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玉龙静静守在林寅身旁,低头对天帝说:“父亲,请您把我也处死吧。”
“你说什么?”伏羲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不解地问:“你又没犯过错,朕为何要治你死罪?”
公孙玉龙神情哀伤地说:“自认识林寅那天起,我便觉得他特别亲切,虽然我们曾有过不愉快,但到了关键时刻,他总能像一个兄长般点醒我,在我面前树立男儿的榜样。所以,当我从娘亲口中得知他真的是我哥时,我很高兴,能和他这样的人做兄弟,此生已是万分荣幸。是我错了,先前管那么多父子关系有什么用,和哥一起死了岂不省事得多?”
伏羲怒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孙玉龙抬起头来,怨道:“我已经说得很明显了,林寅反您,所以您要处死他,而以我的性格,终有一天也会反您的,倒不如你现在就动手杀了我这个逆子,一了百了!”
“大胆!”伏羲怒视公孙玉龙,冲他喊道:“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恨!朕已经处死了一个,也不怕再动一次手!”
公孙玉龙不再言语,他闭上眼睛,等着天帝降罪于他,天帝并未急于动手,而是与面前的亲生之子对望了良久,不过,他没有察觉到,林寅的元神此时尚未消亡,而是分散到了人界的每一个角落。
林寅的元神飘啊飘啊,看到了浩大美丽的洞庭湖,看到了相扶相持的冯夷和宓妃,看到了忧心忡忡的长风,看到了阴雨连绵的长白山,看到了抱着女儿回家躲雨的王朗,看到了仰望苍天的永州知府。一路上,林寅仿佛把他走过的路又重新走了一遍,从洛阳、禹州、南阳、江宁、杭州这些地方一一路过后,林寅的元神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在家乡的小镇里,林寅看到了平日里那些忙碌可爱的乡亲,与往常不同的是,乡亲们都在为这无休无止的大雨而烦恼,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或许再过不多久的时间,他们都会被这无情的天河之水所吞没。一想起乡亲们的命运,林寅的元神不禁透出一丝哀伤、一份惆怅和一点自责,他继续往前飘去,终于,他到了虎跃林的小屋外,但是他零散的元神却再不敢上前一步了,因为元神下意识明白,一旦看到小屋里的那两个人,心疼与忧思就不会有停止的一天!
正当元神要缓缓飘走时,忽听屋内传来了清脆的女声,那是冯茹的声音。
“雪薇,你说林大哥能够回来和我们团聚吗?”
“你应该相信他,如果担心的话,那就我一起多为他祈祷吧。”
“可是……我一想到林大哥,心就无法平静……我一直在想,当初我为什么要让他走?我应该自私,我应该留住他……”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但他肩负着重要的使命,就算留得住人,也留不住他的心……我……”说着说着,雪薇柔美的声音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哭声,夹杂着悲哀与思念的哭声。
“嗳!雪薇,你别哭啊!你一哭,我也忍不住想哭……”冯茹的话刚说完,呜咽之声便已经传了出来,虽然林寅只有零散元神,但心底却隐隐感到一阵酸楚!
“对不起茹儿,我只想他回来,平平安安地回来……所以我……”
“我明白,我们都是一样……”
屋里早已泣不成声,林寅的元神竟也无法承受这份心痛的感觉,轻轻飘开了。
“我曾经问过自己,人为什么活着?为了钱财?为了欲望?为了荣誉?为了享乐?当在生死之间游离过、看遍世间万事以后,我明白,人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他要做人,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做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做一个让所有人都幸福的人!此时,我终于明白娘为什么舍掉性命也要守护人界,因为在我们眼里,它早已是一个洋溢着幸福的家。在这里,我认识了很多很多善良的人,他们有的帮助过我、有的还与我成为了朋友亲人,他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同时,他们也是我活下去的最大理由。回魂仙梦里,爹曾告诉我,要守护自己所重视的一切,现在我最重视的,便是脚下这片大地和它上面自在生活的人们!”在无尽的沉思中,飘飞的林寅顿悟了许多,在不经意之间,他找到了自己重生的理由:“没错!我要守护!要用手中的剑去守护自己的所爱!人界还需要我去拯救,对茹儿和小薇的承诺还等着我去实现,我怎么能死!怎么能死!!!”
林寅求生的欲望从未如现在这样强烈,六界天际被一股莫名的意识所笼罩,在悄无声息中,残碎元神正从人界大地的四面八方聚来,朝着正气山庄的上空飞去。毅然决然的意志超越了一切,分散的元神竟为此一点点地合拢,最终凝聚成一副完整的元神,那元神化作一只金光闪闪的巨大猛虎,飞速地窜向林寅的躯壳,然后化作金气尽数注入这副身体里!
天帝与公孙玉龙对峙了良久,自然未注意林寅的变化,只见天帝对公孙玉龙低叹一口气,道:“计蒙,处罚你的事,朕现在不想谈,你先把泰逢埋了吧。”
公孙玉龙虽不满生父的行为,但也知道泰逢的身后归宿更为重要,于是悲痛地去抱林寅,就在这时,林寅竟突然睁开了炯炯有神的双眼,双脚一腾,从地上跳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笑道:“我又没死,为何埋我?”
林寅的重生让公孙玉龙大吃一惊,也让伏羲这位远古之神只觉匪夷所思!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伏羲睁大着眼睛地看着林寅,讶道:“自开天辟地以来,六界还从未有人受了狂雷天牢还活下来的啊!”
林寅剑指伏羲,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神色,“我的确死了,但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我又活了过来!我复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倒你,拯救人界苍生!”
不知为什么,此时的伏羲内心竟窜出一些不安情绪,善卜吉凶的他,竟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到底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之举,不过,他还是面作镇静地道:“活了又如何?狂雷天牢你决计躲不过,还谈什么拯救人界?”
林寅不得不赞同伏羲的观点,因为他心里明白,狂雷天牢威力巨大,硬接此招根本毫无胜算,而此招是空间封锁型的招数,完全无法预测它何时何地出现,此招一出,闪避的空间也将全部被封死,要躲此招几乎没有可能!
公孙玉龙见林寅面有难色,便走过去,把手放到林寅的肩头,道:“哥,不必担心。我虽不能直接与生父相斗,却也能将自己的神力传给你,让你拥有避开一切的最强身法。”
“可……”林寅本想说什么,但才吐一个字,忽觉肩头一阵暖意涌来,竟是公孙玉龙毫不迟疑地在给林寅注入神力!只听一声龙吟响彻九天,能量巨大的银龙之气如风如雨,顺着公孙玉龙的手臂游入林寅体中,渐渐地,公孙玉龙神力枯竭,变回了凡人摸样,而林寅身躯中则有一金一银两种力量在快速地交互。本来神力是不能相互传输的,因为每种神力都会在一定程度上相互排斥,稍一不慎,沛然神力便会撑破自己的身躯,但凑巧的是,泰逢和计蒙是同生,神力的色彩虽不同,但内蕴却相差无几,因此,一金一银两股神力不出片刻便达成一致,异变也终于发生!林寅背上生出银色的应龙翅膀,眼中发出灿烂的金银之光,翅膀舞动,风震六界,神光熠熠,辉耀神州!
金色的虎尾,银色的龙翼,远远看去,现在的林寅便如同一只飞于空中的猛虎,伏羲见此情状,心中不禁想起一词——如虎添翼!
天帝有些讶然,但仍不屑地说:“老虎插上翅膀还是老虎,又待如何?”
林寅冷哼一声,化作银光冲上云霄,停在天帝上方,挥动银翼停于空中,手握霸煌剑,傲然俯看天帝,用剑指道:“暴君,那你就再用一次狂雷天牢试试?”
林寅的剑指和俯看是对伏羲多大的侮辱啊!连女娲和神农都不曾如此无理,想不到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竟然如此轻佻,天帝登时盛怒了,吼道:“放肆!逆子,朕要将你的元神禁锢,以塞北海之眼!”
言罢,伏羲又运起神功,化出一个直径十丈的雷球将林寅包裹在其中,相比之前的攻势竟又强了许多,当球中雷电涌向林寅时,令天帝惊讶的一幕就在那一刻发生!雷球中电闪雷鸣,而林寅在雷球中就那么一闪银光,便凭空消失了!伏羲还想去找林寅所在,却见林寅已在雷球之外数丈处停着,像看戏一样看那雷光狂轰里面的空气。
“银光烁?”伏羲沉思了一下,便朝林寅道:“能躲便躲吧,看你能躲几个!”
不过,天帝明显低估了这只银翼金虎的能力,空中一个个的雷球闪出,但林寅也只是闪个银光便躲开了,根本不费什么气力。这狂雷天牢本是一种封锁敌人移动空间的绝招,天帝定好对方位置发出,对方即便身法再快,按理也只能被困在里面,活活受死。不过,银光烁这招不同于寻常身步,寻常身步都是快速平移,而银光烁则是由一个点直接传至另一个点,即空间转换。细细分析狂雷天牢和银光烁的特点,便知道银光烁正是专门躲避狂雷天牢这种空间封锁技的妙招!
伏羲正苦于打不着林寅,忽然发现他闪着闪着,竟不知不觉地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伏羲知道林寅想干什么,忙深吸一口气,唤出五色罡风,狂猛的烈风以强劲的势头吹动着,欲逼退林寅。林寅也不躲闪,不慌不忙地右手画圆,现出八卦之图,喝道:“亘古神力,逆转乾坤!”
八卦图画毕,一股神秘的力量竟然缓缓牵引着五色罡风,令它调换势头,转而朝伏羲刮去!伏羲见状从身上放出九条炎龙,炎龙们围着自己的身体快速转动,五色罡风刹那间便被他们化去,狂风的呼啸声戛然而止!
“乾坤八卦?”伏羲脸色一沉,飞速转动周身的炎龙,对林寅道:“八卦乃朕所创,却不知你竟也用得一二,这招九龙神火罩乃是防身之悍招,任何事物一旦碰上炎龙,立马便化为灰烬,你可破得?”
林寅心定气沉,快速飞向伏羲,到离神火罩仅数十丈之遥时,便已经感觉燥热难耐、血气翻腾了。林寅知道直接上去定是飞蛾扑火,于是右手持剑、左手握拳,分别将大量的神力注入大剑和左拳上,然后快速向伏羲飞近,待近至伏羲十丈之内,林寅便对准九龙神火罩的中心猛然左拳打出,但见金色的神灵之气化作一只咆哮着的猛虎,径直朝炎龙们撞去。起初,炎龙们并未因为猛虎的到来而受影响,直到猛虎两只前爪插进炎龙之中时,伏羲才发现炎龙的力量在减弱,紧接着,猛虎张开口对着炎龙狠咆一声,炎龙上的火焰登时被咆散许多,猛虎在全部撞进九龙神火罩之后,立刻化成金色的神力,搅动炎龙火焰,片刻工夫,竟硬生生把九条炎龙搅得粉碎!
伏羲一惊,欲在身旁再结两道防御,可惜来不及了,林寅已然闪电般飞到了他的面前,只见那林寅将注满神力的金光大剑高举过头,迎面一剑朝伏羲劈来,口中喊道:“灭神绝天!”
这灭神绝天可算是林寅能想到的、攻击最强的绝招了,它集“泰山压顶”、“神光夺目”、“剑绝阴阳”三招之所长,再融入自己的神力和计蒙的龙气,其威力究竟有多强,连林寅自己也不清楚。
剑,闪着耀眼的金光,点亮了人界昏暗的上空,同时快速地劈向伏羲。伏羲细看那大剑,它的本身虽不足六尺,但其身上附着的锋利剑气竟有着无法估测的攻击面,非但如此,整把剑下落的气势更是有如斩破天空一般可怖!
听到头上传来“咣”“咣”的鸣叫声,伏羲知道,那是只有极其凌厉的剑气才能发出的声音,声音尖锐的剑气往往连元神也能轻易地斩断!在大剑就要斩到自己顶门时,伏羲,这位掌管六界的天神,他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我会死吗?”
我会死吗?要是搁在平时,伏羲只会觉得这种想法是多么地荒诞无稽,他是三皇之首、远古之神,纵然天地毁灭,他也未必会被消灭。不过,放到此刻,伏羲却一点也不觉得可笑,他的内心头一次因为死亡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正当闪着金光的霸煌剑离伏羲头顶只剩几寸时,林寅忽听天边传来一声惊呼,那是天籁般的银铃之声,“泰逢不要!”
“娘?”林寅一听是女娲的声音,忙双手把金光大剑回拉,但金光大剑此时似乎不愿听话了,仍要继续往下劈,林寅情急之下,只得逆行神功,双手使出比平时强百倍的力,终于在大剑斩到伏羲头上前将它拉了回来。剑是拉了回来,但余下的剑气仍有部分斩了下去,伏羲只觉额顶一丝清凉,几缕红色发丝便从头上飘了下来。不过,令伏羲惊讶的不仅仅是这个,因为他看到下方的地面有一道长达千丈的剑痕,那剑痕不宽,但深度却不可估量,剑痕中间有一小段是断开的,断开的地方正对自己所在的位置。很明显,那剑痕便是“灭神绝天”余下剑气所造成的,若非林寅及时收回了此招,或许,天帝也未必会只伤几根头发。
“放肆!”伏羲半天才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运起神力,身前光墙一竖,把面前的这个危险人物弹飞出去。
林寅被弹到地上,身体狠狠砸进地里,造成了一个深达数丈的坑,一时间碎石四溅、尘土激扬,林寅缓慢爬起身来,只觉体内的力量散乱不堪,气血翻滚,嗓子眼里窜出一股腥甜液体,涌入口中,最后从嘴角流了出来,那是血液,金色的血液!除了内伤,林寅的双臂上还有多处裂开的伤口,但林寅知道,这些伤都不是伏羲造成的,乃是逆行神功的恶果。
林寅伫立着,与自己的生父相对无言,在他心中,母亲的请求毕竟还是很重要的,他没打算再和伏羲动手,更何况他也没有再多力气去动手了。伏羲则对刚才的那一幕心有余悸,头上冷汗直冒,他有些感谢林寅在关键时刻收手,更有些担心这个人物是否会威胁到他的权威。带着各种复杂情绪,天帝远远凝望于林寅,口中说道:“泰逢,为什么你要与朕为敌?你与朕本无仇恨,更何况朕还是你的生父啊!”
“父亲,我是迫不得已的。”林寅费力地用剑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摇头哀愁叹道:“谁愿意与自己的父亲为敌呢?可是,我想保护这片大地,如果您一定要毁掉它,我们只有兵刃相见了……”
伏羲稍稍有些理解林寅过激的行为了,他的语气渐渐有些缓和,“你和女娲的性格很像,甚至比她还要倔强,但这又何必呢?天缝已扩至现今之程度,根本无法修补回来。”
林寅仰望苍天之裂缝,心知天帝的话并不夸张,如此之大的裂缝,还有什么办法修补呢?林寅握紧了手中的剑,此时,双臂伤口尚未完全愈合,有不少的金色血液从他的右手流到了霸煌剑上,自那刻开始,霸煌剑竟然在林寅手中不停地抖动,仿佛活过来一般!
正当林寅惊讶霸煌剑的变化之时,空中突然有五彩的光芒聚拢,渐渐形成了一个横于天际的五彩漩涡,一位素纱红发的绝世佳人从漩涡里飘了出来,直朝伏羲而去,那女子自然是女娲,只见她有些生气地对伏羲道:“你太不守信用了,说好不参与,结果还是亲自动手了!”
伏羲脸色一沉,不悦道:“难道你便守信?说好见到一个孩子的面就回去,你竟又私自下凡见了另一个。你违约在先,何苦怨我?”
女娲明眸直视伏羲,红唇轻启道:“你非要毁了人界不成?”
伏羲端庄挺立,严肃地说:“妹,你不要再来坏事了,为了六界的秩序,人界不得不灭,更何况天缝已开,唯一用来补天的五色石也铸了宝剑,事已至此,如何挽回?”
“哼!借口颇多,你不管便罢,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女娲说完,快速飘到林寅面前,一双秋水深深看着自己的孩儿,心疼地用心语说道:“泰逢,疼吗?”
林寅心底里听到女娲传来的声音,便不再张口说话了,而是冲母亲一笑,摇了摇头。
女娲把手轻轻地放在林寅的臂膀上,一股暖流融入了林寅的体内,短短一瞬间便修复了林寅那损伤的身躯,女娲心中念道:“对不起,我的孩子,娘现在才来,你不怨娘吧?”
林寅轻轻笑了,脸上的愁容早已不见,能看到自己的母亲,他已经十分高兴了,又怎么会怨她呢?
女娲绝美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灿烂的微笑,她很喜欢泰逢这孩子纯直的个性,她继续心道:“孩子,知道娘为什么要阻你杀伏羲吗?”
林寅低头想了一会儿,冲女娲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女娲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寅,继续传递言语,“伏羲与我既是兄妹亦是夫妻,同时,他还是你的生父,即便他再不对,我们也应以纠正为主。情势还未至不死不休之地步,娘亲能让你背上弑父的骂名吗?”
林寅乖巧地点点头,自是理解母亲的话,然后他用左手指了指右手上躁动不安的霸煌剑,疑惑地看着女娲。
女娲笑了,“娘不是告诉过你吗?你与它都是我精血而成,本是同气连枝,你的血流到它身上,自然令它苏醒了。它之所以躁动,是因为它现在需要五灵来填补它的身体,把你那五灵珠都拿出来吧,只要五色石吸够五灵珠的能量,就可以用来补天了。”
“你们在用心语说些什么?”天帝皱着眉头道:“说得再多也无用,人界已然无救!”
“父亲,请好好看着吧!”林寅胸有成竹地说着,拿出身上的五颗灵珠,往空中一抛,那五灵珠以相生相克的原理互相排斥吸引,最终结成了一个盛大的圆形五灵法阵。林寅把手中极不安分的霸煌剑朝五灵法阵前一举,顿时,紫雷、绿风、蓝水、红火、黄土这五种颜色的灵气,全部从五灵珠中窜出,同时注入霸煌剑内,霸煌剑在林寅手上轰然而动,兴奋地吸收着五灵的力量,场面撼天动地,待到五灵珠均黯然失色时,霸煌剑上便绽放出了耀眼的五色光芒!
“去吧!拯救这片苍茫大地!”林寅高声喊着,运起泰逢最后的所有神力,狠狠地把闪着五色光芒的霸煌剑朝天空掷去,霸煌剑如急于归巢的神鹰,打着旋转,化作一道五彩光柱直插天缝之中。忽听“嘭”地一声响起,地动天摇,大剑发出强烈的光辉,照亮了人界的每一处地方,与此同时,它本身也散作亿万道五彩缤纷的光束,快速地填补天缝的空缺。才一眨眼工夫,天缝中的五彩像水中的浓墨一样传染开来,竟奇迹般地完全补满天空,等五彩的光芒褪去之时,天空回归了它原有的纯净,雨停了,天晴了,洁白的云朵在蔚蓝的天边缓缓飘荡,温暖的阳光照在人间大地上,慢慢将多余的水分蒸发。当五灵法阵中的五颗灵珠掉失去力量,落到地上之时,人间,又再度归于平静。
林寅做完了该做的事,探查了一下自己身体的情况,发现全身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体内泰逢的力量已经油尽灯枯、计蒙的力量还留着些,因此泰逢才如现在这般有翼无尾、眼放银光。
“谢了,弟。”林寅把手搭在公孙玉龙的肩上,将计蒙之力交还给他,身体恢复了凡人摸样,便如释负重地往地上一躺,望着和煦的阳光,开怀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女娲和公孙玉龙此刻都暗赞林寅干得漂亮,而伏羲却陷入了沉思,他在想,连妻儿都反对自己,那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这几千年来和女娲的争执是否有意义。他想着想着,便开口问躺在地上的晒太阳的林寅道:“泰逢,人界生灵良莠不齐,为什么你宁死也要守护?”
林寅把头枕在手臂上,笑道:“因为人间有情。六界生灵之所以成为生灵,不是因为它们有生命,更因为它们有感情,鸟兽虫鱼也有义,神仙妖魔亦生情。若是无情的话,则与土石无异,又怎能管这有情之天?”
“有情之天?”伏羲问道:“有情便有偏向,偏向一旦产生,势必影响执掌六界之公正,如此一来,六界秩序如何/维护?”
“维持秩序不能光凭权威,还需要仁爱。只有情理相互制约,才能做到真正的公正。”林寅笑看蓝天,道:“更何况,这天上已染人情,您要执意阻止,就不怕有朝一日众神皆反于您吗?”
林寅这话说到伏羲的心坎里了,伏羲看了看身边的女娲,她那绝世容颜上正挂着一丝笑意,想来方才是用心语教了林寅一些劝自己的话,伏羲陷入了沉思,他想:自己做了这么久天帝,虽神威无比、强压众生,但六界的反抗情绪不减反增,如果再固执己见,说不定哪天众生真的会齐反于他。看来,自己是该好好反思、将这不合时宜的天规改一改了。
“众生平等,仁爱有情,情理共治,天下太平!”沉寂了许久后,伏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容,他朝女娲道:“妹,看来你对了,人界是该留着。”
女娲恬静和美地笑了,故意问道:“你不担心众神身染凡尘了?”
伏羲道:“染了就染了,有时候感受人情冷暖、体恤六界民情,办事也能酌情处理,倒也不坏。”
女娲笑道:“想当初我们三神出世,你还只求无情之境,如今怎么又回到原点了?”
“天地之间,本无起点与终点,不过是天理循环罢了。”伏羲深有感触地说:“仙界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神界三清共创大罗仙界,只求让更多的人飞升成仙,想那凡人修仙时,都说要脱离尘世、无情无欲,等他们修到一定境界时,却又不得不亲身去管这尘世的纷扰!其中蜀山的历代掌门便是如此,你看那长风,他明明已经成仙,却非要折返回来,那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女娲脸上写满了欣慰,道:“天规是死的,生灵是活的,不能以死物管活人,你明白便好。”
伏羲很高兴,因为和他争吵了数千年的女娲终于有一天能与他达成一致了。不过,他也只是笑了一会儿,便马上收起笑容,把脸一沉,面朝躺于地上的林寅,严厉地说:“泰逢,你别忙着高兴,你守护人界,其心可鉴,但有心弑父,罪不可免!”
林寅一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对伏羲跪道:“父亲,我知道罪不可免。虽然身有牵挂,但您若要赐我一死,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朕让你死了吗?”伏羲说:“朕是要罚你,但却是罚你带上计蒙随朕一同回神界。”
林寅推辞道:“可是,我已经耗尽所有神力,成为凡人了。”
“那还不简单?”伏羲道:“等你回到神界,朕自会修好你的神印,让你再成神灵。”
女娲问道:“孩子,你肯跟我们回去吗?”
林寅面有难色,摇头拒绝道:“父亲、母亲,我不愿回去了,我想呆在人界,因为人界还有我眷顾的人。”
天帝见林寅如此,有些不悦了,“泰逢,朕拉下面子请你回去,已是对你莫大的宽容了,你若执意拒绝,朕的颜面何在?”
林寅坚决地说:“父亲,在来这里之前,我已向他人做出承诺,大丈夫一诺千金,所以我真的不能随你回去,请恕孩儿不孝!”
天帝怒指林寅道:“泰逢,你不要以为朕器重你便不会杀你!”
见林寅低头不语,天帝更是怒了,道:“泰逢,先前逼你拔剑相向,是朕之过,不怨你,但现在朕好意请你,你竟不领情,着实可恶!你今日非与朕回去不可!”
林寅皱着眉头,冲天帝摇了摇头,道:“孩儿不愿……”
“不愿是吧?”天帝怒道:“好!很好!朕今日就治你死罪!”
女娲见伏羲正在气头上,有可能做出冲动之事,便轻声对他说:“哥,给他一点自主选择的权利吧。”
公孙玉龙也求道:“父亲,既然哥不愿意,还是不要为难他吧?孩儿随您回去便是。”
“都给我住口!”伏羲一甩衣袖,威喝道:“谁要再求情,视与泰逢同罪!”
就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时,天上忽然传来一个苍老温和的声音,“陛下当真要治此人的罪吗?”
伏羲抬头看向天上,便知那是身处兜率宫的太上老君在千里传音,便脸色铁青地问:“天尊难道也要替他求情?”
太上老君道:“老夫并非替他求情,而是请陛下也治老夫的罪。”
伏羲不解地问:“天尊并无犯错,为何要治罪?”
太上老君说:“泰逢乃老夫在凡间所收之徒,身为师父救不了他一命,只能随他一同受罚。”
伏羲有些为难了,女娲抓住这个机会,也对伏羲道:“泰逢是我孩儿,也请治我死罪!”
公孙玉龙心中一笑,顿时明白该怎么做了,也连忙跪道:“父亲,请连孩儿的罪一起治了吧!”
伏羲这下没辙了,他总不可能把这么多重要的神灵都杀光吧?他仔细一想,林寅现在是凡身,呆在人界不过百年便会老死,到时再把他的魂魄拉回神界也不迟,于是,他长叹一口气,朝着林寅烦闷地说:“罢了罢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