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8月31日一早,我、大头、棍哥、茧子哥,怀着无限的憧憬,扛着行李卷,登上了公交车。伟哥是父母陪着打车去高中。母亲怕我冷,特意买了十斤新棉花做了一件厚棉被,从三舅家里要了一张狍子皮,让我铺在褥子上面。四个人里,我的行李卷最大。公交车是那种老式加长的,车上人挤人。大部分都是送孩子去高中报到的。我们四个作为彼此的家长,相互照应着。从家附近的公交站到高中的路程其实不长,现在开车15分钟就到了。但是,1998年的小镇,路面崎岖不平,坑坑洼洼,公交车每到一个站点都要停一下,这一段路大概要走一个小时。到高中这一站,也就是终点的倒数第二站,人几乎全下了。从公交站到高中门口,是一条笔直的水泥路,大概300米长,两车道宽。冬天路两边堆着清扫起来的白雪;夏天路两边的杨树正好给小路遮阴;秋天路两边则堆着落叶;春天跟冬天比较像。8月末的小镇已经进入秋天,树叶一半黄、一半绿,偶尔早衰的已经躺在了树下。我们四个扛着各自的行李随着报到大军沿着小路往高中门口走。快到门口时看清门口白底黑字的牌匾上竖排写着:鸳鸯镇第一中学。因为第一中学所在的这个范围,我们小镇人统称叫做“北河”,所以小镇的人管第一中学都叫“北河一中”。这是我们小镇唯一的高中。
为了方便高一新生报到,大门是敞开的。人群直接进到教学楼,教学楼一楼公告栏处贴着A4纸打印出来的分班情况。我们四个把行李卷靠在墙边,从高一一班开始查询。棍哥分在了高一二班,伟哥也在二班;茧子哥在高一三班;我分在了高一五班;大头在高一六班。毛驴和大头在六班,风色和茧子哥在三班。但是,我们没有看到她们的身影。在看高一四班的名单时,我看到了黄百合的名字。同样,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看完分班后,我们四个按照报到流程,到计财科室交了460元的学杂费、住宿费等。拿着收据,扛着行李卷又来到宿舍楼。宿舍早已按照班级分好,我们只是在宿舍楼门卫的签到表上签了字。然后到各自宿舍挑选床位。高一的宿舍的都在一楼,省的爬楼了。宿舍是8人间,上下铺。我们到的比较早,宿舍还没有人到。8张床随我挑!我挑了靠窗户西面的上铺。这个位置比较好,靠窗,靠暖气,而且是上铺,床铺不容易脏。大头在我隔壁,棍哥在大头隔壁,茧子哥在棍哥隔壁。班级没分到一起,宿舍也不可能分到一起。铺好床铺后,到各自宿舍参观了一下,格局都一样。宿舍安顿好以后,我们把学校转了一圈。学校的整体格局大概是这样:大门冲南开,进大门左手边是一个小卖部,小卖部的西边是自行车棚,自行车棚南侧就是学校的南院墙,东西大概500米长;进入大门大概70米左右,是正前方的教学楼。从教学楼出来右转,也就是往西边走大概100米,有两条岔路,一条正西的砖路,上面有凉棚遮挡,是通往男、女生宿舍楼。先到女生宿舍楼,两栋楼之间间隔大概50米左右;另一条往西北方向的水泥小路,路两旁种着杨树,大概200米长,通向学校的大、小两个食堂;食堂西侧就是学校的西院墙,南北大概300米长;从教学楼出来左转即向东走,有条水泥路,沿着教学楼向东延伸100米左右,然后笔直向北延伸。转角处是一片大概30米宽的草坪,草坪上面由南往北排着高、中、低三个单杠和一个双杠,再往北是一个篮球场。说是草坪,其实大部分都秃了。草坪东面是一道大概50厘米高的矮墙,算是高中跟隔壁第五小学的分界线。沿着转角的水泥向北走大概200米,尽头是砖和水泥搭建的室外厕所。厕所北侧是学校的北院墙。大小食堂、教学楼、北院墙和东面的矮墙之间是一个标准的400米跑道操场,操场中间是一个足球场。
2022年4月18日日于藏
前天终于看到我的法律职业资格证书的照片了。再过几天就能拿到手了。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当初报名的时候,我跟培训班的老师讲,我说你留好咱俩的聊天记录,到你再招生的时候可以使用。她问为什么?我说,我一定能过!她没否定我,只是简单的说,好好学,过的希望还是挺大的。没日没夜的学了7个月,如愿以偿。相信自己很重要!
昨天又发生了一件极其不爽的事情。真的是不知说什么好!昨晚没心情写小说,光思考这件事了。“德不配位”这四个字怎么理解呢?我是这么理解的:“德”是道德,做一切事情的初心。初心的标准应该是合乎自然,顺乎情理;“位”是既得利益的总称。这个既得利益可以是金钱、财富、社会地位等看得见摸得着的可见利益;也可以是身体健康、少灾少难等无形利益。更重要的是“位”还关系到以你为中心的重要关系人的既得利益。现在社会“德不配位”的情况常有,很常见。至于原因,我认为有两点。第一点,个人私欲的放纵,欲壑难填。第二点,社会原因。社会原因又分为两点。其一,改革开放40多年、互联网时代的来临,极大的丰富了国人的物质生活的同时,也加强了与世界的接触、融入。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等糟粕思想、糖衣炮弹对国人的影响也在加大。其二,社会飞速发展的快节奏生活孕育出的“快餐文化”,使一些投机分子看到希望,更想不劳而获。抖音网红一夜涨粉几百万、几千万,一夜从无名之辈,变成网红大咖,月入千万不是梦。走捷径、钻空子等机会主义分子大有人在。(当然,还是有一些人靠着“十年磨一剑”的匠人精神,通过网络平台而红,不多。)实现“德不配位”的手段总结起来就是走后门。具体形式就是请客、吃饭、送礼、金权交易、权色交易、姻亲提拔等等。值得注意的是,随着依法治国的加强、反腐力度的加大、国人自我保护意识的增强,走后门的形式越来越隐晦。野蛮粗暴的金权交易、权色交易、姻亲提拔表面上出现的不多了。A是Z市分管金融的副市长,他的儿子B,拥有完美的学历、履历(而且几乎都有留洋经历)。你会发现B一定不在政府部门工作,大概率会在非国有金融机构工作。为什么会这样呢?不在政府工作是为了避嫌;在非国有金融机构工作是方便捞钱。非国有金融机构的奖励机制很到位,“英雄不问出处”。无论你是新毕业大学生,还是就业10年、8年的低学历人群,只要你能搞到业绩,年入千万也不是梦。前面说到了,网红大咖月入千万很正常(但是他们背后的资源不是每个人都能抢到的),怎么这也才年入千万?你要看清楚,这里的年入千万,是以打工人的身份取得的。而这个打工人几乎不用付出什么劳动,平时打牌、吃饭、睡觉,遇到业绩压力,找找张老板、李老板、王老板,找找张叔叔、李叔叔、王叔叔,问题就解决了。这样的打工人还可以吧?!不相信的人,可以随机找一家金融机构的省级高管中的10名,做一个宗亲调查。结果可能是100%跟这些银行总行所在的省政府、大股东的人有瓜葛;或者跟省分行所在地政府的人有密切关系。
社会对个人有重要的影响。所以,国家对个人价值观的形成、引导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德不配位”现象泛滥的情况下,国家除了要正确引导国人的价值观的同时,还要利用法律武器,维护社会秩序。依法治国显得尤为重要。除了传统的贪污罪、受贿罪等,现在还有利用影响力受贿罪、行贿罪、对有影响力的人行贿罪等。这些罪名都是给“德不配位”的人和背后的势力准备的。
“德不配位”短期来看,可能收益明显。短时间内窜至高位,财富迅速积累等等。但是,你会发现,“德不配位”之人大多没有好下场,或者与“德不配位”之人有密切关系的人没有好下场。用句不太恰当的话说叫“因果报应”。提到这个词,大家往往说是迷信。换个思路,也许大家就理解了。一个孩子,见到好吃的,疯狂的吃,结果可想而知。牛羊见到麦子疯狂的吃,吃完口渴喝水,大部分都会涨肚而死。你没有那个能力消化那么多东西,而你却非要占有。结果会怎么样?必然会出问题。有些“德不配位”之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上位之后,怕因果报应,天天搞烧香拜佛、寻仙问道的迷信事件。真是太可笑了!
踏实学习,不断提升自我,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进,知行合一。有多大肚子,就吃几碗饭!贪多嚼不烂!害人害己害国家!
2022年4月29日日于藏
本来不想在工作之前的回忆中出现关于社会问题、人生问题和职场生存的思考和探讨。但是碰到了,就写下来吧。
我们参观学校的时候碰到几个原来中学的同学,热情打招呼,询问分班情况,感觉特别亲切,就好像他乡遇故知一样!转完学校里面,已经接近中午了,我们决定去外面找个小吃铺吃点饭,顺便再熟悉一下学校周边的环境。虽说初中和高中在一个小镇上,但那个时候小镇道路极差,公共交通费用对于我们几个穷小子来说还是很有压力的。所以,高中以前我们几乎没有到北河一带活动,对周边环境很陌生。
我们从学校出来,看见右手边大概200米距离的上下一家楼的门口竖着一块写有“小吃阝”。由于这个简写的“部”写得实在太像P了,大家都管它叫“小吃P”。这的伙食不错,老板人也好,谁要是吃不饱可以免费加饭或者馒头。上下两层近150平米的地方摆了10几张饭桌,每到饭点都挤满人。但是,我们几个不常去。因为,价格有点高。每顿饭算下来要4块钱左右。这相比于大食堂1块8就能吃饱的成本来说实在是太高了,每周都得超预算。那时候我们四个人每周都比谁最省钱。从周日晚上从家出发到周五下午坐公交车前为一个核算周期。我记得大头有一次一周只花了14块钱。即使2002年到了高三,我们一周最多也就是花30块左右。那时候我们可都是有女朋友的。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不敢相信。想买点什么东西,都是从伙食费里省下来。
又扯远了。我们问了一下小吃P的饭菜价格,觉得太贵了。就又沿着小吃P那条胡同找了起来。原来这个小胡同里还有很多家小吃部,小吃P是胡同东头第一家。又问了两家,觉得价格能够接受。随便要了两个自己喜欢的家常菜,几个馒头,吃了起来。从学校出来右手边,即往西走,除了这个小吃部一条街,还有一家诊所,其余的全是住家。我们合计着吃完饭往东走。
学校门口出来往东走有一条水泥路,两边也种着杨树。这条小路的尽头是一个住宅区。但那时候的住宅区不不像现在的小区全是封闭的,而是开放的。根本没有什么栅栏、围墙之类的。在小区的楼下有三间砖房。其中一间是小卖部,另外两间是一家小吃部。穿过住宅区,就到了马路边上。挨着马路有一个综合楼,相当于现在的大型超市。里面卖日常生活用品及办公、学习用品。沿着马路往东走是一个长坡,大概500米的样子。长坡两边几乎都是住宅楼。长坡尽头是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东和北几乎没什么建筑了。向南过马路,是北河最繁华的北河菜市场。里面干什么的都有,早餐店、小卖部、理发店、米面粮油店、影碟厅、游戏厅、浴池等等。菜市场南和东都是联排的砖房住家。到这里基本上就是我们整个高中三年活动的最东的边界了。高中北面是荒山,南面是小镇矿务局办公处,从矿务局办公处向东西延伸几乎都是住家。
逛了这么一大圈,彻底了解了学校及周边的环境。离晚上吃饭还有段时间,我们决定回宿舍,看看同寝室的人到了没有。路上陆陆续续还能碰到去学校报到的高一新生,大部分都不认识。各自回到宿舍后,发现8张床位的人几乎到齐了,正热火朝天的聊着呢。我推门进宿舍,发现其他7个人已经各自安顿好了床铺,躺在床上聊天呢。于是我也加入他们,聊了起来。各自介绍叫什么、来自哪个中学。又互相打听认识某某人不,中考题有多变态等等。舍友提议,兄弟们排下顺序,又有舍友说那样太俗,直接称呼小名更亲切。最后多数人同意叫小名或者外号。其中一个叫郭刚的舍友说:“我在家我妈都叫我老儿子。”于是另一个叫魏成勇的马上接道:“好嘞!以后我们大家就叫你老儿子。”惹得大家一顿笑。晚饭我们8个舍友在校外找了一个馆子AA制吃了一顿。
高中生活除了白天的学习,另外一项重要的内容就是10点熄灯后的卧谈。内容除了八卦、女生,还有重要的一项就是听张震讲鬼故事。我们寝室,从高中第一个晚上魏成勇就准备好了随身听和磁带。我是第一次听,很好奇。《厕所里的灯》我现在都忘不了。具体内容就不在这里写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搜。《厕所里的灯》配上我们高一男生宿舍走廊尽头卫生间忽明忽暗的灯,听完之后就一个感觉:身临其境、汗毛倒竖!郭刚每次半夜上厕所都得叫上他下铺的郭勇一起去。
高中的第一个夜晚大家都很兴奋,睡得很晚。第二天一早又都早早起来洗漱。一层楼将近20个宿舍,就一个洗漱间,左右两排一共16个水龙头,而且整个男生宿舍就一楼有一个电动开水壶。每天早上我们一楼的洗漱间都是挤满了人。大头我们四个在洗漱的时候相约一起去吃早饭。等到我们到了学校大食堂,早饭已经开始了,又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茧子哥身手敏捷,我们三个派他挤进人群打饭。那个年代,我们小镇还没饭卡、超市卡这些东西,全是现金收付款。茧子哥攥着一把找回的零钱,端着一个餐盘,里面放着8个馒头、四碗小米粥、四蝶小咸菜。这是我们高中早餐的标配。直到高三,我们才开始奢侈的把两个馒头变成3个包子,把小米粥变成了牛奶。吃完早饭,匆匆的赶往各自的班级。班级前门的上方悬挂着班级号。门前都挤满了新生。7:30一个中等身高,穿着格子衬衫,带着粗框近视镜,梳着三七分的白白胖胖的男老师走到我们一年五班门前,特别和蔼的跟大家说:“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咱们五班的班主任。咱们先进班随便坐,一会儿重新分座位。”大家跟着新班主任进了教室。我跟一个叫何奎的同学坐了一桌,他是我们四中补习班的考生。等大家都坐好后,新班主任说:“我叫张志勇。”同时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以后你们叫我张老师,老张都可以。我是教数学的,做事比较严谨。”说着扶了一下黑框近视镜。“废话不多说了。先主要按成绩,其次按身高分下座位。如果有特殊要求的同学,课下可以单独找我说明情况,酌情调整座位。你们先到走廊按男女生站两队,不要喧哗,我喊到名字的同学进来。现在就去。”同时,老张从本子里拿出两张A4纸。同学们重新回到走廊,站了两队。期待自己的名字早点被喊到。我没抱什么期望,因为我知道按照我的中考成绩,在班级里肯定30名往后。果不其然,喊到我名字的时候,大半同学已经进去了。我被排在了倒数第四排。班级大概60多人,我的成绩应该是排在30多名。从上学以来,第一次班级排名被排除在前10名,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桌竟然还是何奎!心里多少有些平衡了。后来才知道,其实何奎的中考成绩比我高近40分,因为他是分招,所以老张并没有按何奎的中考成绩给他排座位。排完座位,老张又拍定了班委会成员,没有什么推荐、选举那一套流程,干脆利索。然后简单宣读了一下宿舍管理条例、安排卫生大扫除、领书等事项,所有流程都在他心里安排好了。
打扫卫生的时候,我见到了黄百合。她穿着一件黄白各半的长袖T恤,一条紧身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还是标志的齐耳短发。她和另外一个比她高半头的女生在一起排队打水。
我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皱着眉头回过头看。
“哎呀!怎么是你?”黄百合惊讶的问道。惹得旁边的同学纷纷侧目围观。
“您小点声好不好!怎么不能是我?”我微笑着回答。
“你分在几班了?”黄百合问。
“五班。”我答。
“哦!你怎么不问问我分到几班了?”黄百合问。
“我知道你分到四班。”我答。
“你怎么知道?”黄百合问。
“一楼有大厅贴着呢。”我答。
“我怎么没看着?”黄百合问。
“你来的时候已经撤掉了。”她旁边的女生替我回答了。
“哦,对了。她叫黄燕,是我表姐。我俩都在四班。”黄百合给我介绍。
“他叫程功。我初三的同学。我能考上高中,多半得感谢他。”黄百合又向黄燕介绍我。
“你好!”我和黄燕互相打了声招呼。
“那你得怎么感谢人家呀?人家帮你这么大忙!”黄燕问黄百合。
“哪帮什么忙?!还是黄百合自己厉害。稍微学习一下就考上了。”我说。
“就她?!我还不知道?!那学习成绩都快急死我小姨了。”黄燕笑着说。
“咱那是低调好不好。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就行!”黄百合得意洋洋的说。
“是是是。您做事向来低调!”我附和道。
“听着你这语气好像不太对呀?”黄百合问道。
“哪敢?!您说的都是有道理的。”我说。
“别阴阳怪气的。别看咱俩现在不在一班了,我照样能打到你,信不信?”黄百合边说边抬起了胳膊肘。
“我信,我信。好女不跟男斗。”我赶紧完后退了半步。
“你看你那凶巴巴的样儿!就这样感恩的?”黄燕笑着说。
“姐,你不知道。你可别被他老实相给欺骗了,其实不老实着呢。”黄百合歪着脑袋对黄燕说。
旁边的女同学听到这句话以后,有的偷着捂着嘴乐。我也被这句话搞得面红耳赤。
“得得得,轮到您了。赶紧打水吧,改天聊。”我急忙说。
黄百合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妥,接着说:“让我说中心虚了吧。”
“他不心虚,肾虚。”茧子哥这个贱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接了一句。
“滚犊子!哪都有你。”我骂了他一句。黄百合白了他一眼。
“嗬!还真是夫唱妇随!一个骂我,一个瞪我。”茧子哥嬉皮笑脸的说道。旁边同学也跟着起哄。
“咱体育棒子能不能不甩词儿,我就问你能不能?!”我有点生气的对茧子哥说。
茧子哥悻悻的说:“早晚成为一家人,还有啥装的!”
黄百合红着脸和黄燕端着水走了。
“赶紧打你的水得了。顺便再帮大头他们班打点儿。”我说。
学小三科的都分到了六班,蓝百合是学美术的,也分到了六班,和大头一个班级。
“那有啥?一会儿我就过去帮大头劳动。”茧子哥说。
“好好说,帮谁劳动?”我问。
“大头啊!”茧子哥说。
“那你替我把这桶水打好了,提到我们班啊!”大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了。
我回头一看,大头正提着一个空桶排队呢。
“桶放这,你走吧,一会儿茧子哥就给你送过去。”我说。
“给我送?指不定送给谁呢?”大头说。
“哦,有可能送给蓝百合。”我说。
轮到茧子哥脸红了,支支吾吾的说;“都是同学,一桶水有啥的?大头,你桶放这,我给你提。”
“我可不敢用,我又不是蓝百合。”大头说。
“咱兄弟这感情杠杠滴。跟蓝百合有啥关系?”茧子哥解释道。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排队的人也有我们原来四中的,跟着起哄。
“啥都没有。你看你们扯到哪去了?”茧子哥还在解释。
“兄弟,好好解释吧,我先撤了。”我提着水,拍了拍茧子哥的肩膀。
“大鸟,你真损。”茧子哥在后面骂我。
高中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为此准备了三年。等真正到了高中以后,又好像什么都没准备。新的生活、新的环境、新的人,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的来了,接受了。也许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吧。
介绍一下我的班主任老张同志吧。典型的书生气质,说话、举止温文尔雅,尤其是逻辑清晰。而且讲课生动,把复杂的数学理论讲得清晰透彻。现在还记得他讲包含关系的时候举的例子:老张说,他刚上高一的时候,他的一个邻居上高二。对他说,以后在学校被欺负了,就去找他。一米以下,两米以上全都搞定。老张当时很是激动,后来一琢磨,学校里就没有一米以下和两米以上的。老张平时说话和蔼可亲,但动起手来却是暴风骤雨。开学不久就有一个三中上来的叫王春的同学,不服老张管教。老张前一秒还是微笑着跟他讲道理,后一秒一脚把他踹坐在地上。把全班同学看得直瞪眼。我觉得老张如果拍古惑仔电影,绝对能演一个狠角色。老张教学一流,手腕硬得更是一流。根本不把校长之类的放在眼里。也从不参与学校老师之间那些乌烟瘴气的争斗。市重点中学高薪挖他,没去。高一带完我们,直接去澳大利亚进修去了,后来据说被南方的某个重点中学挖走了,再没听到他的消息。现在想来,老张是一个好老师,尤其关心贫困学生和学习不好学生的家庭状况和学习状况。不知道现在这样的老师还有多少。
再说说北方小镇那个年代的校内外的治安状况吧。我们初三毕业的那个夏天,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市的抢车杀人案。凶手就是大头的两个同班同学。初中毕业,为了搞点钱聚会。两个男同学抢了一个出租车女司机,当场捅了70多刀,然后驾车逃走。我们入高中的前一年,高三学生打架,一个外镇的同学被一个本镇的同学,用打碎的玻璃扎破心脏当场死亡。校外社会青年在游戏厅、录像厅、电影院打架受伤简直是家常便饭。高年级欺负低年级是普遍现象。高一开学第一周的一个晚上,大概后半夜1、2点钟,我们宿舍的窗户框被砸得哐哐响。大家都被惊醒了,但是没人敢吱声,都假装睡着了。郭刚睡在窗户边下铺,敲了有10分钟,他起身给打开了窗户。从外面跳进来7、8个高年级的男生,其中一个捡起地上的拖鞋,对着郭刚的脑袋就是一顿揍。嘴里骂道:“CNMD!老子在外面冻了这么长时间你才开窗。”我们其余七个人都假装没看到发生的一切。郭刚无辜挨顿揍,也没敢还手。不是郭刚怂,是郭刚不想惹事。郭刚的亲哥哥在游戏厅捅死人被判了死刑,正在监狱里。不过那个年代,死刑也能逃脱。有人给郭刚家出主意,让他哥哥在监狱里吃屎,然后说疯了。结果,就这个办法,郭刚的哥哥骑着大摩托更威风凛凛的出现在我们小镇的大街小巷。茧子哥的室友,同样是因为开窗的事情被揍了三次。初中的同班同学伊龙,在高一的时候帮助同班同学对抗技校学生的打架中,一棒子把对方的一员打成植物人,连夜逃跑,至今下落不明。高中同学的双胞胎弟弟和母亲,因为技校同学到家里借10元钱没给,娘仨被同学用铁丝活活勒死,扔在地窖里。大头我们四个也是因为校园霸凌,被逼无奈出去租房子住。现在我常常想我能健全的走出小镇,也实属万幸。
2022年5月9日夜于藏
我被分到高一五班,原来四中被分到这个班级的除了补习班的何奎就没有别的男生了。有三个三中的男同学,关系还不错,都被分到我们班。其中有一个叫魏涛的,人比较贱,坐在我后桌,上课没事总喜欢在后面给我使坏。下课我就收拾他。男生之间下课追逐打闹再正常不过。但他总是被打的那个。当然普通打闹大家谁也不会下死手,都是屁股上踢一脚,后背给一拳,转身就跑的那种。最多也就是互相撕扯一下,一方把另一方撂倒为止。魏涛被收拾的次数多了,下课就去找他的另外两个三中同学小孟和小伟帮忙。高一的时候,我大概110斤,身高175cm左右,但是即使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围攻我一个,我也不落下风。跟着茧子哥这个体育棒子锻炼身体还是有好处的。无论是奔跑速度还是上肢力量,都比同龄人强很多。有一次,他们三个人又在班级旁的走廊里跟我撕扯在一起,魏涛和小伟被我在屁股上各踢了一脚,捂着屁股跑远了。只有小孟还死死的揪着我的脖领子不松手。在东北,骂人不能带“妈”,闹着玩不能揪脖领子。否则,都是打架意图的明示。跟“你愁啥?”“瞅你咋滴!”的效果差不多。我扒拉了两下小孟的胳膊,他还是死死揪住我的脖领子不放,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嘟囔着。当时我火气也上来了,伸出胳膊也揪住小孟的脖领子。小孟身高不到170cm,被我揪住后,就只能翘脚跟我对峙站着。我用力一推,小孟就只能往后退。退到靠窗的墙边。他用一只脚蹬住墙根跟我对峙。我说:“你不是我对手,赶快松手。”小孟回道:“少TM装逼!今天就要干你!”说着另外一只手上来打我头。我也当仁不让的对着小孟蹬着墙根的那只脚就是一个扫荡腿。小孟身体本来就没站稳,全靠那只脚蹬墙才稳住重心。被我一个扫荡腿后,直接后脑磕到窗台上后躺在了地上,大概有10几秒钟没动。然后缓缓的伸出右手摸了下后脑勺,拿到眼前一看手里全是血。我赶紧上前扶他起来。起来后,他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我没有还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茧子哥突然冒出来,对着小孟的肚子就是一脚。当时给小孟踹倒在地上。茧子哥上去还要再打,被我拉住了,我说:“别打了。脑袋被我磕破了。不知道什么情况,赶紧带他上诊所。”茧子哥愤愤不平的说:“TMD,闹着玩还带急眼的!”我扶起小孟,跟旁边的魏涛说:“我带小孟上诊所。如果晚自习巡逻老师问,你们就说去诊所看病了。别说打仗的事儿。”魏涛连忙点头。我扶着小孟,茧子哥本来也要去,被我撵回去上晚自习。学校内的医务室早就下班了。我们直接去了小吃P旁边的小诊所。到了诊所,我简单说明了下受伤的原因。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用剪刀剪掉了伤口周边的头发,然后观察了一下,又用手摸了摸小孟的后脑勺,说:“骨头应该没事儿,就是皮外伤,得缝针。”我忙问:“现在就能缝吗?得需要多少钱?”“现在就能缝,不过不能打麻药。缝好后再抓点消炎药,大概30、40块钱吧。”白大褂说。“哦,那就现在缝吧。”我说。白大褂又去旁边的屋子里,拿出一个像饭盒一样的铁盒子,从里面拿出纱布、消毒水和一个像回旋镖一样弯曲的针,针上面也穿着线。这是我第一次现场观看伤口缝合。白大褂让我抓着点小孟的手。不打麻药,怕他忍不住疼乱动。白大褂用镊子夹着纱布沾上消毒水在小孟脑袋翻开的皮肉上来回抹了几下,疼得小孟直哼哼。随后,白大褂用回旋镖似的针开始缝合伤口,跟我妈给我补袜子时的缝针手法一样。拎起伤口的一端,按照原来大概的位置,往另一端抻,基本对齐后,用针穿过。这时候回旋镖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它穿过一端后,利用自身的弧度,就把这一端挂在了针上,针的前端可以很轻松的穿过另一端。从而轻易的把裂开的两端穿到一起,再轻轻一拽,就把裂开的皮肉重新缝合到了一起。白大褂这样操作了四次,小孟像张开嘴的伤口就被缝好了。看完之后,我心里想小孟的脑袋再被开瓢,应该不用找白大褂了,我把我妈做活的针掰弯了,也可以缝。小孟还是很坚强的,整个过程没有动一下。缝好之后,白大褂给我们拿了两瓶消炎药,然后叮嘱说千万注意,别得了破伤风,最好去大医院打一针。我们谢了白大褂,从小诊所往学校走。路上碰到两个高年级的男生,其中一个问小孟怎么没上晚自习。小孟回答脑袋磕破了,缝针去了。那个男生问他谁给磕的?小孟瞅了我一眼,没说话。那个男生也随着小孟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他们应该是晚自习逃课了,准备去游戏厅或者录像厅。我们没敢直接回教室,而是回了我的宿舍。小孟走读,没有住宿舍。那个时候,已经是高一下学期了。大头我们四个人合租了一个4人间宿舍。宿舍楼虽然开着门,但里面一片漆黑。还没到晚自习下课时间,没有供电。我领着小孟爬到三楼我们四个人租的单间里面,让他在我的床上坐下,我拿着脸盆和毛巾去一楼开水间打开水,准备给小孟擦掉脖子上的血迹。就在我打水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让我人生第一次感到恐惧的事情。
我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盆开水,心里默默的数着楼层。到了三楼以后,左转走到应该是我们宿舍的房间,正准备进,突然发现门被锁了。心里暗骂:TMD,小孟这小子不老实待着,难道跑回班级上课了?不应该啊!准备趴在门上的玻璃窗上仔细看一下。可当我脸离玻璃窗大概有10厘米距离的时候,我看到玻璃窗上有一张女人的脸,17、8岁的脸庞,中分的披肩发。当时我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端着水转身就走,我知道我数错楼层了,一定是到了四楼。借着月光,在下楼的时候,看到楼梯上面果然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下了一层楼,左转,来到我们宿舍门口,门开着,小孟还在我床上坐着。看到小孟以后,我端着水在门口站了至少有10几秒钟,浑身发软,后背不知道是刚才还是进门的一瞬间冒出好多汗,脸应该是惨白的。小孟看我站在门口,问:“怎么了?”我假装淡定的说:“没事,端着水爬了三层楼,有点累。”我怕跟小孟说了实情,这小子胆小,再要回家就麻烦了。他脖子上全是血,回到家,家长肯定要找我算账。我得给他擦干净,让他看起来伤得没那么重。说完,我把水端到小孟身边,用毛巾蘸着开水,一点一点给他擦脖子上的血迹。我边擦边说:“兄弟,对不住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没想到弄成这样。”小孟低着头说:“没啥!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放心吧,如果老张问,我就说咱俩闹着玩不小心弄的。”“那你家里人问起来咋说啊?”我问。“就说闹着玩不小心磕破的。”小孟答。“哦。刚才在路上碰到的那个男生是谁?”我又问。“是我初中同学。现在在高二。我初中补了一年。”小孟答。小孟平时话就不多,我不问,他也不说啥。我们坐了一会儿,宿舍灯亮了,晚自习下课了。我找出自己平时戴的一顶毛线帽子递给小孟,我说:“你回家的时候戴上,医生说了,怕得破伤风。”“谢了!我得回班级拿上书包回家了。”小孟接过帽子,转身就往宿舍外面走,我也赶紧跟了出去。我可不想一个人在这楼里待一秒钟。到了班级门口,看到茧子哥正等我呢。
“咋样?没事吧。”茧子哥问。
“骨头没问题,缝了四针。”我答。
“哦,那就行。过两天就好了。你掏的钱?”茧子哥问。
“当然我掏的了。把人打成那样。”我答。
“活JB该!闹着玩还带急眼的。”茧子哥说。
“算了吧。他已经伤成那样了。”我说。
“老大,我跟你说,你刚才要是不拦着我,我真TM往死里削他一顿。”茧子哥说。
“你要是再打他一顿,估计真得住院了。”我说。
“没钱了吧?”茧子哥说。
“嗯。两周的伙食费没了。”我说。
“没事,我钱够花。到时候咱们一起吃饭。”茧子哥说。
正在我和茧子哥说话的时候,棍哥和大头也过来了。
“你们两个鸟人聊什么秘密呢?”大头问。
“作业写完没?就站这瞎聊天。”棍哥问。
“我的写完了,估计老大没写呢。”茧子哥说。
“咋了?骚大?”大头瞪个大眼珠子问。
“没啥。跟小孟打了一架。把他头磕破了,缝了四针。”我答。
“我C!你没事吧老大?”棍哥问。
“我没事!”我答。
“哦,那就好!小孟脑袋不严重吧?”大头问。
“应该没啥事,刚才晚自习的时候领他去诊所缝了一下。大夫说是皮肉伤,骨头没问题。”我答。
“哦,那就好,那就好。应该不用赔钱。”大头说。
“赔他大爷!闹着玩还TM急眼。”茧子哥说道。
“究竟咋回事啊?”大头问。
我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头和棍哥讲了一遍。
“C!一群窝囊废,三打一打不过还有脸急眼。”棍哥嘟囔道。
“哎-都是闹着玩,哪有打架一说?!”我说。
“对对对,就是闹着玩。”大头赶紧说。
“嗯-只能说是闹着玩。别再被学校处理了。”茧子哥说。
“你们仨作业要是写完了就先回吧。我得留下写作业。”我说。
“你慢慢写吧。我们等你,你写完了叫我们一声。”茧子哥说。
“好的,那我进去写作业了。你们再看会书吧。”我说。
回到教室后,又有几个同学询问情况。我简单回答了两句就开始写作业。着急写完作业,跟大头他们说一下,在宿舍四楼碰到的情况。
写完作业快晚上10点了,叫上他们仨一起回宿舍。然后关上门,跟他们讲了一下晚上在宿舍四楼发生的事情。讲的时候我后背仍是发凉。
他们仨听完后,大眼瞪小眼,也是一副惊恐状。
“我听我们班蹲级下来的那个同学说,男生宿舍楼原来是女生宿舍楼。有一年一个高三的女生因为失恋,从四楼宿舍跳楼了。后来女生宿舍楼经常听到有女孩的哭声。学校考虑女同学胆小,就把男女生宿舍楼调换了一下。但是,男生住进来以后,就让住在一到三层,也没安排在四楼。”棍哥神秘兮兮的说。
“哦,好像有这回事,我听我姐念叨过。”大头附和道。
“走!咱们上四楼看看去。”茧子哥说。
“我去你大爷的吧!要去你自己去!”棍哥没等我说呢,先喊道。
“有啥的?四个大老爷们还干不过一个女鬼?”茧子哥说。
“干女鬼你体育棒子一个就够了,不需要我们仨帮忙。”我说。
“C!今天这么晚了,明天中午再说吧。四楼没有电,黑灯瞎火的,上去啥也看不清。”大头提议道。
“行,就明天中午上去吧。”我说。
“那也行。总得上去看看啥情况,还从来没碰到过呢。”茧子哥激动的说。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我们四个从食堂直接走向宿舍四楼。从一楼到三楼的楼梯打扫的都很干净。但是从三楼上四楼的楼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显然好久没有人打扫了。楼梯上留着两排脚印,应该是我昨天晚上上去和下来时留下的。我们沿着楼梯像侦探一样走上四楼。楼道地上也全是灰尘,同样留着两排脚印。我们沿着脚印,停在了406,正是我们三楼宿舍的正上方,门鼻铁链上锁着一把锁。茧子哥用脚踢了下门,锁链哗啦响了一声。吓得正专心看周围环境的大头“嗷”的叫了一嗓子。叫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
“体育棒子你大爷的,是想吵醒女鬼是吧?”大头埋怨道。
“这都什么时间了?女鬼也早该起床了!”茧子哥说。
“骚大,你是在哪看到那张脸的?”棍哥问。
“我是在玻璃上看到的。”我说。
“就这?”茧子哥说着把脸凑向了玻璃。
大头也好奇的刚要把脸凑过去看,茧子哥猛的回头,并歪嘴斜眼的扮着鬼脸。把大头吓得往后窜出一米多远。
“老二我告诉你,你再吓唬我,晚上你陪老子上厕所。”大头嗔怒道。
棍哥和我也凑过去从玻璃往宿舍里面看了一圈。里面除了四张上下铺的铁床、满地的灰尘,什么也没有。
“里面啥也没有啊,骚大。”棍哥说。
“那就不清楚了。反正昨天晚上我是在玻璃上看到的。”我说。
大头站在一米开外的位置说:“骚大,我看了周围环境。你昨天晚上看到的,应该是自己的脸映在了玻璃上。这玻璃八百年没擦了,再加上你神经比较紧张,应该是看错了。”
“我看到的分明是女生的脸啊。”我说。
“肯定是你看错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的?都是骗人的。”茧子哥说。
“但愿老大看错了。今天我还听同学说,咱们学校是建在乱坟岗上的。”棍哥说。
“都是迷信!得相信科学。”茧子哥说。
“你看,还是咱们茧子哥觉悟高。”大头说。
“你脑袋太大了,神经细胞太多,太敏感。一吓就害怕。”茧子哥嘲笑大头。
“是,脑袋太发达也不好,不如四肢发达。”大头回击茧子哥。
“别扯淡了!回宿舍睡觉吧。下午还得上课呢。”我说。
“欸-对了,老大,你昨天晚上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跑到四楼来了?”茧子哥问。
“我也奇怪呢?我在一楼打完开水后,心里默数着楼层,明明是到三楼的,可不知道怎么就跑到四楼来了。”我说。
“嗯-一定是女鬼寂寞了,太长时间没人陪了,想找个人说个话啥的。”茧子哥说。
“你真了解。我看不如今天晚上你自己上来陪她聊聊吧。”我说。
“我得带上大头,他学习好。也许还能给女鬼补补课啥的。这么长时间没上课,肯定跟不上了。”茧子哥说。
“这好事,我就不参与了。大不了我找个十字路口给她老人家烧几本习题册就可以了。”大头说。
“瞧你那熊样!亏你学习最好,还这么讲迷信。”茧子哥说。
“什么迷信?这叫未解之谜,懂不?!”大头说。
我们四个边斗嘴便回到宿舍。
晚上吃完饭后,我和茧子哥靠在走廊尽头的一片空地的窗户边聊天。前一天晚上领小孟缝针回来路上碰到的男生突然从楼上跑下来,走到我和茧子哥面前,对我说:“你就是昨天晚上把小孟头打破的那个哥们吧?”
我说:“是的。不过不是故意的,是闹着玩不小心磕破的。“哦,是你就行。”说完转身就跑上楼了。
我拽着茧子哥说:“快跑,他上楼找人去了。”
茧子哥说:“跑啥?找啥人?”
“他上楼找人揍咱俩。”我说。
茧子哥不动地方,说:“不会吧?咱们又没惹他!”
“听我的,赶紧跑。他肯定上去找人揍咱俩。”我说。
“不怕他!跟他干!”茧子哥说。
“干个鸡毛?!咱们才两个人。快跑!”我着急的说道。
看茧子哥不动地方,我拉着他的胳膊往门口走。
我们刚走出教学楼门口,还没到大门口,后面从教学楼里窜出一帮人,手里都拎着凳子腿,嘴里喊着:“站住!别TM跑!”
我和茧子哥回头一看,正是那个男生领着一帮人,大概有10几个吧,从后面追上来了。
茧子哥这个鸟人连声招呼也不打,撒腿就蹽。我也紧随其后开跑。
我记得有道脑筋急转弯的题:问老虎在后面追,你得跑多快才能不被吃?
答案是:只要跑过最后一名就行。
可现实情况是,就我和茧子哥两个人在前面跑,后面十几个人追。茧子哥这个体育棒子高中的时候,百米成绩已经达到11.2秒了。我不可能跑过他。但好在后面是一堆怂货,跑个百十来米都跑不动了。我不用跑过茧子哥,跑过他们就行。等我跑过校门口那条林荫道回头看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追了。我喊茧子哥,不用跑了。这个鸟人已经落我将近20米。
“老二,别跑了。他们不追了。”我喊道。
茧子哥站在原地等我,说:“你怎么知道他上去找人打咱俩?”
我说:“昨天晚上,我和小孟从诊所回来的路上碰到那个男生,他是小孟的初中同学,关系应该还不错。他看小孟挨了打,一定是来报仇来了。”
“就凭这,你就断定他上楼找人打咱俩?”茧子哥问。
我说:“是的,相信哥在碰到危险时候的第六感,准没错。”
我在危险来临时的第六感,真的很准。记得小时候,大概4、5的样子,那时候我们还住在姥爷家。正午的时候,我和哥哥在河边钓鱼。我的鱼竿被一个东西打断了,鱼线、鱼钩和前端一段鱼竿在离河边大概2米的水里原地打转。我和哥哥以为又是舅舅们捉弄我俩。可是我俩看遍了整个河岸,没有一个人。哥哥想用他的鱼线把我的鱼竿缠上来,可是试了好多次都不成功。哥哥把鱼竿交到我手里,要下河捞上来。尽管我比哥哥小两岁,但是我死活没同意。我当时就是感觉有人在我脑袋里说:危险,坚决不能下去。后来我俩回家找姥爷来捞鱼竿。可是当姥爷到河边后,连鱼竿的影子也没看见。没过几天,河里淹死了一个放暑假在河里游泳的中学生。姥爷说,这条河已经很馋了,每年都要淹死人。
还有一次,那时我和哥哥已经搬到小镇和父母住在一起了。我大概6岁左右的样子。父亲发工资,高兴,随手从工资袋里抽出一张10元钱,让我哥俩当零花钱。当时大概是89年左右,10元钱对于小孩子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可以买很多东西。妈妈抽的青城烟才5毛钱一盒,黑杆草原烟才3毛钱一盒。我兜里揣着10元巨款,逢人便炫耀。一个平时不太熟悉的大男孩,大概15、6岁的样子。突然跟我们哥俩亲近起来,说他有一把宝剑,1米多长,还带剑穗、剑鞘的那种,可以给我们哥俩玩。我哥俩听了自然是十分激动。当场同意跟他去家里取。他带着我们俩走了好远,最后马上就要过小镇南面的火车道了。我问还有多远。他说不远,过了火车道,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我知道再往南走,根本就没什么人家,只有一大片人工种植的松树林。里面有几个无碑的坟墓,年头应该挺久了,棺材板都被掀开了。我和胡同里的孩子们上南山抓蝈蝈的时候看见过。我看了看四周,有几个铁路养护人员模样的人凑在一起吃饭。我知道,在这里男孩不敢把我和哥哥怎么样。我就说,该吃饭了,妈妈等着我们呢。我们不去拿宝剑了,如果他想给我们玩,自己取回来送到我家就可以。男孩说马上就到了,宝剑特别漂亮,跟电视里武打片的一样。哥哥很是心动,劝我跟男孩去家里取。我也有点心动。但是在脑子里,一个声音对我说:“不要去,他要害你们。”我害怕了。拉着哥哥就往家走。男孩跟在我们后面,软磨硬泡。我头也不回的拽着哥哥走。最后,男孩跑到我们面前,又要领着我走,又要抱着我走,都被我反抗拒绝了。远处的铁路养护工人,往我们这边看了看,也没管。我拉着哥哥继续往前走,男孩没再纠缠我们。可是到了家,一摸兜,发现我的钱没了。哥哥要回去找男孩理论,被我拦住了。我和妈妈如实说了情况,妈妈没有怪我们,告诉我们以后离那个男孩远点。上初中的时候,在邻居家碰到过那个男孩,那时他应该已经上班了,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不记得小时候他偷我钱的时候是不就已经腿脚不好了。现在我还记得他姓马。
我和茧子哥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溜达。我给他讲了小时候的两段经历。
“老大真这么牛逼?!”茧子哥半信半疑的歪着脑袋问我。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刚才脑袋里就一个想法:快跑。”我说。
“第六感我是相信的。你可能在危险来临的时候真有。”茧子哥说。
“也许吧。”我说。
“下一步咋办呐?咱俩也不能光跑啊,课总得上,宿舍总得回吧。”茧子哥说。
“TMD,无辜摊上这么个鸟事!赔了两周伙食费不说,还惹上了这群鸟人。”我抱怨道。
“抱怨也不是个事啊。总得想办法解决啊。”茧子哥说。
“差不多放学了,先回宿舍再说吧。”我说。
我和茧子哥走了小路回宿舍,怕半道碰到那群人放学。
回到宿舍,大头和棍哥已经回去了。我俩把晚上的事情讲了一遍。
“C,要是没完没了,咱们哥四个就跟他们干,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棍哥梗着脖说。
“倒不是怕打不过他们。关键是这帮人也不好好上课,整天瞎混。我们跟他们耗不起啊。”大头说。
“那咋整?”茧子哥问。
没等我们讨论出个结果呢。宿舍门被踹开,吓得大头一激灵。进来4个男生。为首的正是小孟的那个同学。手里握着皮带,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跑挺快呀。练过吧?”小孟同学问。
“是练过,学体育的。”茧子哥迎着小孟同学就走了过去。
我赶紧上前拽住茧子哥。
“是你打的小孟吧?”小孟同学问我。
“是的。不过不是打,是闹着玩不小心磕到的。”我说。
小孟同学抡起皮带对着我头就要抽,我下意识的偏了下头,但是没动地方。皮带没有抽下来。
“我C!挺牛逼呀!”小孟的同学两手握着皮带啪啪抽响。
“没啥牛逼的。就是高一新生。”茧子哥说。
“你说,怎么办吧?你打了我同学。”小孟的同学问。
“你是谁啊?打小孟跟你有啥关系。”茧子哥问。
“呵呵,我C!真有种。”小孟的同学冷笑道。
“我告你,我叫唐波,高二二班的。原来在三中的时候和小孟是同班同学,也是好兄弟。你们打了我兄弟,总得给我个说法。”唐波说道。
“你想要什么说法?”茧子哥问。
唐波瞅了瞅旁边他带过来的3个人,笑着说:“我们总得压压惊,吃个饭,喝个酒啥的吧?”
“没有!”茧子哥直接回道。
“我们宿舍没有饭和酒,怎么办?”我说。
唐波瞪了茧子哥一眼,冲着我说:“谁说要在你们宿舍吃了?我们兄弟出去吃,你们掏钱。”
到现在我是明白了,他们是来要钱的。我走到床前,掀起褥子,床板上露出2块5毛钱。我说:“拿去吧。我一共就这些钱了,其余的钱都给小孟买药了。”
唐波走到床前,拿起那两块五毛钱,说:“打发要饭的呢?”
“我跟你说了,其余的钱给小孟买药了。”我说。
“对了,你们是几中上来的?”唐波突然问。
“四中,我们一个班。”我说。
“嚯!怪不得心这么齐!”唐波说。
“你俩有吗?”唐波突然转身问棍哥和大头。
“人是我打的,跟他们没关系。”我说。
“行,骨头还挺硬!这点钱我先拿着,下周从家里带了生活费记得给我留着。”唐波边说边往外走。
“凭什么?又没打你!”茧子哥说。
唐波从门口回头对着茧子哥说:“兄弟,别犟嘴!出去打听打听我唐波,今天没跟你们动手已经很给你体育生的面子了。”说完领着人走了。
我赶紧过去把门关上。
“咋整啊?老大。这伙人好像还没完啊。”大头问。
我说:“只要不动手就没事。明天我找小孟聊聊。”
第二天,我跟小孟说了前一天的事情。小孟难为情的说,他其实跟唐波也不是多好,只是同班同学。唐波是另外一个镇上的,初三的时候转到他们学校,初三在三中读了一年书,基本上全是在打架。他根本没有找唐波提报仇的事儿。我又问了问小孟的伤口情况,他说没什么,家里人领着他打了破伤风的针,应该没事了。
接连两周,唐波在周日晚上都会到宿舍找我要钱。我把一周生活费的一半都要给他。茧子哥气不过,从班级拆回来四个凳子腿,要跟唐波硬钢,我没同意。后来,找了邻居家的一个大哥,大哥又安排他的一个小弟,到学校找了唐波。后来唐波再也没找过我麻烦。
这是我在高中碰到的唯一一起校园霸凌事件和人生第一起未解之谜事件。现在回忆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打架毕竟不是高中生活主旋律。学习和踢球才是高中的两大主旋律。踢球甚至超过学习。
我们高中有冬季足球联赛的传统,纯民间组织。从组队到分组、抽签到颁发冠军奖杯、金靴奖全由学生自己出钱、组织。别看是由学生自己发起的比赛,规格可是相当的高。冬季足球联赛开踢以后,每天中午的足球场周围肯定被围得水泄不通。老师、同学都会去观看。如果有全校知名的“足球明星”参加比赛,女生跟疯了一样,嗷嗷直叫的给加油。我们高一新生第一次参加联赛,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谁踢得好,谁踢得不好。就按照一班、二班组一个队,三班、四班、七班组一个队,五班、六班组一个队这样往上报了。为什么这样组队呢?因为整个四班就没找出两个踢足球的男生,给茧子哥这个队长气得直骂他们班娘炮。高一本来六个班,但是开学不到一个月,硬是另加了一个高一七班。而且还招了50个多学生。我们分析,应该都是走后门进来的。七班是干啥啥不行,但是团结第一名。无论班级有个什么事,必是男女生全到位。足球比赛,凡是有三、四、七联队的比赛,七班女生必是全员站在操场边齐刷刷的喊着“七班必胜”的口号,可每次都输。又给茧子哥气着了,直骂“阴气太重”。我们五、六联队可是出尽了风头。高一新生,直接踢进决赛。而且是以小组赛不败战绩挺进决赛。什么高一的、高二高三的,都被我们斩落马下。
2022年5月10日夜于萨
在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我们的五六联队。我们五班真正喜欢踢球,而且还能拿得出手的,大概有3、4个人。六班实力就很强劲了。体育生都在他们班(茧子哥上了高中以后选择不学体育),随便拽出来一个都能上场,即使技术不行,身体素质也能弥补回来。我们的队长李铁,是身体素质和球技双一流。50米跑全校无敌,脚法极其细腻,曾经发角球,直接打后门柱进球。体育老师曾托人介绍他去甲B的一家球队,但是一年几十万的训练费,让他直接放弃了。他喜欢红魔曼联的贝克汉姆,建议球队购买红上衣、白短裤的曼联主场队服,大家一致同意。我们新组队以后,找高一其他两个联队切磋了一下,随后定出433阵型。我和大头成功入选首发,我是左后卫,大头右后卫。看到我们的实力后,茧子哥这个三四七联队的队长,直嚷嚷要来我们五六联队。我们队刚踢两场比赛,就名声大噪。以后凡是有我们队的比赛,场边必定会被各年级同学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而且女生居多。我们也没有让她们失望,最高分时以7:0赢得比赛。
决赛那天上午的第三节课下课后,参加比赛的同学蜂拥到门口买盒饭。第四节课上课的时候,我们把所有书本都堆到桌子上,有半米高,埋头在书墙后面吃盒饭。因为,放学后再去吃饭,一个是耽误时间,另一个是怕吃饱后跑不动,还容易得阑尾炎。第四节课一下课,足球队的男生开始在教室最后一排换装备。家庭条件好一点的,会有皮足(跟世界杯比赛里的球星穿的一样。皮面、塑料硬底,鞋底的铁疙瘩或者塑料疙瘩是可以拧下来的。)、长筒袜和护腿板。像我和大头这种的,除了统一的队服,就只有一双大博文,而且鞋底的胶皮疙瘩已经快磨没了的那种。换完装备后,我们就到球场上热身。不是我们有多专业,非要热身不可。而是你不热身,有可能会被冻死。冬季联赛一般在每年的一月初举办。北方小镇的一月初,即使是晴空万里的中午,也至少在零下25度左右。如果恰巧来个西伯利亚寒流,再配上刮骨刀似的小西北风,轻松零下30几度。为了比赛,为了速度,我们都是轻装上阵。一条运动裤里面只穿一条秋裤,秋衣外面套队服,再无其他衣物裹身。如果不热身,很容易抽筋、受伤。
再说说我们的球场。我们的球场是标准的足球场地,这个跟其他地方的没有差别。关键的区别在于,其他地方的球场好一点的应该是草皮,大部分可能是普通的土地。而我们的是雪地。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松软的雪。那是刚下雪时雪的状态。球场北边外侧,靠近厕所那边,是这种雪。到每年一月份的时候,应该会有半米多深吧,靠近墙根的地方会更深。而球场上的雪是经过全校师生每日踩过的雪,厚度大概在5厘米左右,硬如砖头。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坑,多数是穿皮足的同学踩出来的,也有少数是穿高跟鞋的女同学或老师踩出来的。从形状和大小很容易将二者区分出来。
我们五六联动的队员全员到位,在操场上倒脚、颠球热身。高三联队的人还没到几个。进决赛的是高三1班和2班联队,但等到对方球员上场后我们才发现,对方几乎是把高三踢得好的同学全叫上场了,根本不是高三1、2联动,叫高三联队更贴切。李铁跟对方队长和裁判沟通了下,没管用。联赛是他们发起的,主裁、边裁也都是高三的。猜硬币后,我们选择了东边的门,对方开球。之所以选东边的门是因为,上半场我们是逆风踢,下半场我们就可以顺风踢。上半场大家体力都比较足,可以扛住逆风防守。下半场双方队员体力消耗都很大,借着顺风,进攻和防守都会占很大优势。风向对于我们小镇的足球很重要。如果顺风,中后卫陈恒的一个后场大脚,球能直接落入对方的禁区。
随着主裁一声哨响,决赛正式开始。队员们按照既定的阵型进入相应的区域。对方也是433阵型。3个前锋是整个高三最顶尖的。中间的前锋叫王剑锋,是两届金靴奖得主,直接压到我们后腰的位置。对方开场后的15分钟借着风势疯狂的进攻,后腰位置的魏丹压力山大。魏丹虽说也是体育生,耐力有余,但身体对抗却是相对较差。对抗王剑锋,明显吃力。我和大头经常帮助魏丹协防。我们不敢轻易让对方的前锋突破魏丹这道防线,虽说后面还有陈恒,但那是最后的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让他顶上来处理的。大概在开场10几分钟的时候,对方门将一个大脚,直接把球开到他们的右前锋的脚下,正是我这个左后卫的防区。对方的身高和身体都比我差一截。我断下球后,传给了陈恒。这个憨货,接球后没有任何调整,一个大脚直接闷在魏丹的屁股上。差点给身体孱弱的魏丹闷个跟头。王剑锋抓住魏丹还没站稳的机会,直接冲上前,断下球。此时球的的位置就在我方禁区外大概20米的地方。我率先启动,争取能够堵住魏丹露出的窟窿。大头那边的压力也不小,对方的左前锋正是何奎的叔伯哥哥,何云。身体素质一流,脚下技术也比较细腻。在魏丹防守出现窟窿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是我过去协防。这也是看到对方阵型后我们商量好的战术。在我奔到对方右前方的时候,王剑锋已经冲到我们的大禁区外。陈恒已经上前封堵王剑锋。王剑锋是右脚球员,此时他的位置比较靠右,如果他要打门,大概率会向左侧调整。我把正面交给了陈恒,直接跑向王剑锋的左侧。此时,对方的右前锋也在我身后跟上来,准备随时接应王剑锋。但他的位置比王剑锋更靠右,打门的角度更小。王剑锋没有选择传球,而是向左侧扣球,正是我封堵的方向。尽管我判断对了方向,但是我的速度跟王剑锋却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他肯定是11秒内的选手。而我的百米成绩是12.5秒。我占着预判的优势,勉强跑到了王剑锋的面前。王剑锋不愧是两届金靴奖的得主,急停、踩球一气呵成,我被晃过。陈恒就在王剑锋停顿的瞬间又跟上来,挡在王剑锋面前。就在我们三个人缠斗的过程中,何云已经插到我方的右边底线,大头在死死的盯防。对方的右前锋被魏丹盯防。其他压上来的人,也被我方回防的队员一对一盯死。王剑锋一边跟我和陈恒纠缠,一边观察场上的局势。背对我和陈恒,突然用后脚跟将球传给何云,大头被何云卡住身位,赶紧绕到何云与球门之间,防止他进一步带球突破。王剑锋在后脚跟传球的一瞬间,转身跑向罚球点。何云拿球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将球推向罚球点。整个战术行云流水,一定是三年来他们多次使用的战术。眼看王剑锋就要接球射门,我跑了两步后,直接倒地空铲,封堵王剑锋的射门路线。王剑锋的位置在球门偏左,中间站了我方和对方好几个人,若他起脚吊射远角,难度极大,大概率会打到中间人的身上。我判定他应该是小角度打球门左边柱。果不其然,王剑锋接何云传球,起脚便射向球门左边柱,正好打在我屁股上,弹飞出底线。若没有我倒地封堵,这个球应该是会进的。离门很近,球的力度很大,而且门将的视野极其不好。
陈恒把我拉起来,问:“怎么样?”
“没事!就是屁股有点麻!”我拍拍屁股。
“没鸟事!预判很牛逼!”陈恒说。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我笑着说。
何云站在左边角球处,准备发角球。我和陈恒夹防王剑锋。魏丹暂时替我盯防对方的右前锋。其余回防的队员盯防对方压上来的人。
何云举手示意准备好了,裁判哨响。球在空中内旋划了一个长长的弧线。落点正是找的王剑锋。我比王剑锋稍微高一点点,在前抢点,陈恒在王剑锋后顶住身位。眼看球落在我们仨头上,我一个后仰跃顶,把球顶向了中场的方向。我方前锋、对方中场拼了命的往中场冲刺。李铁50米冲刺,率先拿球,向前蹚了两步,直接传给左前卫小孟,小孟是左脚选手。小孟拿球后在左边一路狂奔,一直快奔到底线,才想起来传中。对方的防守球员早已回防到位,把球破坏掉。我方错失了一次防守反击的机会。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的踢了近30分钟。谁都没有射穿对方球门。但我方顶风进攻和防守,体力消耗比较大。还好体育生比较多,30分钟的跑量对他们来说只是刚开始。陈恒发门球,顶风将球踢过半场中线。这哥们的下肢力量还是可以的。我方三前锋之一的张强抢到了落点,一扣一拉摆脱防守球员,带球冲向对方球门。李铁、何奎分别跑向对方球门两侧准备包抄接应。张强冲到对方大禁区外将球传给右前方的李铁。李铁接球后,一个人球分过,过掉对方防守球员,直插对方右侧底线。对方防守球员一个上前封堵李铁,其他人纷纷跑向罚球点,准备防守传中。李铁眼看对方防守球员到位,一个左脚内旋,将球传向对方禁区。何奎虽然身材比何云小了一圈,但身体素质丝毫不差何云。抢先防守球员半个身位到达落点。可惜这哥们是个纯纯的左脚选手,右脚除了跑,根本不会踢球。到达落点后,恰巧是右脚射门。不偏不倚,正好轮空,给对方门将吓得差点跪地上!球从何奎脚下漏过,防守张强的对方球员还没反应过来,张强发挥体育生身体反应快的优势,率先出脚,将球捅向对方左门柱。对方门将从何奎的惊吓中还没反应过来,仍然呈半跪姿势,球已擦着左边门柱滚进球门。“哇-”场边瞬间传来女同学门的尖叫声,有的甚至跳了起来。张强跑向李铁,李铁单膝跪地,张强将右脚踩在李铁的大腿上,李铁给张强做擦球鞋的动作。他俩关系很好,在中学时就一起参加体育队训练。张强的足球水平远不及他的篮球水平。但是他的球感很好,总能抓住机会。张强是学校里的篮球明星,李铁则是足球明星。而且两个人长得都很阳光、帅气。从高一到高三粉丝都是一大片。看到他俩的庆祝动作,好多女孩都捂着嘴乐,心里一定是在想:要是我男朋友该多好!可惜!他俩都有女朋友。而且都是男人梦中情人的那种。有心思的女生看到他们的女朋友后都会心灰意冷。但这就结束了吗?没有女生能插足他们的爱情了吗?当然不会。既然别人不能,她们俩之间可以啊!别人说不清楚她俩谁先插的谁,只有她们自己最清楚。反正最终结果就是,李铁和张强互换对象了!这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不光是同学之间,就连老师之间都议论此事。我当时想,无敌果然是寂寞啊!
又扯远了!回到我们的比赛。我方率先攻破门得分给对方的压力很大。他们心里清楚如果不借着上半场顺风的优势扳平比分,下半场再追平是很难的。他们加大进攻强度,除中后卫留守外,其余全部压过半场。我方除了张强以外,全部回防半场。足球在我方半场踢来滚去。对方有一脚稍微像样的打门,场边的女生的就会相应的“啊”一声,就好像足球射在她们身上了。足球一到对方半场,哪怕是球还在空中,场边女生又会疯狂的喊口号:“五六联队加油!”我们终于扛住压力,把比赛拖到了45分钟。边裁却举手示意加时5分钟。他大爷的!上半场没有换人,没有伤员下场,没有任何打断比赛的事件发生,居然加时5分钟!我方球员抗议,结果自然是无效!场边女生不懂足球规则,看我们好像被欺负了,不管什么原因,直接喊:不公平、不要脸。对于高三联队来说现在可不是讲风度的时候,他们只想扳平比分。一声哨响,加时赛开始。对方仍然是半场压着我们打。我方虽然气愤,但没乱阵脚。依然是严防死守。眼看比赛结束,左边何云带球突破,准备人球分过大头,大头死死卡住何云身位,两人并排跑着。突然大头脚下打滑,摔倒了。大头和我穿的都是磨了一夏天的大博文,脚底的胶皮疙瘩几乎磨平了,在地砖一样的雪地上奔跑很容易脚底打滑。何云没有任何停留,甩下大头直奔禁区左角。陈恒见状,赶紧出击补防。我和魏丹同时奔向陈恒的空位。王剑锋在我和魏丹外侧准备接应何云。对方右前锋插到我和魏丹身后的球门右侧。我和魏丹的重点都放在了王剑锋身上。猜测何云大概率会传中给他。没想到何云在陈恒封堵之前,一个大脚,把球传给了右侧底线的右前锋。我连忙转身奔向右前锋,准备封堵。对方不愧是高三的足球高手,一停一传,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直接将球传给正中间的王剑锋。王剑锋右脚背接球的同时,稍做调整,随后一记劲射,足球直挂右上方死角。我方门将摔倒在地,也没能摸到足球。主裁的哨声比场边女生的“啊”声响得还及时,上半场1-1结束。大头懊恼的冲我直拍大腿。我冲他笑了笑,抬起脚底,指了指我俩的鞋,说:“别怪自己。穿咱这鞋还能飞奔起来,已经很给面子了。”大头尴尬的笑了笑,说:“TMD,等老子挣钱了,先整双皮足爽爽不可!”如今我们都挣钱了,却没有买皮足的必要了。我有一双李宁的足球鞋,有3、4年没穿了。不知道在M国的大头是否买了皮足。
球员纷纷走下场,中场休息10分钟。班级的啦啦队呼啦一下围上来,有给递水的,有给递巧克力的,有给递手绢的。当然递手绢的一般都是情侣。我只接到六班女生给的一瓶矿泉水,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说了句谢谢后,就到旗杆的台阶上坐着休息。我扫了一圈附近的女生,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也在看我。我笑了笑,但是没有动地方。因为她身边站着一个男生。我多次见到这个男生在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去找她。我移开目光,看向大头,大头和茧子哥也正往我这走来。茧子哥似乎在指导大头。对于这场比赛,茧子哥比大头和我都激动。他恨不得把我俩替下来自己上去踢。这样激烈的比赛,茧子哥确实应该上场。如果是他踢后腰,后卫的防守实力绝对会大大增强。茧子哥在三四七联队踢前锋,几乎场场都是单枪匹马挑战对方后卫,但即使是这样,茧子哥每场比赛都有进球。他早已经成为三四七三个班的男神,当然也包含其他班级和年级的。七班有个女生直接要认他做哥。可这个鸟人嫌人家长得不好看,死活不同意。
茧子哥跟我和大头说:“你俩千万要防住左右两边,一旦让他们传中,陈恒压力太大,魏丹根本防不住王剑锋。老大,你这边压力小点,要随时准备协防王剑锋。大头那边的何云,非常厉害,速度、身体都杠杠的。大头必须死死盯住,稍不留神就把你过了。”
大头说:“我防他应该还能顶住。就是他妈的刚才鞋打滑了。真他妈掉链子”
“哎—快别自责了。你防的可以了!何云那也是全校出了名的前锋,让你防成那样,已经很憋屈了。”我安慰大头。
“不行!下半场我一定让他连球也摸不着。”大头发狠的说。
“大头,你可别冲动。后卫要的是稳,可不是急。”茧子哥警告道。
“就是!下半场咱们顺风,优势明显。该让那帮孙子尝尝西北风的味道了。”我说。
说话的时候,我假装看向球场。黄百合和那个男生站在一起说话,偶尔的向我这边看一眼。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无名火!
2022年5月11日夜于萨
“骚大别看了。那个男生追黄百合呢。”茧子哥说。
“啥情况?后院起火了?”大头惊讶的问。
“他叫庄松扬,高二的。小组赛我们队跟他们踢过。跑起来跟个娘炮似的。你看他头发还那么长,把眼睛都挡了,不TM怕走路撞电线杆子上。”茧子哥说。
“无所谓!能追上是他能耐。”我说。
“就是!咱骚大这气质还惧他不成。走-准备上场。”大头说。
我们两队重新站上球场,易边再战。下半场易边后,我方开始占尽顺风优势。陈恒的一个大脚,轻松轰到对方大禁区内。跟投石机攻城的效果差不多。但张强和何奎的身高不占优势,很难抢到第一点。李铁被对方两名后卫专门伺候,即使抢到第一点,也很难摆脱。但这种打法给对方后卫造成极大压力,时刻高度紧张。下半场开场的前20分钟,我方完全压着对方打,我和大头也都压过中场线,半场只留魏丹和陈恒看守。偶尔足球飞到我们半场,基本上也都被陈恒的大脚给轰回去。对方中场休息的时候肯定商量了战术:全员回防、伺机防守反击。不得不说,他们的战术还是有一定效果的。无论我方怎么狂轰乱炸,始终没能再次破门。有几脚比较有威胁的射门,不是被后卫人墙封堵了,就是被门将没收了。还有一脚李铁的禁区外劲射,“当”的一声脆响,球打在了横梁上,低温下足球硬,门框也硬,李铁的力道也足。球打在横梁上飞起10几米高,又把对方门将吓够呛,冲着他们队的两名防守球员直喊:“贴身夹死,不给他起脚空间。”两名防守球员很好的执行了门将的战略。死死盯住李铁。甚至有些时候,王剑锋也参与到对李铁的防守中。下半场开场20多分钟,我方的三名主力前锋被铲倒不下10次。仅有对何奎的一次被判了犯规,在中场右边线附近给了一次定位球的机会。大概在70分钟的时候,李铁要求我方换人。把魏丹换下去,换上来一个攻击型的中场,加强进攻。同时,李铁重新布置战术,尽量少打高远球,以地面配合为主。相对对方防守球员,我方前锋身高不占优势。另外,我们单个球员的技术要整体强于对方。李铁加强个人突破,吸引更多火力的同时,消耗对方防守球员更多体力,张强、何奎还有中场球员找机会射门。调整战术后,陈恒的门球稍稍收力,只过中场线。中场线附近我方球员多,拿球概率很大。通过个人盘带和地面配合渗透到对方禁区。对方防守球员基本龟缩在大禁区内,不敢贸然压进。战术调整后,貌似对方门口的压力小很多,但实际上危险增加很多。李铁两次中场盘带过人后的传中,差点破门得分。对方防守李铁的两名球员,被迫压到中场,贴身盯防。他们正中了李铁的战术,后场空了。李铁再一次中场拿球,一个蝎子摆尾,直接穿裆过掉一名防守球员,没有任何停留,带球直奔球门,另一名防守队员根本追不上全速推进的李铁。只有禁区内的中后卫在李铁前方。左右两边的防守球员还在犹豫要不要向中间收拢,张强和何奎在左右两边插进接应。李铁可没有任何犹豫,继续带球突进。后面的防守球员想放铲,可是连李铁的脚后跟也没够着。眼看进入大禁区,对方中后卫出击,奔着李铁的双脚就放铲,丝毫没有铲球的想法。李铁也许早就猜透了他的想法,轻轻将球拨到自己右脚边一步开外的位置,并顺势跳了起来。对方中后卫眼看李铁从他脚边飞过去,又抬起另外一只脚,蹬了李铁在空中的左脚。李铁一个趔趄,落地差点摔倒。裁判没有任何反应。李铁压根也没指着裁判哨响,调整一下身体,直逼球门,在罚球点附近,用右脚劲推球门远角,球进了。场下女生“哇-太帅了”、“酷毙了”。。。。。。疯狂呐喊。李铁一瘸一拐的走向张强,张强单膝跪地给李铁做擦鞋动作。场下女生又是一顿嚎叫。裁判没给我们多余的庆祝时间,王剑锋在中场踩着足球准备开球。留给他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我们赶紧按照阵型站好位。准备迎接最后的10分钟。对方变幻战术,又是全员压过半场,只留中后卫看家。我方开始收缩防守。双方在中场展开激烈拼抢。对方的校霸及其小弟,嘴里开始不断的喷出垃圾话:你TM轻点、你TM动作小点。而与此同时,我方球员只要带球过了人,必被放铲。几分钟时间里,多人被放倒。裁判自然是什么都没看见。对方门将将门球开到我防守的区域,我和对方右前锋争顶。我的个头占明显优势,在我跳起来后,对方从后面用力一推,我差点摔倒。对方趁机停稳球,向前突破,我转身几步追上对方,伸出右脚阻止他传中,足球被挡回去。他重新拿球后,想盘带过掉我,但是被我一脚断掉。我转身正要大脚解围,伴随着对方一声:“去NM的!”一脚踢到我的脚尖上。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右脚落地没敢吃力,直接倒下了。“你们这是踢球,还是打架?”茧子哥在场边怒喊。“就是!你们太欺负人!”“裁判眼睛瞎吧?”场边的观众也跟着喊。终于裁判判给我们一个任意球。我方球员,没有直接放大脚,而且选择中场倒脚。倒了没两脚,拖时间的意图被对方识破,对方再次放铲。把球又穿到我的防守区域。对方右前锋选择带球突破,仍然被我防死,无法传中。这时,对方中场球员过来帮忙。从我左后方直接放铲,我没有任何防备,对方皮足钢钉底直接踹到我右小腿内侧,我再次摔倒。可这次裁判没有任何表示。眼看对方右前锋突入大禁区右角,陈恒冲出,阻止对方继续突进。对方右前锋右脚向内扣球,想过掉陈恒。正好被陈恒伸脚断掉。陈恒正要转身大脚解围,对方右前锋伸脚拦截。但这次,由于他太着急,没有像对付我那样,把陈恒踢倒,反而是和陈恒对上了脚。陈恒外号大猩猩,垂放手臂,指尖过膝,身高175左右,体重170斤,浑身没有一块赘肉。走起路来也和大猩猩差不多。速度、力量远超常人。关键是陈恒也穿着皮足。两人对脚后,对方右前锋直接倒地打滚。当时大家都猜测是演戏,后来才知道,去医院拍片显示是骨裂。而陈恒连根毛都没伤着。裁判哨声突然响起。我们都是一惊!这他妈是要点球啊!果不其然,裁判手指罚球点。我方球员立马围住裁判理论。可裁判还是那个死样子,根本不理会。高三校霸跑过来,豪横的说:“都TM听裁判的,瞎JB嚷嚷啥!”我们只好散去。场下女生又开始喊:“不要脸!踢不过就耍赖!”高三联队就跟没听见一样。他们在比赛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要脸了。王剑锋主罚点球。没有任何悬念,比分变成2-2。没等我们开球,主裁哨声再次响起,全场比赛结束。下半场比赛正好卡在45分钟,没有任何补时。这就意味着李铁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双方进入点球大战。我们的点球经验肯定没有高三联队的丰富。个人心里素质肯定也没有对方的好。不敢说对方11个人都有点球经验,但8、9个人拥有丰富的点球经验是绰绰有余的。而我们是支新球队,只在赛前练过几次点球。裁判没有给我们太多探讨时间,让马上报5人点球出场顺序,猜硬币。李铁按照事前匆匆准备的顺序报给裁判。我方猜中了硬币,先罚点球。李铁第一个出场,球进;对方王剑锋第一个出场,球进。双方5人点球均进了,进入金球致胜环节。我方5名主力都已经点过了,只能再选第6个人。李铁建议我去,但是我以右脚受伤推辞了。右脚确实有伤,其实那个时候还没感觉到。而是心理压力太大,怕点丢了。我们还在商量,场边一个女生喊道:“让程功上。”我扭头一看,原来是黄百合,还冲着我做加油手势。我无奈的摇摇头。她急的直跳脚,大喊道:“上!打败他们。”足球场上和场边的人都看我俩。我只好冲她喊道:“我右脚受伤了。”我明显感觉到那双眼睛暗淡下去很多。最后李铁决定让魏丹上去。对方点球大战的守门员是何云。他在他们队平时训练的时候,其中一项训练内容就是点球守门,他意识特别好。魏丹平时几乎没有训练过点球。站在点球点大概4米外的魏丹瞄了两眼右门柱,起跑,抬右脚,球向左侧死角飞去。魏丹都已经伸出双臂准备做出飞翔的庆祝动作了。一刹那,何云飞身扑向左侧,指尖碰到足球,球被扑到了左门柱外侧。魏丹收回双臂,捂住脸,跪在了地上。李铁上前扶起他,拍了拍他的后背。那一刻,我没有为魏丹点丢球而悔恨。反而因我没上去点球而庆幸。人生漫长,很多时候机会就一次,错过就再也没有了。而且你可能都不知道你究竟错过了什么。对方校霸作为第六人点球,一脚抽射,洞穿球门。校霸狂喊以示庆祝。王剑锋跟队员们庆祝后,走到我们队员中,说了几句安慰话。我们没搭理。场边观战的人群大部分已离去,黄百合也走了。五六班的同学都还在,当我们走到场边的时候,给我们热烈鼓掌,有的女生还哭了。不管什么原因,结局是我们输掉了决赛。队员们都很郁闷。大家蔫头耷拉脑的往教室走。茧子哥、大头我们仨一起往回走。
“老大你腿没事吧?”茧子哥关心的问。
“应该是出血了,感觉黏糊糊的。”我答。
被茧子哥一问,右腿好像按了开关一样,疼痛感瞬间袭来。
“回教室看看吧,外面太冷。”大头说。
“嗯。这帮孙子不是来踢球,根本就是打架来了。”茧子哥说。
“哎-谁叫人家是高三呢。”我叹气道。
“看他们老,让着他们。”大头说。
“等TM咱们上高三的,干死他们。”茧子哥说。
“上哪干去?人家早毕业了。”我说。
“不行,毕业了也得揪回来干一顿。”大头说。
真还别说,后来我们和高三联队的好多人一起踢了好几次比赛。他们大学放寒暑假回来,就主动约我们。校霸从没出现过,他是外镇的。我们结结实实的干了他们几顿。都是友谊赛,比赛氛围很好。输了球,他们还请我们喝饮料。实力赢得尊重啊!
回到班级后,我到最后一排脱下鞋,查看伤情。右脚大拇脚指处的袜子已经殷红。慢慢脱下袜子,脱到大拇脚指的时候,有点费力,血已经把袜子黏住了。我龇牙咧嘴的一点一点往起拽。最后一使劲,差点把脚趾盖拽下来。原来脚趾盖已经完全翘了起来,只在根部有一点连接。
“呀-程功受伤了。”旁边的同学喊道。
“没事,没事,不用大惊小怪的。就是脚趾盖要掉了。”我说。
“不行上医院吧。”有同学提议。
“上什么医院啊?下午还上课呢!”我赶忙说。
右小腿内侧肯定也伤了。感觉小腿附近的秋裤贴在了身上。我轻轻挽起裤管到膝盖,看到秋裤又殷红了一片。小心翼翼的卷起秋裤,秋裤带起一层血肉,漏出三个窟窿,正是皮足钢钉大小。表面结痂被秋裤带走后,血又流出来。
“哎呀-腿也受伤了。赶快上诊所吧。”同学们建议。
我知道骨头没事,只是皮肉伤,过两天就能好,于是说“皮肉伤,过两天就好了。”
何奎拉着我,执意去医院。被我拒绝了。我说:“这样吧,你去医务室拿点纱布和消毒水,帮我包扎一下吧。我这腿脚也不方便去了。”
何奎看看我,说:“行!你在这等着。”说完跑出去了。
班级女生像看英雄一样,围在我旁边嘘寒问暖。这感觉还挺好!
没过多久,何奎拿着纱布和碘水回来了。蹲在旁边准备给我处理伤口。
“你忍着点啊!消毒可疼。”何奎提醒道。
“没事儿!你就来吧!”我说。
“哎呀我去-你这杀伤力也忒大了!”何奎用手扇着鼻子。
“英雄脚臭,好汉屁多!”我笑着说。
旁边女生也跟着乐,说:“程功确实是今天的英雄,何奎同学你就忍忍吧。”
“不是英雄,我们输了。”我淡淡的说。
“没关系!我们虽然不懂足球,但也能大概看个明白。高三那帮男生,纯属无赖。靠实力,他们肯定赢不了。”女生说。
“哎-胜败常事。下次找机会咱们再虐他们。准备好啊,我要倒碘水了。”何奎说。
“哎呀-”我大叫一声,然后向倒向椅子背,头偏向一边。
“完了,程功昏过去了。”女生惊叫道。
“啊?真的吗?”何奎惊恐的说道。
“你看,不动了。”女生说。
何奎起身凑到我脸前观察了半天,说:“真昏过去了!”
“咋办啊?赶紧送医院吧。”女生嚷嚷道。
“送医院恐怕来不及。只能现在做人工呼吸抢救。”何奎说。
“啊?人工呼吸?”女生们说道。
“你们谁愿意做?”何奎说。
女生们都低压下头,不说话。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就只好我亲自上阵了。”说着何奎把嘴撅起老高,慢慢往我脸上凑过来。
“啊-”我长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假装惊讶的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正在给您刮骨疗伤之际,您昏死过去了。”何奎说。
“满嘴胡言?!小小刮骨之痛,能耐老夫何?”我骄横的说。
“哦!那就是您老人家装的!”何奎说。
女生们一听我俩这对话,终于明白,她们被骗了。
纷纷用拳头伺候我和何奎。
“哎呀-疼、疼、疼。”我连忙求饶。
“看你负伤了,今天先饶过你。”女生们说道。
何奎继续给我处理伤口。
我是疤痕体质,皮肤尤其的好。大多数女生皮肤都没有我白。而且我的体毛很少。上大学跑运动会的时候,我穿运动短裤跑完百米回看台,一双又直又白又长的大腿,惹得全系女生羡慕。但我自己十分不喜欢我的皮肤,想方设法的想晒黑。但晒时间长了,皮肤就变红。别人磕碰一下,顶多掉块皮,我肯定得流血。从初中到大学,身上的伤痕已经数不过来了。只记得左脚大拇脚趾盖换过三个,右脚大拇脚趾盖换过四个,现在的全往肉里长。右小腿迎面骨,是一片伤疤叠加,不知道有多少;侧面有三个图钉大小的伤疤,用手一按,皮就陷进去了。就是高一这次比赛留下的。大腿到后背还有几处伤疤,是在高二夏天跟技校足球比赛时,跟对方球员绊倒留下的。由于速度太快,倒地后又在地上滚了两圈。当时,手掌、胳膊肘、后背、大腿外侧、臀部,血肉掺杂石子模糊一片。用诊所白大褂的话形容:就差用碘水给我洗澡了。
冬季足球联赛结束后的一个周六,毛驴给我们打电话让周日上午去她家聚聚。自打上高中以后,我们初中同学确实聚会很少。所以凡是接到电话的同学几乎都去了。但伟哥没有接到电话。上了高中以后,伟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跟外镇的一群不学无术之徒混在一起,穿得稀奇古怪,而且满嘴“NM的”。棍哥和伟哥都在二班,因为他的说话,棍哥差点跟他打起来。自此,伟哥彻底断了跟我们的联系。只是偶尔碰面打声招呼。
到了毛驴家以后,发现不光是考上高中的同学,还有些跟毛驴关系好但没考上高中的初中同学也到了,毛驴这阵仗挺大的。等大家都到齐后,毛驴坐在她卧室靠窗的凳子上说:“我有个事通知一下大家。。。”没等一句话说完,眼睛红了。
“啥事啊?干姐姐,有啥困难兄弟们帮你。”茧子哥说。
“滚犊子,谁是你干姐姐!我可没有长得这么黑的弟弟。”毛驴强笑着说。
“姐,别听他瞎咧咧!”棍哥接道。
“你也滚一边子去!你长得比他还黑!”毛驴笑骂道。
“你们姐仨谁也别说谁。”我说。
“就是!你们两个黑鬼别捣乱,赶紧说正经事,忙着吃好吃的呢。”大头边吃毛驴家的小零食边催促道。
毛驴沉默了一下,说:“我决定退学。”
“啥?”屋子里的同学异口同声的喊道。
“我决定退学。你们不用劝我,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是告诉你们一声。”毛驴淡定的说。
“你退学总得有个原因吧。我们费那么大劲都没考上高中,你却要退学。你是想气死我们吗?”刘静说。
“家里负担太重了。我爸已经60多岁了,等我念完高中,大学毕业,至少还要7、8年时间。我哥还没结婚,如果继续念下去,我爸到死也挣不够这些钱。”毛驴说。
“你念书能花几个钱?我姐说大学都有奖学金,生活费自己打工就能挣够。你何必非要退学呢?”大头说。
“对呀。”同学们说。
“我等不到大学,这三年就已经很难熬了。”毛驴说。
“你可想清楚了,这将影响你的一生啊!”茧子哥说。
“是啊。上大学才能有出路,不上大学能干什么呢?”棍哥说。
刘静低下了头。她没考上高中,初中毕业后,家里给找了个理发店当学徒工。
“李霞,你应该继续读。你肯定能考上大学。不要像我一样,没有未来,只会憋死在这个小镇。”刘静抬起头眼含泪水的说。刘静是李霞的发小兼闺蜜。她说的这番话比我们更有说服力。
“没关系,走不出这个小镇,至少还有你陪着我!”毛驴伸出手握住刘静的手。两个人都哭了。刘静比我们更了解毛驴及毛驴的家庭情况。她没再说什么。
“你退学后打算干什么?”茧子哥问。
2022年5月13日夜于萨
“我联系了一家中专学校,两年毕业,我打算去上。”毛驴说。
“什么学校?可别被骗了。”我说。
“不会被骗。就是杨俊去的那个学校。”毛驴说。
“好像是什么铁岭导游学校吧?”茧子哥说。
“对,就是那个学校。毕业包分配。”毛驴说。
“你联系好了?”大头说。
“联系好了。杨俊已经在那上学,都替我问清楚了。这边退完学,我就去那边报到。”毛驴说。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们也就不再劝你。虽然以后我们不能再一起上学。但你仍是我们的大班长。”风色说。
“对对对,还是我们大班长!而且必须是带盖儿滴!”我说。
“你个死夜猫子!啥时候也不忘埋汰我!以后你就埋汰不着我了。到时候别想我想哭喽!”毛驴说。
“姐,放心吧!他不敢想你!”茧子哥暗讽毛驴长得太黑。
“有你这样的弟弟吗?成天跟姐姐对着干。”毛驴教训茧子哥。
“放心吧,大班长。我们骚大只会想黄百合。”大头说。
“我看也是。他个没良心的,人家那谁喜欢他那么长时间,他居然没反应。”毛驴说。
“谁呀?我咋不知道?”茧子哥惊奇的问道。
“哎—还能有谁?江丽呗。”毛驴叹了口气。
听到江丽的名字,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冰凉,她还是我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
“什么情况?骚大?”大头逼问。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吗?”刘静瞪大眼睛问。
“知道什么?”棍哥问。
“快—大班长,你快来给大家讲讲。当时可是你组织的。”刘静说。
“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们居然不知道。好吧,我再给你们回忆一下当年。”毛驴说。
于是毛驴又把当年在她家学习,她们几个女生分别说喜欢班级的哪个男生的事儿讲了一遍。
“还有这事儿!”大头感叹道。
“那咋了?谁像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样子。连个喜欢都不敢说。”刘静说。
“就是!夜猫子,你说你后悔不?”毛驴问我。
“后悔!”我回答。
“这还差不多,像个男人!”毛驴说。
“哎—人生真的无常!我们珍惜现在吧。”毛驴说。
那天我们天南地北的侃了小半天。从初中一个班级的学习时光到初二分班,到高一生活,直到对未来的憧憬。一群16、7的小镇青年对自己人生的规划,如今已经过去近25年。当年那群人中的少部分已经失去了联系,大部分还都有联系。大家逢年过节还会在群里相互问好,扯淡,只是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我也有近3年没有回去过。以前每次回去之前,我都会提前给毛驴发个微信,告诉她哪天到、哪天走。她准会把在小镇的初中同学都叫上,找个不错的馆子,大家聚一下。她还像当年那样,像个假小子。
后来我们才知道,李霞的父母是半路夫妻。结婚后生下李霞,她的哥哥和姐姐是他父亲结婚时带过来的。哥哥和姐姐都是初中毕业就不念了,唯独她上了高中。哥哥和姐姐意见很大,对她母亲也不是很好。李霞的父亲比我们的父母大很多,比大头的父亲还要大,身体也不是很好。父母都没有工作,靠卖爆米花为生。李霞上了高中后,家里经济压力很大。
李霞在我们高三时从导游学校毕业,被分配到了深圳的一个大型游乐场,她在那边处了对象。如果没有意外,她可以在深圳安家落户。那大概是2001年左右的事。但是,2003年大一放寒假回小镇以后,李霞给我们打电话,说有时间出去聚聚。吃饭聊天的时候,李霞告诉我们,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她的母亲得了喉癌,喉咙已经摘除。父亲岁数大,也需要人照顾。我们没有像当初她退学时那样劝她。刘静逗她说:“我可是一直在坚守我的承诺。”她们这对发小兼闺蜜终于又在小镇团圆了。如今李霞的儿子已经上小学五年级,母亲依然健在。老公在我们当地是个普通的工人,很爱她。刘静她们两个人,没事儿就往对方家钻。两人不带老公,就她们自己小酌几杯。
我常常想,生活中的好多事情,如果当初我不这么做,而那么做,会是什么结果。在高原上,我常常思考什么是幸福?我去寺庙祈祷,去书里寻找,似乎没有完美的答案。记得一次聚会吃饭,我问李霞:“你为没考大学后悔吗?”她说:“不后悔!”
以李霞的成绩和学习劲头考个本科绰绰有余。
我问:“你为没留到深圳后悔吗?”
她说:“不后悔。”
“我现在回家,有我妈给我开门。”她满脸幸福的说。
李霞知道什么是她要的幸福。她得到并爱护着,她是幸福的!
高中的生活与初中的差异很大。班级的概念比初中淡化很多。晚自习班级里没有老师看着,一个年段只有一个老师在走廊里巡查。记得高一下学期开学不长时间的一个晚自习,我坐在教室第一排靠门的位置。班级里很乱,没法安心写作业。于是我悄悄地把脚伸到门边,轻轻一拨,门慢慢的开了一条缝,就像巡查老师推开门查看班级的情况一样。教室里立刻安静了。可过了半天,巡查老师却没出现在门口。同学们知道是我在搞鬼,把我一顿臭骂后,又开始说话聊天。我用脚把门回归原位。过了一会儿,又用脚又轻轻地把门打开,教室又安静了。我得意的回头说:“吓死你们!让你们吵!”同学们不说话,都低头学习。我转过头正碰上巡查老师站在我面前。同学们哄一下全笑了。“奶奶的,小丑竟是我自己。”我心里想。
“你出来一下。”女老师说道。
“哦!”我耷拉着脑袋走出教室。后面有几个鸟人,贱贱的说:“让你捉弄我们,活该!”我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女老师问。
女老师是六班班主任,叫徐琴,教我们历史课。
“我叫程功。”我答。
“嗯,历史上学期考多少分啊?”徐老师问。
“108。”我答。
“嗯-还可以。好好自习,不要捣乱。”徐老师说。
“我没捣乱,徐老师。是他们太吵了。我想吓唬吓唬他们。”我说。
“吓唬他们是我的事儿。你就安心学习吧。”徐老师说。
“哦!知道了。”我说。
“回教室吧。”许老师说。
“哦,好的。”我说。
回到教室,同桌小虎小声问:“怎么?挨收拾了?”
我说:“怎么可能?!只是跟我聊了聊历史方面的问题。”
“真TM能吹牛逼!”小虎说。
“就你个贱人。老师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问。
“怎么跟你说?咱俩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小虎说。
“少找借口,不够意思!”我说。
“少扯淡吧。赶紧写作业。”小虎说。
小虎是三中考上来的,中考成绩惨不忍睹。还好,三中的整个中考成绩更惨不忍睹。本来已经让父亲联系好放牛工作的小虎,意外惊喜的考上了高中。小虎高一的时候身高大概也就165cm,但也是喜欢打闹的选手。应该是跟他哥哥、姐姐的影响有关。据他自己讲述,初中的时候他被同学欺负了。中午放学他哥带着一群人,把欺负他的同学揍了一顿。晚上放学的时候,他姐姐又带着一群人把那个同学揍了一顿。用他自己的话说,那两个虎犊子,除了打仗、祸害钱,别的不会。小虎的父亲本来是杀猪的,小时候家里条件不错,麻花用酸菜缸装。他小姑家的一个女孩,断奶后就过继给了他家。所以,除了哥哥、姐姐之外还有一个妹妹。高一上学期的时候,有一次在我们班的另一个男生宿舍,小虎和同班另一个男生吵架,那个男生手里握着一个吃饭的叉子要捅小虎。那个男生是我们四中补习班的学生。虽然不熟,但也算认识,家里是开饭店的,很有钱。在四中也是有一号的,打架、处对象样样全。我抱住那个男生,并把他劝走了。临走前男生说:“你个小比崽子。懒得和你计较。我拿钱也能砸死你!”那天的晚自习下课后,小虎我俩出去溜达。他一句话不说,我知道他很郁闷。
“算了吧。多大点事啊?!”我安慰他说。
“太TM装逼了。”小虎红着眼圈说。
“别跟那种人见识。你觉得他除了祸害家里钱,能干什么?”我继续安慰。
“妈的!走着瞧!”小虎说了句。
自此,小虎我俩成了很不错的朋友。高中、大学放假我常去他家里睡,他偶尔也在我家睡。但是他跟大头和茧子哥始终融合不到一起。他曾跟我说过,他瞧不起茧子哥的阿谀奉承,看不惯大头的唯我独尊。我帮茧子哥和大头辩解过,但他只是笑笑。小虎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和我在一起,后来我们共同选择了文科,棍哥我们仨一个班。他和棍哥处的很好。他跟大头我们4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旁呵呵乐,轻易不说话。后来时间长了,他跟棍哥经常和茧子哥跟大头四个人斗嘴。我只能在中间斡旋,怕他们真的红脸。往往是棍哥和茧子哥两个鸟人吵得面红耳赤,小虎和大头则在旁边呲个板牙看热闹。
高一下学期,为了好好学习,特意跟老张申请调到第一排跟小虎一桌。小虎中考成绩在我们班排倒数,经过高一上学期的学习,他在班级能进前10名。我们的分数统计完,除了班级内总分排名外,还会有一个全年段的文科排名和理科排名。小虎经常是文科排名榜的前三名。小虎小时候家里条件是不错,但是到他上高中这会儿,家里已经是家徒四壁。哥哥姐姐初中毕业就开始混社会,不挣钱,而且还因为打伤别人,家里赔了不少医疗费。市场上贩卖猪肉的人越来越多,他父亲不再杀猪,而是打起了零工。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为了贴补家用,也出去打零工。但他父亲还停留在从前富裕的生活状态,花钱大手大脚,经常胡吃海喝。自己挣的钱不够自己花。小虎上高中没有钱住宿,只能骑着她姐淘汰下来的女式自行车,家里学校来回跑,单程就要骑30分钟。大冬天晚上零下30多度,他骑了三年。我曾经劝他和我们一起住,他没有答应。早饭在家里吃,午饭在食堂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就是干嚼一袋方便面。小虎的高中三年读得很辛苦。
有几次我和小虎在教室走廊碰到黄百合和黄燕,我跟她俩打招呼,说话。小虎就在旁边等我。
“你喜欢那个叫黄百合的女生吧?”小虎问。
“哪有?我们是四中同班同学。”我答。
“少扯逼!当我是瞎子、聋子?!”小虎说。
“是有点喜欢。不过。。。”我说。
“不用不过了。别扯没用的,好好学习吧。你俩不合适。”小虎说。
“我草!你会算命,你咋知道我俩不合适?”我问。
“这还用算?长个眼睛都能看出来!”小虎说。
“听兄弟的吧!好好学习吧,别想别的了。”小虎说。
“我也一直在好好学习啊!”我说。
“就你那JB烂成绩也好意思说好好学习了?!”小虎说。
“同样是四中出来的好兄弟,你看看人家大头,再看看你!还好意思跟人家称兄道弟!”小虎说。
“你大爷的!跟我做兄弟是不是有点丢人了?”我问。
“少TM跟我挑歪理。咱俩是兄弟的时候,我TM还不如你呢?!”小虎说。
“做兄弟没有先后之分。只要认准了,相处一天,也跟相处十年的兄弟感情一样,一辈子的好兄弟。”小虎说。
“这还差不多!我以为你小子尾巴翘上天了呢?”我说。
“咱们家里条件都不好,考个好大学是唯一的出路。别扯没用的。”小虎说。
“放心吧。哥心里有谱。”我说。
“谱个毛蛋吧。不是整天踢球,就是琢磨处对象。你快废了!”小虎说。
“我再最后告诉你一次,你和黄百合不合适。不是我阻止你处对象,而是你俩不是一路人。”小虎说。
“快别瞎操心了。八字没一撇呢。”我说。
“你自己看着办吧。”小虎说。
我心想,茧子哥刚TM开窍,怎么又来个法海?!
和小虎探讨黄百合不长时间,大概是高一下学期六月份左右吧。晚自习下课后,黄百合到班级门口找我。
“程功同学,四班美女召见。”何奎这个鸟人站在班级门口喊。
我正在想何奎这小子又发什么骚呢?抬头看见黄百合站在门口朝我招手。我赶紧走出班级。
“一会儿干什么去?”黄百合问。
“啊?什么干什么去?”我问。
“问你一会儿有事没有?”黄百合不耐烦的说。
“没啥事啊!”我说。其实心里是有点小激动的。
“哦!那一会儿带上足球,到操场教我踢足球呗。”黄百合说。
“行!没问题。什么时候出发?”我爽快的说。
“15分钟以后吧,在班级门口等我。”黄百合说。
“好的。”我说。
回到班级,我把没写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准备拿回宿舍写。看时间差不多了,到教室的角落里拿上足球,准备到走廊里等黄百合。没想到她先出来了。
“真可以!跟女孩约会也迟到。”黄百合说。
“哪有?我可是准时出来的。”我说。
“打住!程功同学。”黄百合说。
“欸-前面的窗户开着呢,从那走。”黄百合指着右手边朝向操场一侧的窗户。
“快老实走门吧。你个女生怎么跟个小子似的?”我说。
“没跳过,试试。”黄百合说。
“有门不走跳窗是狗!”我笑着说。
黄百合瞪着我举起了胳膊肘,我连忙躲闪。
“上去,你先跳。”黄百合命令道。
我看黄百合是铁了心要跳窗户走,就只能从了。一步跨上窗台,看了看下面,没有什么东西,跳了下去。
“把球扔给我。”我说。
“接着。”黄百合一甩手。
黄百合爬上窗台,却迟迟不敢跳。
“哎呀-这么高呢。你是怎么下去的?”黄百合问。
“不高。不是你说要跳窗户走吗?”我说。
“没想到这么高啊!我不敢!”黄百合说。
“得了,我在这等你。你从门出来吧。”我说。
“不行!我要跳。Youjump!Ijump!”黄百合说。
“姑奶奶别甩词了,快跳吧!再磨一会儿宿舍锁门了。”我说。
“那我真跳了,接着我点。”黄百合说完就跳下来了。
还好一楼不高,但她还是双脚没撑住,坐了个屁蹲。
“你怎么不接着我点?”黄百合坐地上问我。
“您哪给我准备时间啊?”我说。
“我站在上面那么半天,你都没准备好?”黄百合问。
“没想到你话还没说完呢,人就下来了。”我说。
“打住、打住。现在扶我起来总可以吧。”黄百合说。
“哦、哦,好的。”我赶紧上前扶她起来,黄百合瞪了我一眼。
我俩并排走上操场。
“你想学什么?”我问。
“我都摔成这样了,还学什么学?”黄百合说。
“哦,那就不学了。”我说。
“不学了,沿着操场走走吧。”黄百合说。
我俩沿着操场跑到开始遛弯。第二个晚自习开始了,走读的都已经回家,住宿舍的写完作业的基本上也回宿舍了。操场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初夏的夜晚,风很温柔,像草原上的小羔羊,时不时的用小脑袋到你的腿上蹭两下,撒个娇,然后又蹦蹦跳跳的跑开。三两片薄云霓裳一样的缠绕在月亮周围,月光羞涩的洒在操场上。
“你上学期期末的考试成绩好像不太理想。”黄百合说。
“嗯-考的不好。”我说。
“怎么了?没发挥好?”黄百合问。
“没有,实力就那样。”我答。
“瞎说!你怎么可能是那个实力?”黄百合说。
“我哪个实力?没学,神仙考也白费。”我说。
“怎么不学习呢?”黄百合问。
“我也不知道。上了高中,感觉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就想踢足球。”我说。
“哦,对了。你腿和脚怎么样了?听说冬天联赛的时候,你确实是受伤了。”黄百合说。
“没事了。换了个脚趾盖。”我说。
“那腿呢?”黄百合问。
“腿也没事了。留下三个疤。”我说。
“你可真行!踢个足球也那么拼命!”黄百合说。
“当然了!事关荣誉。”我说。
“你就是死要面子!”黄百合说。
“男人!必须要面子。”我说。
“你就装吧!不累吗?”黄百合说。
“累也得装,男人嘛!”我说。
“打住!懒得听你装。”黄百合说。
“懒得听我装,喜欢听谁装啊?”我问。
“谁都行!就是不想听你装。”黄百合说。
“师哥也行?”我突然问。
“什么?什么诗歌?”黄百合问。
“没什么。”我说,心想你也够能装的。
“你对早恋怎么看?”黄百合问。
“早恋?嗯。。。不太好吧。”我说。
“哪不好了?”黄百合问。
“耽误学习啊。”我说。
“你没早恋,也耽误学习了。”黄百合说。
“那不一样。我就是踢踢足球。等我踢够了,就安心学习。”黄百合说。
“早恋也可以一起学习啊,共同进步啊。”黄百合说。
“那怎么可能?你想想看,每天上课、下课、放学想的都是对方。怎么可能好好学习?!”我说。
“哦?那你怎么理解恋爱呢?”黄百合问。
“借用毛老人家的一句话: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我说。
“谁说的?”黄百合问。
“谁说的你别管了。关键是我很认同这句话。”我说。
“小小年纪想得倒挺远。”黄百合说。
“那当然!恋爱不是儿戏!”我说。
“如果你碰到喜欢的人,你会表白吗?”黄百合问。
“嗯-不确定,应该不会。”我说。
“为什么?”黄百合问。
“你喜欢人家,人家喜不喜欢你啊?再说了,你不能碰到一个表白一个吧。”我说。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黄百合点点头。
“你怎么理解恋爱?”我问。
“恋爱嘛,喜欢就可以。至于以后,那就以后再说。”黄百合说。
“您是够洒脱的。”我说。
“不然呢?总以为后面还有更好的,也许错过了合适的。”黄百合说。
“就以现在的岁数来说,你知道谁是合适的?谁能跟你白头偕老?”我问。
“你能不能现实一点?哪有那么多以后?你想等到江丽的以后吗?现在喜欢的就是合适的。”黄百合说。
小镇初夏的夜晚,多少还是有些微凉的。青蛙、鸟虫们不会像盛夏时节那样,整晚的叫个不停。只是偶尔会在远处发出一两声的鸣叫。像是不满这微凉的夜,或者是熟睡中翻了个身,顺嘴念叨句:你俩太吵了!
我似乎是听懂了鸟虫们的念叨,半天没有说话。只是陪着黄百合静静的走。
“我爱江丽,江丽也爱我!对于爱情我不允许掺杂任何杂质,必须是百分百的相爱。如果给我百分之九十九,只有百分一的保留,我也会转身就走。我是大男子主义、好面子,对于不确定的爱情,不会追求。这不光是面子问题,更多的是我无法接受百分百以下的爱情,少一分都不行!”我看着黄百合淡淡的说。
“你相信这世上有百分百的爱情?”黄百合问。
“我相信。”我答。
“关于爱情,你太天真。”黄百合说。
“关于爱情,本就应该天真。”我说。
2022年5月13日夜于萨
“下学期我可能会转学。”黄百合没再和我探讨爱情的问题。
“为什么?”我惊奇的问。
“我妈说,咱们学校的教学质量和学生素质不好。”黄百合说。
“咱们北河一中可是周边乡镇里最好的了。哪有比咱们更好的?”我说。
“我妈让我去市里读书,正在联系呢。”黄百合说。
“市里的就一定好?”我说。
“市里的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我妈觉得好。”黄百合说。
“哦-这时候听NM的了。你妈不让你处对象你咋不听呢?!”我说。
“你。。。你什么意思?”黄百合问。
“没别的意思。”我说。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说。”黄百合说。
说完那句话我也后悔了。想道歉又不知道怎么说。
“不早了,回教室拿上东西,咱们回吧。”黄百合开始往教室方向走。
“哦。”我木讷的说。
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黄百合停住了,说:“以后少踢足球吧。容易受伤不说,还耽误学习。”
“知道了。”我说。
回到教室收拾完东西后,黄百合和黄燕一起回了宿舍。我一个人回到宿舍。
“骚大,晚上干啥去了?”我刚推开宿舍门,茧子哥这个鸟人就开始逼问我。
“晚上?在学校了。我答。
“知道你在学校,在学校什么地方?干什么了?”茧子哥问。
我看棍哥抿嘴乐,大头一副贱样,猜到这仨鸟人肯定是发现我和黄百合在操场遛弯了。
“哦,晚上黄百合问我点问题。”我说。
“问问题,问一晚上?”茧子哥说。
“问问题,不在教室问,跑到操场上问?”棍哥也开始了。
我没回答他俩问题,而是扭头看了看大头。大头两手一摊。
“我没问题。就想听你自己说。”大头说。
“问完问题,我俩在操场上溜达了一会儿。她说她下学期可能要转学。”我说。
“要转学?转哪去?”茧子哥问。
“转到市里的中学。”我说。
“市里的中学?有什么好的?!咱大头考上最好的都没去。”茧子哥说。
“是她妈非要让她去。”我说。
“哦!明白了。她妈让她转学,她舍不得你。所以找你出主意是吧?”棍哥说。
“都哪跟哪啊?!她肯定得听她妈的。今晚就算是老同学告别吧。”我说。
“我看是老情人告别吧?”大头贱贱的说。
“要是情人还好了呢?连TM手都没牵过。”我说。
“走了也好。省得你一天魂不守舍的。”茧子哥说
“嗬!可不是你家蓝百合走!”棍哥说。
“蓝百合走就走呗,跟我有啥关系?”茧子哥说。
“你家蓝百合最近动向好像不对,班里有不少男生追她。”大头说。
“无所谓!”茧子哥说。
“当然无所谓了。左边妹妹,右边徒弟的。咱茧子哥现在香得很!”棍哥说。
“滚一边子去!哪有什么妹妹?”茧子哥说。
“七班那个小姑娘不是没事就给你送点零食啥的?”棍哥说。
“那是她自己要认我当哥,我可没答应。”茧子哥说。
“嗯!等你答应了,就是情哥哥了。”大头说。
“不可能!你看她长得,眼睛跟没睁开似的。给你你要啊?!”茧子哥说。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哦!”大头念到。
“我俩中间隔着10座喜马拉雅山那么厚的纱。”茧子哥说。
“骚大,你俩就没聊点别的?”大头说。
“没有。”我说。
“哎-咱骚大稀罕了半天,没等到手呢,人家跑了!真是够可怜的!今晚哥们陪你!”大头说着话,假装收拾东西要到我床上睡。
“有多远滚多远!谁稀罕你个大脑袋?!”我说。
“你俩也停!别把我也给染黑了。”我对着棍哥和茧子哥说。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呦-”棍哥鸟人念到。
“收起你那些淫词LY吧。哥要写作业了。”我说。
“你赶紧写作业吧。哥也要觉觉喽!”大头说。
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黄百合。“第一次约会就迟到”、“Youjump!Ijump!”、“现在喜欢的就是合适的”。。。往事种种也浮现在眼前。她应该是喜欢我的。
但她为什么又会和高二那个男生散步呢?而且还是好多次。我搞不懂黄百合究竟在想什么?!
“嘶-哎呀-嘶”茧子哥在床上哀嚎。
“咋了兄弟?”我问茧子哥。
“老大,快帮帮我,腿抽筋了。”茧子哥说。
我穿上拖鞋,走到对床的茧子哥床位。
“哪里抽筋?”我问。
“小腿肚子,快、快。不行了!”茧子哥催促道。
我搬起茧子哥蹬直的右脚,握着脚尖使劲向里掰。
“怎么样?好点没?”我问。
“好多了、好多了。”茧子哥说。
“我帮你揉揉小腿。肌肉都僵了吧?”说着,我开始揉搓茧子哥的小腿肚子。
“妈的,今天跑了个万米,就这个熊样了。”茧子哥说。
“兄弟,你以后还是得多吃啊?”我说。
“光多吃没用啊,还得多吃好的。”茧子哥说。
“咋啊?你还想继续搞体育啊?”我问。
“恐怕还得学体育。文化课是真跟不上啊。”茧子哥说。
“马上高二了,分文理班以后会好点。”我说。
“老大,我只要一背东西就脑瓜子疼。文科我肯定学不了,只能学理科。但是理科我的底子太差了。”茧子哥说。
“哎-再学体育也行。这个是你的专长,别人想要还没有呢。”我说。
“我宁可不要这个专长。让我学习好点。”茧子哥说。
“话不能这么说。老天既然给你开了这个窗,就肯定有用处。你看看那些体育明星,多风光!”我说。
“中国13亿人口,真正能走到领奖台上的有几个?”茧子哥说。
“倒也是!”我说。
“不过,我可以通过体育考个本科院校,拿个本科证书。”茧子哥说。
“你们两个鸟人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骚呢?”大头被我们两个吵醒了。
“行了老大,赶紧睡吧。”茧子哥说。
“要是再抽筋,你叫我。”我说。
“应该不会了,睡吧!”茧子哥说。
高二开学,分了文理班。我和棍哥、小虎选择了文科,大头和茧子哥选择了理科。就我和小虎分在了文科一班,棍哥在文科二班。大头在理科一班,茧子哥在理科三班。茧子哥如愿的和李铁等体育生分到了一班,他选择重新学习体育。黄百合转学走了,没和任何同学告别。我在教室走廊里碰到黄燕。
“好久不见。”我说。
“是啊,一个假期了。”黄燕说。
“你选择了理科?”我问。
“是的,我文科学得不好。没办法,只能矬子里面拔大个儿。”黄燕笑着说。
“彼此彼此!我初中化学就考20来分,也是没办法。只能选文科。”我也笑着说。
“你就别谦虚了。听黄百合说,你初中学习可是杠杠的。”黄燕说。
“初中还凑合。但是上了高中就完蛋了。”我尴尬的笑笑。
“分文理就好了。可以轻装上阵。”黄燕说。
“对了,你知道黄百合转学了吧?”黄燕继续说。
“我知道。夏天的时候她和我说过。”我说。
“哦!那就好。她其实。。。”黄燕犹豫了一下,话说一半。
“其实什么?”我问。
“她其实挺好的。就是爱玩。父母离婚对她影响还是挺大的。”黄燕说。
“是的,她很聪明。换个环境对她来说也许是好事。”我说。
“嗯,也许吧。改天她回来,我叫你,一起聊聊。”黄燕说。
“好的。”我说。
“改天见。”黄燕回班级了。
黄百合转学这件事使我难过好久。我觉得我们今生的缘分到此结束了。我曾深深的后悔,如果我不追求百分百的爱情,我们是否有可能在一起。或者,我将要求降低一些,我们应该就能在一起。但是,想到她跟别的男生说话、散步,我就心如刀绞。我觉得自己忍受不了。
高二文科一班大概50多名同学,大部分不认识。班主任叫陈红,是从四中调到高中的。虽然没教过我,但是她认识我。开学第一天,陈老师就告诉我:我知道你,你们冰老师跟我说了,你底子很好,要好好学。整个高二都是陈老师当班主任,对我也是关爱有加。在分座位的时候,特意给我分到了第二排。我在班级排名才20多名。绝对是对我的照顾。
受唐波校园霸凌事件的影响,我们四个在一个叫福利处的单位宿舍楼里租了一个四人间,条件跟我们在学校租的四人间差不多,价钱却便宜不少。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我们得走路10分钟才能到学校。但那里有24小时电源,想学几点就学几点,而且很安静。小虎依然是骑自行车走读。
文科班最大的好处就是女生多!而且学美术的小三科学生都在我们班。学音乐的在文科二班。我的新同桌鲁美的闺蜜就是一个美术生。对新同学的兴趣多少冲淡了黄百合离去对我的影响。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和鲁美混熟了。她比我大两岁,是四中补习班考上来的。高一的时候和大头一班。他看大头有时候来找我,就问:“你们是好兄弟?”我答:“是啊!”
“不太像啊!”鲁美自言自语。
“哪里不像了?”我问。
“大头是我们大班长,学习成绩班级第一!年段也是前几名。”鲁美说。
“欸-鲁美同学,你什么意思啊?”我问。
“没别的意思。总觉得奇怪,你俩怎么能成好哥们。”鲁美说。
“您可是骂人不带脏字啊!”我说。
“弟弟,你别往心里去。姐说话就是直。”鲁美说。
“谁姐姐啊?还挺喜欢当大辈儿的。”我说。
“你姐姐啊!你比姐姐小两岁不是事实吗?姐姐是平辈儿。你不吃亏。”鲁美说。
自此,鲁美就一直叫我弟弟或者老弟。后来我也承认了她这个姐姐。再后来她处了对象,奶奶的,那哥们让我叫他姐夫。鲁美脾气挺大,不过不用哄,用不了2分钟自己就能好。相比于她,她的闺蜜张洋脾气就好太多了。美术女生的气质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说话声音不大,人未开口说话,笑容先挂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的,清澈明亮,像婴儿的一般。每次鲁美对我发脾气,只要她在场,肯定把鲁美慢声细语的训一顿。她俩能成闺蜜,绝对是互补型的。高二时候的我,已经变得很自来熟。我后桌的女生叫刘婷,大眼睛,梳个小子头。碰到不会的问题,喜欢在后面踢凳子问我。后来混熟了,她叫我“偶像”。我要是把她惹生气了,她也喊我“呕象”,不过一定要加一句:吐的对象!有一次过生日,她送给我一只毛绒猪,给它起名叫“放屁猪”,说它可以陪着我。我比刘婷大一岁,自此她叫我哥。但是我一旦惹她生气,立马变回“呕吐的对象。”还有什么王萍、吴萍等等,我们处的关系都不错。大头、小虎他们四个鸟人,嘲笑我说:“黄百合这一走,没人管你了。你小子是彻底放飞了。”“你是风儿,我是沙。风已经卷着树叶跑了,沙子能咋办?随遇而安呗!”我如是回答他们。他们会异口同声的说句:“浪人!”说我是浪人,其实这几个鸟人除了小虎,谁也没闲着。在回福利处的路上和晚上的卧谈会,都他妈有暗恋的对象。棍哥被她同桌,原来五中的一个叫冯媛媛的女生深深吸引。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到腰间。”大头同样也是被同桌吸引。他的同桌是七中上来的,叫李慧,也留个小子头,并且染成了红酒色。不光是小子头,更是小子性格。胆子尤其大,跟老师顶嘴,逃课,样样不输男生。但成绩丝毫不差。用大头的语言形容就是:古灵精怪。大头作为班长,自习期间要时不时的维护一下班级纪律,谁都会给大头点面子。唯独他这个同桌,他是管不了的。同学们经常打趣他:“桌管炎”。同桌以外,威风八面;到了同桌这,老老实实。茧子哥就比较不靠谱。一次在食堂吃饭,大头班级的一个小女生到我们桌给大头送了一张贺年卡。那个时候快过圣诞了。茧子哥这个鸟人,非要人家小姑娘到我们桌吃饭,并问东问西的。“你叫什么名字啊?”“几中上来的?”“家住哪里?”“父母是干什么的?”等等。女孩都悉数做了回答。原来女孩叫李婕,五中上来的,家就在学校旁边的处长楼。父亲是我们小镇机关单位的一位处长(叫处长,职位肯定达不到处长级别)。自此,茧子哥的晚自习时间基本上是在大头班级度过的。慢慢的跟李婕混熟了。一天晚上,我们四个从北河菜市场看完录像回来的路上,茧子哥指着路边一个亮着灯的窗户说,那个就是李婕的房间。
更看完古惑仔,几个人正热血沸腾呢。
我提议说:“我们给她唱首歌。”
“好!必须来首。棍哥领唱。”大头附和。
“没问题!茧子哥你说,我们的小姑娘喜欢听什么歌?”棍哥说。
“拉倒吧!大晚上的再吓着人家。”茧子哥说。
“怕什么?还啥都没有呢,就开始怜香惜玉了?”我说。
“就是!必须唱。棍哥你说唱什么?”大头怂恿棍哥。
“此时此景!非一首《窗外》最合适不过。”棍哥说。
“真唱啊?我怕吵到人家。”茧子哥说。
“怕个鸟?就是要让她知道。”大头说。
“行!唱就唱,有啥的?棍哥起头!”茧子哥说。
“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预备-唱!”棍哥张嘴就来。
“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悄悄地爱过你这么多年,明天我却要离开。。。”大冬天晚上10点多,街上空无一人,我们四个站在马路上对着路边住宅小区一个亮着灯的房间肆无忌惮的唱了起来。棍哥和茧子哥唱得还可以。我和大头就无法直视了。整首歌没两句在调上,且声如狼嚎。
唱完以后,我和大头勾肩搭背的问茧子哥:“怎么样?兄弟们够意思吧?嗓子都喊哑了!”
茧子哥一脸愁容的说:“没你俩可能会好点。你俩这歌声,怕是能驱鬼。”
棍哥哈哈大笑,说:“没事!有哥这中流砥柱压着呢,他俩影响不大。”
我和大头互相对视了一下,我说:“草!这俩鸟人瞧不起咱俩!”
“再来一首!”大头吼道。
“得得,你俩想吼,到别的地方吼吧。可别吓着我家小婕。”茧子哥说。
“熊样吧!还她家小婕!什么玩意儿啊!走-”我搂着大头肩膀往前走。
“就是!真恶心!”大头学着电影里风月女人的模样,搭着我的肩膀,使劲扭了两下屁股。
“你俩真TM恶心!”茧子哥说。
大头我俩根本没理会他。“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我起头开唱。
大头随后跟上“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
我俩勾肩搭背、歪头斜眼的卖力嘶吼,洋相百出。
“你俩站住!”突然一个声音说道,不是棍哥和茧子哥。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俩定睛仔细一看,在我俩正前方站着一个黑影。一身黑,皮肤更黑。大半夜的,不仔细看,真找不见人。
“你俩是不是喝酒了?”黑影往前走了两步,到我和大头跟前嗅了嗅。
这回看清了,是我们高三的体育老师,同时也是教务处的。平时学校里有个什么打架斗殴的事情,都由他处理,人送绰号“盖儿哥”。我们小镇管一种脑门黑色的狼狗叫“黑盖儿”。“盖儿哥”长得黑,同时看护校园,正合适。
“没喝酒。”我和大头答道。
盖儿哥没有闻到酒味,又问:“大晚上的,你们不回家,在街上闲逛什么?”
“我们在外面租房子住,晚上学习饿了,出来吃点饭。”我说。
“都多晚了?!还在大街上鬼哭狼嚎,不扰民吗?”盖儿哥训斥道。
“扰民、扰民,老师我们错了。”我连忙说到。
“你叫什么名字?”盖儿哥冲我一扬脖。
“我叫蒋飞云。”我报了伟哥的名号。
“我叫刘木易。”没等盖儿哥问大头,大头抢先报了棍哥的名号。
正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棍哥,蓄势要冲过来,被茧子哥拦住了。
“大半夜的吃饱了就赶紧回宿舍睡觉。不要出来扰民,走吧。”盖儿哥说。
“好嘞!谢谢盖儿哥。”我说。
“你说什么?”已经和我们擦肩而过的盖儿哥回过头来说。
“他说谢谢老师。”大头赶紧说。
“明天早上,你俩到我办公室报到。”盖儿哥说完扭头走了。
大头给了我一拳,说:“骚大,你这才是没事找事呢!”
“我这不也是一激动,说秃噜嘴了嘛!”我说。
“没关系!我通知伟哥一声,让他明早去找盖儿哥。”我笑着我。
大头看了看旁边的棍哥。
“滚犊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个鸟人,做事不敢当!为什么要报我的名字?”棍哥吼道。
“我看你俩一个色系。就直接报了您的大名。”大头无辜的说道。
“少扯淡!那你为什么不报茧子哥的名字?”棍哥问道。
“我这不一紧张就顺嘴说出你的名字。看看你在我心中的位置,绝对第一!”大头忽悠棍哥。
“他敢抱我名字!我体育棒子,盖儿哥认识。”茧子哥说。
“少来这一套!我跟李慧可没法比!”棍哥挖苦大头。
“李慧跟我们棍哥可没法比,你看这黑亮的脑门,多性感!咱家冯媛媛一定爱不释手!”大头边说边抚摸棍哥的脑门。
“滚蛋!少提我家媛媛。”棍哥打掉大头的手。
“对了,骚大,咱俩明天去不去找盖儿哥呀?”大头问。
“找个鸟啊?!他知道咱俩是谁?”我说。
“也对!他又不教咱们,全校几百号男生,他哪能记得住!”大头说。
自此,我和大头在校园里碰到盖儿哥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认出。
茧子哥在我们的怂恿下,终于在一个晚自习后,送李婕回家,并打算在路上表白。茧子哥是我们当中第一个提出要向女生表白的人,我们很是期待。大头、棍哥跑到我们文科一班教室,趴在窗边,望着学校大门,期待茧子哥凯旋的身影。鲁美跑到我们身边问:“你们仨趴在窗边看哪个美女呢?”
“除了我老姐,世上就没有美女!”我答。
鲁美在我后背轻轻捶了一下,说:“还是我弟会说话。”
“臭美!”张洋在旁边小声说。
“你看你没有弟弟,就嫉妒别人吧?”鲁美对张洋说。
“谁嫉妒啊?”张洋说。
“欸-对了!你可以做我弟媳妇啊!这样咱们就更亲了。”鲁美拍着手说。
“这个完全可以!我们老大也还单身呢!”大头扭过头来凑热闹。他和鲁美、张洋是高一同班同学。
“那太好了!班长,咱俩就做回媒人吧,怎么样?”鲁美说。
“我没问题!”大头说。
“别整跑题喽!你好好盯着茧子哥。”我说大头。
“你们就没个正形!”张洋脸红着走开了。
“别走啊!正商量你终身大事呢?你看这孩子!还害羞上了。”鲁美去追张洋。
“回来了!回来了!”棍哥激动的喊。
“快走,快走,问问咱们茧子哥,战果如何?”大头催促我们出教室。
“啥情况啊?这几个男生搞什么名堂呢?”我们班几个女生小声问道。
我边跑边说:“你们小屁孩懂啥?赶紧学习!”
“切!”女生们白了我一眼。
在教学楼一楼门口,我们堵住茧子哥,急忙上前稳住他。
“咋样?咋样?答应没?”我们仨问道。
茧子哥一副神秘微笑样,呲个小白牙,半天不说话。
“我草!成了!牛逼!”我们仨异口同声的喊道。
“咱茧子哥就是牛逼!一出手就有。”我搂着茧子哥的肩膀说。
“必须有!咱茧子哥是一般泡儿吗?”大头说。
“那是!别看我们兄弟黑!但是黑得有魅力!”棍哥说。
“走!回福利处!好好给兄弟们分享一下泡妞经验。”我说。
“走走走。”大头和棍哥附和道。
“你们说完了吗?”茧子哥说。
“说完了,该我说了吧。TM的,整呲花了!”茧子哥尴尬的笑着说,顺便用手搂了一下三七分的头发。
“啥情况?不会吧?”大头张着大嘴问道。
“别开玩笑!你可是咱们兄弟表白第一人啊!”我说。
棍哥蹬着眼珠子,等着茧子哥的回答。
“真的!被拒了!”茧子哥说。
“少扯淡!上楼收拾东西,回福利处说。”我说。
在回福利处的路上,茧子哥大致讲了他被拒的经过。谈恋爱这件事儿的规律就是这样:表白成功的形式多种多样,失败的理由几乎千篇一律。什么岁数太小、咱俩不合适、担心父母反对等等。
茧子哥也不例外,被李婕以岁数太小,怕影响学习给拒绝了。转过头,第二年,高三上学期,李婕一下子就长大了,不怕影响学习了,偷偷找茧子哥表白。茧子哥当时已经有对象了,当然是拒绝。不过,茧子哥还是收了她做妹妹。一是考虑李婕的自尊心,二是茧子哥花心大萝卜。而且我猜花心大萝卜的成分多一些。这些都是后话。
回到福利处,我们为茧子哥伤感半天。算是我们兄弟给茧子哥的安慰吧。同时也为我们未来的恋爱之路无光感到担忧。
高二上学期,我们4个在处对象这件事情上,颗粒无收。正是应了那句老话:情场失意,考场得意。上学期期末考试,大头理科班第二,棍儿文科第五,我也进了前10名,茧子哥成绩也提高不少。小虎跟个绝缘体似的疯狂学习,稳居文科班第一。
高二下学期开学,打扫卫生、领书等环节都结束后,是自习课,没有安排课程。老陈站在讲台上讲了一堆好好学习等套话。最后说:“班级来了一名新同学,正在教务处,一会儿过来报到。”大家对新同学都很期待。不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长得漂亮不?长得帅气不?男女生们各自猜想。直到快打上课铃,老陈领着一个女生走上讲台。我正跟小虎俩个人扯淡呢,我们俩现在又成了同桌。小虎看着讲台,桌子底下拿脚踢我。我根本没理会,还在小声的跟他说话。老陈我根本不怕。小虎见我还在没皮没脸的说,轻轻说了句:“新同学是你家黄百合。”我扭头看讲台,四目相对,我当场愣住。真的是黄百合!讲台上的黄百合似乎在发光,上身穿着一件纯白色T恤,下身穿着紧身牛仔裤,脚上一双蓝白相间的运动鞋,仍旧是一头齐耳短发,脸上画了淡妆,五官更精致。我的心脏砰砰的急跳,嘴巴大大的张着,眼睛死死的盯住黄百合,生怕光圈消失,把黄百合带走。小虎又踢了我两脚,嘴里小声的念叨:“TMD,矜持点。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这位是黄百合同学,高一的时候在咱们一中读的高一。现在又回来了,大家欢迎。”老陈带头鼓掌。
“你就坐在那吧。”老陈用手指了一下我后两排的一个空位。
此时我真想一脚把小虎踢到那个空位上,让黄百合坐过来。我恶狠狠的看了小虎一眼。
“你大爷的!就踢了你两脚,至于这么恶毒的看着我吗?”小虎说。
“滚过去!把黄百合换过来。”我命令小虎。
小虎站起身就往外走,我拽都没拽住。这个鸟人,要干什么?!
小虎走到老陈身边,笑呵呵的说:“老师,我上趟厕所。”
他大爷的!吓了我一跳!长出一口气。他要是真说他跟黄百合换座位,我这老脸往哪搁呀?!
上课铃响,老陈走了。说是自习课,哪有人自习。书本刚发到手里,崭新的。自习课直接变成交流课。我假装拿着政治书学习。耳朵却一直在监听黄百合方向的一举一动。班级里有几个同学认识她,她们已经聊开了。正当大家肆无忌惮的聊着呢,教室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吓得大家一激灵,都盯着门口看。过了两秒钟,小虎背着双手人模狗样的走了进来。“滚出去!”、“你想吓死我们啊!”,甚至有的拿纸团伺候他。小虎笑嘻嘻的走回座位。
“哎呦-开始发奋了?”小虎假装惊喜的说道。
“什么叫开始?是一直好不好?”我说。
“嗯-是一直在“发粪”,都快涂一面墙了。”小虎说。
“你看你一张嘴就是味儿!不能说点好听的吗?”我说。
“哎呦-程功同学又在学习呐?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还坚持看书,真。。。”小虎学着老鸨的音调,并拈起莲花指在我肩膀上点了一下。
我赶紧捂住这个鸟人的嘴,说:“你上趟厕所,把零件还丢了?怎么这幅鸟样子?!”
旁边同学听我俩这对话,都笑喷了。
只有张晶晶,瞪了我俩一眼,说:“小虎你发疯呢?给我小点声。”
张晶晶五中考上来的,高二我们分到一班。典型学习用功型的。是我们班的千年老二。每次考试文科班第二。无论如何努力,结果不变。只要有时间,一定专心看书。上学期和小虎是同桌,两个人或真或假的没少吵架。下学期打死也不和小虎一桌了,说是打扰她学习。别看小虎平时也学习,但他是学一会玩一会,无论课上课下。小虎一副水火不侵的模样,其实也喜欢招猫逗狗。尤其是张晶晶这样的,稍微一聊扯就生气的这种。他俩一桌的时候,小虎没少气张晶晶。惹急眼了,张晶晶就DuangDuang的怼小虎几拳。每当这时,小虎双拳紧握,摆出一副健美比赛时,男模们摆出的姿势,嘴里还念叨:“哎呀-挠痒痒真好,舒服多了!开始学习!”张晶晶则气得把身体转向另一侧,完全背对着小虎。
这回张晶晶够不着小虎了,只能语言威胁。小虎则笑嘻嘻的说:“哎呀-皮子痒痒了,也没人帮我捶两下。”
“程功,交给你个任务,帮我捶他两下。”张晶晶冲我喊。
“老臣接旨!这好事哪找去?”我说着就举起拳头准备捶小虎。
“你干什么?你还要听一个女人的话?重色轻友的东西。”小虎转过身对着我。
“没办法啊!学习委员让我捶你,我不敢不捶。兄弟你就忍忍吧。”我又举起拳头。
“你要是敢动手,我就。。。”说着话,小虎眼睛直往黄百合方向斜。
“你又要干什么?”我说。
“哼!干什么?你捶了就知道,来吧!动手吧!”小虎还故意往前倾了下身子。
“这次就先饶了你个贱人。攒着下次一起。”我也不知道这个贱人真的搞出什么幺蛾子。
“哼哼!算你小子聪明!”小虎说。
“哥不跟你扯了。哥要学习了!”我说。
没等小虎说话,后面张洋踢我凳子,并递过来一张叠得心形的纸条。我刚要接,被小虎一把抢过去。
“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人给你传纸条!我得先审审,看看有没有什么非法内容。”小虎边说边要打开纸条。
“你小子给我拿过来!”我双手掰得咔咔响。
“有本事自己来抢!”小虎说。
别看小虎1米65的身高,但长得很结实。硬抢我还真得费点力气。
“虎哥,咱们兄弟谁跟谁!我怎么能抢呢?”我换了副嘴脸。
“少扯犊子!刚才不还要按学习委员的旨意捶我呢吗?现在知道错了?”小虎得意的说。
“学习委员是个什么东西?她的话我怎么会听!”我说。说完冲张晶晶直抱拳。张晶晶看我这模样,只是瞪了瞪眼睛,也没说什么。
“错了吗?”小虎问。
“错了!”我答。
“怎么处罚?”小虎问。
“晚自习请您吃雪糕。”我说。
“虎哥岂是一根雪糕就能解决的?”小虎说。
“一个星期的雪糕。”我说。
“嗯-这还差不多。看你小子诚心悔过的份上,就饶了你这次,拿去吧。”小虎把纸条递给了我。
我一把抢过纸条,生怕这鸟人又耍花样。
小心翼翼的打开纸条,挪了下身子,背对着小虎。这鸟人才转过去没再继续偷看。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纸条上面写着。当然笑脸是三条线勾勒出来的。
我拿着纸条微微笑了。撕了半张纸,写到:“对于我是惊喜!是意外!对于您老人家是常规操作。”同时在纸条外面写了:黄百合收。
小虎扫了我一眼,小声念叨:“看你个贱样!”
哥们心情大好,没时间搭理他。
张洋又踢我凳子,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晚自习以后再聊!”
我收好纸条,开始捅咕小虎。
“离哥远点,一身骚气!”小虎往自己方向挪了下身子。
“说谁呢?晚上不想吃雪糕了?”我说。
“你以为哥真要吃你的雪糕呢?”小虎说。
“嘿!不吃省下了。”我说。
“又勾搭上了?”小虎问。
“你嘴里能吐出象牙来不?”我问。
“滚蛋。学习成绩刚有点起色,又得完犊子。”小虎说。
“不可能!文科是哥强项。”我说。
“马上会考了。我真怀疑你能通过吗?”小虎说。
“放心!哥心里有谱,小小的会考难不倒哥。”我说。
“好自为之吧。”小虎说。
开学第一天本来也没正经上课。第一个晚自习后,走读的同学都回家了。住宿舍和校外的要不早早地回去了,要不就三五成群的在班级里聊天、溜达。我和黄百合又去了操场。
小镇九月的夜晚,已经很凉了。风似乎也知道小镇的冬天快来了,卷着落叶匆匆逃离。月光毫无遮挡地照在操场上,像是舞台上的镭射灯,照着操场上仅有的两个主角。但我感觉,它像是个告密者一样,向教学楼里的老师指明:操场上有两个同学在溜达,有早恋的嫌疑!
“怎么想起来回来了?”我问。
“这不担心你过度想我嘛!”黄百合笑着回答。
要是在初中,我肯定会立刻脸红。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黄百合说一些暧昧的话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了。
“哎呀-走了一学期,变得善解人意了。”我说。
“那是!”黄百合说。
“你也好意思说。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走了一个学期,连封信也没有。”我说。
“这不忙着学习了吗?”黄百合说。
“好借口。对了,新学校怎么样?”我问。
“不错,比咱们学校大多了,硬件设施也很好。光足球场就有两个。宿舍四人一间,也有两人间的。食堂两层楼,各种小吃都有。”黄百合说。
“嗬-那么好!怪不得都给你吃胖了!”我说。
“啊?有吗?我胖了吗?”黄百合看了看我,又看看自己,张开双臂,转了一圈。
“没有,没有,逗你玩呢!”我说。
“哎呀-知道挑逗女孩了。”黄百合说。
“哪有?这不是就逗你嘛?别人我也不敢啊!”我说。
“我也是女孩子哦!可不能说女孩胖,小心挨打。”黄百合说。
“同学怎么样?”我问。
“还好。就那样吧。”黄百合漫不经心的说。
“看来同学不太满意呀!”我说。
“无所谓满意不满意。反正跟我没关系。”黄百合说。
“看来是真的不满意。你看,还是老同学好!”我说。
“老同学好有什么用?我还得回去?”黄百合低头说。
“什么情况?”我心里一颤。
“我在那边是借读,学籍还在这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参加会考。会考考完,我还得回去。”黄百合有点伤感的说。
“哦!那你只是回来待两个月呗。”我假装没事的说。
“是的。”黄百合说。
“两个月也好。正好见见老同学,陪陪家里人。”我说。
“哪有时间?马上会考了,我的理科成绩简直烂透了。我得抓紧时间补。”黄百合说。
“没关系,时间够用。你不会的可以问我,理科实在不会的,可以问大头。”我说。
“问大头倒不至于,会考应该都是基础的,只要好好学学基础知识,过应该没问题。”黄百合说。
“是的。老师说过会考的题不难,大家正常学就行,不要抠难题。”我说。
“你住宿舍了?”我问。
“没有,宿舍都住满了。我和黄燕在外面住。”黄百合说。
“那早点回吧。天已经很晚了,两个月的时间,聊得机会多的是。”我说。
“好吧。回教室收拾东西。”黄百合说。
“对了,你住哪?没准我顺路能送你一段。”快进教室的时候我问。
“我住在福利处了,往西走。”黄百合说。
我微微一笑,是不自觉的笑,说:“那一起走吧。”
“嗯?你住那附近?”黄百合说。
“不是附近。而是也住在那里。”我说。
“真的啊?这么巧吗?”黄百合惊讶的问。
“就是这么巧!我们老大一直在等着你。”不知道茧子哥从哪冒出来。
“哎呦-宋万里同学真是越长越帅啊!”黄百合说。
“还行,还行。一直都挺帅!”茧子哥说。
“说你胖还喘上了!叫上大头、棍哥,咱们该回去了。”我说。
“这就不巧了,我们仨今天晚上作业没写完,暂时还走不了。你先回吧。”说完茧子哥冲我挤了两下眼睛。
黄百合全看在眼里,只是笑了笑。
兄弟们识趣!但是黄百合不能把黄燕一个女生扔到学校啊。收拾完东西去理科四班找黄燕,我们一起回福利处宿舍。
路上,我们仨聊些学习之类的话题。在一个拐角一片松树林处,为了省事,我们从松树林中间穿过,那儿没有路灯。正当我们仨走到树林中间的时候,前方突然窜出三个黑影,拦在路中间。其中一个阴阳怪气的说道:“把钱留下。”另一个,尖着嗓子说:“不行!美女也得留下。”他们刚窜出来的时候,把我吓一跳,黄百合和黄燕吓得更是抱在一起,躲在我身后。但是,我借着月光,越看这仨人越眼熟,尤其是那个带着帽子,脑袋大大的那个。我草!居然是这仨鸟人!一定是看我们出发后,抄小路提前藏这了。我心里有谱了。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说。
“要是要钱的话,就给他们吧。我身上带着钱呢。”黄百合从我身后小声的说。
“不行!坚决不给!惯得他们!”我说。
“嘀咕什么呢?赶紧拿钱,顺便把后面的两个美女留下,陪大爷们玩玩。”这明显是棍哥故意粗着嗓子说的。
“哎呀-还要美女陪你们玩玩!有大爷你们要不要?”说着我就跑向三个黑影。
“程功!不要-”黄百合从后面哭喊。
冲上去,搂着一个黑影就撂倒,另外两个黑影上来帮忙。我们四个黑影纠缠在一起。黄百合和黄燕吓得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站在原地直跺脚。
“欸-你大爷的,打着我眼睛了。”这是棍哥浑厚的声音。
“你大爷的!打的就是你,还要美女玩玩!”我说。
“停、停、停,我眼镜掉了,别踩碎了。”大头喊道。
于是我们四个停止撕扯,开始猫腰找眼镜。
黄百合和黄燕估计看懵了。明明四个人厮打在一起,突然放开手,开始低头找东西。俩人也猫着腰凑了过来。躲在我身后,低声问:“什么情况?”
“是那三个贱人!”我说。
“哪三个贱人?”估计黄百合还没缓过神来呢。
“就这三个贱人。”我用下巴指了指找眼镜的大头、棍哥和茧子哥。
黄百合眯眼一看,也认出来了,生气的说:“你们真是无聊透顶!”拽起黄燕就走。我赶紧起身追。紧紧地跟在后面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这仨鸟人什么时候跑到前面来了。”黄百合不吱声,拉着黄燕加快脚步。我在后面苦苦的追,“真不是故意的!他们也是闹着玩,没别的意思。”
“是啊!大嫂,我们就是开个玩笑!”茧子哥他们仨也追了上来。
“完犊子了!玩笑开大了。”大头说。
“都TM怪你!什么上演一出,让老大英雄救美的戏。”棍哥边追边骂茧子哥。
“怎么又怪起我来了?你们俩不也参与了吗?”茧子哥不服气的说。
“你们三个鸟人闭嘴。嫌吓得不够,还要吵死我们吗?”我冲他们仨吼道。
到了福利处门口,黄燕回头对我说:“今天你们真的是有点过分了。大黑天的,我们女孩能不害怕吗?你们赶紧回去吧。”说完冲我挤了两下眼睛。意思是,她会安慰黄百合。
我们也只好回宿舍。回到宿舍,我又给这三个鸟人一顿臭骂。
2022年5月15日夜于萨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无论是纸条,还是有意的“偶遇”,黄百合都没搭理我。周末坐公交车回家的时候,我发现同班的另一个男生站在黄百合旁边,两人有说有笑。那个男生外号叫虾米,是我们小镇所在的县府所在地考上来的。县府所在地来我们一中读书的,都是中考成绩比较差,但家里都有点背景。在高中混三年,然后读个自费的大学,这是他们的高考模式。这个男生也不例外,整天抽烟、喝酒、打麻将,除了学习什么都干。
黄百合也看到了我,冲我扬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但依我理解,更多的是炫耀。我转过身,假装和大头他们说话。后来的两个月,我有意躲着黄百合,课间、吃饭、回福利处,都尽量避开。明明是无数次的幻想相遇,碰到后却找各种理由避开。一次次的避开,一次次的懊悔。终于有一天,最后一个晚自习写完作业没事,我和小虎在座位上比掰手腕,我赢了小虎。班级其他的男生也有的过来跟我比试。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突然,虾米和黄百合走进教室,虾米看到我们掰手腕,走过来说要和我比试。小虎告诉他,我刚跟别人比试完,已经没力气了。可虾米却嘲笑说我根本不敢比试。虾米身高1米83左右,体重大概在170斤上下,身体素质也没得说,是我们文科足球联队的中后卫。因有点驼背,脖子前倾被大家叫虾米。
“可以再来。”我说。
“好!”虾米二话不说,直接做到我前面的座位上,面朝着我,把右胳膊肘立在了桌面上。
我也伸出右手,握住了他的右手,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比我的大一圈,前臂也比我的粗壮好多。
小虎抓住我俩握在一起的手,放在中间的位置,喊“开始”的同时放开了手。
我紧闭双唇,表情凝重,开始接受来自虾米的冲击。小虎松手的瞬间,虾米发力,我的胳膊右倾。虾米表情略带微笑,想乘胜追击,继续发力,可怎么也压不下去了。我看虾米的力气使的差不多了,紧咬牙关,开始发力。虾米的微笑慢慢僵硬,腮帮子肌肉线条明显。旁边的人不敢吱声,生怕说话带出的风影响我俩比赛的结局。我两次尝试发力,想压倒虾米的手腕,没成功。我的力气也耗得差不多了。虾米突然“嗯”的一使劲,我的手腕右摆一大截,离桌面不到10厘米。原来虾米也留存了实力。这个角度,再翻起来所付出的力气比压在上面的难度大太多。为什么虾米进来后指明要和我较量?绝对不是巧合,而是因为黄百合。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能输!我憋足气,也是突然发力,手腕抬起一截。我瞪着虾米,一点一点继续抬高手腕。虾米和我一样,也是青筋暴起,眼看着优势一点一点丧失。终于,我俩的手又放到一个水平线上。
“行了,今天你俩算是平手吧。”黄百合说。
我和虾米看了一眼黄百合,谁都没有松手。
“差不多得了。你俩还想整到天亮去啊?我还得回家呢。”小虎说。
我俩没理会,继续僵持。
小虎直接上手,抓着我和虾米握在一起的手,左右摇摆。让他这么一搅合,我俩都没了力气,这才松开手。
“也不过如此嘛!”虾米轻蔑的说。
“也许是你以前太自卑了。”我微笑着说。
“啥意思?”虾米问。
“慢慢理解吧!”我说。
虾米还要再纠缠,被黄百合拉走了。临走前黄百合对我说:“你真是有劲没地方使。”我只是笑笑作为回应。
“瘦驴拉硬屎!跟他叫什么劲?!”小虎说。
“既然是比试,那就不能输。”我说。
“那你也没赢啊?”小虎说。
“那我输了吗?”我问。
“你是不能输给他吧?”小虎说。
我揉了揉被捏出五个指印的手,看了看小虎说:“本来就不应该有输赢。”
小虎眨了两下眼睛,扒拉两下后脑勺,摇头说:“草!鸟人又TM琢磨哪去了?”
直到会考,我和黄百合没再有任何交流。会考结束后的周五放学,黄百合走到我身边说:“放学回家吗?”
“回。”我说。
“去福利处帮我搬下东西吧。”黄百合说。
“要回市里了?”我问。
“嗯-”黄百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