊。

小熊昨天领路到此,根本就没回去,众人忙碌着送客,忽视了阿公的忠实伴侣,它,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一直不曾离去,它趴在地上,偶尔抬起头,“嗷嗷”地,对着树上那棺木,发出凄凉的惨叫。

“小熊!”阿珠喊道。

小熊抬起头,朝阿珠这边看了一眼,再将头扭过去,摇摇尾巴,没搭理阿珠。

难道它也知道,我要下山吗?

——阿珠心里嘀咕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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