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墨亦白战死,宝泰驱兵赶到,悲伤不已,当下将自己的坐骑杀死,剥下皮,收殓他的尸体。
宝泰向他的尸体敬个军礼,随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自己的哀伤之情。身后清兵亦是如此。
礼毕,宝泰跨上一匹别人的战马,抽出剑来,高高举起:“弟兄们,墨千总为国捐躯,我们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纳兰性德将手中长枪一挺:“为墨千总报仇!”
关子华拔刀在手:“为墨千总报仇!”
“杀啊!”身后清兵各个发出怒吼,“为墨千总报仇!”
宝泰打头阵,纳兰性德与关子华一左一右,身后清兵紧紧跟随,他们眼中露出血光,恨不得将俄人生吞活剥。
刚刚走出小路,只听一声枪响,打破了夜间的宁静。
宝泰发懵,就在此时,四面八方冲上来无数俄人,他们数不胜数,各个开枪放炮,清兵遭到突袭,乱做一团,各自踩踏,宝泰强行稳住阵脚。
彼得挥师掩杀,清兵大败,各自逃窜。
宝泰奋勇当先,杀出一条血路,关子华紧随其后。
彼得不顾二人,手持军刀,直奔纳兰性德而来,纳兰性德全无惧意,从容迎战,一杆长枪,舞得上下翻飞,专挑彼得要害刺去。
斗有一时,彼得不敌,拔马便走,纳兰性德不敢恋战,虚晃一枪,奔着宝泰的方向而去。
却说江水结冰,关子仪率军渡江,直奔雅克萨城下。
关子仪走出阵前,以剑指向城楼:“尔等听好,此处乃我大清属地,若是识相,趁早撤出,如若不然,哼哼。”冷笑一声,“它便是下场!”言讫,张弓搭箭,射向俄军插在城楼上的旗帜,一箭穿过,旗帜被撕开一道大口,分为两半,落了下来。
守城俄兵震怒,扛起火器,瞄准关子仪,天色虽黑,但关子仪眼睛却是好使,看见他架起火器,非但没躲,还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
范兴震惊,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王爷,大敌当前,您居然还能笑出声来?”
“先生且看,他是如何自爆的!”关子仪头也不回地说道。
话音未落,那火弹飞射而来,范兴见状,一下将关子仪扑倒,二人一同落马,那火弹‘啪’地一声爆了。
关子仪起身,望着火弹飞过的方向,目瞪口呆,咂舌叹道:“乖乖,同是火器,差距为何如此之大呢?”
就在关子仪愣神之时,只听身后一片躁动。
“什么情况?”关子仪翻身上马,大声问道。
“回王爷的话。”一名清兵答道,“有人偷袭。”
关子仪抽出剑,喊道:“后队变前队,给我杀!”
原来偷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设计埋伏宝泰的彼得。挫败宝泰之后又千里奔袭,夹击关子仪,由此看来,此人用兵了得啊!
雅克萨的守军见清兵大乱,瞬间如同潮水般杀出城来,当下俄军前后夹击,关子仪被困在核心,上天不能,入地不得。
另一边的宝泰,聚集残兵败将,回到瑷珲。刚刚入城,迎面撞见张佳,心情大好,可旋即又低沉了起来。
“公子?”张佳愣道,“你这是为何?”
宝泰长叹一声,将前因后果说出。
张佳何等样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大惊,一拍脑袋:“糟了!”
宝泰抬头看向他,发出疑问的目光。
“公子,王爷的计划已经全乱了。”张佳分析道,“他令我运粮至此,是因为公子仓促出征,没有粮草,而墨亦白截住小路,是为了断其咽喉,这样王爷就可以避开他们所有人,直奔雅克萨,一举收复失地。”
宝泰还是没看透糟在何处,继续望着他。
张佳见他仍是不解,只好把话说透:“墨亦白战死,入侵的俄人可以返回雅克萨,王爷孤军深入,人数又少,如此一来,岂不是......”顿住话头,不再去说。
宝泰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点点头:“可是,可是我们兵疲将馁,如何救援王爷呢?”
“只能赌了一把了!”张佳握紧双拳,说道。
“赌?”宝泰不解地看向他,“怎么赌?”
张佳将身子凑近:“在下不是还有一千督粮兵呢吗?”
宝泰屏住呼吸,良久说道:“你是说,用督粮兵,奔袭?”
张佳点点头:“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宝泰咬咬牙:“好,赌!”
张佳寻来一千单四条白布,分给士兵,自己留下一条,绑在头上,随后递给宝泰、关子华、纳兰性德。
“张兄,你这是为何?”宝泰接过白布,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张佳一字一顿,字字千钧地说道:“当年关子仪为肃亲王报仇,戴孝出征,如今墨千总为国捐躯,五百死士喋血,我等若是连点白布都舍不得,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宝泰点点头。
“事不宜迟,”张佳翻身上马,“咱们这就出发!”
清兵千里奔袭,直抵雅克萨。
却说关子仪被俄军困在核心,左冲右突,杀有一时,见仍无法突围,停止厮杀,仰天长叹:“想我关子仪戎马半生,自赴沙场以来便是算无遗策,何曾有过这般屈辱?”言讫,闭目,潸然泪下。
恰在此时,只听后方一阵乱响。
关子仪猛然睁眼,见彼得后方阵脚大乱,明晃晃的白布,甚是耀眼。原来那白布,并非是为了戴孝,而是方便在夜间认清。
关子仪见此情形,不由得信心徒增,冲着那里杀去。
“王爷休慌!”纳兰性德督见他,当下纵马挺枪,直奔关子仪而来,“末将来也!”
纳兰性德一路上左挑右刺,遇将斩将,好似一道流星闪过,俄军如同波开浪裂,纷纷避开。
接到关子仪,二人合力一处,奔着宝泰与张佳的方向杀去。两路人马汇合一起,奔着瑷珲的方向撤去。
彼得见敌军来势汹汹,也不追赶,任由他们逃窜。
逃跑的路上,关子仪对着几人拱手说道:“多谢诸位将军搭救。”
几人没有应声,只是回过一礼,一片沉默。
良久,关子仪看向张佳额头上的白布,又环视四周,见那一片清兵皆是白布缠脑,不解,打破沉默,问道:“张将军,你们...”说着,指向脑袋,“这是为何?”
张佳嘘出一声,率先停下马。
所有人跟着停下。
宝泰下马,点燃火把,照亮那里,清兵各自点燃手中火把,小路里如同白昼一般。
关子仪见满地死尸,仍是不解:“诸位,咱们参战无数,须知沙场如此,自古便是,古来征战几人回?”
“墨千总他...”宝泰回他一句,“殉国了。”
这要是寻常人,也就算了,这墨亦白可是救过自己一命,如今却。
关子仪悲从中来,从马上跳下,一个踉跄摔倒,无人扶他。
关子仪起身,指向地上的尸首:“哪个是?”
宝泰指向离他最近的说道:“这里。”
“墨兄!”关子仪两行热泪滚下,“是,是我害了你啊!”
哭有一时,关子仪伸手抹泪,抽出剑,砍断秀袍,拿秀袍,将裹在墨亦白身上的马革绑在一起,随后放在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
“墨兄,在下这就去给你安葬喽。”言讫,拿出马鞭,猛地一抽,那马吃痛,绝尘而去。
宝泰翻身上马,吩咐道:“前去瑷珲,购买棺木,将这些将士们带回去安葬。”
“嗻。”
将墨亦白并五百死士安葬好后,关子仪站在瑷珲城头,眺望远方,令他伤心的不是墨亦白的死,而是自己回去怎么向玄烨交代?
范兴上楼,看向关子仪,似乎猜透他的心一样:“王爷,我有办法!”
正是:半生用兵何来败?还看谋臣巧用计。
未知是何计策,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