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满满一碗汤药下去，我居然没吐。

很奇怪，平时喝什么吐什么，这解药，带着嫩滑的口感，些许涩口的渣渣，闻着没什么气味，颜色看着恶心，色如阴沟里的淤泥般，但我却恨病吃药，牙关一咬，一口气咕隆咕隆喝完，一瞬间，五脏六腑，开始逐渐发热，脚板心的感觉，从万针穿心到丝丝疼痛，慢慢在减缓。

鼻子里钻进去的是白雾，呼出来，带着一丝凉气，竟然有些刺骨的那种凉，鼻尖滴滴水珠，凉得快结冰了。

鼻尖上的凉，和消化系统的热，形成鲜明的对比，一边是寒彻骨，一边是热沸腾，冰火两重天，我躺在阿珠床上，浑身开始发烫，既紧张又新奇，感受着这些奇怪的解药，在我身体里游动以及带来的变化。

种蛊一碗鸡汤，解蛊一碗污秽的药，都是在这间屋子，都是我亲历，这次的教训，让我再次认识越族人的诡秘，知道他们不好惹，科技进步到这个程度，而他们，却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种蛊于无形之中，能让你生不如死，也能让你脱胎换骨，更奇怪的是——传说中的黑玉断续膏，秘方也掌握在他们手里。

看来，越族文化，博大精深啊！

而且，阿珠他外公临走时，将符离叫到五指山上小屋里关了一宿，一定是把毕生绝学，全部传授给了符离，眼前这位不好惹的主子——阿珠他爸。

从大陆坡到青年路，再到金融花园，我就没见他笑过，紧绷着脸，寒气逼人，像我上辈子欠他的。

我在瞎琢磨着，阿珠他爸在收拾东西，那些掏出来的杂什，边往包里放，边用块布擦，擦得小心翼翼，生怕留下点滴痕迹，最后只剩下铜碗和木杵，他拿起来，走到卫生间去清洗，随着哗啦啦的水流声，一会就出来了，手上又多了一个紫色塑料盆，他将塑料盆放在床边我的脑袋旁，也不吭声，继续去擦拭铜碗与木杵，直到收拾完毕。

外面传来敲门声，阿珠他爸打开门，没见佑佑，问道：“李总编的闺女走啦？”

阿珠点点头，答道：“她早走了，楚田怎么样？”边说边往屋里闯，我和她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没事了，过了今晚，一周内就能恢复，你，和我一起回五指山？”阿珠他爸背起自己的包，准备转身走，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不，我走不了，今晚，你和你同事去住吧，我在这里。”

我一听要和他同处一室，而且是一夜，汗毛都竖起来，连忙给阿珠使眼色。

阿珠懂我的意思，但没有拒绝，回道：“我幼儿园的老师都在招生，我等会过去看看，看谁方便，晚上和她们去住。”

阿珠他爸重新放下包，自己找个杯子沏茶，也不往我这边看上一眼，想着什么。

“你感觉怎么样？”阿珠伸手想摸摸我的额头，想想又缩回去，俯身问道。

“还好！”我有气无力回道：“冷热交替，呼吸道快结冰了，肚子里却热浪翻腾、、、、、、。”

阿珠他爸在沙发上冷冷地插话道：“这是正常反应，没多大事，男人，哼！、、、、、、，忍忍！”

我心里愤愤道：无缘无故被您折磨，一句安慰话都没有，还要我忍忍，嘴上却对阿珠说：“能帮我拿块热毛巾吗？我鼻子冻得难受。”

阿珠点头准备去拿，被他阿爸喝住：“谁让你用热毛巾？忍着！”

忍着？阿珠止住脚步，纳闷地问道：“阿爸，您看他都、、、、、、。”

“你要害死他吗？我说忍着就忍着。”那边传来粗暴的吼声，打断了阿珠的问话。

算了！

估计这解药，一边沸腾一边冰冻，是在解我呼吸道、消化道、五脏六腑的各类毒素，如果热毛巾一敷，我这嗅觉，应该就废了！

阿珠没明白就理，站在我面前，显得措手无策。

“你去幼儿园忙你的，阿珠，这里不用你操心。”

“可是、、、、、、可是、、、、、、。”阿珠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想留下来，却什么也帮不了，想走，看着我受煎熬，也放不下。

“可是什么呀？去忙你的，今晚，他还要呕吐，那塑料盆，就是为他准备的！”

“#@￥%……%%*……%￥%”阿珠忽然改了语言，涨红着脸，用越语和她爸争辩着什么。

“%￥##**#@%￥………………”阿珠他爸也开始用越语解释，我一句都听不懂。

几句对话之后，阿珠对我说道：“我先去幼儿园，忙完事，待会过来看你。”

我点点头，勉强挤出一堆笑容，安慰道：“我没事的，有你爸在，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去吧！”

随着关门的声音，房间内，再次只剩下我和符离，这位不怒自威的长者，不知道，今晚，我会经历什么样的煎熬，才能彻底解毒，才能满血复活。

等吧！

只要死不了，多大事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