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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嗯……”

周忱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椅上,很快挣扎着张开了眼。却发现周遭漆黑一片,不知这是到了何处。

哦,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是在永乐坊里被人里暗算,周身窍穴具是贴上一层如墨般的绸布,因此眼前的黑暗可能仅仅只是蒙蔽了双眼。

然后他又记起,自己胸口中间最后应该是被一柄长剑给贯穿了个通透。

不过根据直觉判断,他还没有死。

因为一念及此,他就蓦地觉得胸口偏左的一处肌肤似乎便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伤口在冷剑刺入身体的同时就已经重新凝结,所以你大可不用担心失血过多的事情发生。”

周忱听到身畔有人的声音传来,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侧耳过去,但却发觉自己的四肢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捆得十分严实,根本动弹不得。

而且紧随着他的轻微举动,胸口上明明白白地便有一股刺痛传遍全身。

“哦,不好意思,刚刚我似乎少说了一句。你的伤口虽然已经凝结愈合,可是疼痛还是会一直在的。毕竟那把剑尚且插在里面。”

那人说完了这句话,然后就咯咯地笑出了声。

他的声线实在有些奇怪,但奇怪在哪里又让人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周忱微微昂起头,觉察到那人说话时略有一些回音,四面无有风声,因此他猜测可能自己是被锁拿在了一间极为封闭的密室当中。

周遭似有轻微的水滴声,所以这间密室附近应该接近水源。

“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那人似乎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因为脚步声已经消失不见。

“哦,我忘了把这玩意儿取下来了。”那人好像是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声音落到周忱耳中格外清脆。

话音未落,不多时,周忱眼前与唇上的黑绸便缓缓被揭开。

一颗透亮而熟悉的明珠安静呈放在桌前的烛台中,缓慢而坚定地渐往四周投散出微暗的光毫。

周忱微微有些楞神,但随即便释然了。

当然其中原因不仅是眼前这个与温言如出一辙的男人,也不是那颗他再熟悉不过的鲛明珠。

而是他惊奇地发现,自己此刻仍然安稳地坐在酒楼里,甚至距离原先的位置都不曾变动分毫。

“你就这么自信,难道不怕清早洒扫的小厮推门看见吗?”周忱隔着葳蕤的光芒,说道。

形如“温言”般的那人微笑着坐了下来,然后将手里的一把剑鞘按到桌前,“现在城中基本上大部分的男丁都被赶去给周龄木送葬去了,又有谁会注意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客栈。况且……”

他话说至一半,旋即从腰间乾坤袋中取出一块四四方方,如石又如玉的一件物事。

“它叫间玉,能够单独开辟出一方灵质天地,如果人们只是站在外界,那几乎是不可能发现里面的任何东西。“

周忱眉心微蹙,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在那人拿出间玉的一瞬间。

三尺以内的境地,元气至少增长了四倍不止。

于是他试着用左手掐了个剑诀,但内府之中的元气根本无法调动半分。

那人一手托住下颌,饶有兴致地看向他,说道:“别白费功夫了。”

那人的言语让周忱倏然冷静了下来,然后他也同样望着他,说道:“我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是不是白费功夫呢?”

那人笑了笑,语气颇为轻蔑,“你没发现吗?插在你胸口的那把剑,限制的可不仅仅是你的行动哦。”

周忱无奈地吐了口气,随即道:“直说了吧,你想要些什么?“

那人轻哼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又道:“错了。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在你这里装了些什么。“

说着,他又用手指点了下周忱的心口。

也正是在这时周忱才得以看清,他脸上的皮肤并不及温言的细腻光泽。衣带上的墨绿颜色也要比他的显得深沉,更加趋近于黑暗。

“我从不受人威胁,只做交易。“周忱声线微寒。

那人听完这句话,忽然没来由地就笑了起来,“同尘医馆的那个小大夫,不久之前也跟你说过同样的话。但是你猜结果如何?“

周忱的两抹横眉渐渐淡了下来,说道:“如果这是你我的第一个交易,那么我希望你也能认真地回答我一个问题。“

那人笑声渐敛,目光渐变深邃,“说。“

“周龄木是不是你们杀的。“周忱眉头一拧,继而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那人似乎颇为震惊,良久,才缓缓平静地回应道:“我以为你会问我,关于我的来历这种问题。”

“哼。”

这回轮到周忱冷笑了起来。

“前两年神洛城玄武门上的黑衣供奉张悬龄曾向皇帝求情,说是要从春闱新科进士中择一贤士收为入室弟子。而最后选定出来的那个人似乎是叫郭淮。如今看来你已经继承了他的大半衣钵。”

那人轻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轻轻叩响了桌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云梦是为荆楚之地,十余年前,新帝登基改大泽为府。两家由此交好多年。”

“而皇帝又向来笃信黄老长生之术,但钦天监的道士不过是群只会望天观雨的酒囊饭袋,因此参禅炼丹一事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火德宗的头上。”

“至于你……”周忱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还是等你什么时候能把脸上的那层人皮贴好,再来找我分辩吧。“

“好好好…“郭淮朗笑着一面拍起手掌,一面站起了身子。

但见他将身一转,飘忽间,便从脸上揭下一张完完整整的蚕丝面具。

“不愧是鸿胪寺卿柳松坡亲传弟子、通天司左护法的周忱,此等见地,绝非是另外两位护法左丘野与祁莫展他二人所能企及。倒是可惜了我花上两个月俸银买来的这张易人皮了。“

周忱看着他那张冷峻的面孔,依然平静地说道:“既然说破了,就不必此番大动干戈了吧。“

他的目光随即转到包裹在他身上的那层黑色绸布上。

不过郭淮双手环抱,却并没有生出任何要帮他解封的想法。

“大人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那就一定能够明白我们此行所来的目的。“

“皇城里的人,难道都是这般没有礼貌的货色吗。“

周忱的面容愈加显得平淡起来,于是叹了口气,旋即重新拾起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可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周龄木到底是不是你们杀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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