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范兴中计,只身一人前往贵州,临走之前交代关子仪,务必依计行事。
关子仪送走范兴,自己回到帐篷,闷坐一时,叫来关子翼等人,将范兴的计策说出,随后闭目沉思。
帐内一片寂静。
关子翼率先打破寂静,说道:“大哥,小弟有个办法。”
关子仪眼睛一亮,看过去:“快说!”
“是这样,”关子翼面对关子仪侃侃而谈,“华弟在家有百十来个发小,具皆效忠于华弟,兄长何不假他们之手,传递信息呢?”
关子仪看向关子华,问道:“华弟,你二哥所言,可否属实?”
关子华点点头:“是这样的。”
“嘿嘿。”关子仪咧嘴一笑,看向关子华,“华弟,你这样,待会你就去寻找一个七旬老者,令她写一封书信,信的内容越凄凉越好,明日升帐议事时,你安排一个人,大约半个时辰后,持信而入,就说是宋母拖他送信来着,宋腾飞若是打探老母,你就令他照病危了说。”
关子华拱下手:“嗻。”转身而去。
关子仪越想越美,将手放在脑后,拖住,双腿搭在几案上,身子向后一仰,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笑。
关子翼见兄长睡着,站在一旁护卫。
与此同时的雅克萨。
彼得坐在主位上,气急败坏地骂着俄军将士:“你们这群废物。”
“陛下,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方便咱们进行侵略。”一位胡子花白,却见不着一根头发的老者说道。
彼得挥挥手,示意他说下去。
老者走向大厅中央,面对众人侃侃而谈:“是这样,陛下,清国刚刚平定内忧,国力处于恢复阶段,陛下何不派遣一人,前往准噶尔,陈说利害,令噶尔丹出兵呢?”
彼得点点头,表示赞同:“嗯,你说的不错,就你去吧。”
第二日,瑷珲城。
清军拔寨,进入瑷珲,玄烨在将军府招来众臣,准备议事。
议有一时,只听外面吵吵闹闹,玄烨脸色一沉,冲着关子仪努下嘴:“爱卿,你去看看。”
“嗻。”关子仪碎步后退,退至一半距离,一个转身,大步流星般地走出。
过不多时,只见关子仪引来一位年约十七八的少年。
玄烨看向关子仪,问道:“爱卿,此是何人?”
关子仪拱手作答:“回皇上的话,此人是宋大人同乡,说是前来送信的。”
众人看向宋腾飞。
宋腾飞先是一愣,继而回过神来,看向来者:“这位兄弟,不知是何人托你前来?”
“令堂!”
宋腾飞倒抽一口凉气,急忙将信接过,展开,匆匆看毕,只听一声嚎叫:“娘!”便晕了过去。
“这...”玄烨起身去看。
关子仪冲到宋腾飞面前,先试鼻息,见并无大碍,随后将信拿起,细细阅读,读毕,看向玄烨:“皇上,信是宋大人的母亲所写,如今她老人家病入膏肓,想让宋大人回去见她最后一面,还请皇上恩准!”
“朕准了。”玄烨点头同意,“人生之大,莫过父母,如今宋大人母亲病危,理应回去探望。”
关子仪跪地叩首:“微臣替宋兄谢过皇上!”
早会过后,众人均已散去,各忙其事,宋腾飞则被抬回自己的卧室。待他苏醒过来,便去向玄烨请求回乡,玄烨准其所奏,随后回屋打点行囊,独自走向城门,刚刚走出城门,见众人仍在,便向他们一一道别。
就在临行之际,城内传出一阵喊声:“宋兄留步!”
宋腾飞听到喊声,止住步子,回望过去,见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关子仪。
关子仪小跑过来,叹道:“唉,宋兄,咱们在一起时,在下没什么感觉,如今这么一走,在下多少还感觉有点不舒服呢。”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说实在的,宋兄,咱们自幼相识,当是故交。这宋兄之母,即为在下之母,如今母亲病重,在下身为人子,却不能探望,愧为人子!”
宋腾飞望向他,淡淡地说道:“子仪想要说什么?直说就是。”
“自古忠孝难两全!”关子仪冲着宋腾飞微微拱手,正气禀然地说道,“在下一家,世受皇恩,如今国难当头,沙俄入侵,在下身为朝廷命官,当为朝廷办事,难以回去尽孝,还望宋兄勿怪!”
听闻此话,宋腾飞大是感动,紧握关子仪之手,颤声说道:“子仪~”
“不过,”关子仪话锋一转,“在下虽说不能亲临,却有弟弟可以替在下走一遭。”转向关子华,“华弟,宋兄之母,即是大哥之母,大哥之母,也是华弟之母,还请华弟回去替大哥尽下孝!”
关子华起初不解其意,正欲推脱,忽然心中划过一道亮光,瞬间明白其中原委,当下单膝下跪,拱手答道:“小弟必不负大哥所托!”
宋腾飞老家在邯郸,当年的赵国之都。
二人一路南下,路过京城。
关子华没有来过京城,本打算进去逛一逛,可是宋腾飞这里不好说,因此也就作罢了。
也许苍天有意让关子华进城,不知因为何故,正阳门失火,火势很大,一直蔓延到文宣王府。
“宋兄快看,”关子华伸手指向正阳门上空的浓烟,“这里失火了!”
宋腾飞抬头去看,见正阳门火势滔天,直透云霄,可却无一人救火。
“华弟,快去救火!”宋腾飞大喊一声,拔腿冲向正阳门,就近寻个木桶,涉满水,开泼。
“宋兄先忙活着,在下前去寻人!”关子华冒火冲进城去,开始寻人。
此刻文宣王府已被大火包围,门楣上的匾额早已烧落,关子华一眼督见,大脑飞速旋转,似在思索什么,忽然大喊一声:“糟糕!”拔腿飞奔,冲了过去,在门外大喊大叫,“有人吗?快开门啊!”
此时家宰秦大里正在午睡,睡梦中听到喊声,睁眼望去,见烈火连连,顿时傻了。
良久,反应过来,挨个门去敲:“着火了,关兄弟、段兄弟,快醒醒啊!咱们快去灭火啊!”
经秦大里这么一折腾,众人再无睡意,各个飞身跑出,关汉寿前去救火,段盖出门报官。
段盖见府门上被烈焰包围,也不开门,一招凌波微步,飞上墙去,顺势跳下,不知关子华在此,当下撞了个满怀。
二人起身,互相看一眼,惊问:“你是何人?”
“在下关子华。”
“在下段盖。”
“段兄!”关子华从关子仪嘴里听说过他,既惊且喜。
段盖不认识关子华,先是一愣,继而问道:“你认识我?”
关子华遂将自己是关子仪堂弟,并如何介绍他们的事情一一说出。
二人正要前往九门提督处报官,只见远处一人一马,飞奔而来。
那人越来越近,是郭少济。
“郭将军!”段盖高声叫道,“嫂夫人并关兄还在府中!”
郭少济答应一声,憋足一口气,纵马扬鞭,那马愤然而起,撞开府门。
府内,关汉寿与秦大里正在灭火,吴夫人抱着五岁多的关沧海站在屋内,不知所措。
郭少济不及多想,纵马疾驰,直奔主卧,高声叫道:“夫人,快快上马!”
吴夫人望着眼前的烈火,迟迟不敢向前。
郭少济翻身下马,顺手拎起地上的水桶,举过头顶,顺头浇下,泼在身上,衣服湿透。将水桶丢在一边,不顾烈火,冲进屋内,一把抱起吴夫人,回身一脚,踩在窗框上,猛地一用力,腾空而起,落在马上。
郭少济一手抱住吴夫人,一手拽住缰绳,狠狠一拽,调转马头,冲出院内。
就在此时,段盖带领一队人马冲进院内,开始灭火。
关子华带着一队人马奔着正阳门而去,众人合力将大火扑灭。
宋腾飞与关子华来到文宣王府。
府内一切都好,并无人员伤亡,只是关子仪的书籍全部成灰了。
宋腾飞向关子华一一介绍,关子华挨个回礼,几人算作认识。
就在几人询问关子仪时,门外响起一阵喊声,众人扭头看去,来者竟是裕亲王。
这裕亲王已经好久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了。
裕亲王一边招手,一边大步走进:“让弟妹受惊了,本王深表歉意。”
“二哥说笑了。”吴夫人回了一礼,“此火突然而起,与二哥何干?”
裕亲王眼珠一转,陪笑道:“呵呵呵,是这样,皇上回东北祭祖,将外务杂事全部托于本王,可今日之事……”略顿一下,“全是本王看守不当,惊到弟妹了!”
吴夫人本就烦他,与他客套一阵,回屋去了。
其余几人对他也是爱答不理,以为只是走水而已,是裕亲王贪图他们嫂夫人的美貌,这才过来慰问的。
可是宋腾飞何等才智?这种小伎俩他早已看穿。这正阳门多年未曾失火,今日为何突然失火?失火也倒算了,可是竟无人来救?堂堂大清羽林军竟然无动于衷?颇让人匪夷所思。这且不说,单说那火的趋势,为何不往别处烧?单烧文宣王府呢?而且是正阳门先起的火,烧的程度明显不如文宣王府严重,这只能说明是有人刻意为之,而且这个人就是裕亲王!不然似他这种百忙之人,为何这里火刚刚扑灭,他恰巧进来?天下没有这般巧事吧?
宋腾飞想到此处,走向文宣王府对面,用手一摸,一层白霜色的物质涂抹于手上,顿时让他一惊。
关子华看在眼里,问道:“宋兄,你这是干什么呢?”
“没,没什么。”宋腾飞搪塞一句,“走吧,赶路要紧。”
关子华是有心之人,他从袖中拿出一条袋子,将墙上的白霜物质装于袋中,跟上宋腾飞。
又过几日,二人来到邯郸。
无巧不成书,许是范兴料事如神,也许是范兴嘴开过光,这宋母已于昨日过世。
二人紧赶慢赶,竟是慢了。
宋腾飞选择一处上好墓地,将母亲葬了,并打算守孝三年,让关子华自己回去复命。
关子华将他安抚好,北上进京去了。
正是:探母不成反守孝,侍郎又中范兴计。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