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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几束银色的光芒射入双眸升起些许刺疼之感,白里透红的双耳轻颤了颤,少年口齿嗫嚅发出一道无意识的呓语悠悠醒转过来.他张开双目,眼珠子溜骨碌地旋转一圈环视四周,房内之物一件不少纹丝不动地躺在原处,月辉充满了整个杂物房不留一丝缝隙.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刮去眼角的污垢,聂空坐起身来,他扭头透过窗户纸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月辉璀璨夺人眼球,它静静悬挂在高处无言地挥洒着光辉,周围十丈开外由近及远漆黑如墨一片."怎么已经这么晚啦?我睡过去多久啦?"聂空两手撑着床悬仰望着天花板微微出神,"我不记得啦,我睡糊涂啦!"他自嘲地笑了笑,双脚穿好凉鞋踱步至门扉外,"吱扭"轻轻一声,他反手合上门扉离了此处.

前面一处宽敞亮起烛光,聂空蹑手蹑脚走进大厅,"噼噼啪啪,噼噼啪啪...算珠子被上下敲打的杂音此起彼伏在大厅里回响着,"你总算活过来啦,我还以为你干活累死在我这里啦,害我好一顿担惊受怕!"埋身在左侧柜台深处的中年男人头也不抬地敲打着手中的算盘慢条斯礼道.

"东家晚上好!"聂空闻言站在原地,俊美的脸上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轻声问安道.

"晚上好?"中年男人吃味道,"你还知道今夕是何夕啊!命大,阎王爷不忍心收拾你的小命,如此看来,你的确是活过来啦!"中年男人仍不抬头,棉里藏针道.

"打工仔命苦,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上天有好生之德,阎王爷不敢收!"聂空摇头晃脑道.

"行啦,要耍皮到别的地方耍皮去,不要在我这里耍,光听着,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中年男人愠怒道.

"嘻嘻!小子一定下次注意!"聂空嬉皮笑脸道.

"臭小子,第一天上班,你就在安乐窝打瞌睡,你的胆子挺肥的啊!"中年男人在此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他抬起头直视聂空的双眸正色道.

#34;这个,这个..."聂空伫立在原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哑口,半天无言.

宽敞的大厅里,昏黄的烛火安静地燃烧着,室内掠起一阵微风,烛光左右摇摆不定,似明若灭.少年颀长的背影映在褐色的地板上,忽长忽短,摇摆不定.

大厅里的时间车轮陷入了泥泞,步履艰难,前进缓慢!

"念你初来乍到,又是初犯,罚你两天薪水以示惩戒,下不为例!"一道厚重的宣判打破了大厅的沉默,"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入乡随俗.到达何处就谨守何处的规矩.唯有如此,人才能存活下来以图来日施展拳脚.你明白?"中年男人沉声道.

#34;先生的教诲,聂空铭记在心!"聂空抬起头看向中年男人正色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中年男人闻言点了点了头,"店里不是为你提供免费卧室了?怎么?你住不习惯?你还要回去?"看着聂空出现在这里,中年男人不由猜测道.

"房子经过收拾已经变得很好啦,没有不习惯的地方.只是,聂空在汐京有落脚之地.况且,家里还有亲人!夜不归宿,出门前又不留下一丝音信,家人会为聂空的安危牵肠挂肚的,聂空需要回去禀报一声.聂空明日会准时再来的."聂空解释道.

"情况原来如此!"中年男人恍然大悟道."年轻人还是一个懂事的小伙子呢!"

"东家过奖啦!"聂空缓缓摇了摇头惆账道,"聂空只是做了自己那份应尽的责任而已,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

"那你去吧!出门记得注意安全!"中年男人低下头工作,大厅里重新响起此起彼伏的"噼噼啪啪,噼噼啪啪..."算珠子被不停地敲打的杂音,"出去记得顺手把门带上!"

"嗯!"聂空应了一声,他踱步离了大厅来到门外,他抓起放在一旁的门板,一块一块按照安装的要领放进沟槽里,不慌不忙,有条不紊.

"咔!"最后一块门板被卡进槽里,米店与外面的沟通彻底隔绝.

聂空抬起右手抹去额头上渗出的一层细密的汗珠子,"门已经好啦,我走啦,明天再见吧!"聂空朝里面呼唤一声,扭头转身提步欲走.

"你第一天来上班,没有欠下多少薪水,如果觉得这里严苛难以适应,你明天可以不要来的!"中年男人厚重的嗓音穿透木板清晰的缭绕在聂空的双耳边,回荡在街道上.

"当脸被耳光打肿,恐惧就不会出现在脸上!我的脸还没有被耳光打肿,我不会轻易认输的!"聂空咬牙切齿,"只是一时之挫,尽管放马过来吧!"他对着苍穹,对着空气,对着街道大声宣战道.下一刻,他头也不回,双腿迈开大步往"相念阁"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月辉披在他的身上,守望相助,一路相随!

"啪!一颗黑色的珠子被拨上去,手指定住,中年男人缓缓抬起头,摄人心魄的目光环视一圈大厅,最后定格在紧紧闭合的门板上.他定定地看着门板,目光似乎穿透木板看见了外面那个独自一人勇往直前,头也不回便冲入黑暗回家路的少年.

"朽木可雕也,孺子可教也!"中年男人仰望天花板喃喃自语,"年轻真是好啊!"

明月高高悬在苍穹上,夜行少年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噗!"地上扬起一团尘埃,少年的步伐离开主道来到羊肠小道上.视线尽头,平地上凭空矗立起一座低矮的房子,昏黄的烛光正从轻薄的窗户纸往外透出,房子里的人此时还无心入睡.看着远处的烛光,"先生,聂空回来啦."聂空轻声自语,他在心底运转起<<无笙经>>的心法,双腿立马升起一股轻盈之感,大步流星往房子走去.

距离湖泊还有三米时,聂空的身影突然如鬼魅般隐入黑暗消失不见,一道流星挟风裹电朝湖泊飞掠而去,"噗,噗..."轻轻几声,一圈一圈涟漪以木桩为中心环形扩展开去,此动静的始作俑者却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竹庐的门扉前.

#34;唉!"房内突然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公孙易啊,公孙易啊!你不仅弄丢了自己的妻女,丢掉了自己的天伦之乐;你还弄丢了现在的小主子,有可能还丢掉了娘娘的天伦之乐.你到底要丢掉多少人的天伦之乐才会甘心啊?你这个前朝余孽到底要苟活至何时才会死去啊?"房内之人捶胸顿足自责道.

"噗,噗"轻轻几声从门扉上敲响,异响惊动房内之人,房内传出一阵手慢脚乱的杂音,"嘎吱"一声,竹门往里快速敞开,公孙先生张开怀抱站在门后,一位嬉皮笑脸的少年伫立在外面.

"先生,聂空回来啦,聂空让先生担心啦,请先生责聂空的不是!"聂空脸上爬上一抹羞熳,内疚道.

"那些让人闹心的事不提,不提!你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比什么都重要!"公孙易抓住聂空的双手老泪纵横道.

"先生用晚膳啦?聂空去给先生做!"聂空作势要进厨房道.

#34;用啦,已经用过啦.小主子不必忙啦"公孙易拉住聂空道,"老奴已经备好热水在厨房里,小主子快进去洗个澡去去乏吧!"

"嗯!"聂空在公孙易的注视下扭头转身进了厨房,厨房内的声响半晌方息.

聂空披着睡衣从厨房内踱步出来,餐厅里已经没有公孙易的身影,他缓步来到公孙易的卧室前,只见公孙易背对着他坐在柜台前,双手抓住一本线装书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

"先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聂空在心底如此想道."先生,聂空可以进来?"聂空在帘后轻唤一声.

"啊?"听到身后的声响,公孙易游离九霄云外的思绪被拉回,他连忙把线装书放回袖中,抬手在脸上抹了抹,扭头回过身来,眼眶泛红."小主子啊?进来吧!"

"哗啦啦"几声,帘子被掀在一边,聂空进了卧室.

"先生有什么心事?方便对聂空说?"聂空注视着公孙易的双目道.

"老,老奴没有什么心事,小主子多虑啦!"公孙易闻言,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扭头看向一旁,"天色不早啦,小主子怎么还不去睡呢?老奴明天还要出诊呢,小主子快回房睡吧!"

"先生啊,你我身处同一处屋檐下,无粮是两人之公事,不是仅你一人之忧.聂空找了一份米店的搬运,每月能挣几两银子补贴家用.同舟共济,守望相助才是人世的生存之道.异国他乡举目无亲,你是聂空的亲人,聂空也是你的亲人.不要抛下聂空,一人独力去承受这一切好?"聂空语重心长道.

"小主子,你明天还有工作呢,快去休憩吧."公孙易闻言,心中一动.

"嗯!聂空去休憩啦,先生也早点休憩吧!"聂空点了点头,起身离了此处.

公孙易看着聂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他拿出袖中的线装书,右手轻轻摩挲着封皮,双目失神,良久吐出一道悠长的叹息,只见两个黑色的宋体字在烛火的掩映下赫然醒目-<<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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