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净室很快便被苏酥整理出来,而周忱这边则是被赵灵武用三根金光闪烁的绳索捆严实了之后,直接一把拖了进去。

离去时,赵灵武还不忘提醒到两个小童关好门窗,以免打扰自己,又触及到周忱的安危。

……

……

说是净室,其实也并不能算有多干净。或许是苏酥年纪尚小,注定就有些地方打扫不到。

比如屋梁上油灯周围结起的层层蛛网,还有藏在墙后边被老鼠吃剩下的小半截灵芝。

不过这里说到底还是属于医馆的一部分,周忱进来便看见三面灰墙的砖砾瓦缝间皆是镶嵌满了红木制的药箱盒。除却大厅中央放置的一张黄梨硬木床,四下几乎不存别物。

赵灵武出身医官世家,按理说应是从小沉浸于金石丹方当中,手无缚鸡之力。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了这一身横练的功夫,一肩扛起周忱轻松进了净室,然后又随意地把他丢弃在了那张黄梨木床上。

周忱依是泰然自如的模样,而捆在他身上的三根缚仙索却是恍若生灵,直接浸透床板,将二者紧紧绑在一起。

他看着赵灵武打开一个药箱,然后静静穿戴上里面拿出的一件白色大褂、半面灰黑面具,以及乳色到几近透明的手套。

穿戴齐整之后,随即他又启开旁边的另外一只药箱。

那是一只布袋,若是摊开来看里面就是各色精细的刀具。分别用以切割分离人体的不同部位。

周忱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而他身上的缚仙索却是又将他捆紧了几分。

“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赵灵武全身上下单只露出一对眼睛,只见他缓缓走到床边,从布袋里取出一柄长度较为适中的小刀,然后在周忱的颈间比划了一下。

“如果我在这里稍微用力的划上一道,那么你的血液就会由此狂飙而出,再有约莫两个时辰它就会由此放干。你当场就会死去,可能中间只会痛那么一下,但好在后面就不会有任何多余的痛苦。”

周忱忽然觉得嘴里有些发干,于是咽了下口水。

但赵灵武却仿佛很满意他的这个动作,紧接着手上的刀具顺着他的肌肤纹理缓缓移了下去,然后又在他的气海雪山的几处窍穴上停下。

“如果在这几处地方分别刺入三柄大雪宫所制的灵刀,我再从你的七窍放入三两只的毒虫,届时你虽然不会马上死去,但一身功力尽失,五内俱焚,也是生不如死。”

“还有这里……”

他说得起了兴,一面执刀又朝下向着周忱的会yin穴滑去。

可周忱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旋即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

“别玩儿了。”

赵灵武脸色微沉,说道:“是你先玩儿我的。”

他一面将小刀插回布袋,一面又说道:“一边让温言温酌那两只小狐狸设下酒席让我赴宴,一边自己又悄悄跑到我的店里面来生怕我溜之大吉。什么居心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周忱狡黠一笑,就算隔着一层面具,他还是从赵灵武的嘴里嗅到了一股浓厚的酒味。

“那还不是为了感谢你提我们查出那几个叛徒的行迹。”

“屁!”赵灵武翻了个白眼,转而说道:“那两只小狐狸一个劲儿地灌我酒,生怕我活着走出去,得亏是老子机灵,趁他二人不注意他们杯中放了两粒安神引,现在回不回得来都还两说呢。”

他说着,随即解开周忱身上的那几道缚仙索。

周忱舒展了下腰身,然后轻轻拍了拍赵灵武的肩膀,温言说道:“别不高兴了,来笑一个吧。”

赵灵武又瞪了他一眼,旋即摊平左手伸到他的面前,“拿来。”

周忱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其实这也是他们二人在事情开始时就商量好的。

无功不受禄,天下断断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当他赵灵武把那几个妖族内应的消息传给周忱的时候,相应的也向他提了几个条件。

“都当上大夫了,居然还是忘不了你的那点商人秉性。”

周忱撇了撇嘴。先后伸手到锁灵囊中取出了一颗鲛明珠、一截榆川木,以及一张棋盘。

明珠与榆川木是在勾星赌坊,杀了贺之舟后抢来的。

那张棋盘则是在三子巷后面,从嘉弈社棋官舒雨郎手里赢来的。

至于周忱为什么确定要杀他们,便是先前从他赵灵武手上买来的消息。

一些无法在蝶巢中探听到的消息。

赵灵武揭下面具,丝毫不掩饰面具之下的喜色。

清点了一下,随即将之尽数揽入袖口。

“差了一件。”赵灵武双手抱臂,敛下喜意。

周忱坐到床沿,说道:“周龄木的兵符是衍州护城大阵的阵枢,所以这东西并不能给你。”

赵灵武微微蹙眉,似有不悦:“你要毁约?”

周忱连连摆手,一只胳膊搭上他的肩膀,然后道:“别这么说。只是职责所在,为苍生计而已。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我可以再用一件等量的东西替换。”

赵灵武哼了一声,袖袍一挥,左侧身后墙上的一只红木药箱瞬间打开。

里面飘飘洒洒,缓缓飞掠出一册密封的卷轴。

“可是你并没有要交还的意思,巡防营以及城中留守的一些个金吾卫这些天可是已经找疯了都。”

卷轴绕过赵灵武,晃晃悠悠直接落到周忱的手里。但他却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我把它藏在了所有人都不会发现的地方。”周忱转过身,幽幽地说了一句。

赵灵武说罢,转身爬上倚墙的一架竹梯,仔细整理起了存放于药箱中的各种药材。

“衍州现在风声紧的很。我记得明明只给了你三个人的名字,怎么现在城里离奇死去的又会多出这么多来。”

“前面的那些个人可以说是为民除害,用道门的法理出来压制人言。但是后面肉体凡胎的百姓,就算是作恶多端,搬到台面上来讲,但也不该你管的。”

周忱执卷下床,淡然说道:“我只杀了两个人,一个在勾星赌坊,一个在三子巷。两人都是在众目睽睽死去的,至于其他我并不清楚。”

“你说的轻巧。”赵灵武语色微凛,“贺之舟是天门圣宗的长老,就算是被剥除了仙籍,但到底是还有这份联系在的。”

“还有那舒雨郎,更是嘉弈社的在职棋官,好歹在朝廷中也是有职称在的。目下出了这一档子事,神洛那边为了卖他柳上陈的一个情面,说不得就会因此将你供出。”

周忱沉默了半晌,然后道:“这些话。你给我名单的时候怎么却不见你提起。”

“而且要是之后真的问责起来,也不该落到我的头上。”

他说罢,旋即笑盈盈地摸出一张绢帛,上面密密麻麻都被一些漆墨填满。

想来应当便是赵灵武先前交予他的名单。

赵灵武拂去卷宗上的灰尘,话题一转说道:“那周龄木呢?他可是也死在了勾星赌坊。那还是他自己的产业。”

周忱双手负后,冷冷说道:“这是栽赃。我若想杀他们,必是在人群簇拥之下,不用遮遮掩掩。”

赵灵武缓缓蹲下身,说道:“但他们并不知道。而且最近的这两天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已经有人查到了我这里。”

周忱双眼微眯,缓缓凝神思索起来。

“砰砰砰……”

“噔噔…噔噔…”

短暂的沉默间,净室的木门被人敲开。

三长四短,然后苏酥便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而她的手里此时还拿着数条长约两尺,宽逾一寸的白绫。

“谁送的。”赵灵武抓握卷宗的力度忽然紧了几分,同时语气也随之严肃下来。

苏酥将其中一条绑在额间,余下两条分别又递给了他们,

“巡防营的胄卫刚刚来过,说是衍州守备将军周龄木为国捐躯,朝廷下令全城十日缟素,然后由各家出一青壮男子身披孝服,为其送葬。”

周忱接下布条,旋即又将其抛入半空。

眼下一阵青光敛过,布条瞬间被撕成无数段碎屑。

“衍州看来是待不下去了。”赵灵武甩甩袖子,缓慢走下竹梯。

周忱随即轻嗯了一声。

“通天司从外边看着虽是和和气气的,但实则内里早不知乱成了什么样子。我将连夜取道北上,以免又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