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噩梦中惊醒后,司马离忧仍旧心有余悸,这样的噩梦之前也是隐约在做,而且,这么多年不止一次梦到,同样的情景,同样的感受,只是,此次更为清晰。细想,倒不像是梦,更似记忆里的某一段经历。可是,当她仔细回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别人都有儿时记忆,但她不同,关于儿时情景,她大脑一片混沌。父母是什么样子?有无兄弟姐妹,一概没有印象。
她问过师父,为何会如此。师父说,他在一处悬崖上捡到她,回来后便发高烧,可能是把脑子烧坏了,便出现了失忆。
她曾经怅然。师父却说,有的记忆忘记了好。她问为什么,师父却一直不肯说。可师父一直将她当男子来教养,隐藏身份,她也猜到,怕是自己出身多有隐情,或者,身负大仇。难道,梦中种种便是前尘?
司马离忧决定,等武林大会之后,回无忧谷,她得找师父好好谈谈。
秋实赶紧给司马离忧服下静息散,助她原地打坐调理内息,半柱香后气脉、心跳方才恢复如常。
“春华秋实,你们精于蛊数,可有什么秘术能让人经常噩梦缠身的,而且,还似乎是同一个梦?”司马离忧问。
春华道:“公子,咱们无忧谷以悬壶济世解救病患为己任,不过,自古医毒不分家,谷中确实有不少秘术涉及蛊毒。公子方才所说,我倒想起一件东西来,便是‘押不芦’。”
司马离忧道:“我知道‘押不芦’,又名鬼参,将其烤干研成粉末,人若吸食便昏迷狂生噩梦如同中邪。”
秋实亦道:“对,尊主提及过,此物生于西域,长于人尸体之上,甚是邪性。不过,此毒咱们中原艾草加甘草即可解,并不会使人长久陷于梦魇。”
三人又将知道的曼陀罗、神仙醉、忘忧散逐一分析,终是没有答案。司马离忧已经没有睡意,就着篝火胡思乱想,待到天光见亮,便上马赶路。
“春华秋实,我教你二人几招乾坤斩如何?这江湖实在过于凶险,我担心……”想起昨日遭遇,司马离忧只怕这俩丫头吃了亏。
春华秋实相视而笑,春华道:“公子,你可知这乾坤斩厉害在何处吗?”
这如何能考住司马离忧,那可是师父亲传的功夫。她当即便答:“乾坤斩四十八式,乃是至阳神功,施展起来有金刚之力万夫之勇。”
春华道:“公子,乾坤斩之所以厉害,在于独一无二的内力运转。平常武功运内力或走少阳经或走少阴经,运转内力于招式之上形成杀力。而公子这套掌法四十八式运力各不相同。练就此功,需十二正经并任督二脉内息串通无碍,随招式或令真气正行或逆行,如此自由内息,非寻常人可练就。”
秋实亦道:“公子这乾坤斩说到底是一门内息功法,贵在运息精妙,掌法倒是其次。公子可用其使鞭使扇使剑,无一不可。”
司马离忧自然知道她二人所讲,不死心道:“那你们知道这功法如此精妙怎还不愿意学,我们出门在外,不告诉我师父即可。”
春华道:“那公子可知怎助我二人真气逆行而不走火入魔?”
这一句便问住了司马离忧。当初,练这乾坤斩,师父与她闭关九九八十一天,据说九天一个周期,真气要顺逆九遍方才练成。但具体如何做到,她当时处于入定状态,均赖师父协助,还真不知道如何去做。她曾请教过师父,可司马寒那老头又是神秘说机缘到了才肯传授与她。
反正,司马寒这个老头儿成天神神秘秘,即便教她功夫也不肯全部倾囊相授,也是着实让人无奈。
司马离忧自己想想这所学只会用不会教就生气。就好比自己手中有一座金山,想分给别人自己却拿不出来分毫一样无奈。
二姐妹看她神情,知道自家少主又犯痴病。这个少主啊,性如赤子,若是对谁好便是要将命都给人家,这一身的功夫想传些于春华秋实,又做不到,便只能自己郁闷。
春华催马到她近前,调皮道:“少主不必忧心,我等轻功极好,善逃跑,又善用毒,虽不敌名流高手,但一般情况下自保没问题,就昨日那些憨憨,只须挥些忘忧散,保他们睡上三天三夜。”
秋实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与他,快嘴道:“公子,将这神仙醉涂于金羽扇上,可保药效一旬之久,受围困之际,只须内力催动,便可即刻将贼人迷晕。”
她讲的极快,春华想拦都没来的及。
司马离忧甚是惊讶:“什么,这金羽扇还有这等妙用?”她只听师父讲了这金羽扇终极可怕的大威力,竟不知道这扇还可为炉鼎炼化神仙醉。
春华忙道:“少主,非我等要隐瞒,只是尊主交待,金羽扇可助药性增发数十倍,不可擅用。我等医者本该救死扶伤,不可滥用施毒之术。”
听闻如此,司马离忧对这司马寒老头留一手的做法又恨的牙痒痒,早知如此,毒晕了那些人便是,也不至于害了那许多性命。她想着便又恼了一层。
她将秋实手中的神仙醉夺过来塞进腰间,一挥金羽扇,一道内力打在秋实所带行囊上,登时,那行囊划开一道大口子,各色药品小罐子便散了一地。
“少尊主……”春华秋实惊呼,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疯。
司马离忧却趁她二人收拾那些药品之际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春华叹口气:“这是又恼了,自己先跑了。”
秋实后悔道:“都怪我,尊主交待过的,公子惯爱捉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让他知晓金羽扇可催发助强邪毒药性。我……一时给忘了。”
春华素来脾气好,妹妹也是无心又多后悔便不忍心苛责,收拾好了那些药品催马追赶。
二人深知司马离忧这个生气便爱捉弄人然后自己躲起来的毛病,对她如此行为也未多担心。反正钱袋子在春华这里,到了前边市镇,要打尖住店,她还得乖乖与她们会合。
出蜀地的三百里多丘陵,马不能放纵奔跑,走起来较缓慢。司马离忧跑了一阵子,前面大路便没了,只有一些林间小路,只好下马入林。开始,脚下还有路,待到林子深处荒草见密灌木丛生便没了道路。司马离忧深一脚浅一脚牵着马往前走,越走心里越没有底,这会子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真疑心是否走错路,又后悔不该自己怄气先跑了,不知道那俩丫头能否找过来……
她想着心事便没太注意脚下,只觉踏上了什么东西,忽悠一软,身子便向下坠去。
司马离忧暗叫不好:“我去,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