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纳兰性德为救托尔,溺于水中,被萨布素救走,经军医救治,已无大碍。
纳兰性德醒来,看向四周,见自己躺在床上,发现自己还活着,为了庆祝自己大难不死,决定聚集军中好友,大摆一宴。
宴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此刻纳兰性德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但仍频频举杯,与众人饮酒,喝到伤心处,竟看见了亡妻卢氏,忽然心中闪过一丝诗意,当下举杯吟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一首诗吟毕,纳兰性德扬脖灌酒,连叹三声:“唉!唉!唉!”
众人不解,面面相觑。
忽然大叫一声:“啊!”两眼一抹黑,身子栽倒在地,闭目不醒。
萨布素知他时日无多,便派人将他运回京城,见玄烨最后一面。
京城。
玄烨回京后,征兵八万,准备御驾亲征噶尔丹。拜关子仪为大都督,督兵三万为前部。
大军刚刚出城,便看见一行打着黄底青龙旗的部队,大概三百人左右。
玄烨极目远眺,看有一时,转向关子仪,问道:“爱卿,此是何人部队?”
关子仪看过去,答道:“好像是容若表哥的。”
玄烨看向关子仪,说道:“传令各部,暂停行军。”
关子仪回身喊道:“传令各部,暂停行军。”
三军停住步子,等候纳兰性德的部队。玄烨见气氛沉重,心头一紧,急忙下马,向前走两步,来到纳兰性德的轿子旁,发现他已经昏昏沉沉,人事不省。
“皇上——”纳兰性德睁开眼,望一眼玄烨,吃力地说出这两个字,便气绝身亡。
是岁,康熙二十四年,农历五月三十日,年仅三十一岁。
“容若——”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悲哭声。
玄烨回头去看,见是曹寅和薇生云。
这曹寅字子清,颇有才气,为人风雅,喜交名士,通诗词,晓音律。
当年玄烨出生,按制度,凡皇子、皇女出生后,一律在内务府上三旗中挑选奶妈。曹寅的爷爷曹玺的妻夫人孙氏,被选为玄烨的奶妈。从此,曹家与皇家的关系也就更加亲密。
而曹寅与纳兰性德从小在一起玩耍,如今好友去世,自是悲伤。
这个玄烨是知道的,不需再说,可是薇生云在此哭哭啼啼,颇让玄烨感慨,便开口问他:“薇生爱卿,这曹爱卿与他自幼相识,因而悲泣,你,因何悲泣?”
“回皇上的话。”薇生云抹把眼泪,“纳兰大人堪称当世第一词人,在下虽说不才,却也知诗,似此知诗之人与世长辞,乃诗家之悲哀也!因而悲泣。”
“唉。”玄烨叹息一声,将身子转向关子仪,“爱卿,事发突然,你先督兵迎敌吧。此次征战,朕就不去了。”
关子仪拱下手:“嗻。”
玄烨留在京城,为纳兰性德治丧。
纳兰家的大院设为灵堂,院中央停放着赤红色的棺椁。
棺椁前跪着两个小男孩,大约十岁左右的样子,很显然,他们是纳兰性德的两个儿子。
曹寅脚步沉重地走向棺椁,缓缓跪下,声泪俱下:“容若啊!你说你,唉,你文武双全,是天下奇才,怎么这就,这就英年早逝了!我这,我这书还没落笔呢!”
“曹叔,”身子稍微高点的孩子看向曹寅,“我父亲生前留下一篇诗文,说是送给你的。”
“哦?”曹寅急不可待,站起身子,“在哪里?”
孩子回屋取出一张纸来,递给曹寅,曹寅接过,展开:
籍甚平阳,羡奕叶、流传芳誉。君不见、山龙补衮,昔时兰署。饮罢石头城下水,移来燕子矶边树。倩一茎、黄楝作三槐,趋庭外。
延夕月,承晨露。看手泽,深余慕。更凤毛才思,登高能赋。入梦凭将图绘写,留题合遣纱笼护。正绿阴、青子盼乌衣,来作暮。
曹寅读毕,两道清泪,缓缓流下。
孩子看向曹寅,问道:“对了,曹叔,你写的是什么书啊?”
曹寅将纸张叠起来,放进怀里,蹲下,看向孩子,苦笑一声:“还没动笔呢。”
“那……”孩子想了一会儿,问道,“可有名字?”
“有。”曹寅一字一顿,“它叫《石头记》。”
七日后,送走纳兰性德,玄烨认命曹寅为苏州织造,前往江宁赴任。
曹寅赴任的第二天,白晋、张诚等六位科学家,不远万里从法国赶来,进献些当时欧洲的天文仪器,包括带测高望远镜的四分象限仪、水平仪、天文钟,还有一些数学仪器,这让玄烨龙颜大悦,当即认命他们为科学顾问,白晋更是为科学院院长。
这白晋,字明远,法国勒芒人,年轻时即入耶稣会学校就读。
有了白晋等人的帮助,玄烨打算击败噶尔丹后兴修水利。当然,这是后话。
却说关子仪先一步出发,提兵八万,直奔喀尔喀而去。
清军纵马来到一片草原,关子仪伸手止住身后大军:“安营扎寨,原地休息!”
“都督,不可,”于淮上前劝道,“据说噶尔丹所率十万铁骑而来。我们在草原安营,敌军若是驱马狂奔,咱们岂不是……”顿住话头,不再去说。
“先生所说,在下岂能不知?”关子仪笑吟吟地望着他,“在下欲成大功一件,有意在此安营,只是成败与否,还需先生鼎持。”
于淮想到关子仪向来算无遗策,如今在旷野安营,想必也有他的道理,因而不再多想,拱手问道:“既然如此,如何鼎持,还请都督明言。”
“借只耳朵。”关子仪向他招招手,于淮凑近,将耳朵贴过来,关子仪神神秘秘地说道,“这样,这样,如此,如此。”
于淮两眼放光,但旋即露出担忧来:“此计好倒是好,只是有一事不妥。”
“何处不妥?”
于淮侃侃而谈:“在下不说名震天下,却也身居高职,是为朝廷命官。此前游说吴三桂兵出斜谷一事,如同秃子头上的虱子,人尽皆知。如今再去游说噶尔丹,恐怕不妥吧?”
“哈哈哈!”关子仪长笑数声,收住笑,望向于淮,“此事何能难住先生?先生有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噶尔丹岂不是易如反掌?”
于淮咬咬牙:“好!为了大清,在下豁出去了!”
正是:当年献策说三桂,如今用计间尔丹。
未知于淮此去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