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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传入汉中,早惊动了汉宁太守张鲁。

张鲁乃沛国丰人,其祖张陵在西川鹄鸣山中造作道书以惑人,人皆敬之。张陵死了之后,其子张衡行之,百姓但有学道者,助米五斗,世号“米贼”。张衡死了之后,张鲁行之。张鲁在汉中自号为“师君”,其来学道者皆号为“鬼卒”,为首者号为“祭酒”,领众多者号为“治头大祭酒”。务以诚信为主,不许欺诈。如有病者,即设坛使病人居于静室之中,自思已过,当面陈首,然后为之祈祷。主祈祷之事者,号为“奸令祭酒”。祈祷之法,书病人姓名,说服罪之意,作文三通,名为“三官手书”:一通放于山顶以奏天,一通埋于地以奏地,一通沉于水以申水官。如此之后,但病痊可,将米五斗为谢。又盖义舍:舍内饭米、柴火、肉食齐备,许过往人量食多少,自取而食,多取者受天诛。境内有犯法者,必恕三次,不改者,然后施刑。所在并无官长,尽属祭酒所管,如此雄据汉中之地已三十年。国家以为地远不能征伐,就命鲁为镇南中郎将,领汉宁太守,通进贡而已。

当张鲁得知曹操大破西凉之众,威震天下,便聚众商议道:“西凉马腾遭戮,马超新败,曹操必将侵我汉中。我欲自称汉宁王,督兵拒曹操,诸君以为何如?”

阎圃对张鲁说道:“主公,汉川之民户出十万余众,财富粮足,四面险固。如今马超新败,西凉之民,从子午谷奔入汉中者,不下数万。我意益州刘璋昏弱,不如先取西川四十一州为本,然后称王未迟。”

张鲁大喜,就与其弟张卫商议起兵。

刘璋,字季玉,即刘焉之子,汉鲁恭王之后。章帝元和中,徙封竟陵,支庶因居于此。后刘焉官至益州牧,兴平元年患病疽而死,州大吏赵韪等,共保璋为益州牧。他曾杀张鲁的母亲及弟弟,因此有仇。他让庞羲为巴西太守,以抗拒张鲁。

此时,庞羲探知张鲁要兴兵取川,急忙报知刘璋。

刘璋平生懦弱,闻得此信,心中大忧,急忙聚众官商议。

这时,有一人昂然而出,对刘璋说道:“主公放心,我虽不才,凭三寸不烂之舌,使张鲁不敢正眼来觑西川。”

刘璋视之乃益州别驾,姓张,名松,字子乔。

此人生得额钁头尖,鼻僵齿露,身短不满五尺,言语有若铜钟。

刘璋问道:“别驾有何高见,可解张鲁之危?”

张松对刘璋说道:“我听闻许都曹操扫荡中原,吕布、二袁皆为所灭,近又破马超,天下无敌矣。主公可备进献之物,松亲往许都,说曹操兴兵取汉中,以图张鲁,则张鲁拒敌不暇,何敢复窥蜀中?”

刘璋大喜,收拾金珠锦绮,为进献之物,遣张松为使。

张松暗中画下西川地理图本藏之,带从人数骑,取路赴许都。

早有人报入荆州,诸葛亮便使人入许都打探消息。

张松到了许都馆驿中住定,每日去相府伺候,求见曹操。

原来曹操自破马超而回,傲睨得志,每日饮宴,无事少出,国政皆在相府商议。

这时,曹操看见所造花园的门被改了,就问所改的工匠。

一名工匠对曹操说道:“这不是相爷让小人改的吗?”

“我何时让你们改的啊?”曹操问道。

杨修出面对答道:“是我让他们改的。之前丞相来此参观,在门内添活字,乃阔字也,丞相嫌园门阔。”

曹操听了杨修的话,嘴上虽然是称美,心甚忌之。

这时,有一名太监走了进来,将张松在此候了三日。

曹操叹了一口气,雅兴瞬间全无,让张松进来,而自己则坐于堂上。

张松拜毕,曹操问道:“汝主刘璋连年不来进贡,这是为何?”

张松对曹操说道:“为路途艰难,贼寇窃发,不能通进。”

曹操问道:“中原我已扫清,有何盗贼啊?”

张松对曹操说道:“江南有孙权,汉中有张鲁,荆州有刘备,你攻我打,岂能太平?”

曹操见张松人物猥琐,五分不喜,又闻语言冲撞,就拂袖而起,转入后堂去了。

左右之人责备张松:“你为使命,何不知礼,一味冲撞?幸得丞相看你远来之面,不见罪责,你可急急回去!”

张松笑道:“西川中没有诌佞之人。”

这时,阶下一人大喝道:“西川中没有谄佞之人,难道我中原岂有谄佞之人?”

张松观其人,单眉细眼,貌白神清,问其姓名,乃太尉杨彪之子杨修,字德祖,现为丞相门下掌库主簿,博学能言,智识过人。

张松知样修是个舌辩之士,有心难之。

杨修也自恃其才,小觑天下之士。他看见张松言语讥讽,就邀出外面书院中,分宾主而坐。

杨修对张松说道:“蜀道崎岖,远来劳苦。”

张松对杨修说道:“奉我主之命,虽赴汤蹈火,弗敢辞也。”

杨修问道:“蜀中风土何如?”

张松对杨修说道:“蜀为西郡,古号益州。路有锦江之险,地连剑阁之雄,回还二百八程,纵横三万余里。鸡鸣犬吠相闻,市井闾阎不断。田肥地茂,岁无水旱之忧,国富民丰,时有管弦之乐。所产之物,阜如山积。天下莫可及也!”

杨修又问道:“蜀中人物如何?”

张松对杨修说道:“文有司马相如之赋,武有马伏波之才,医有张仲景之能,卜有侯君平之隐。九流三教,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者,不可胜记,岂能尽数!”

杨修又问道:“方今刘季玉手下,如公者还有几人?”

张松对杨修说道:“文武全才,智勇足备,忠义慷慨之士,动以百数。如松不才,车载斗量,不可胜记而已。”

杨修再次问道:“公近居何职?”

张松先是回答了杨修的问题,然后反问杨松:“滥充别驾之任,甚不称职。敢问公为朝廷何官?”

杨修对杨松说道:“现为丞相府主簿。”

张松问道:“久闻公世代簪缨,何不立于庙堂,辅佐天子,为何在相府门做一个主簿呢?”

杨修闻言,满面羞惭,强颜而答道:“我虽身居下寮,丞相委以军政钱粮之重,早晚多蒙丞相教诲,极有开发,故就此职。”

张松笑道:“松闻曹丞相文不明孔、孟之道,武不达孙、吴之机,专务强霸而居大位,安能有所教诲,以开发明公?”

杨修问道:“公居边隅,安知丞相大才?”

他从箧中取书一卷,以示张松。

张松观其题曰《孟德新书》,就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共一十三篇,皆用兵之要法。

张松看毕,问道:“公以此为何书?”

杨修对张松说道:“此是丞相酌古准今,仿《孙子》十三篇而作。公欺丞相无才,此堪以传后世否?”

张松大笑道:“此书蜀中三尺小童,也能暗诵,何为‘新书’?此是战国无名氏所作,曹丞相盗窃以为己能,只好瞒得过足下耳!”

杨修对张松说道:“丞相秘藏之书,虽已成帙,未传于世。公言蜀中小儿暗诵如流,何相欺乎?”

张松对杨修说道:“公如不信,我可以。昔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盖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临地变化,不可先传。故曰料敌在心,察机在目也。然则兵非所乐,胜非所利,是故乐兵者必亡,利胜者必辱也。夫天地之间,莫贵于人,故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不得三者而能全胜,吾所未闻也。治国以信,治军以诈,其容各殊。故曰军容不入国,国容不入军,礼不可以治兵也。兵之利在于信,兵之德在于道。德者兵之厚积也,信者兵之明赏也。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合军聚众,务在激气。临境近敌,务在厉气。战日有期,务在断气。今日将战,务在延气。气不激则拙,拙则不及,不及则失利。气不厉则慑,慑则无勇,无勇则必溃也。”

杨修大惊道:“公过目不忘,真天下奇才也!公且暂居馆舍,容我再禀丞相,令公面君。”

张松谢而退之。

杨修入见曹操,问道:“适来丞相何慢张松?”

曹操对杨修说道:“言语不逊,我故慢之。”

杨修对曹操说道:“丞相尚容祢衡,何不纳张松?”

曹操对杨修说道:“祢衡文章,播于当今,我故不忍杀之。张松有何能?”

杨修对曹操说道:“适才修以丞相所撰之书给张松看,他只观一遍,即能暗诵,如此博闻强记,世所罕有。张松言此书乃战国无名氏所作,蜀中小儿,皆能熟记。”

曹操听了杨修的话,疑惑道:“莫非古人与我暗合?”

说着,他令扯碎其书烧之。

杨修对曹操说道:“丞相,此人可使面君,叫见天朝气象。”

曹操对杨修说道:“来日我于西教场点军,你可先引他来,使见我军容之盛,让他回去传说:我即日下得了江南,便来收川。”

杨修领命而去了。

第二天一早,杨修与张松同到西教场。

曹操点虎卫雄兵五万,布于教场中。

他们的盔甲鲜明,衣袍灿烂,金鼓震天,戈矛耀日,四方八面,各分队伍,旌旗扬彩,人马腾空。

张松斜目视之。

良久,曹操唤张松指而示,问道:“西川中曾见此英雄人物?”

张松对曹操说道:“蜀中不曾见此兵马,而是以仁义治人。”

曹操变色视之,张松全无惧意,而杨修频以目视张松。

曹操对张松说道:“我视天下鼠辈犹草芥。大军到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取,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你可知道?”

张松对曹操说道:“丞相驱兵到处,战必胜,攻必取,松素知。昔日濮阳攻吕布之时,宛城战张绣之日。赤壁遇周郎,华容逢关、罗。割须弃袍于潼关,夺船避箭于渭水:此皆无敌于天下呀!”

曹操大怒道:“竖儒怎敢揭我短处!”

说着,他喝令左右之人将张松推出去斩之。

杨修谏言道:“丞相,张松虽然可斩,怎奈从蜀道而来入贡。若斩之,恐失远人之意。”

曹操怒气未息。

荀彧也向曹操谏言,曹操方免其死,令人将张松乱棒打出。

张松回到馆舍后,就连夜出城,收拾回西川去了。

张松暗自想道:我本欲献西川州郡与曹操,谁想他如此慢人。我来时于刘璋之前,开了海口。今日怏怏空回,肯定会被蜀中之人所笑。我闻荆州刘玄德仁义远播久矣,不如径由那条路回。试看此人如何,我自有主见。

于是,他骑着马,带着仆从,向荆州地界上而来。

张松刚来到郢州界口,前面出现一队军马,约有五百余骑。

为首一员大将,轻妆软扮,勒马上前,问道:“来者莫非是益州的张别驾?”

张松说道:“正是。”

那名大将慌忙下马,对张松说道:“赵云等候多时。”

张松下马答礼道:“莫非是常山赵子龙?”

赵云对张松说道:“正是。我奉我家主公刘玄德之命,为别驾远涉路途,鞍马驱驰,特命我聊奉酒食。”

说着,军士跪奉酒食。

张松自思道:人言刘玄德宽仁爱客,今果如此。

他便与赵云饮了数杯,上马同行。

他们来到荆州界首,已经是晚上了。

赵云和张松来到馆驿之前,看见驿门外百余人侍立,击鼓相接。

有两将于马前施礼道:“奉兄长将令,为大夫远涉风尘,令我二人洒扫驿庭,以待歇宿。”

张松下马,认出那二人便是关羽和罗技,便与关羽、罗技、赵云同入馆舍。

须臾,排上酒筵,关羽、罗技和赵云殷勤相劝。

饮至更阑,方始罢席,宿了一宵。

天一方亮,张松、关羽、罗技和赵云上马。

行不到三五里,前面有一簇人马来到,乃是刘备带着着诸葛亮和庞统,亲自来接。

刘备遥见张松,早先下马等候,而张松也慌忙下马相见。

刘备对张松说道:“久闻大夫高名,如雷灌耳,只恨云山遥远,不得听教。如今闻回都,专此相接。倘蒙不弃,到荒州暂歇片时,以叙渴仰之思,实为万幸!”

张松大喜,就上马并辔入城。

在府堂内,张松各各叙礼,分宾主依次而坐,设宴款待。

饮酒间,刘备只说闲话,并不提起西川之事。

杨松以言挑之道:“如今皇叔守荆州,辖下还有几郡?”

诸葛亮答道:“荆州是暂借东吴的,每每使人取讨,好不烦人啊!如今我主因是东吴女婿,故权且在此安身。”

张松问道:“东吴占据六郡八十一州,民强国富,还不知足?”

庞统对诸葛亮说道:“我主乃汉朝皇叔,反不能占据州郡,其他皆汉之蟊贼,却都恃强侵占地土,怎么不叫人气愤。”

刘备对诸葛亮和庞统说道:“二公休言,我有何德,敢多望乎?”

张松对刘备说道:“不然。明公乃汉室宗亲,仁义充塞乎四海。休道占据州郡,便代正统而居帝位,也非分外。”

刘备拱手谢道:“公言太过,备何敢当!”

自此,刘备一连留张松饮宴三日,并不提起川中之事。

张松辞去,刘备于十里长亭设宴送行。

刘备举酒酌,对张松说道:“多谢别驾在此留叙三日。今日相别,不知何时再得相见。”

说着,他就潸然泪下。

张松自思道:刘备如此宽仁爱士,安可舍之?不如说之,令取西川。

想到这里,张松看向了刘备,对刘备说道:“松也思朝暮趋侍,恨未有便耳。松观荆州:东有孙权,北有曹操,每欲鲸吞,绝非可久恋之地啊!”

刘备对张松说道:“故知如此,但未有安迹之所。”

张松对刘备说道:“益州险塞,沃野千里,民殷国富,智能之士,久慕皇叔之德。若起荆襄之众,长驱西指,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刘备问道:“备安敢当此?刘益州也是帝室宗亲,恩泽布蜀中久矣。他人岂可得而动摇?”

张松对刘备说道:“并非张松卖主求荣,今遇明公,不敢不披沥肝胆:刘季玉虽有益州之地,禀性暗弱,不能任贤用能,加之张鲁在北,时思侵犯,人心离散,思得明主。松此一行,专欲纳款于曹操,但奈何曹操恣逞奸雄,傲贤慢士,故特来见明公。明公先取西川为基,然后北图汉中,收取中原,匡正天朝,名垂青史,功莫大焉。明公果有取西川之意,松愿施犬马之劳,以为内应。”

刘备对张松说道:“深感君之厚意,奈何刘季玉与备同宗,若攻之,恐天下人唾骂。”

张松对刘备说道:“大丈夫处世,当努力建功立业,著鞭在先。如今若不取,为他人所取,悔之晚矣。”

刘备对张松说道:“备闻蜀道崎岖,千山万水,车不能方轨,马不能联辔。虽欲取之,用何良策?”

张松从他的袖中取出一图,递与刘备,对刘备说道:“松深感明公盛德,敢献此图。但看此图,便知蜀中道路矣。”

刘备略展视之,上面尽写着地理行程,远近阔狭,山川险要,府库钱粮,一一俱载明白。

张松对刘备说道:“明公可速图之。松有心腹契友二人:法正、孟达。此二人必能相助。如二人到荆州时,可以心事共议。”

刘备拱手谢道:“青山不老,绿水长存。他日事成,必当厚报。”

张松对刘备说道:“松遇明主,不得不尽情相告,岂敢望报?”

说完,他就和刘备告别。

诸葛亮命关羽等人护送张松数十里方回。

张松回到益州,先见友人法正。

法正字孝直,右扶风郿人也,贤士法真之子。

张松见到法正,备说曹操轻贤傲士,只可同忧,不可同乐,已将益州许刘皇叔,专欲与他共议。

法正对张松说道:“我料刘璋无能,已有心见刘皇叔久矣。此心相同,又何疑焉。”

少顷,孟达进来了。

孟达字子庆,与法正同乡。

孟达看见法正与张松密语。

孟达对法正和张松说道:“我已知二公之意,是将欲献益州?”

张松对孟达说道:“是欲如此。兄试猜之,合献与谁?”

孟达说道:“非刘玄德不可。”

只见他们抚掌大笑。

法正问张松:“兄明日见刘璋,当若何?”

张松对法正说道:“我荐二公为使,可往荆州。”

孟达和法正应允。

第二天一大早,张松去见刘璋。

刘璋问道:“此事干得若何?”

张松对刘璋说道:“主公,曹操乃汉贼,欲篡天下,不可为言。他已有取川之心。”

刘璋担心道:“似此,如之奈何?”

张松对刘璋说道;“松有一谋,使张鲁、曹操必不敢轻犯西川。”

刘璋问道:“何计?”

张松对刘璋说道:“荆州刘皇叔,与主公同宗,仁慈宽厚,有长者之风。赤壁鏖兵之后,曹操闻之而胆裂,何况张鲁。主公何不遣使结好,使为外援,可以拒曹操、张鲁。”

刘璋问道:“我也有此心久矣,但派谁为使?”

张松对刘璋说道:“非法正、孟达,不可往也。”

刘璋立即召法正、孟达进来了,并且修书一封,令法正为使,先通情好,再遣孟达领精兵五千,迎刘备入川为援。

正商议之间,有一人自外突入,汗流满面,大叫道:“主公若听张松之言,则益州的四十一州郡,已属他人矣!”

张松大惊,视其人,乃西阆中巴人,姓黄,名权,字公衡,现为刘璋府下主簿。

张璋问道:“玄德与我同宗,我故结之为援,你何出此言?”

黄权对刘璋说道:“主公,我素知刘备宽以待人,柔能克刚,英雄莫敌,远得人心,近得民望,兼有诸葛亮、庞统之智谋,关、张、罗、赵云、黄忠、魏延为羽翼。若召到蜀中,以部曲待之,刘备安肯伏低做小?若以客礼待之,又一国不容二主。今听臣言,则西蜀有泰山之安。不听臣言,主公有累卵之危矣。张松昨日从荆州过,必与刘备同谋。可先斩张松,后绝刘备,则西川万幸。”

刘璋反问道:“曹操、张鲁到来,何以拒之?”

黄权对刘璋说道:“不如闭境绝塞,深沟高垒,以待时清。”

刘璋对黄权说道:“贼兵犯界,有烧眉之急。若待时清,则是慢计也。”

他就不从其言,派遣法正行。

又有一人阻止道:“主公不可!”

刘璋视之,乃帐前从事官王累。

王累顿首道:“主公今听张松之说,自取其祸。”

刘璋对王累说道:“不然。我结好刘玄德,实欲拒张鲁。”

王累对刘璋说道:“主公,张鲁犯界,乃癣疥之疾,刘备入川,乃心腹之大患。况且刘备世之枭雄,先事曹操,便思谋害,后从孙权,便夺荆州。心术如此,安可同处?今若召来,西川休矣!”

刘璋叱道:“再休乱道!玄德是我同宗,他安肯夺我基业?”

说着,他便命人将黄权和王累给扶出去,命法正便行。

法正离开益州,径取荆州,来见刘备,呈上书信。

刘备拆开视之。

上面写着:族弟刘璋,再拜致书于玄德宗兄将军麾下:久伏电天,蜀道崎岖,未及赍贡,甚切惶愧。璋闻吉凶相救,患难相扶,朋友尚然,况宗族乎?今张鲁在北,旦夕兴兵,侵犯璋界,甚不自安。专人谨奉尺书,上乞钧听。倘念同宗之情,全手足之义,即日兴师剿灭狂寇,永为唇齿,自有重酬。书不尽言,耑候车骑。

刘备看毕,大喜,就设宴相待法正。

酒过数巡,刘备屏退左右之人,对法正说道:“久仰孝直英名,张别驾多谈盛德。今获听教,甚慰平生。”

法正谢道:“蜀中小吏,何足道哉!盖闻马逢伯乐而嘶,人遇知己而死。张别驾昔日之言,将军复有意乎?”

刘备对法正说道:“备一身寄客,未尝不伤感而叹息。尝思鹪鹩尚存一枝,狡兔犹藏三窟,何况人乎?蜀中丰余之地,非不欲取。怎奈刘季玉系备同宗,不忍相图。”

法正对刘备说道:“使君,益州乃天府之国,非治乱之主,不可居也。如今刘季玉不能用贤,此业不久必属他人。今日自付与将军,不可错失。岂不闻逐兔先得之语乎?将军欲取,我当效死。”

刘备拱手谢道:“尚容商议。”

当日席散,诸葛亮亲送自法正归馆舍,而刘备独坐沉吟。

庞统进言道:“主公,事当决而不决者,愚人也。主公高明,为何多疑?”

刘备问庞统:“以公之意,当复何如?”

庞统对刘备说道:“荆州东有孙权,北有曹操,难以得志。益州户口百万,土广财富,可资大业。今幸张松、法正为内助,此天赐也,何必疑哉?”

刘备对庞统说道:“如今曹操与我水火相敌。操以急,我以宽;操以暴,我以仁;操以谲,我以忠:每与曹操相反,事乃可成。若以小利而失信义于天下,我不忍也。”

庞统笑道:“主公之言,虽合天理,奈离乱之时,用兵争强,固非一道。若拘执常理,寸步不可行矣,宜从权变。且兼弱攻昧、逆取顺守,乃商汤、周武之道也。若事定之后,善待刘璋,封为大国,何负于信?今日不取,终被他人所取。主公幸熟思焉。”

刘备恍然道:“士元金石之言,备当铭肺腑。”

于是,他就请诸葛亮,同议起兵西行。

诸葛亮对刘备说道:“主公,荆州重地,必须分兵守之。”

刘备对诸葛亮说道:“我与士元、汉升、文长前往西川,军师可与云长、翼德、子义、子龙守荆州。”

诸葛亮应允。

于是,他总守荆州,关羽拒襄阳要路,当青泥隘口,张飞领四郡巡江,罗技领四郡要路,赵云屯江陵,镇公安。

刘备令黄忠为前部,魏延为后军,他与刘封、关平在中军,庞统为军师,马步兵五万,起程西行。

临行时,廖化引一军来降,刘备便让他辅佐关羽以拒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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