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万物复苏,花儿含苞待放,娇艳欲滴。紫禁城上空笼罩着一片阴云,滴滴答答的下起了小雨,滋润着百花。
此刻城外罗列着三千人马,关子仪也如约而至,站在城门外,顶着雨,等候玄烨。
过不多时,只见城门内隐隐约约地闪烁着淡黄色的光芒,不用多想,这一定是玄烨的黄罗伞盖。
关子仪见状,急忙上前,走至龙辇,放上乘石,随后将身子闪到一侧。
玄烨看也没看他,一脚踩在乘石上,腰一用力,钻进龙辇。
关子仪将乘石搬走,翻身上马,喝道:“起驾!”
站在龙辇旁准备抬驾的二十八名小太监,听到喊声,各自吆喝一声“起驾”,便将龙辇抬起。
玄烨坐在龙辇上,想到自己扫清叛乱,功莫大焉,此刻舒心无比,那龙辇晃晃悠悠,竟如腾云驾雾一般,让人好生自在。
大约半个月的行程,众人抵达盛京。
行至福陵,龙辇刚刚停稳,还未等玄烨下轿,只见不远处有两名士卒,手持长枪,奔着龙辇而来。
关子仪见状大惊,还以为是刺客,当即拔出佩剑,纵马上前,喝道:“来人,保护皇上!”
话音未落,一名黄袍小将闪出,纵马挺枪,直抵二人,大声问道:“来者何人,快快停下!知道阻拦圣驾是什么罪名吗?!”
众人视之,黄袍小将乃纳兰性德是也。
这纳兰性德乃是叶赫那拉氏,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满族正黄旗,原名纳兰成德,因避讳太子名讳而更名为纳兰性德。
大学士纳兰明珠长子,其母为英亲王爱新觉罗·阿济格第五女。若是算起来,是玄烨的表弟,关子仪的表哥。
如此身世,便已是许多读书人所追求的人生巅峰,若是当个纨绔子弟整日升笼架鸟,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倒也可以,但他偏偏要靠才华吃饭,自幼便已熟读百家典籍,文武兼修,十七岁入国子监,十八岁考中举人,次年成为贡士。曾被祭酒徐元文赏识,推荐给徐乾学为弟子,这徐乾学乃是顾炎武的外甥。
纳兰性德出身贵族,与皇室颇有渊源,师父更是名震天下,在师父的指导下,他编纂了一部儒学汇编《通志堂经解》,更是于康熙十五年,殿试中二甲第七名,受一等带刀侍卫。可谓是文治武功双成,立下多个成就,尚且能谦逊有礼,实属不易,这一点不知比关子仪好出多少。
康熙十六年,也就是大小金人造反那年,纳兰性德的结发夫妻卢氏因难产去世,从而悲伤不已,悼亡之音由此破空而起,并写下了《临江仙·飞絮飞花何处是》用来纪念结发夫妻。
诗曰: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言归正传,纳兰性德出来阻拦二人,将二人吓得扔掉长枪,跪地不起:“吾等乃是守陵兵士,因有要事相告,是以拦劫圣驾,无心之过,还望皇上宽恕!”
这时玄烨早已下轿,走向二人:“原来是自己人,免礼,平身,只是不知有何事相告?”
二人起身,拱手答道:“皇上,我等在此世代守陵,难立军功,因此得不到晋升,如今亲眼见到皇上,还望皇上给我等一条晋升之路!”言讫,再次跪地叩首。
此时玄烨早已走至二人面前,将二人亲手扶起,说道:“是啊!你们祖辈便随太祖起事,南征北战,镇守边关,功莫大焉!如今你们常年居住于此,难以晋升,不如这样,朕给你们一条升迁之路,具体如何安排,朕就交给盛京总兵处理了。”
二人再次叩首:“谢皇上!”
玄烨再次将二人扶起。
当时盛京总兵周培公因些琐事与关子翼纠缠,后阴差阳错般被其阵斩,玄烨听闻此事,强力压住,并认命瓜尔佳·郎坦为盛京总兵,用来平息周培公的亲信。
盛京总兵府内。
玄烨端坐在主位,文武百官罗列两侧。行过礼仪之后,玄烨伸手指向郎坦,说道:“诸位爱卿,介绍一下,这位便是盛京总兵,瓜尔佳·郎坦。”
“瓜尔佳·郎坦?”关子仪心中一颤,在心里默默念道,随即回过头去,望向身后的关子翼,“子翼,你认识此人吗?”
关子翼点点头:“认识,此人是三爷的第九子,若论辈分,是咱们的叔父呢。”
关子仪微微点头,将目光转回,落在此人的身上。
郎坦腼腆一笑,望向玄烨:“敢问皇上,子仪有没有来?”
玄烨忽然想起他们的关系,激动得两手一拍,笑道:“朕怎么忘了这茬?”当即叫起关子仪,“子仪,来来来,快见见你的叔父。”
关子仪、关子翼站起身子,望向郎坦,跪地便拜,兄弟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侄儿见过叔父!”
郎坦急忙离开座位,扶起二人:“二位贤侄客气了!”扶起二人后,将头向后一转,“华儿,出来见过你的二位兄长。”
这时一位少年应声而出,只见他身高八尺,目若朗星,英俊潇洒,气宇轩昂!此人便是瓜尔佳·子华,也可以叫他关子华。
如果说关子仪是一身儒气,关子翼是一身英气,这关子华便有几分痞气。
关子华来到大殿中央,冲着玄烨行三叩九拜大礼,口中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关子华答应一声,缓缓起身,冲着关子仪拱手,爽朗一笑:“小弟关子华,见过二位兄长!”
由于不太熟,关子仪只是回了一礼,笑了笑。
可关子翼与他自幼相识,当即喜不自禁,似乎忘了场合,一拳擂在他的胸口上,笑道:“华弟,刀耍的怎么样了?”
“回子翼哥的话,”关子华嘿嘿一笑,“已经不在你之下了哟。”
关子翼先是一愣,继而爆出一串长笑,询问道:“不如改日比试比试?”
未及关子华开口,玄烨开腔搭话,说道:“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朕看今天就不错。”
有了皇命,自是不同,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关子华早已抽出身上佩刀,奔着关子翼砍去。
关子翼冷笑一声,侧身闪过,关子华一刀劈空,身子失去重心,直接扑倒在地。
“哈哈哈!”玄烨见状,失声笑道,“小华,就你这身手,也敢说不在人家之下了?”
关子华狼狈起身,抖抖灰尘,将佩刀收回,冲着玄烨一笑:“回皇上的话,定是子翼哥偷偷修炼了,之前他动作没有这么快的。”
这时站在一旁的关子仪开腔了:“华弟,若是郭少济、段盖在此,定能让你见识什么叫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哦?”关子华来了精神,问道,“有多快?”
“毫不夸张的说,郭少济在三秒之内,能够抖出九朵枪花!段盖于瞬间可以腾空而起,令人不知所踪。”关子仪一脸严肃地说道。
关子华不依不饶地问道:“此人既有如此武功,为何不随皇伴驾?”
关子仪没有解释,只是顺势说道:“华弟若是不信,有机会可以找他二人切磋切磋,经过他们的调教,你的武艺会大有长进的。”
关子华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众人互相客套一番,各自回到座位坐下,听玄烨讲话。
玄烨正襟危坐,审视众人,沉声说道:“朕,一统天下,无分内外,但凡此土民人,皆朕之子,侧然怜悯,都是为使他们各乐其居,各安其业。”顿了一顿,厉声喝道,“因此,朕决定颁布法令,用来约束百姓,从而避免满汉互相歧视。至于剃发一事儿,愿剃则剃,不剃也可,无需强求。”
当年多尔衮为了震慑汉人,令其强行剃发,没想到适得其反,百姓非但不服,还纷纷起兵反抗,玄烨为了促进民族融合,因此颁布此令,剃发一事儿,完全依靠个人自愿,任何人不得强求。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忽然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说道:“吾皇圣明!”
“免礼。”玄烨罢罢手。
众人起身。
安排完诸多事务之后,玄烨打算前往长白山祭祖。临行之际,郎坦找到关子仪,打算让他带着关子华出去历练历练,而关子仪正愁缺少亲信,当下满口答应,并随着众人一同前往长白山。
一路上玄烨访问民情,犒劳宁古塔将军、副都统以及伤残的老兵。
由于刚刚过完新年,关外不比关内,此刻大雪封山,仍未化去,一路上冰封雪盖,无法行人,众人只能遥望长白山进行祭拜。
正是:幸亏随驾临盛京,否则怎生遇兄弟。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