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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一个男的躺床上吃零食玩手机,爽!此人姓励,名仲卿,十六岁。学生。生于小康之家,是个独生子,父母对他很是宠爱,他想毕业后当电竞选手。他性格可用一字概括——懒。

“什么回事呀!”励仲卿粗暴地“打机”。严格说来是他不知有否浏览莫名其妙的网站,致游戏到赛点时突然跳出,原本触手可及的胜利立即化为乌有,故此对机器施暴。

知否、知否,假期纸巾会涨价……

励某瘫软在床,仔细地回忆自个的上网作风,似乎没啥与电脑病毒相关……

此处回忆省去万字。

励仲卿思前想后,认为自己的作风正派,没干过浪费纸巾的事,对于手机的反常感到不解,只得望着机器发呆,不知如何是好。倏尔,画面现出混沌山的情景,初时他对此并不感冒,多次拍打机器无果后,他才慢慢地观看这场比武,直到怪客以一招剑法力压夯汉,他竟被深深吸引,连机器发烫都没感觉到。随着画面中夯汉狂刀挥出,机器同步散出多道金光,他被璀璨夺目的光芒吸了进去,顷刻,房内变得空空如也,他彻底地消失了。

黄昏,清弥镇。

时来客栈内人声鼎沸,热热闹闹,一派生意兴隆的样子。该店门前有副对联:时来运转铁赛金,福星高照万事顺。横批:称心如意。此联正应了今天的情景。

“瞧那边。”

“好眼力。”店内两个恶形恶相、品貌猥琐的壮汉,正盯着一个姑娘。那女子生得五官端正,身材匀称,皮肤白嫩,样子很是漂亮,只是留着短发不甚讨人喜欢。她姓苏,名芧,十九岁。正是几天前为母求医的那一位,她到此只有一个目的——窃药。此时,苏芧正在用膳,桌上的菜不多,且都是素的,似乎又是个爱美的姑娘。她吃得很慢、很斯文,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被歹人盯上。饭后,她稍作休息就结账离开。两个壮汉见状亦结账跟随,天煞的,什么回事?采花大盗?

离开客栈,两个壮汉一路尾随着苏芧,直到她走进小巷,他们邪魅一笑也跟了过去……片刻,姑娘安然无恙地离去,两个壮汉却鼻青脸肿的瘫倒在地。怪了?他俩身材壮硕,比姑娘高出一截,竟然无声无息地倒下,连救命都没喊出来……

怪事不止这桩,小巷的屋顶上,有朵粉色小花开着,蜜蜂停在花瓣上准备干活,那花却像个嘴巴那样快速地一咬,随即打了个饱嗝,不多时化清风而去:“那俩得带回去给主公享用。”

清弥镇某个僻静角落。

“禀主公,坎精到。”一个粉发女子抱拳曰:“请吩咐。”她就是那朵花。一成熟女声应道:“阿娣,好好盯着!别让她误事。”女子领令而去。

“小纤。”

“在!请示下。”

“知会屠万韧,今夜子时于藏龙山上汇合。”

“遵命!”

“阿娣真有我心。”

那两个壮汉惊恐万分地望着眼前的女妖。

“你要干嘛呀?”

“别过来!”

荒山处。

屠万韧正在树杈挂上牛皮地图。

“屠先生,坎精已到清弥镇。”

野猪屠眼前一亮。小纤说:“不如咱们子时行动?”野猪屠朗声说:“兄弟们!时机来矣,成败就在此举。”此话迅速点燃众妖的热情,荒山上炸开了锅,众妖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上官思玲捂着耳朵凑上前问:“二师姐还好么?”小纤答:“主公一切都好,大小姐勿念。”思玲点点头,屠万韧追问:“师妹还有甚话说来?”

“主公说我等负责两处机关,剩下的只能拜托先生。”

“好!屠某定必竭力而为,麻烦姑娘替我转告师妹,万事小心。”

小纤微笑点头。

屠万韧示意众妖安静:“感谢诸位不辞劳苦、千里迢迢地聚集于此,为救家师各位肯舍命相助,此恩此德屠某没齿难忘。”西门龙说:“老弟言重,老朽恨那班道士久矣,此次定然全力以赴。”熊无惧把衣袖挽起,说:“甭说呐!赶紧带着大伙冲上山去杀个痛快!”

“屠大哥有恩于我,你只消一句,刀山火海、赴汤蹈火,小弟绝无怨言。”

“小的被那些臭道士欺负坏了,今番得先生牵头,我等终于可以报仇了。”

众妖齐声高呼:“杀!杀!杀……”

“请安静。”野猪屠再行示意。

众妖才静了。

野猪屠说:“今夜子时行动,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众妖齐声应曰:“愿听先生差遣。”

“道观内日夜均有巡逻、哨岗,强攻硬闯是绝无可能。我等将兵分三路:第一路将由金翅道长带领,负责牵制、扰乱敌人。此路人员包括……”屠万韧在地图上比划,指出进攻路线与注意事项,说罢。道人上前抱拳。众妖鼓掌欢呼。野猪屠有礼地说:“有劳道长。”

“别客气。”

“第二路由西门先生带领,负责打开乾坤八卦余下六处机关,此路名单有……”思玲听了半天,却没有听到自个名号,她着急地问:“大师兄!我怎么不是跟你们一块?”小花答:“师妹,咱们如此安排是疼你,你静心听完便是。”思玲不解,嘴里轻声地呢喃:“谁要你疼?不让当先锋,干脆让我洗衣做饭算了!”屠万韧见师妹不服,一脸严肃地说:“大事当前怎容你耍小性子。”思玲不敢多言,心里却是暗骂。野猪屠不再理会,对众曰:“第三路由小弟带领,待机关开启后直捣黄龙,闯进地牢营救恩师。那时道观定必大乱,有劳诸位于地牢入口守候,以烟火为号,保大伙周全。如有疑问,但说无妨。”众妖一一提问,野猪屠耐心解答。比方说发现了金银财物能否据为己有,跟道士有仇的能否将其千刀万剐,罚他学狗叫……各种各样怪问题不一一列举。

是夜,断崖前,仍是那长发素衣的怪客。他仰望残月默默无语,即使没有银装素裹,那落寞、寂寥,旁人亦可以看出。

“如何?”白衣孩童问。怪客沉默不答。事实上,成败得失于他而言早已是过眼云烟,除了追求武学之巅,世上似乎没啥能让他开怀。孩童又问他:“和?”简单的一个字便让怪客心头一紧、眼神发亮,可他仍旧沉默像根柱子那般杵在那儿。未几,怪客拂袖而去。白衣孩童大喊:“柳天慎,你答应教我一套剑法,可别耍赖喔!”他仰望夜空轻声地说:“今夜注定非同寻常。”

灵霄观外一处僻静墙根。

“乐忞!你是不是又胖了,我咋感觉扛不动你?”

“肯定是!我估摸着有两三百斤,这一身膘看着都嘴馋。”

一个大屁股在高墙上挪动,要上上不得,要下下不来。两个少年一左一右的蹲在墙下,将大屁股扛在肩上,当先那个大吼:“你这条恶狗,甭打自家弟兄的主意!”

“狗?你说自己还差不多,老子可是狼!咱‘混世五妖’的老大!”这小子姓于,名律,狼精。十六岁。身穿白衣,个高又斯文。当先说话的姓徐,名冶,字富。猿猴精。虚长小于一个月。身穿红衣,个高体壮,喜欢炫耀自个的血统。

哥俩正合力将同伴扛进高墙。

徐冶喘着粗气说:“你别顾着说,倒是使点劲,老子、老子,老子个屁!我才是老大!”小于不服气地说:“你拳头不够硬,法术又不行,除了早些出生外没啥用!论本事,这老大就是我!”小徐说:“你那点本事嚷嚷啥,我先祖……”

“奶奶的!先推我进去,卡住了……”

“吵死!”小徐发狠,两眼红光一闪,腰杆一挺,接着一声闷响,不知是否安全着落。于律问:“想打架?”

“两位稍安勿躁,老大这事往后再议,可否先送我哥俩进去?”他叫典闯,十二岁。弟弟唤典席,九岁,混世五妖的替补。他俩是驴精。父亲典憨是妖界中有名的杀将,力大无穷,武艺超群,堪比古之恶来。

徐、于俩异口同声地说:“闭嘴!”典氏兄弟不敢多言。两小妖你瞪我,我瞪你,谁也不服谁,正准备大干一场,高墙里发出声音:“你们赶紧进来,再迟些可要被姓屠的抢了风头。”这胖子姓乐,名忞。鸟精,十三岁,喜欢变身术。生得个矮体胖,脸和肚子圆滚滚的,眼睛几乎眯成直线。

“这时不跟你计较。”

“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两妖一人抬一个将典氏兄弟扔进墙内。

乐忞问:“哥俩又干嘛呀?”

典闯说:“争作老大呗。”

乐忞问:“仍记得初见那会儿不?”见二典满脸问号,他摇身一变化作徐冶模样,说:“我祖辈乃上古战神,我有着高贵的血统,今后我便是老大。”

“像!”

“胖哥哥别装,笑死呐……”典氏兄弟见乐忞装得有模有样乐呵呵地笑了。典席最是年幼,脸带稚气的他用衣袖擦擦鼻涕,说:“哥,我饿了,吃夜宵!”典小哥弯下腰搂着弟弟肩膀:“先忍着,待会儿给你找去。”弟弟伸出手来要拉勾,恰好两妖翻墙而来,见乐忞使了个变身术,小于立马笑翻在地,小徐却不悦:“肥扣肉!又用我的模样招摇撞骗,信不信老子扒了你的皮!”变身术不是儿戏,乐忞学法不久,哪里学得好,有时变出脸来却变不了手脚,有时变出体型却变不出脸来,大伙所赞,不过是他与哥们相处久了,行为举止模仿得极像。他的变身术就只能开个玩笑,没啥大用。他变回本相正经地说:“尔等不得无礼,我祖上可是神棍来着,瞧!看……”他扭动着丰腴的娇躯模仿着同伴。众妖哈哈大笑。小徐羞愧难当咬牙切齿地说:“我哪有这么丑!”徐、乐两个打闹起来,众妖喝彩起哄很是快活。片刻,静了,他们围作一圈,商议如何大闹灵霄观。小徐正色道:“这回可是咱混世五妖的第一把,必须得干得漂漂亮亮的!”典小弟随意地说:“可惜,军师哥哥没来……”小徐见典小哥捂住了弟弟的嘴便不好发作。小于说:“这屁话老子爱听,大伙为荣誉而战!”小徐脸上一黑:“谁屁话?”徐、于两个又闹了。乐忞摇身变作个老头,这回可好,竟变得一模一样,典小弟“哇!”的一声,绽放出羡慕的目光,双手不自觉地鼓掌。小乐说:“别吵!这儿可不是一般的地,姓屠的老家伙很快就来的,咱好不容易收到的风声,可不能白费,快快想个好法子,不然风头没抢着却白跑一趟。”众妖一阵沉默。典小哥不好意思地说:“我弟饿了,得先给他找吃的,要是他饿疯了,爹妈可不会饶了我。”小徐双手叉腰没啥底气地说:“可……可是咱在聊正事,你……”小于抢着说:“对!逮个臭道士来问问厨房在哪,吃饱了再说。”小徐想要争辩,乐忞不耐烦地说:“别争,赞成先找吃的举手!”五个小妖四个举手。碰巧此时小徐肚子发出擂鼓般的声音,不到三秒他也举起手来。于是,混世五妖便出发去找厨房。途中,小于问乐忞:“你刚才变的那老头是谁?”

“我阿舅。”

“江湖上可有名气?”

肥扣肉笑而不答。

“笑啥?说嘛。”

众小妖好不容易来到炼丹室。典小弟见门前睡了个道士,流着哈喇子问:“哥,能吃么?”哥哥支支吾吾不敢应对。徐冶大喝:“甭管!上!”众妖冲上前去,随后是一声惨叫。未几,门前多了一具白骨,众妖走进炼丹室,典小弟说:“还有!”他张开嘴来露出满口獠牙,痴痴地朝众道走去。小徐推推典小哥:“看好你弟呀,怎就一心想着吃咧,咱可不是为吃的。”典小哥点头哈腰致歉:“哥哥说的极是,我这就去、这就去。”炉内紫灵续命丹感应到外敌入侵,发出“嗡嗡嗡”的报警声,一下子惊醒了众道。

“何方妖孽……”

“我饿!”

“兄弟别、别这样!”

混世五妖三下五除二放倒众道。丹药悬浮于炉内,渐渐变出一张生气的脸。小于见此变化,连忙招呼弟兄:“大伙过来看,这药在炉内变来变去好好玩哟!”

徐冶说:“放屁,世上那有这等事!”

乐忞说:“真的耶,好像一张脸!不过,怎么还生气咧。”

于律打趣地说:“这是张脸吗?我看像个屁股。”

典小弟追问:“像谁的?”

小于望着徐冶傻笑。

“看我干嘛?”

众小妖大笑。

亥时更鼓刚过,众道大多入睡,观内只剩巡逻与值日的。

苏芧蹲在高楼上观察,估摸着炼丹室的位置,思考着怎样才能将丹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眼瞅着一批巡逻道士走过,她才从高楼跳下,脚一沾地就听到身后有人说:“妖孽!竟敢夜闯灵霄观。”她并不回头直接开溜,前面又一道士拦路:“纳命来。”长剑快速刺来,她轻轻一点,鞋上散出淡淡红光,脚一抬便飞回到屋顶,两道士吓得目瞪口呆,有一个率先恢复,说:“你去追,我去知会众人。”另一个说:“师兄你每次都这样。”

“怎么啦!”

那道士不敢违抗只能去追。两个分头行事不提。

苏芧于瓦背上几个起落已躲开了。她蹲下稍作休息,心想:糟了,地方没找着却打草惊蛇,这下该怎么做?眼前只好观察众道的一举一动再作打算。

“来人啊!有人闯进来啦!”

“别叫!一个妖怪而已,我等都能逮到它,何必惊动所有人?”望着刚才那道士挨骂,苏芧面无表情,悄悄地溜走,继续寻找目标。不多时,又被一道士拦路。月光之下,屋顶之上,那道人显得帅气、潇洒,他说:“坎精来得正好,我已等候多时呐!”此人姓曲,名翾,是观内的法术高手。苏芧不愿硬碰,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纵身跳到地上,快如闪电般溜走。曲翾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地面,心头一颤,两腿一软,轻叹一声,坐了下来,脸上杀气顿时消失。一派高手竟怂成这样,真搞不懂他是怎么爬上来的。苏芧则不然,她思路清晰,深知保留体力方能全身而退。逃跑时,她突然心头一凛,一阵怪风吹来便觉寒意更甚,心想:好厉害的杀气。她停下脚步张望,想查看气息源头。未几,一条身影跑来,芧儿随声望去,周遭漆黑一片,借着月亮淡光,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身材高大、曲线婀娜的姑娘,却看不清容貌。她颇感意外不禁多看了两眼,正好对方也望了过来,双方对视均无恶意。此乃苏芧的天赋,她自幼感观敏锐,对环境微妙变化极为敏感,不论风吹草动,或是拳脚棍棒,皆是未到先知,故此她总能防患于未然。此时,几个身影随后赶来,当先一人问:“主公,要不要……”未等高个女子示意,便闻众道喊杀声到,双方立马开溜各走各的。

寻了半个时辰,众道的搜捕越来越紧,苏芧气喘吁吁地躲进厨房,打算在此暂避。此前,她找到两处书房,三个宿舍,甚至是柴房,就是没找到炼丹室。这让她有点心急,可这时她又不能心急,因为越是心急,越是容易犯错。

“师弟,你们方才有看到那坎精不?”

“没有,据曲师兄说,在屋顶上堵到她一次,只是没有逮到。”

“哎!赶紧搜。”

“要不到那边找找。”

“快。”

苏芧细听着众道的脚步声离去,她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厨房,刚出门,一股阴深深的寒气逼来,取的是自己的脖子。

“妖怪,哪里逃!”

苏芧一个后仰躲过剑招,顺势将道士踢开,再往前一看,自己已被五六个道士围着。

“不出曲师兄所料,坎精就藏身于此,大伙看好呐,这回别让她跑掉。”

“别废话。”

“上!”

众道同时拔剑出鞘群攻而来。苏芧不慌不忙轻轻一点,又跃出包围圈溜之大吉。众道收剑猛追哪里肯舍。话说他们是如何预知别人的移动路线和藏身之处呢?费解!

另一边。

那高个女子名叫荆微婧。生得成熟美艳,身长五尺七。花精,种类乃蔷薇,江湖人送雅号:百花之主。此时,她领众妖来到偏殿,令手下埋伏望风,身边只留阿娣和小纤。偏殿门前有两尊石狮,两旁各有灯柱一排,每排十个,高约三尺。潜入前她已打探过,这套机关名曰:乾坤八卦。由当年有神匠之称的造化巧手所制,机关精要花精早已知悉。她走到正中说:“左一右五,括机是点灯处那个小碗,得同时转动,不可有误。”两丫头依言而行。不多时便连开五组机括,眼瞅着机关将要开启,忽然,听得一声轻吼由石狮那儿传出,像是一声警告。三女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见石狮没有反应,于是,她们继续转动机关。随着机括咔嚓一声,地砖打开,十具身披战甲,手持长矛的石像出现,正好把花精围在核心,她二话不说抽出腰上长鞭,轻轻一跳,长鞭舞动,画出了一个圆圈,十具石像同时粉碎。

“主公好帅哟。”

“愣着干嘛呀?快!”

两丫头手快,一下又打开了另一层机关,这套设备每开一层,都有石像一组,每组十个,共三组。第一组为士兵,第二组是武士,第三组乃道士。花精先下手为强,用同样的法子将它们破坏。到了机关最后一层,从地砖翻出的不再是石像,而是一个和两旁灯柱相同的石柱,花精以手示意停下,自己走到石柱前慢慢地把手伸到上面用力一摁,机关运作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

残月高挂,将到子时。

荒山处,花千树喜道:“师兄,观内乱事已起,我等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屠万韧点头,正要发号施令,一个樵夫由丛林走出拦住去路。来者身材清瘦,英气逼人,分毫没有樵夫的模样,他说:“清修之地,请勿打扰。”野猪屠看出他实力非凡,心头一紧连忙说:“来者不可小觑,花师弟替我带大伙前行,此处我来断后。”言毕,口中念咒手上作法,烈焰拔地而起,火光中现出一杆三尖两刃刀。

“师兄!”

屠万韧手一握刀,烈焰便包裹全身,微风轻拂立即换上一身火红战甲,众妖见状齐声欢呼。他挥刀在地上一划,一堵火墙就将他与大伙分隔开来。思玲问:“大师兄一个行么?”小花牵着师妹离去:“走!别管!”众妖未走出两三里地,巨响便由身后传来,两道颜色各异的火焰缠绕着直冲云霄,大伙纷纷停下观望,金妖道轻抚胡须说:“看来那边是一场恶战。”老熊着急地说:“臭道士你管他作甚?赶紧去大杀一场,杀个够本!杀个痛快!不然那姓屠的就白白牺牲了。”他没注意大伙看他的表情,犹如看一痴儿似的。思玲问:“没事吧?”小花强忍担忧,故作镇定地说:“甭担心,他没事,咱们走。”话音刚落,又听到一声咆哮从观内传来,思玲喜上眉梢:“师姐得手了!”她撇下众妖,独自冲进道观。三个头领不敢怠慢,率众紧随其后。

偏殿处。

两尊石狮同时震动,身上石块逐一剥落,倏尔,现出本相,是两头瑞兽,一红一白,体型遇风变大,约有九尺高。他俩趴在石台上恶狠狠地盯着花精。来看瑞兽怎生模样:这红的全身漆黑,瞳孔鲜红如血,头、尾、爪燃着烈焰,名曰:混沌火貔貅。那白的全身皎洁,眼睛金光四射,头、尾、蹄闪着黄光,名叫:玲珑鎏金兽。两巨兽,一头是红黑相间,力有千斤,身燃烈焰,嘴吐热气。另一头是黄白相依,快速敏捷,通体寒气,嘴喷寒霜。当下红的起身轻吼,白的听到伙伴呼唤却趴着不动,还故意扭过头来装睡。两丫鬟不敢松懈,由灯柱退开回护主子。花精说:“不可轻敌。”

“是。”

火貔貅见呼唤无果,只能独自应战,他甩甩头、抖抖身,像小狗洗完澡似的,把尚未脱落的石块甩开。小纤说:“主公,这厮由我等来斗。”花精颔首,两丫头抽出长鞭准备。瑞兽微微一蹲纵身跳来,重重的落在两女面前,呼的一下喷出热气似在挑衅。两女左右夹击,长鞭猛抽,奈何那货身坚如铁,此等进攻伤不了他。花精见状颇感诧异。火貔貅展开四爪发动攻势,双方斗了三十回合,这货稍落下风,想去打花精借此解围,却被两女牵制分身不暇,遂再唤伙伴。鎏金兽舔了几下前蹄,打了个哈欠又趴了下去,没有要动身的意思,火貔貅怒吼一声似是责备,白兽视若无睹只是观战。又斗了几个来回,瑞兽趁隙撇开两女,张嘴扑上前来就咬。荆微婧反应极快,两三步便跳到一丈以外。两女那里容得他对花精出手,未等他再展攻势,阿娣长鞭一甩已缠着红瑞兽后腿,使劲一扯竟纹丝不动,她心想:这厮好生力大。她举手一抽,想收回长鞭,岂料粘瑞兽身上怎么拉扯也收不回来。她心头一颤,稍不留神,瑞兽长尾已迎面打来。小纤见状长鞭一抖变作长矛,纵身跃起直取红瑞兽眼睛。荆微婧眉头一皱,大喊:“小心!声东击西!”“心”字刚出口,火貔貅那巨爪就啪的一声将小纤击落,像打蚊子一般,她重重地摔在地上,这回可伤得不轻,没想到那石头蹦出来的畜生竟如此狡猾。

乾坤八卦是个重要的机关,封锁着一个要紧的地方,守护的瑞兽乃开山祖师精心培养,他们各个忠诚聪敏,体格壮健,一般的妖魔鬼怪,根本不是对手。火貔貅一招得逞,欲予敌人致命一击,举起爪子正要往下砸。荆微婧正欲出手,石台上鎏金兽便飞身扑来,即便他快如闪电,实在也是慢了,花精长鞭啪嗒一声抽在火貔貅脸上,打得他低声哀嚎,倒退数步。花精再一个跟斗,避开扑杀。白兽一招扑空,便怒瞪花精一眼,却凑到伙伴旁要舔伤口,红的把头一低,轻轻将他顶开,见伙伴不愿领情,白兽跨步上前,怒吼示威。

“怎么啦?我将你的心肝打痛了?”

鎏金兽似乎听懂,前蹄重重一顿,蹲下身子作飞扑状,低沉的一吼,寒气散出周遭结霜。火貔貅走来再次轻轻一顶,白兽依偎在他身畔,头部轻轻的蹭着他脖子。花精不愿多作纠缠,遂吩咐两女:“你俩领大伙先走,此地有我足矣。”

“是!”

“主公小心。”

两丫头领命而去。火貔貅飞扑跳过荆微婧正要去追,她急使长鞭缠着这货后腿。恰巧一声哀鸣传来,肯定是有瑞兽倒了,红白两兽放声嚎叫,观内诸兽齐声和应,显然,他们在唤众道前来助阵。

“谁呀?手脚挺麻利的,竟比老娘还快。”花精念咒,符纹涌现,缠绕双臂,长鞭发光。她手上使劲一扯,将火貔貅硬生生地倒拖回来,地上划出多道爪痕。白兽狂奔而至,前蹄猛然踩下,花精在地上一滚再行避开,气得白兽猛跺蹄子。双方又战上十回,花精被两兽围在核心,两个竟不再进攻,只围着她一圈一圈的慢步。花精见对方不来,不敢妄动,紧握长鞭守护中路,欲随时出手。两兽行走中,冷热气流徘徊交缠,阴风骤起。突然,一股异风袭来,花精不知有诈,飞起一脚将风踢散,小腿登时鲜血直流,受了轻伤。原来,这怪风是两兽的联合技,名曰:风刃缠。此招快如声传,利如刀剑,血肉之躯怎能抵挡。当下风刃频频攻来,荆微婧不敢硬扛,只得腾挪闪躲,无法还手。不知她是有意无意,回避时竟跨出优美舞步,这柔中带刚、娇艳清雅的步法实在让人心醉。两货不明所以,只将风刃吹得更急。未几,烟雾蹦出将花精包裹在内,金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击出来,一下套住火貔貅前爪猛然一带,将他砸到白兽身上。随着碰撞声与哀嚎,她带着微笑从烟雾里走出。此时恰好有几个道士赶到,为首者又气又怕地说:“何方……妖……妖孽?竟敢如此!”花精并不恋战,收鞭逃离,与众汇合。曲翾趴在屋顶眼睁睁看着她逃,身旁道童轻声问:“她谁吖?那金鞭好生厉害。”曲翾附耳细说:“灵感山庄的荆微婧,用的是蔷薇金丝鞭,她曾凭一己之力,取下上百妖怪的首级,这厮武艺、法术甚是不俗。”道童曰:“她要跑了,师叔怎不去追?怕了?”曲翾尴尬地说:“我……我怕不怕与你何干!快快去通知掌门师伯,迟了可要出大事。”他生怕被人听到,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却说三路妖兵分别潜入。先说金妖道如何布置:他将众妖分开,让他们设法去宿舍堵门窗。灵霄弟子众多,男院怎么说也有一两千人,倘若同时攻来,实在无法抵抗,只能束手就擒。堵宿舍虽说不是拔刀见血,起码能有效牵制,为另外两队争取时间,好让他们打开机关。熊无惧不喜此法,他说:“直接开打不就完事啦,还这样那样……”妖道说:“夏虫不可语冰。”依安排,完事后,还得堵山路,阻挡帮手前来。这有够歹毒的!众妖到宿舍门前,妖道于葫芦放出两只五彩斑斓的蜘蛛,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说啥。不久,他嘴里吐出一堆诡异符文,小纸片般飘在空中,当碰到蜘蛛后就像气泡那样爆开。两蜘蛛登时变大,比人还高,如马车般大小,八条长腿走起路来发出让人毛骨悚然之声。

“小可爱。”

妖道指了指宿舍,两蜘蛛便爬了过去,用蛛丝封住门窗。老熊于一旁袖手傍观:“啧啧啧……还小可爱,你这臭道士真够恶心的,躺里面的是你同门!”妖道不屑地瞪他一眼,心想:我宝贝还没你一半的恶心。众妖依计而行,有的用冰冻结,有的拔树去堵,有的挖土去埋,有的是摸进宿舍用药迷翻……方法各种各样,貌似怎么卑劣怎么来。事了。众妖再分两路,一路堵山,一路扰乱。非要将灵霄观闹得鸡犬不宁。

话分两头,第一个打败瑞兽的是花千树。他领众妖跟思玲潜入,怎料半路跟掉了,当下不敢多想,只能先开机关再去寻她。这路妖兵最多,很快便干掉瑞兽开了机关。众妖至第二处防区,此时机关已开,巨兽守在门前。此兽名曰:风卷灵石兽。他形如雄狮,快如奔马;法术高强,能召石兵。双方交手,众妖被打得落花流水,先前争取的时间,至此已被耽搁。幸好队中有对猫妖,脚力极好、身法灵活,才勉强将败局稳住。这哥俩兄长名叫路蹁跹,弟弟称作路踟蹰。种类为兔狲。两个都是肥头大耳,肩宽腰圆。当下哥俩眼见众妖被困,突围不得。猫哥说:“兄弟,这玩意儿咋都打不完,如此下去非死即伤。”猫弟奋力抵抗:“兄长所言甚是。该咋办?您说,我做!”哥俩拼命突围几次不得,众妖伤的伤,倒的倒,再斗下去只怕全军覆没。危难时,一个身穿火红战甲,手握三尖两刃刀的强壮身影出现,他站在屋顶,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观战。

谁?

屠万韧是也!他紧握兵刃,烈焰起时,彷如心中怒火,纵身一跃刀刃随怒吼直插入地,熊熊烈焰狂涌,周遭地砖尽碎,石兵顿时化为飞灰。灵石兽笨拙的从地里爬出,那个头是原来的三倍,只见它眼含怒火,吼声带着杀气,恶狠狠的样子,一看便知是个不好惹的主。此前,众妖被他迷惑,殊不知真身一直藏于地下,难怪奋力拼杀亦是徒然。

“妈呀,原来一直藏那儿。”

“来得正好,兄弟们杀个痛快。”

“冲啊,上吖!”

不等众妖出手,屠万韧长臂展开,兵刃一挥,火焰刀气打出,瑞兽躲避不及,身首异处。众妖欢呼。小花走来致谢:“不是师兄来得及时,我命休矣。”野猪屠微笑摆手说:“自家兄弟别客气。”

“对了。师兄是咋摆脱那樵夫的?”

“五缺神火。”屠万韧四字出口,不知怎的小花乐呵呵地笑了。

“师妹呢?她那边怎样?”

小花未及回答。一个娇小的身影驾着一头瑞兽从天而降,落在众妖旁,瑞兽被火炙烤,滑行了一段,撞毁了好几处房子才停住,顿时掩盖了欢呼惹得众妖注意。晚风吹来,火种蔓延。俄而,众妖面前成了一片火海,上官思玲倒提青龙偃月刀从中走出。她看到两位师兄,眨了眨眼,吐了吐舌,俏皮地说:“不好意思,动作大了点。”至此,八处机关全开,地牢入口出现。此刻,观内混乱不堪:双方厮杀声,瑞兽哀鸣声,兵刃碰撞声,房屋倒塌声……各声混杂,好不热闹。野猪屠拉起烟火,一连十个,散出瞩目的光。

“主公,看!”小纤指烟火说。

“撤。”

荆微婧长鞭一扬放倒两三个道士,俩丫头趁机冲出重围。

“阿姐要不知会姐妹前来助阵。”

“不用,主公行的,咱们走。”

花精断后,众道无法追赶。

“大伙小心,女妖鞭上有刺,刺上有药。”

“痒,痒死了,孽……孽畜!”

双方拼杀不提。

宿舍处。

寒光闪动,木门洞开。一道人提剑走出,他个不算高,头挽道士髻,身披修道袍。头发眉毛黑白交缠……一张长脸像驴像马又像……两颗兔牙微黄……此人姓翟,名宜嶅。观内的武艺高手。当他冲出宿舍,见门外蛛丝不禁皱眉,自语曰:“金乌鸦?”上前取了一缕蛛丝来闻,说:“不好!有毒!”他立马封住穴道冲进宿舍,唤醒同门,打开秘道,吩咐众人相互照应,不得乱跑。他再出宿舍便闭上双眼,运气调息,待灵力遍走诸穴就轻喝一声:“缥缈灵犀。”顿时感观尽开,视线外的一切尽收眼帘。此时,灵霄观内:宿舍被封,山路受阻,众妖肆虐,同门倒地。

“操!孽畜……”

翟道长强忍怒气细心搜索,见一处被冰封的宿舍有些异样,一个大铁球破门而出,碎冰散落一地,待铁球慢慢泄气,却变作个肥大道人。道长见到是他,惊喜交集,不自觉地喊:“师兄!”他收起灵力连忙赶了过去。那肥道人姓铁,名云。武艺精湛,外功了得,擅使长棍,于观内颇有威信。翟道长赶来时,铁云正护送同门至秘道,他问:“翟师弟,观中何事?”那厮见铁道长衣冠不整、披头散发,却不忘带上酒葫芦,便忍着笑意曰:“有妖邪侵袭。”

“什么妖怪如斯胆大,待俺去拿它!”铁云两眉一扬,虎目圆睁,正欲厮杀,师弟急急将他拦住:“师兄莫急,来者不善,待某细说从头。”铁云把手一甩挣开师弟:“快说!”小翟说:“那些孽畜为数不多,可是卑劣狡诈,师兄万万不可轻往。”铁云长袖一挥,气得七窍生烟。小翟忍笑说:“众妖分作几路而来,数目只在二三十,有一路是金乌鸦所带,约有七八个,只是捣乱,不愿厮杀,还将孔师弟愚弄……”此数并未准确,缺了堵路的与花精手下。铁云默默听着,手是越攥越紧。小翟说:“另有一队是野猪精所领,已打开乾坤八卦……”铁云脸色一沉:“劫狱?”他本是个性烈如火的人,得知此事那里还静得下来,要知道那地牢囚着上千头妖孽,其中武艺精熟,法术高强的不知凡几,一旦逃脱,那可不得了。

“使不得,使不得!师兄莫急呀!”小翟紧抱师兄臂膀说:“除了野猪精外,灵感山庄的花精、紫面金眼狮西门龙亦在里头,还有一帮小妖于炼丹室,一个乱跑乱撞的坎精。师兄!谋定而后动,谋定……”铁云说:“宜嶅!你要是怕了,在此照顾众师弟即可,我去去便来!”小翟哪敢反驳,只是微微低头:“那……那不如先擒花精。”

“怎么说?”

“不知那厮使了啥手段,师兄弟竟自相残杀!”

“好!俺这就去!”铁云不愿废话,只身擒妖去了。小翟望着师兄背影轻声地骂:“死胖子!咋不让人把话说完。”

话说荆微婧且战且走,退到藏经阁前,使出迷惑花粉,致众道自相残杀。她却翘着腿坐在台阶上,脸上皮笑肉不笑地静看。

“师弟啥回事?醒醒!”

“偶的四肢不受控制,师兄当心!偶……”

“师兄莫要追打,咱家没得罪您!”

“操!”见众同门如此狼狈模样,铁云破口大骂,心中怒火更为灼热,他高举拳头遥望花精大喝:“孽畜!吃俺一拳。”花精伸出食指轻轻一勾,完全没将他当一回事。铁道长冲上前来要打,女妖玉手一挥,一抹闪粉划过当即消失于无影无形。铁云咬牙张望:“妖孽好生歹毒,竟使这般迷惑人心的伎俩,害俺师兄弟……俺誓杀此妖!”他刚想拾起地上铁棍,便觉背后妖气逼来,慌忙催动灵力转身,尚未出招便见一条金鞭灵蛇般将铁棍缠着。

“想杀我?那得看道长有多大本事,嗨!”荆微婧娇喝一声手上使劲,铁云马步一开亦是铆足力气,双方不相上下,一时难分高低。

“小蛮牛!好大的力气。”

“妖孽!”

荆微婧松手念咒一指,铁云踉踉跄跄连退数步,身边一个同门举剑便要来刺他。

“师兄莫怪,我是身不由主,当心!”

铁云举棍去挡,一提真气便觉胸腔剧痛,此时方知内息已乱,灵力逆行。他才挡了两三招已是力乏,眼瞅长剑逼来,便聚精会神,驱动灵力,肚皮快速膨胀往剑尖迎去,铮的一声将长剑震断,那同门急退几步晕倒在地。他亦顾不得许多,提气一吹,一股劲风将那些迷惑花粉吹散,道众恢复正常。荆微婧娇媚一笑:“哈哈哈!了得、了得。道长就此别过,他朝江湖再会,咱两再定高低。”她挥手道别时,摊开手掌一张一合,金鞭遂化作粉末朝自个飞来。

“妖孽休走!害我同门,留下命来!”

铁云提棍去赶。

众道呆若木鸡。

“女妖领死!”铁云一棍打出。女妖手快,轻轻一抹,花粉随玉手画出一道闪亮曲线,铁棍透体而过,道长说:“妖孽又使障眼法欺人,这回俺不上当!”他举棍一劈,幻影分作两半后又立马恢复。他掏出葫芦喝上一口,朝幻影喷去,当即听到水到油锅之声,那法术消除,此时荆微婧已逃到远处,笑意盈盈地说:“道长,再会!”此法名曰:幻影逃生。乃花精的看家本领。铁云深知穷寇莫追,唯有撇下女妖,协助众道照顾伤员。他扯下衣服包扎伤口,此前虽以真气震断长剑,但毕竟血肉之躯,难免受了点皮外伤。

云端上,励仲卿睡得正香,道观内所发生的一切很不巧地在他梦里出现:由苏芧潜入道观,到地牢打开,烟火起处,花精逃生,一幕又一幕噩梦般地出现,让他不禁惊醒。此刻,残月高悬,皎洁剔透;茫茫云海,如烟如雾。

“好美呀。”

夜,如诗如画;美,毋庸置疑。

可他还觉得自己不过是在梦里,全没察觉云海涌动,遮天蔽月。他躺在舒适的云层上,感受着晚风轻柔地拂来,不觉又沉沉睡去,刚眯眼,忽感全身失重,待反应过来已从云层掉落。

“怎会这样子?”

励仲卿下落速度越来越快,周遭气流顿时燃烧,不一会儿就将他裹了起来。他拼命地呼叫,可是,半空中哪有人来理会。他慌乱地拨动手脚挣扎:时而像小鸟展翅,时而像游泳划水……来猜他将要掉到何处,青楼?茅坑?且按下慢表。

演武场位于正门处,占地面积极大,约三个足球场以上,除正门牌坊外三面均有回廊:红瓦红柱,古色古香,十分庄严。此刻,苏芧被困于此不得脱身,她环顾敌众,见为首者模样古怪,便想起养母的话:“人有阴阳二气如天地日月,需掌握均衡,循序渐进才行。如若贪功冒进致二气失衡,极易走火入魔……无论内力、灵力尽然如此……”那为首者是翟宜嶅。他大骂一句便提剑攻来,苏芧侧身躲开,飞起一脚将他踹倒。

“师兄!”众道欲上前扶起。

“滚开。”翟宜嶅恶狠狠地喝退同门,站起身来挺剑指着苏芧说:“好脚力,今个得好好瞧瞧是你的腿快,还是某家的剑快。”剑光闪动是又快又狠。苏芧转动脚步一连躲过十数招,众道无不为她的身手惊讶,当然也没人敢上去帮忙,生怕被师兄责备。翟道长咬牙切齿地说:“好一个坎精,有够灵活的,再来!”久战不下他心急火燎:“剑阵!”众道愕然,无奈师兄吩咐怎敢违拗,遂拔剑出鞘围成圆圈,将外敌外地核心,不多时,地上现出个八卦图型散着淡淡蓝光。

苏芧哪敢怠慢,轻轻一点准备飞出重围,然而,今番不同前次,那淡光是众道灵力所聚,有压制与约束妖邪之用。剑阵开启后,她总感觉脚下有股无形吸力,硬生生的将她扯住,怎么都飞不起来。

糟糕,这下该如何是好?

翟道长于阵外狡黠一笑:“坎精!懂事的,束手就擒。否则,别怪道爷不懂怜香惜玉。”苏芧毫不领情只顾迎击:众道来一个就倒一个,来两个就倒一双,剑阵虽将她困住,却完全拿她没辙。话说此阵非常讲究:由阵主指挥,依五行八卦布阵走位,对敌时能首尾相顾,攻守兼备;不论妖邪或人类,只要困于阵中便难以脱身,该效果对妖怪尤为显著。突然,一颗流星划破夜空坠于道观某处,随后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观内生物尽是大惊。

“奶奶的啥回事?”

“操,谁这么猛,这风头抢得够呛。”

“屠先生,那老太婆真个是未卜先知,不得不服呀。”

“师弟这边我挺住,你去那边瞧瞧发生啥事。”

“小老弟盯紧点,甭走了半个道士。”

“天煞的,炼丹室……”有个浓眉狐眼的道士骂道。翟宜嶅喝止不及,剑阵失效,光芒散去。这剑阵威力十足不假,只是非常依赖阵主功力,此番开阵捉妖,因翟道长修为不足,故此剑阵运作时不能说话,以免真气泄露,破坏气场。如今阵法破败,又得知了炼丹室所在,苏芧不禁会心一笑,打起精神拔腿就跑。到底她能否成功,且按下慢表。

地牢入口处。

屠万韧率众与大伙汇合于此,他说:“师妹!你在此等师姐过来接应,我跟师弟领大伙冲进去救师傅,听到没?”思玲毫不理解,很不情愿地说:“以往每次作战小妹总是冲锋在前,那有一次落后?此次,师兄如此安排,我不服!”她嘟起小嘴不愿与师兄对视。小花柔声说:“好师妹!你就听大师兄一次不行么?”思玲“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作理会。

“大敌当前,岂容儿戏!”

思玲想要狡辩早被小花捂住了嘴。屠万韧举刀呐喊:“兄弟们,愿闯关者随我来也!不愿往者,留在此地即可。”众妖齐声呼应,十有八九愿随他冲阵闯关。小花见大伙热情高涨,喜曰:“如此杀气腾腾、斗志昂扬,何愁大事不成?”万韧曰“此去凶险万分,师弟不如……”小花说:“师兄这哪里话,难道就不愿信师妹一回?”

“随你。”

众妖再次分兵,一路杀入地牢,另一路守在门外。那防守队由金翅道人带领,数不过二十,包括西门龙、熊无惧、灵感双煞以及上官思玲等等。

“好事总不带我。”

老熊说:“妹子,别气,老……老哥哥带你耍。若外敌来犯,老哥定保你周全。”

金妖道附和着说:“妹子,熊老粗没说错,地牢机关重重,一不小心可不是闹着玩的,你青春少艾别为难自己才好。”

“待在此地好生无趣,凭啥他们就可进去,我就非得待着,这岂不是欺负人么?”思玲望着手背上的金蝴蝶,那是她用大刀所变。老熊本想哄哄她,可是才枯词穷说不出半句。思玲想:哼,没准是师兄嫌我拖累他。寻思时,荆微婧率众走来。独孤姐妹异口同声地说:“徒儿参见恩师!”花精点点头,问:“那豨呢?”独孤淡抱拳答:“禀恩师,屠先生已领大伙入内,刚动身,比您先行一步。”

“嗯。”

“师姐还是那么关心师兄。”思玲如此一说,几个姑娘都笑了。难道,花精与猪妖有些可供一笑的往事?荆微婧倒是不在意,与大伙原地休息,守着地牢入口。

“还要待到几时?”

“孔师兄自有安排,你着急啥呀?”

“众妖孽只在眼前,我……”

“嘘!”

“等待时机而已。”

“等啥?”

“镇妖地牢有特殊阵法加持,妖孽能进不能出,等他们进去,我等便可省力些。”他姓孔,名柏航,年纪比曲翾小。身长约六尺,眉清目秀,一派斯文儒雅的样子。此前是他率众与妖道周旋,地牢开启后,曲翾与他商量要伏击诸妖,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你们瞧!”有个道人指指金乌鸦,但见他放出两个大蜘蛛,一个当坐骑,不用傻傻杵着,一个当丫鬟,给他捶背按摩。众道哪有不气,孔柏航大喝一声领众人杀出:“畜生,哪里逃?”

“来得好,老子等得腋窝发痒了!”熊无惧挽起衣袖直奔众道。金乌鸦将法宝招风旗交给西门龙,如此如此的说了一通。荆微婧轻声提醒:“别耍,人来了。”原来思玲过于无聊,蹲在地上玩起石头。

“取刀!”

“他们不配。”思玲赤手空拳冲了出去。

妖道打开葫芦放出阵阵黑烟,此前,他收集烟尘竟是这般用途,亏他想得出来。西门龙舞动招风旗,登时劲风汹涌,飞沙走石,一片混乱。众道于浓烟重雾中视线模糊,但见一双双凶光四射的眼睛现于周遭,只觉心惊手颤,难以应付。

“孽畜,好狠毒!”

“尽使些下作损招,有种来个正面对抗。”

“救……救命!别……”

“师兄……救我……”

“别慌!”

厮杀声起惨叫连连,众道怕是难以抵挡。混战中,思玲趁烟尘迷眼,不顾师兄三令五申独自闯进地牢。她才走了几步就觉得不妥,回头一看入口已然消失,竟然变作一堵墙,她想:还以为是啥了不起的机关,哼!灵霄观亦不外如是,待我救出师傅再来处理。

地牢通道甚宽,够五人并肩而行,光线却极暗,相隔很远才有油灯,这气氛有些阴森恐怖。思玲没跑多久,见到一具妖怪尸体横躺于通道,身上插有几支小箭,死状有些恶心。显然,此地暗藏机关,奈何她自持身手灵活,完全没有把这当回事,跨过尸体继续前行。

约走了千步楼梯,过道越来越宽,光线渐明,两边墙壁都有火把,此处是地牢第一层。思玲放眼望去,两边牢房已然空置,木制围栏尽数被毁,其中几处仍在冒烟,有被火烤的痕迹。她心想:他们好生利索,看来得快点赶上才是。心念转处,正欲动身,忽感脚踝被扣住。

“女……女妖……”

思玲秀眉一蹙,腿一抬,脚一踩,一抹嫣红飞溅到墙上。此时,碰巧一盏油灯灭了。

地牢入口处。

烟尘散尽,地上躺着十多具尸体,众道已经撤离。

熊无惧大声嚷嚷:“臭道士,来!老子还没杀得痛快。”

荆微婧察觉不妥,问:“思玲呢?”姑娘们纷纷摇头。花精皱着眉头想:小妮子作死,肯定是进了地牢。她担心师妹,随即吩咐说:“你们在此守候,无论如何不要闯入。”姑娘们答应一声“是”。她便匆忙地走进地牢。

地牢第三层。

此地守卫已尽数阵亡,众妖正在找第四层的入口。

“屠老大莫急,咱们一路无惊无险安逸得很,放心、放心。”

“对、对、对,顺风顺水的别慌。”

沿途众妖不停放出被囚者,此时他们的数目已激增至三百,不过是找个通道入口简直易如反掌。

“找啥,快快来厮杀!”一个高大威猛的妖怪拦住去路。先看他的模样:顶上是寸头,脑后留长辫;粗眉大眼满脸疤,身材魁梧小鬼怕。披着鱼鳞甲寒光闪闪,手提狼牙棒杀气腾腾。众妖被他气势所慑不敢往前。屠万韧并不打话,挺三尖刀直取那怪中路。那怪大喝一声高举狼牙棒劈出,兵刃碰撞,火光闪动。斗了十个回合,花千树见两个势均力敌,怕耽误时辰遂出言扰乱:“想当年威名江湖的‘力扛三山’狄猃,如今却替那所谓名门正派卖命,当一条狗,可惜、可惜!”狄猃不屑地说“呸!激将法?臭蛤蟆,俺不吃这套。”说着狼牙棒是越使越急,劲道是越来越猛。花千树最讨厌被唤作蛤蟆,他念起咒语,衣服上三处长出蛤蟆般的皮肤,颜色阴沉,疙疙瘩瘩,异常恶心。倏尔,蛤蟆皮上各张开大嘴一个,比手臂还粗的舌头如巨蟒般疾飞而出,上有极细的倒钩和粘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狄猃未及提防,一下子就被小花从头到脚连人带狼牙棒捆了起来。

“师兄,带大伙过去,这厮给我来斗!”

“小心。”说罢,屠万韧带众妖前行。

狄猃被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种子,一时难以挣脱,眼睁睁地看着众妖通过,他只能“呜呜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花轻蔑地说:“力扛三山?看谁收拾谁。”

“呜……”

一条舌鞭收起在地上猛抽了一下,随即如长枪般取敌方咽喉刺出……

众妖越战越勇,势如破竹,守卫无法抵挡,直杀到第六层。才放出此层被困的妖怪,屠万韧客气地说:“路家兄弟,有劳两位带大伙找一下出口。”俩兔狲欣然领命,尚未动身,一把爽朗笑声突起,一个长发披面,身穿兽皮,身形和野猪屠相当的精怪走了出来:“甭找,此地不放倒洒家,神仙下凡亦逃不掉。”此妖名叫狃犰狳,喜读兵法,颇有领军能力,擅于埋伏偷袭,乃第六层守卫长。他早将自家弟兄藏身于地牢,待囚犯被放出后,他们就混进队伍伺机反杀。如今,众妖到得此层,他不得不现身:“屠先生,阔别多时可有想起洒家?”话到一半,喊杀声起,那埋伏的守卫将众妖杀得措手不及,叫苦连天。狃犰狳脱下兽皮,指着一条从肩头至腹部的疤痕说:“今番洒家与你好好算账。”屠万韧紧握兵刃一言不发,三尖刀顿时冒出烈焰。

“生气?野猪精,洒家从来没将你放在眼里。”

屠万韧忍无可忍,挥动兵刃打出火焰刀气,这招取的是敌方膝盖。狃犰狳打着哈欠,瞅着刀气打来,右脚一踩正好踏在刀气上,呼的一声将它踩灭。此招正是取下风卷灵石兽的那个杀招,没想到竟儿戏般被破掉。

“小娃娃,洒家让让你,与你使一样的兵器。”狃犰狳右手直插入地,登时拔出一杆三尖两刃刀来。屠万韧见状快速地打出三道刀气,狃犰狳赶苍蝇般将其拨散,他笑说:“急啥?洒家还没使真本事。”短兵相接,狃屠两妖斗了起来,才过三十回合,野猪精已觉力怯。狃犰狳则斗得兴起:“有啥本事尽管使来,免得死后有人说洒家欺负你。”此刻,一个身影快如闪电般穿梭于众妖丛中,刀光过处血如泉涌,不消片刻众守卫倒地。狃犰狳正斗得高兴,稍不留神已然身首异处。

屠万韧抬头望去,正是上官思玲。未等他开口责备,小花便从后赶来:“师妹吖,等等我!”

狃犰狳倒地,触发机关,入口开启。经此一役众妖伤亡惨重,可他们顾不得休息,火急火燎地继续闯关。

地牢第七层。

路蹁跹终于寻到妻子诸氏,夫妻久别重逢,相拥而泣,场面感人。

在小花和思玲的帮助下,队伍行进极快,眨眼就到第九层。在进入囚室前,屠万韧特别嘱咐说:“此地均属一等一的高手,待会见面,不得无礼。”思玲“哼”了一声,不作回应,她想:要真是高手怎会被困在此。小花以为师妹生气,忙说:“师妹机灵聪敏,区区小事算得了什么。”说着给师妹使眼色,示意她对大师兄致歉。思玲倔强自负哪肯低头,装作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走到一边。

野猪屠说:“你看你把她宠得。”小花含羞低头,心里甜滋滋的。可惜,这世上除了两情相悦的喜欢,剩下的都是心酸。两个师兄一个责备,一个维护,思玲全没放在心上,嘴里哼着小调,踏着轻快的舞步,在一旁自娱自乐。

地牢第九层与前八层不同,皆是单人单间,围栏全是金属,“待遇”上似乎有点优越。一眼看去共七个房间,一边三间一边四间,每房门上均有一字,依十天干的“辛”字始至“乙”字终。

屠万韧说:“花师弟,告诉大伙于此休息。思玲待在这儿。”思玲瞄了师兄一眼,装模作样地说:“遵命。”野猪屠走到辛字房前砍开铁门,一男子背着双手慢步而出。

“晚生参见裴前辈。”

那妖名为裴鴃,绰号鬼爪,是个鸟精。生得黑发圆脸,臂粗个矮;视力极佳,百发百中,乃空战高手。有传他能看到百步开外的一颗米饭,不知是真是假。他说:“何方高手?报上名来。”

“小姓屠,名万韧。为救恩师才率众犯险,愿前辈出手……”

“我帮你。”

“晚生百拜!”屠万韧遂吩咐小妖奉上衣衫,让裴鴃将囚服换了。原来,这厮出发前已将此层众妖的身材尺寸打探了个遍,生怕有不愿帮忙的,遂备好衣衫以作薄礼,余下的只能往后再报。正是:鞋王不作亏本帐,马屁本领确高强。

裴鴃换了囚服,赞叹衣衫合身。思玲眼瞅师兄点头哈腰,心中不满更甚,遂默不作声,冷眼旁观。老裴为展身手,徒手打开庚字房,里面走出个身材娇小,年轻貌美的女子。裴鴃说:“瞧这老娘们是越老越骚!”

“屠万韧见过前辈。”

“前辈?我真有那么老?”貌美女子抬头看着野猪屠,娇柔地说:“小哥得说实话。”她一字一句可谓是娇媚无比、诱惑至极,依外貌看着实不老。此女唤作井藜芙,雅号是蔓毒仙子,虓䰧精。据说她曾拜一蜘蛛为师,学了套很邪门的功法。日常喜欢勾引男人,看他们的痛苦表情和呻吟声,随后毒杀,是个心理变态的老妖。

“难道,我不好看么?”

“晚生不敢做次。”

“嗯……你这么见外可不好玩。”井藜芙风情万种实在能拨动男人的心弦。裴鴃上前打躬作揖:“后生小辈不懂欣赏,让老夫领教阁下‘高招’。”

“滚!”

丁戊己三间房同时打开。

戊己两房住的是一对夫妻,雅号是血手双尊,真名不详,他俩挺恩爱的,出来就嘘寒问暖,卿卿我我,惹人羡慕。

丁字房住的唤做夏侯盐,没称号,此妖好色如命,和裴鴃一样连变态老妖都不愿放过,看到母的就想替她检查身体,他说:“芙妹,过来!我疼你。”然而,井藜芙却装作没有看到他似的,自顾自的走开。

丙字房的叫狄烙海。此妖喜用火攻,比起两个下流胚子,他更在意屠万韧,看一眼就知他身上有妖火,心里很是羡慕嫉。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听妖火的来路。

乙字房住的是个女酒鬼,花千树的亲姐,叫做花似玉。样子是挺不错的,比虓䰧精多了点正经和冷艳。她是蛤蟆精此行的主要目的,姐弟重逢又是一番寒暄。

救出妖怪后,屠万韧总要施礼问好……这是稳重?虚伪?还是矫情做作?费解。

野猪屠问:“敢问前辈此地还有甚人员?”

裴鴃答:“里面还有一房。”

井藜芙说:“小哥当心,那是个疯子,整天吵吵闹闹的弄得人睡不安稳。”

“小屠你得自个过去,我可没空陪你。”夏侯盐双手作怀抱状,说:“芙妹,咱谈心。”

“你去死!”

屠万韧于过道中走了许久,终于来到甲字房,此地光线昏暗,牢里有个男子坐在地上,手脚带着枷锁。他满头银丝,脸白如霜,身形瘦弱,眼透凶光,一眼望去如阴间恶鬼。此妖名晁专,人称老妖。他爱武功而恶法术,年轻时于少林偷学了铁布衫,武艺高强,难有敌手。他的囚室是特别打造,野猪屠尝试多次才能打开。刚松绑,他飞身到屠万韧面前直接将他摁到地上,这动作干净利落、又快又狠,连地板也砸了个窟窿,声音在过道里回荡。花千树闻声赶来,见师兄被欺负本想上前理论,被晁专一手掐住下巴发不出声。

“放手。”

“你……”晁专放眼望去浑身颤抖,手一松放了小花。他热泪盈眶地颤声说:“你还好?”

来者是荆微婧。她轻轻点头微微一笑。

屠、花两妖无暇计较一同走出牢房。

晁专于通道上摇身一变,白发通通变黑,红光满脸的样子像年轻了二十岁,他说:“屋里有阵法约束……”见荆微婧笑颜微展他心如鹿撞。小花见他比自己个高,比师兄壮实,跟师姐又是如此这般,心里很是不快,嘴上却不敢呢喃半句。

“婧,别来无恙?”

“嗯,还好。”

“他对你还好?”这厮体壮如牛,面对荆微婧时却缅甸得像个孩子。

“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花精偷瞄一眼屠万韧,察觉他看自己的眼光有异,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眼下又不好去问,遂暗暗记下待出去后再作打算。她对晁专说:“你不该对他出手。”

“我听你,啥都听你的。”

众妖汇合后继续行进。

晁、荆两个沿途有说有笑好不快活,小花见师兄不说,自己也没啥好说,只是越看晁专越是不服。

楼道特别长,走了很久仍未到达目的地。

“清修之地,贵客止步。”这时,一个守卫拦住去路,他叫阿傍,个高体壮却打扮斯文,头戴铜质牛角盔,没带武器。嗯!?他着装是有些怪异。

“你干嘛?”荆师姐一手拉住思玲说:“我问你话了。”

“不知怎的我……我就想抽他!”

花精说:“那厮身上有乱人心志的气息。”

“婧,你知道么?我就是喜欢你的聪慧。”晁专笑说:“是正气。”

“师弟。”

花千树当即施展法术,用舌鞭将被迷惑的同伴尽数拦住。屠万韧说:“冷静,敌人想迷惑我等,使咱冲动误事,大伙务必稳住。”有些醒目的精怪连忙紧抱身边的伙伴以免出事。一阵小骚动后众妖很快稳住了。阿傍说:“屠老哥遇事沉着稳重,果真有大将之风!”思玲挺大刀说:“你别来虚的,有种……”荆师姐急忙喝止:“你闭嘴!”

“可以。”阿傍闭起双眼,摊开两手,数个半透明小球现于掌心。

“招魂术。”晁专附耳细说,荆微婧难以置信地瞅了他一眼,只因她深知此法并不易学。

“泡泡好可爱。”

“呸,故弄玄虚。”

“耍帅?”

“屠先生,我等先行一步,待会见。”

野猪屠未及阻止,几个妖怪从阿傍身边直接走过,有些妖怪见状连忙跟上,如此一走就是十几个。众妖又乱了起来。片刻,阿傍将小球往地上一甩,黑烟起处走出两个壮汉,一个是狄猃,另一个是狃犰狳。他俩通体发黑,皮肤如石头似的,如晁专所言此乃招魂术所致。

“哇!搞什么?”

“谁?竟敢挡老子的路,瞧我的。”

“大屁哥偶来陪你,来试偶的快刀。”

“咋办?”

“管他,冲嗄,杀呀!”

几个精怪冲上前去,被狄、狃两个尽数打倒。众妖又惊又气,眼看大乱一触即发,楼道传来先行妖怪的惨叫,一个比一个凄厉,大伙立马静下不敢作声。狄猃说:“孽障,暗箭伤人,以众欺寡,俺做鬼也不放过你们。”狃犰狳说:“小娃娃用偷袭害了洒家性命,今个要尔等陪葬。”屠万韧绝不废话,驱动妖火,挺三尖刀杀出。狄、狃两鬼毫无惧色,赤手空拳迎战,反正他俩已死了一次还怕再死一次不成?野猪屠的刀虽快,终究是单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落于下风。

“屠老大我来助你。”

“好猛的拳脚,让哥俩来领教。”俩兔狲大喝一声加入混战以三对二抵敌。一时间拳来脚往,刀影乱舞,吆喝连连,三妖两鬼斗得难分难解。众妖只是观战,对同伴生死似乎漠不关心,更有甚者是看得兴高采烈,喝彩不断。真想无聊地问一句,有谁要花生、啤酒和汽水的?

晁专轻声说:“少担心,猪精能应付。”

“我哪有。”

“他谁呀?”思玲脸带坏笑地问:“姐夫?”荆微婧故作生气地盯了师妹一眼,晁专却笑而不语,思玲见状笑得更是开怀。

“小三八。”

楼道内这边是闲话家常,那边却是斗得如火如荼。

阿傍没出手,任由两个鬼魂与敌厮打,可他倒是没闲着,嘴里不停地吹出气泡,由打斗开始一直没有停顿。突然,从上面楼层传来各种叫嚣声,数目繁多,杂乱无章,鬼声鬼气的听得人胆颤心惊,魂不附体。

花精问:“什么事?”

晁专答:“那厮用招魂术将守卫都召了回来。”

“咋办?”

晁专满怀自信地说:“我去去就来。”他往回走去,不多时整个楼道震动起来。

众妖惊疑,慌乱不已。未几,震动止,晁专回来说:“没事了。”

“你干嘛?”

“我把楼道给封了。”

荆微婧一听心中暗骂:有病!封了楼道等会儿怎么出去。晁专见她表情有异,心中不解却不敢多问。阿傍冷笑说:“饮鸠止渴。”打斗正酣,屠万韧乘隙走出挺三尖刀直取阿傍。这下出人意料且又快又狠,眼看将要命中,阿傍伸手于刀刃上轻轻一推,顺势将牛角盔倒转套在敌人头上,野猪屠重心一失,目不能视,提刀刺往地上打了个寂寞。

“欺人太甚,看招。”

思玲见小花出手再欲逞强,又被师姐止住:“你待着,那边没你的事。”

“师姐,你没看到呀,那小子明摆的欺负人,我想看他有多猛。”

荆师姐说:“你是不是不听我的!”

思玲撒娇说:“师姐……”

“闭嘴。”

“奶奶的。”花千树咒骂一句,随即使出舌鞭突击直取敌方首级。阿傍逮着舌鞭用力一掐,小花只觉口腔灼热,慌忙想把舌头收回,岂料对方力大,挣扎纯属徒然。眼瞅青烟冒出,他嘴里如火烧般剧痛,疼得泪水直流。晁专见了偷笑,荆师姐和思玲同时怒目而视,锐利的目光带着责备的意味。正当花精准备出手,他说:“让我来。”他直奔过去一掌推开阿傍。

“老妖?”阿傍轻轻地拍了下衣服。

晁专迈开马步摆起架势:“婧,领大伙过去。”

阿傍慢步上前连出数拳,晁专急退几步避开。

“躲啥?”

“来!”晁专吆喝一声出招迎上。他俩高大威猛,武艺精熟,一个拳出如龙,无坚不摧;一个脚去无影,势不可当。这边步步紧逼定是行家里手,那边招招狠辣绝非初出茅庐。

野猪屠脱下牛角盔扬手招呼众妖通过:“那边的愣什么?赶紧跟上!”

“甭看!走。”

几个小妖驻足观看舍不得离去。小花被晁专救下也不敢耽误,点头致谢便与众闯关。现场留下晁专单搦阿傍,两个兔狲牵制着狄、狃两鬼。

众妖没走多远又见到阿傍。野猪屠诧异地说:“分身术?”

“正是!”

屠万韧说:“二师妹,你带大伙走,此地交予我来。”荆微婧答应一声领众前行。话说分身术很是考验灵力,若修为不足,分身便软弱如纸,若灵力足够,分身也就与本体相当。阿傍其实不差,只是这分身术终究逊色于姓孙的。当他以此护法,那分身留得住野猪精,也留不住众妖。花精率众前行,途中也遇上几个分身,那时阿傍灵力已用得差不多,那些分身确实不足为虑。

一路无话,众妖抵达第十层。

夏侯盐表情夸张地说:“娘子,岳丈大人这厢房忒大了些。”

狄洛海说:“那大美人可是晁大哥的,咱该称她一声嫂嫂。”

夏侯盐说:“你管我叫大哥,那荆姑娘仍是你的嫂子。”

思玲生气地说:“再罗里吧嗦的我阉了你。”

“傻丫头不得无礼。”尽管荆师姐见识非浅,亦被眼前景象所震撼:一个非常宽广的半圆石室,约有两个足球场大小,楼顶极高像看不到尽头,正中有个高台,上置石像一尊,这货身披战甲,抬头望天,展开双臂,单膝跪地。

众妖步入石室到处查看像旅游观光。

夏侯盐走到高台前问:“娘子那可是我岳丈大人?”荆微婧笑而不答,心里不停地骂着圈圈叉叉。夏侯色胚下跪磕头:“岳丈在上请受小婿薄礼。”思玲本想上前起脚,又被师姐拉住。一无聊小妖问:“夏侯盐,你爹怎么这幅模样?”另一个更无聊的答:“想他娘呗。”

有的小妖在点算锁链:“一、二、三……”

思玲不解地望着师姐,荆微婧说:“封印。”眼前一十八条锁链连着石像与周围墙壁,每条链子与一组符文相接,那符文似字非字、似图非图;黑红相间,凹凹凸凸、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石室内。

“十七、十八、十九……”

一小妖将脚递到伙伴面前。

“起开!”

众妖打闹嬉戏似乎忘了此行目的。思玲问:“姐,那位是……”荆师姐会意点头。她又问:“他困在这多久了?”

“三百年。”

思玲难以置信地捂着小嘴。事实上,她与花千树是屠万韧代师傅收入门的,为的就是这起事件,故而她没见过师傅。此时,晁专屁颠屁颠地跑来。花精问:“怎么啦?”

“路家兄弟拳脚很好……”

“我问你!”

“我?将那厮打晕了。”

荆微婧见屠万韧和两兔狲随后而至,遂轻声说:“别傻里傻气的。”晁专抚头傻笑说:“我……我没事,能帮你我就很高兴。”屠老哥不理晁、荆俩是如何打情骂俏,兵刃往地上一插,独自走上高台给石像叩了三个头,随即运气调息,待气走诸穴便将手放到石像上。思玲瞧着大师兄的举动,忽然心头一颤好像意会到了啥,她心想:高台的楼梯怎么也是一十八阶,这……荆师姐问:“怎么啦?”思玲摇头不语,表情却是震惊。

“算上我。”

荆师姐本想制止,可是小花走得太快,眨眼就走到高台上与师兄同时发功。眼看他俩的能量一股一股地送到石像里,思玲着急的问:“姐,他们在干嘛?”师姐面无表情地说:“冲破封印。”

“我过去帮忙。”

“别。”荆师姐扯住思玲的手:“此时由不得你胡来。”她半撒娇半恳求地说:“求你了。”师姐一脸严肃地说:“强行冲关极是危险,不可有半分差池,稍有不慎危及性命。”

“嗯……我的好师姐……”

“闭嘴!”依原计划荆微婧是没必要进来的,要不是担心思玲安危,她绝不冒险。她说:“你待着!”

高台上,石像慢慢现出裂纹,倏尔,裂纹蔓延如蛇般爬满石像全身,石室因此微微地动了起来。

“你可有感到地面颤动?”

“洒家不是蛙不是蛇哪有如斯敏感。”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荆微婧心想:好样的,有戏。她说:“盯着她。”说罢走往高台。瞅着师姐走开,思玲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轻声说:“姐夫!”晁专说:“妹子别为难我,听师姐的好不好?”未等思玲开口,师姐大声地喊:“看好她!”思玲朝她吐了下舌头,遂故作嗔态不理晁专。

(未完,修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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