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于淮起草,书写战报,交给士卒,令他送回京城。
士卒刚走出营帐,翻身上马,走有三十余里,只听身后有人大喊:“将军留步!”
士卒叫停马,回身去看,见是宝尔,笑道:“将军何事?”
“我……”宝尔不好明说,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伸手指向前方,“你看那是何人?”
士卒回身,宝尔徒然拔剑,刺向士卒后背,穿胸而过。
“将军……为何?”士卒身体没了支力,瘫在马背上。
宝尔将剑从他后背拔出,插回剑鞘,开始在士卒身上搜索战报,搜有一时,掏出一封牛皮纸袋,揣入口袋,纵马而去。
紫禁城。
玄烨将纳兰性德安葬好后,开始整顿朝纲,清除腐败。
一日早朝,玄烨坐在龙椅上,目光如炬,审视众人:“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群臣面面相觑,皆要告退,只听门外一声高叫:“臣,有本启奏!”
玄烨抬头,直视门外,见是宝尔,问道:“爱卿不是在军中吗?这匆匆前来,想必是有要事了?”
宝尔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般走进殿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臣挟战报而来,还请皇上过目。”言讫,双手递上。
玄烨挥下手,说道:“罢了,还是爱卿念吧。”言讫,闭目,很显然,他认为关子仪败了。
宝尔展开,念道:“启禀皇上,大都督关子仪于包头大破噶尔丹,溺毙准军六万,其部将顾威、顾文斩首八千,关子翼、关汉寿斩首一万,钱浩俘虏敌军六千。”
“好哇!”玄烨睁开眼睛,一拳擂在几案上,“果不负朕之所望。”
宝尔故自念道,有些梗咽:“折宝泰、靳辅二人。”
话音未落,站在首席的裕亲王,一声悲叫,昏倒在地,宝尔一个箭步冲上去,捏着人中,边捏边喊:“父亲!”
“二哥!”玄烨心中捉急,大踏步走下缓梯,扶起裕亲王,抬头看向群臣,“退朝!”
群臣各自告退,宝尔辞别玄烨,背着裕亲王回到府中。
宝尔回到府中,在屋内急得团团转。
“泰儿,我的泰儿。”裕亲王躺在床榻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宝尔跪在榻前,握住裕亲王的手,声泪俱下:“父王,兄长他,他死的冤啊,他死的惨啊!”
裕亲王顺口气,望向宝尔:“你与为父说说,你兄长是怎么死的?”
“是这样的,”宝尔抹把泪,哽咽道,“噶尔丹用数万头骆驼围了个临时城郭,里面可屯兵十万,关子仪令兄长为先锋,进攻骆城,可是只给他一万人马,这一万对十万,安能不败?并且他还让兄长在一旁竖起关字大旗,说什么准军闻之,必将丧胆。想是准军认为他便是关子仪,故而一箭将他射死。”
裕亲王不可思议地看向宝尔,问道:“可军中那么多人,他为何专与你兄长过不去?”
“因为……”宝尔眼珠一转,说道,“因为兄长他太精明能干了,那关子仪虽说有勇有谋,确是嫉贤妒能的主,就拿父王您来说,您与那关子仪并无过节,可是他关子仪呢?三番两次与父王作对!”
裕亲王脸色铁青,面目狰狞,气得他呼呼喘气,很显然,他听进去了。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关!子!仪!”
就在父子商议对策时,家宰来报:“王爷,门外有人求见。”
裕亲王点点头,用力的挤出一个“进”字。
来者进门,裕亲王定睛一看,见是肃亲王之子,爱新觉罗·固泰。
“是大哥啊!您来干什么呢?”裕亲王躺在床榻上,吃力地问道。
固泰拱下手,算是回礼:“听说王爷折了爱子,痛不欲生,老夫来探望一下。”
“唉,”裕亲王叹息一声,“都是关子仪害的!”
固泰闭上双眼,长出一气:“果不出老夫所料。”
“伯父怎么知晓?”宝尔着急的问道。
固泰捏紧双拳,咬牙切齿:“因为老夫的父亲,肃亲王,也是他害死的!”
裕亲王已经知晓固泰之意,但还是以言语挑之,挣扎起身,半坐于榻上,问道:“那大哥之意是?”
固泰上前两步,盯住裕亲王,目露凶光:“明日上朝,罗织罪名,将此人入狱,报你我之仇。”
裕亲王点点头,吃力地挤出一个“好”字。
第二日,早朝。
百官鱼贯而入,进入乾清宫,发现玄烨早已坐在龙椅上,等候他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叩首。
“免礼,平身。”玄烨大手一挥。
百官起身,宝尔出列,朗声说道:“臣,有本启奏。”
“准奏。”玄烨伸手向他一指。
宝尔从怀里掏出奏折,展开,朗声念道:“当年海图将军遇刺身亡,是关子仪发小所为,为了给关子仪争夺兵权!”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玄烨也是怒火心中烧,目光如炬,看向宝尔:“可朕记得,当年你年幼,并未随军出征,何以知之?”
宝尔眼珠一转,答道:“是当年兄长所说。”
“可是他当年为何不说?”玄烨问道。
“这……”宝尔语塞。
宋腾飞看向宝尔,笑道:“别不是宝将军故意罗织罪名,陷害文宣王吧?”
“你……”宝尔手指宋腾飞,“你血口喷人!”
“哼!”宋腾飞从鼻孔哼出一声,“我血口喷人?我且问你,那何嘉乐是汉人,文宣王是满人,他们怎么可能是发小?”
宝尔楞了一下,眼珠子上下一转,想到说辞,驳道:“那宋大人也是汉人,怎么与他就是发小了呢?”
“哈哈哈!”宋腾飞爆出一串长笑,目光紧逼宝尔,“我几时说过与他是发小了?”
宝尔再次语塞:“我……”
宋腾飞手指宝尔,说道:“证据不足,便诬陷忠贤,如此说来,不是罗织罪名,又是什么?”
“你……”宝尔气结。
“好言辞啊!”站在后方的固泰上前说道,“宋大人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老夫叹服。”言讫,冲他竖下拇指。
“在前辈面前,晚生不敢弄舌。”宋腾飞回以一礼。
“好,”固泰点点头,“咱们也不饶舌,老夫只问你一句,肃亲王因何而死?”
“贪功冒进啊!”宋腾飞故作惊讶。
以宋腾飞的智慧,自然知道固泰是何用意,分明是想拿肃亲王之死来说事儿。
“此言差矣!”固泰摇头否定,“肃亲王年已七十,正是垂垂老矣,何能与关子仪一般见识,争夺战功呢?且当年随着先帝征过四川,已是有战功于朝堂,足可名流后世,理应保住战功才是,不知宋大人贪功冒进一说,从何说起?”
宋腾飞望向固泰,笑道:“常言道:‘老要张狂少要稳。’此正如魏武所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万一肃亲王再想立功呢?谁能知晓?”顿了一顿,大手一挥,“至于随着先帝征讨四川,是为了一统天下,那吴三桂造反,皇上令他挂帅,是为了平定叛乱,怎能因为有了战功,而不思进取呢?这岂不是空食皇粮,有负君恩?”
就在固泰沉思之际,宋腾飞轻松一笑,问道:“在下有一问,大人是否身体不好呢?”
固泰吃不准他是何用意,因而问道:“此问从何说起?”
宋腾飞微微一笑,说道:“按照大人的逻辑,是昨日立过战功,今日因为昨日立过,便可不立,如此说来,大人是否昨日吃饭,今日因为昨日吃过,从而不吃呢?在下因此得出一问。”
“你……”固泰伸手指向他,“你这是,你这是诡辩。”
“好!”宋腾飞将右手捏成拳头,顺势一挥,中气十足地说道,“按照大人的说法,文宣王剿灭吴三桂,已经立下大功,应当退居二线,将兵权交给后辈,令他们立功才是,可他为何挂帅出征,为朝廷南征北战呢?还不是因为食君之禄,当报君恩吗?如果人人都是大人心中所想,又有几人,是真心为皇上分忧的?!”
宋腾飞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辩的三人再无言辞。
这时玄烨早已消气,脸色逐渐平和,缓缓点头,赞成宋腾飞所言。
“诸位爱卿,”玄烨将双手放在几案上,目光依次扫过众人,“今日之事,到此结束,退朝!”
散朝之后,裕亲王、固泰、宝尔,三人无不沉闷地走回裕亲王府。
“唉,没想到这宋腾飞如此善辩。”固泰摇头叹息,边走边说。
裕亲王脸色略显沉闷,一声不吱,在那里故自长叹。
就在两人捶胸顿足之时,一位身体发福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王爷,下官有礼了。”中年人对着裕亲王拱下手。
正是:罗织罪名龙虎斗,又搬当年徐工部。
未知此人是谁,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