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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清兵入关,由于兵力不足,无法统一全国,任用了不少前明将领,吴三桂就是其中一个,此次吴三桂造反,也在众人意料之中。

前线发来战报,说吴三桂亲自率领大军在荆襄一带与清军对持,并于岳州登基称帝,国号大周,改元昭武。

海图拿过战报,大概浏览一遍,已经了然于胸,当机立断,吩咐关子仪、宋腾飞等人南下,用少数部队与吴三桂牵扯,自己则率大军进陕雍一带,打算稳定此地随后南下。

海图率领大军刚刚抵达西安,只见西安城上旌旗招展,旗上写着个斗大的王字,甚是扎眼。

“城上为何尽插王字大旗?”海图看向身旁的周培公,问道。

周培公细细思索,当下想起来了什么,急急说道:“大人,这是王府臣造反了啊!”

(王府臣,山西大同人。)

“王府臣?”海图念过他的名字,似乎从未听说过此人一样,细细品味,反复念叨,随后问道,“他是何人?怎会造反?”

周培公知他底细,面向海图,侃侃而谈:“此人本姓李,乃是前明宦官家佣人之子,当时天下大乱,便跟随姐夫从军。但是此人品性顽劣,嗜赌如命,曾一夜输光了军需物资,上面要治他死罪,他畏罪潜逃,便投奔了姜瓖,姜瓖手下有个将领叫王进朝,由于王进朝没有子嗣,便给他做了干儿子,因此也就姓王了。后来李自成击败崇祯,他便杀了王进朝,投奔李自成,而后吴三桂引世祖皇帝入关,大败李自成,此人又降了吴三桂。值得一提的是,此人特别像流传于世的吕布画像,因此人们也称呼他为活吕布。”

“什么活吕布?简直就是一头活驴,反复无常的主。”海图轻蔑地笑道,“本将倒要看看,他能不能也来个力敌三英!”

“大人不可。”周培公极力劝道,“我们此次出师,是为了镇压吴三桂,如果在他身上耽误时间,岂不是得不偿失?我素知此人品性反复无常,大人可派一能言善辩之士,游说此人,借道过关,等生擒吴三桂之后,再收拾他也不迟啊!”

海图沉思有顷,抬头问道:“可是吴三桂远在荆襄,不在此地啊?”

“正因如此!”周培公情绪激昂地说道,“陕西、关中地区是天下脊梁,吴三桂这次造反,不及时从云南取道四川进取陕西,而盘踞在湘鄂之间与荆襄官兵对峙,实在是下了一步臭棋。我们九万大军,如龙盘虎踞,袭取吴三桂的大本营,岂不是易如反掌?这是苍天有意让大人立功啊!”

海图见他说的合情合理,当下吩咐道:“那何人去游说王府臣呢?”

“在下愿往!”周培公抱拳请命,“如果在下前去说服了王府臣,那是在下的福份,如果遭到不测,在下则死而无怨。”

海图听闻此话,深表欣慰,当下赞道:“大清有周兄如此,诚当平定叛乱!”

与此同时的关子仪,率领大军一路南下,路上不停的唠叨:“哼!真是抠门!”

“贤弟何故?”宋腾飞扭头问道。

“宋兄你看。”关子仪的牢骚就如同连环弩一般,“海图率领九万大军,只给我们三万,他带走所有幕僚,只留下你我二人,他对付的是云南老弱病残,咱们对付的则是吴三桂本人,你说,这,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宋腾飞听后笑了笑,随即镇定下来,说道:“贤弟,兵不在多,而于精;将不在勇,而于谋。何况擒拿吴三桂乃大功一件,正好贤弟也可以凭此拜将了。”

“宋兄好会安慰人。”关子仪冲他一笑,纵马疾驰。

“贤弟。”宋腾飞伸手叫他,苦笑一声,叹道,“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孩子啊!”

是夜天黑。

周培公来见王府臣。

王府臣与周培公乃是故交,知他来了,便亲自出城相迎。

城门大开,只见一人,身高七尺开外,细腰扎背膀,双肩抱拢,面似傅粉,宝剑眉合入天苍,插额入鬟,一双俊目皂白分明,鼻如玉柱,口似丹朱,大耳朝怀,头戴一顶亮银冠,二龙斗宝,顶门嵌珍珠,光华四射,一双雉鸡尾,脑后飘洒,身穿粉绫色百花战袍,插金边,走金线,团花朵朵,腰扎宝蓝色丝蛮大带,镶珍珠,嵌异宝,粉绫色兜档滚云裤,足下蹬一双粉绫色飞云战靴,肋下佩剑,站在那儿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周培公见此情景,愣有半晌,方才开口说道:“天下皆传将军貌若温侯,今日一见,当真如此!”

王府臣与他见过礼,客套一番,带他入城。

“周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到此,所谓何事?”王府臣嘴上说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培公还过礼,道:“在下想将百里西川送与将军。”

“什么?”王府臣听闻此话,似吃一惊,道,“大人所言,是否当真?”

两人进入屋内,分宾主坐下。

周培公慢慢点头,笑道:“在下虽然德薄,此生却也未曾食言,只需将军借道此地,容我等南下,定会为将军打下西川。”

“大人一言为定!”王府臣急忙站起身来,深鞠一躬,改过称呼,说道,“有朝一日,先生若是不如意,尽管投奔在下,在下不管如何,也会尊先生为座上宾。”

周培公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打打哈气,笑道:“在下一天一夜未曾休息,现在倍感乏味啊。”

“快,”王府臣扭头看向一旁的侍女,吩咐道,“你快去给先生选一间上房,供先生住宿。”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在给先生寻个绝色美女,侍奉先生。”

周培公鞠躬说道:“有劳将军了。”

随后美女引领他来到卧房。

周培公坐在榻上,望她一眼,灿灿地笑道:“姑娘还不回去?”

女子点头应允,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周培公点灯读书,读了一会儿,倒头睡去。

送走周培公后,王府臣心里发毛,不知此事真假,因此一夜为睡。

翌日。

王府臣起个大早,他与周培公一同走出城门,只见城门外,海图的大军气吞山河,不同凡响,当下满意的点点头,心中暗喜:“这等虎狼之师,打下西川,应该不难。”

周培公似乎看透他的心思,故意问道:“将军,乐什么呢?”

王府臣急忙敛住流在嘴边的口水,搪塞道:“没,没什么。”

周培公耸耸肩,头前走去。

王府臣紧随其后。

“将军做事英明,真乃有勇有谋。”海图疾步走来,撞见王府臣,鞠躬说道。

王府臣回了一礼,笑道:“哪里哪里,是周兄有见解,让在下这么做的。”

几人一阵寒暄,进城而去。

肃亲王见西安城前些日子还被自家拿下,现在又易主了,看来此地不吉利。

就在众人深入腹地时,王府臣画戟一挺,大声喝道:“关城门!”

随着王府臣一声令下,城门处响起‘吱吱呀呀’的声音,城门被关上的士卒用绳锁拉了起来,门外的数十万大军被困在城外,只有少数人马随着海图进城了。

“什么?”肃亲王听到声音,急忙回身去看,见城门早已闭合,瞪王府臣一眼,“无耻小人,怎能背信弃义?”

王府臣拿出方天画戟,冷哼一声:“我若放你们过关,当真是背信弃义了!”

“岂有此理!”海图也是恼羞成怒,急忙将身子转向左右,厉声喝道,“谁能拿下此贼?”

站在海图身旁的郭少济,等的就是此话。只见他一杆长枪飞来,抖出七朵枪花,跃马挺枪,直取王府臣。

王府臣更不答话,拍马来战,两人斗在一起,马踏连环,直杀得尘土飞扬。

郭少济正值年少,起初凭借血气之勇,能与他过两招,可是二十余合过后,就开始枪法散乱,渐渐不敌。慢慢的只剩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

王府臣看准时机,跃马而起,手中方天画戟照直劈下,郭少济急忙提枪格挡,两杆兵器碰撞在一起,擦除星星点点的火花,仿佛时间都已经凝聚了一般。

宝泰看在眼里,提起马鞍上的补刀,来助郭少济。

宝泰一刀劈来,敲打在王府臣的戟柄上,瞬间波开浪裂,震得王府臣虎口发麻。

王府臣以一敌二,丝毫不惧,见招拆招,仍是不落下风。反倒是宝泰与郭少济被他压着打。海图急得大吼一声,亲自操刀上阵,张佳与肃亲王互相对视一眼,一齐拔剑杀出。王府臣方天画戟挥舞开来,大开大合,一人独战五人,竟是毫无败象,依旧屹立不倒。

此时周培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中乱颤,口中默念:“想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果贸然冲上去,会不会帮倒忙?我应该避其锋芒,以计取之。”

想到此处,周培公纵马疾驰,来到昨晚住的卧房。因城中士兵多是旧识,也不阻拦。周培公翻身下马,疾步跑到屋内,拿出强弓,装满箭羽,翻身上马,原路返回。

周培公飞奔至此,拉弓如满月,瞄准王府臣。

众人战至正酣,没有人理会放箭的周培公。只听‘嗖’的一声,一箭破空而出,不偏不倚地射在了王府臣的左臂上。

王府臣见他们人多势众,再打下去明显吃亏,拔出插在臂膀上的箭羽,大吼一声,一招横扫千军,挥舞开来,见众人退后,这才调转马头,奔城西跑去。

“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海图见王府臣败走,当下一人一马,追了上去。众将见状,紧随其后。张佳则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

王府臣见海图穷追不舍,当下收起画戟,拿出弓箭,回身射去,一箭飞出,将海图从马上射落。

肃亲王见状大惊,急得还没等马脚站稳,便从马上跳下,由于心急,一脚踩空,栽倒过去,连翻两滚,撞在一颗大青石上,众将赶到,已是人事不省。

此时王府臣逃出城外,集合数万大军,又杀回城来。

郭少济翻身下马,抱起海图,放在马背上,自己持枪步战,保护其撤退。

宝泰救起肃亲王,效仿着郭少济,将其放在马背上,自己则抡刀死战。眼见敌军愈来愈多,宝泰左冲右突,无济于事,更本冲不开一层又一层的敌军,他自知回天乏力,便要拔剑自刎。

就在宝泰将剑架在脖颈上时,张佳率领大军蜂拥而至,与城内敌军短兵厮杀,瞬间乱做一团。

“郭将军,快撤。”张佳大喊一声,拔出宝剑,拼命的砍杀冲上来的敌军。

郭少济与宝泰合力杀出,保护海图与肃亲王撤退。

张佳见四人逃走,也不恋战,随便应付几下,便率大军撤退,回到之前肃亲王搭建的营寨内。

肃亲王禁不住颠簸,回到营寨后,在床上悠悠醒来,见已经没有危险,长出一气,叹道:“此人果真骁勇。”

“海豚!你给我出来!”营寨外的王府臣引大军杀来,破口大骂。

海图看向张佳,问道:“他是在说谁?”

“说大人你。”

海图面露温色,拍案而起,骂道:“岂有此理!本将出去会会此人!”

海图捂着心窝,走出大营,极目望去,见王府臣手持方天画戟,在营外耀武扬威,来回冲突。他强忍心中怒火,问道:“我堂堂护国大将军,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海豚?”

“海豚!”王府臣抬起画戟,指向海图,“亏你还是什么护国大将军,居然出师不利,损兵折将,你与那豪格简直就是八旗子弟的耻辱。那玄烨真是瞎了眼,拜你为将!我跟你说,你伺候我如厕都不配!你那些士兵也是些纨绔子弟,没有真才实学,简直就是不堪一击,一触即溃,哈哈哈哈!”

海图左手捂着胸口,右手微微抬起,手指发颤,指向王府臣,对着左右无力地说道:“放,放箭。”言讫,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飚出,随后两眼一黑,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左右扶起海图,挥手大喊:“放箭!”言讫,进入帅帐。

营寨内的士兵得到命令,纷纷拉满弓箭,居高临下,数千只箭羽嗖嗖嗖的飞出,王府臣提戟格挡,击飞箭羽,退到射程以外。

是夜,月黑风高。

海图躺在帅帐内,闭目养神,众将围成一圈,照顾海图。

“唉。”海图挣扎起身,靠在一旁,叹息一声,“皇上令我剿灭吴三桂,此刻居然被王府臣拦住去路,而且出师第一战便大败,这,这可如何是好?”

张佳沉思有顷,忽然眼前一亮,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地说道:“大人,我有一计。”

“快快说来。”海图眼前一亮,看向张佳,急急问道。

张佳将众人抱成一团,说道:“如此,如此,这样,这样。”

子时一过,张佳和郭少济便兵分两路,来到营寨的一左一右,埋伏起来。宝泰和肃亲王令士兵头戴白绫,放声大哭,哭声震天彻地,传播开来,王府臣刚刚入睡,便被哭声惊醒,他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火光冲天,当即带领三千铁骑来到山坡上,他极目望去,见清兵大多白衣素裹,已明就理,看向左右,志得意满地说道:“尔等听好了,如今海图已死,清军不足惧也。”

王府臣心中有数,回城叫来大军,纵马杀去,一路上势如破竹,清军如波开浪裂,一触即溃,更有甚者居然扔下武器,惊慌失措地逃跑。

王府臣一马当先,冲进海图的营寨,一戟刺出,扎在了床上。

“奇怪?怎么没有鲜血飚出?”王府臣疑惑地撩开床单,贺然入目的居然不是海图,竟是个稻草人。

王府臣大吃一惊,倒吸一口凉气,急忙退出大帐,只见东南西北四处各个火光冲天,朝着他所位于的中心点杀来。这四将想都不用想,分别是张佳、郭少济、肃亲王,还有宝泰。

王府臣将方天画戟挥舞开来,招数大开大合,其气势如同猛虎下山,势不可挡。但是他的士卒可就没有如此神勇了,各个被打得天旋地转,找不着北。周培公见此情景,大声放话:“诸位与在下都是故识,如今我在大清享有高官厚禄,诸位何不一同来享?”

“我等愿降。”叛军纷纷扔下武器,跪地便拜。

王府臣见大势已去,杀退众人,朝着营寨门口跑去。

“反贼,哪里走!”郭少济率领数十骑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王府臣无心恋战,急忙跑回西安,此刻他来到城下,还没有稳住阵脚,只见城上飞下来数十只箭羽,他提戟格挡,放眼望去,见海图早已经站在城上,不由得恼羞成怒,心惊胆战。

此时郭少济带兵赶来,长枪一挺,笑道:“贼将无胆,何不早降?”

王府臣没有理会他,而是率领仅有的数十骑奔南山跑去。

海图见王府臣逃走,再也撑不住了,双膝一软,昏倒在地。

正是:吕布神威用智胜,海图残命死相撑。

未知海图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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