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冷风潮湿而又寒气袭人。看着十二离去,顿时有点寞落,我使劲扯了扯衣襟返回房间,妹妹在她的房间门口站着。
“噢,对不起,西娅。打扰你休息了。”
“没事的姐姐。”
我径直回到阳台木摇椅上喝剩下的啤酒,妹妹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姐,你是病了吗?”她说着伸手贴在我的额头试察温度,”我想,你明天应该去看看医生。”
“噢,我没事,你应该去睡了,明天还有课!”
西娅站起来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盯着我,那瞳孔里藏满了恐惧、怜惜。那里面黑漆漆的粘稠稠的组成不同的形状。她走向自己的房间时不停回头看我。我想,她也许是午夜被人吵醒,还没有回过神,思想和意识什么都没有聚集汇中起来,惺忪的睡眼生气的面容罢了!
“晚安,姐姐!早些休息。”
“晚安。”
她房间的门闭上后我喝完剩下的啤酒,然后洗漱上床睡觉。
醒来的时候,西娅已经去了学校,我从床边摸来闹钟:二点钟。嘴里还残留着昨天的酒精味儿,脑子混混沉沉的。
“干嘛?每天睡醒都是这样!?这个酒量真是差的要命,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不如别喝酒了,拿个榔头在自己头上敲一下就好了,那样我一晚上估计都很嗨。”我自暴自弃讲道。
洗漱好看着昨天和十二的酒后战场,东倒西歪的啤酒易拉罐,有烟灰和烟蒂的小菜碟子。我回忆如何喝酒,如何做了菜,又是如何送走了十二。这个时候门被打开,那个可怜的母亲拉着憔悴的脸走了进来。消瘦蜡黄的皮肤我敢断定那个衣冠禽兽昨夜又酩酊大醉,而且这个可怜的女人肯定彻夜未眠。自从那件事情发生过后,我和母亲半年未有交流过半个标点符号。她只是受了委屈以后隔三差五的回来收拾一下家里,打扫打扫卫生然后把自己关在父亲的书房里,一关就是一下午。母亲是书香门第出生,只是可怜的外公弃文从商,然后败的一塌糊涂就在剩下的时间里抑郁地一蹶不振。没过多久就离开了这个繁华吵闹的世界。是外婆把她拉扯大的,所以文绉绉的她只言少语,总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也许逆来顺受在她骨子里早已生根发芽,这便也是我厌恶的一点。年轻气盛的我在那个时候没有设身处地了解过母亲,以至于很多年后我都未有原谅过自己。
“我想你实在过不下去的话就和他离了吧!”我推开书房的门看到母亲拿着记事本站在窗前发呆,我就这样当头一句,“你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还像个人吗?”
母亲没有回答我,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
“这种衣冠禽兽,我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牺牲委屈自己?我搞不懂了,难道你是图了他的钱嘛?你只是会哭,那我问你哭有什么用呢?哭就会制止他对妹妹做出肮脏又恶心的事情?我那个混蛋父亲对你的折磨还不够吗?你从另一个火坑好不容易爬出来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头栽进另一滩铁水里?你究竟为了什么?”我穷追不舍得大声发表着自己的偏见,而且从头至尾母亲一言未发。只是颤抖着肩膀抽泣着,消瘦的背影在逆光下显得格格不入。
记事本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这个可怜的女人抽泣的缩成一堆,我跑上去从背后抱着她:“妈,我是心疼你,我不想你这样再委屈自己了,如果你是为了我和妹妹,我可以出去打工养着你们?好吗?妈。刚才话说的有点重,您不要往心里去。”
这个时候我卧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无心去接,可是它一遍一遍的响个不停,足足有三分多钟。
“妈,我去接个电话,你不要再难过了,女儿这个人你知道的,肠子比较直。喏,给你纸巾擦擦眼泪。你冷静冷静一个人待会,我马上回来。”
我跑去卧室拿起手机,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我看了一眼表下午四点三十分。
“西歌,明天早晨我们一起去十二家里吊丧吧?”安好低沉而又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怎么了?谁去世了?”
我在脑子里搜索着。难怪昨晚十二很失落,原来是家里有人去世了,不会是十二那个一直瘫在床上的外婆吧!
“难道你不知晓?没有人通知你?”安好惊讶地在电话那头疑问道:“十二在自己的房间里自杀了!你竟然不知道?他在自己的浴缸里抱着一块石头将自己压在底部,窒息而死。”
“什么?!”我如晴天霹雳的不可思议地问道。
顿时天昏地暗,一身冷汗随即涌出。
我又突然想起妹妹看我那奇怪的眼神,黑漆漆的黏稠稠的……
屋外的门哐的一声关住了,吓的我整个身体的肌肉都随之一跳,我走出去发现母亲走了。
“不可能吧!”
“这种事我骗你干嘛?整个小镇吵的沸沸扬扬,说这一家人一个比一个狠,父亲害死了母亲坐了牢,儿子连自己都不放过,我想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死党,我们应该去吊丧,镇上的人估计没有去他家里参加葬礼的。”安好说道。
“好”
我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字,挂掉电话之后我瘫坐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当妹妹摇醒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姐姐,你身体不舒服吗?你一直在哆嗦,嘴里还喊着十二。”妹妹推醒我的时候担心的问道。
“现在几点了?”
“凌晨四点半了。”
我理了理头发翻身坐起来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汗水,我对妹妹摇了摇头表示我很好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做了个噩梦,没事的你赶紧去休息吧,明天还有课。不用担心我,听话,姐姐很好照顾得了自己,不用担心。我冲个凉就好了。去睡吧。”
妹妹迟疑的离开了我的房间后,我依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我没有开灯,也不敢把自己暴露在赤光灯下,一种深深的自责从脚跟一拥而上遍布了全身,抱紧枕头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两行该死的泪水又不可阻止的留了下来。心里伴随着绞痛让我不能呼吸,我未曾想过当我失去十二的时候如此心痛,感觉心里深处有一些东西滴答滴答往下掉落,原来心痛到滴血是真的。
我拿起电话拨通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