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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字世绩,名倒还未曾起过。”锁保山答道。凌云子见状昂然道:

“小生观此子上应天命,与清福无缘与洪福有份。小生有一法子,能使他时来运转,逢凶化吉,享一世清福,如何?”锁保山听罢喜上眉梢,遂道:

“但求先生指教!”

“此子何时所生?”

“戌时所生。”

“嗯……”凌云子细细掐算,接着喃喃道:

“生不逢时又逢时,奈何掺和于浊世,混杂在芸芸。小生便送他个“夹”字。又是戌时所生,便以“犬”字为旁,就叫狭。”锁保山虽未听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还是拱手拜谢道:

“多谢先生赐名!”

“不必如此,快将孩子抱进屋内吧,小生告辞了!”凌云子道。锁保山送他出门后,转身进了屋里,将凌云子起名之事告诉妻子。翠荣一听,有些惊讶,既道:

“狭一字并非什么好寓意,你如何让他取这字?”

“那先生说了,以此字为名,可逢凶化吉,享一辈子清福的。”

“我看你是着魔了,这种鬼迷心窍的话你也信了!”翠荣叫道。

“这先生之前算过的东西全然无错,不能不信。我认为他此次前来必为好意,你何故在这名字上斤斤计较?”

“我自己的孩子怎能不计较?难道以后长大了,被别人指指点点的,你就好受了!”见妻子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似的,锁保山也不好再与她争论。便道:

“也罢,也罢,改名就是了。你想起什么随你。”翠荣既道:

“不管怎么说,我的孩子好歹是人,怎能以犬字为旁?”

“那取“侠”字,夫人可否钟意?”锁保山笑问道。

“你是读过书的,自然心里有数,何必来问我一妇人?”见妻子神情好转,锁保山这才道:

“那听夫人的,就叫锁侠!”只是仓促间改了名字,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锁保山心里更没底,于是第二天清晨,他又一次上山,试图找到凌云子,一问究竟。

可是当下他来到涧边,那片桃园却早已消失。

“先生!凌先生!”锁保山高喊道。他左右徘徊,眼前只有深不见底的沟涧,凌云子已不见了踪影。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我在做梦么?”锁保山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伪。他来到凉亭,坐在石凳上出神。这时,他冷不丁的瞧见凉亭石柱上微微刻着几行小字。他起身细看,见上面写道:“顺天应时,取名锁侠。”锁保山登时醒悟,原来凌云子早就已经想到了。于是,他恭恭敬敬的在亭子前作了个揖,便就此下山去了。孩子也就此定下名字,就叫锁侠,锁世绩。

这件事一晃过去十多年,每当有人问起时,那里的百姓还是会详细的讲述起来。

“原来,兄弟你就是锁状元的儿子!”张伯忽然激动的叫道。

“噫,那又如何呢?”锁侠叹道。

“今非昔比了,家父已经过世,你看现在哪里还有人这么看我?”

“唔…锁状元得了什么病?”

“他整天把国家危亡挂在嘴边,自己又心有余力不足的,最后郁郁而终啦,都死了好几年了…”锁侠黯然道。

“哎…此话原也不错,如今这事态,谁不担忧?更何况他一个文生。只是可惜…可惜……”张伯神情失色,似乎在为国家失去这么一个人才而惋惜。

这时,沈文斌等人已将饭菜吃完。来到张伯进前,轻声示意道:

“大人,是否该上路?”

张伯一怔,他自觉与这位少年相交甚欢,有些不舍,又想到那位姓凌的高士还不曾见过,便把心一横,与沈文斌道:

“将军可先自去,老夫有些琐事,随后就到!”

“这…”沈文斌将锁侠避开,对张伯又道:

“大人要留下,恐有些不妥,倘若于路途遇见歹人,在下如何保护大人安危?”张伯笑道:

“无妨无妨,有这两个侍卫跟着就行,还有一应车夫留下,将军且放心!”沈文斌一向敬重张伯,对于他的话从不相疑。当下也不多过问,遂拱手告别。眼看着兵马入关,张伯又转回酒肆,见锁侠笑道:

“老伯原来是官家人。”

“实不相瞒,老夫姓张,名伯,正是当朝丞相!”

“什么!?”锁侠大吃一惊,便要下跪。张伯将他搀扶住,细声道:

“小兄弟不必行此大礼,免得惊动旁人!”锁侠轻声称是。张伯遂付了饭钱,与锁侠出了酒肆。锁侠既要拜别,张伯便道:

“这先不忙,老夫还有话要与小兄弟讲!”张伯初见锁侠时,心中说不出的投缘,又听说了他的事迹后,暗中早有招揽之意。

“丞相请讲!”

“那位姓凌的高人,兄弟可否领老夫上山一见?”

“这…恕晚辈有些为难,丞相若去,未必能见到。”

“老夫明白,可是我燕国竟有如此高人又岂能不去拜访?兄弟若带老夫前去,老夫可招你参军,如何?”

“丞相即使不说,晚辈也会引领前去。只是这参军……”

“怎么?兄弟不情愿?”

“非不情愿,这参军之事晚辈可谓是朝思暮想。只是一来没有门路,二来又有家中母亲要照顾,所以一拖再拖……”

“这个容易,老夫派人每年给兄弟补贴家用,再安排几个仆人照顾你母亲,兄弟看如何?”锁侠一听,激动不已,赶忙答谢道:

“这…如此厚礼,晚辈怎受得起!”

“你我二人有缘,些许小恩小惠又何足挂齿。”锁侠一拜再拜,随后引着张伯先到家中,打算见过母亲说明经过,再整顿上山去找凌云子。

在前往村里的路上,锁侠问道:

“丞相何故来此?还带了兵?”张伯答道:

“只因青州沿海一代频传有海寇出没,伤及百姓。圣上特降旨,命老夫派兵前去征剿,今日有幸路过这里,得遇兄弟。”锁侠微微点头道:

“晚辈也听人说过,那伙盗贼整日打家劫舍,抢夺过往客船,甚是猖狂,就叫当地官府也奈何不得。”接着又道:

“丞相,你这此去要走数百里的路程,时间紧迫,不能耽搁,还是尽早离去吧!”张伯笑道:

“若真如此,老夫就该与兵马一同走了,干嘛还要留下呢。”张伯话说到这,不由得一阵长叹。

“不瞒兄弟,老夫除了要出兵剿寇,其实心中还有一桩心愿未了。”

“什么心愿,请丞相明讲。”

“当今国情,想必兄弟也是知晓。内忧外患,人才凋零,还净受外国欺辱。老夫身为当朝丞相,身担重任。若不能思得救国之法,实在问心有愧。”接着说道:

“因此,老夫想广招贤才,养兵息民。今番听兄弟说此地住着一位隐士高人,便想顺说招募,为朝廷所用。”

“丞相心意是好的,晚辈自当相助!”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村里。锁侠赶到院子外,将锁鱼儿唤了出来,并携母亲来见张丞相。当下马翠荣上前跪拜,张伯还礼。四人进了屋里,锁侠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与母亲听,翠荣大喜。并对张伯道:

“草民家中之事倒不打紧,只是这孩子尚小,不明事理,去了军营里若有些不周到之处,还请丞相宽谅。”张伯笑道:

“夫人说的哪里话,我观此子是个奇才,将来必成大器!”马翠荣一听,眼神稍带怒色,转头质问锁侠道:

“你是不是在丞相面前吹嘘了?”

“这孩儿可不敢!”锁侠连忙解释。张伯又道:

“夫人放心,在下定会照顾周全。”马翠荣含泪拜谢,心下深感悲伤。那日送走张伯后,她独自一人来到锁保山的灵前,暗自喃喃道:

“保山,你以前还常道这孩子像你,将来好做个读书人,可如今来看,终究还是要走祖上的老路。我做母亲的没什么宿愿,只求孩子能平平安安则可。”她在灵前不停的祷告,以至于哭了一夜。

那天晚上,锁侠煲了鱼汤,煮了干饭,留给母亲和锁鱼儿吃。自己与张伯无心用饭,在村外的客店留宿一宿,赶着第二天清晨,上山来找凌云子。

当下来到涧边,张伯观望四周,此处正如锁侠说的那样,日出之际,虹光万道,映射山壁,果真美丽。锁侠凝视一圈,不见桃园,心中明白恐是见不成了。

这时,忽然听见有人说道:

“丞相爱才之心人皆可知,怎奈不得其时,恕小生不能相见!”声音空灵,回荡在两山之间。张伯为之一惊,对着半空拱手道:

“先生若真有心相助,又何必挑选时日呢?”

“天意使然,还请丞相回吧!”

“先生!先生!如今国难当头,在下有心请教,还望指点一二啊!”之后张伯无论再说什么,凌云子也不再应答。锁侠见状便道:

“丞相勿忧,此次上山未果,想必真的是时机不到,还请放宽心。”张伯心中万分遗憾,遂向四方拜了一拜,即可下山。

“丞相……”锁侠神情复杂,口中念叨着:

“我真不该…哎,让丞相白来了一回。”

“不,此事与兄弟无干,只怪老夫一时求贤心切,惊扰了隐士休憩,所以才不肯现身相见。”张伯安慰他道。锁侠道:

“只是这一来二去的耽误了丞相去青州的行程,如何是好?”张伯道:

“不打紧,我们抓紧赶路就是了。”

于是他二人返回渔江村,让锁侠先见过母亲。马翠荣早已将儿子的日常需用打点好,收拾成包袱,递给锁侠。锁侠接过背在身上,向母亲拜别。

锁鱼儿这时扑到锁侠进前,哭丧着脸说道:

“锁哥哥,你这是要去哪,是不是不回来了?”锁侠笑道:

“锁哥哥可要离开些年头,你在家老老实实的,不可招惹是非,让母亲操心。”

“之前也没个提醒,这会儿就要急匆匆的走。该不会是要丢下我们不管了吧。”锁鱼儿道。

“哪里的话,锁哥哥是干大事去了,你在家里好好伺候母亲,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出海打鱼。”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锁鱼儿道。锁侠欣慰一笑,遂扶着张丞相上轿,又骑上官家的马。锁鱼儿擦了擦眼泪,站在马翠荣跟前,二人招手与锁侠道别,并看着他跟在车队后面,扬长而去。

以如今的观点来看,让一孩子去救扶一代大国,着实令人笑不可支。然而人生本就曲折不尽,前景未可知,一切皆虚渺,是福是祸,就要看锁侠的造化了。

此话先放一边,再说自那日凌军响谷大败后,战报传入城都,凌帝闻听大怒,立刻传令韩桐进京问话。韩桐此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任凭使官如何催促来见,拒不出门。只说是染病卧床,命心腹人代其接见。想着等过了这阵子,圣上情绪稳定后,再入京请罪为好。

此事被丞相杨臣毅得知后,心下骇然。因听说罗平被韩桐收用,本想着自己外甥能在他那混出个名堂来,可谁曾料出征头一次就落了个大败而归,如今韩桐还躲在家中不见,岂不是罪上加罪?杨臣毅深知凌帝性情,如此下去怎是个法子?

“我外甥小不懂事也就罢了,而韩桐你身为朝廷重臣,常与君王共处,怎竟如此不识大体!要是把圣上惹急了,治你的罪不说,我那外甥也难逃干系啊!”杨臣毅连连叫苦,最后决定先去韩桐府上,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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