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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要离开这座城市的前夜,方求正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打算去沪上工作的消息。母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孩子,你要是考虑好了就大胆的去做,妈妈任何时候都支持你,妈妈知道从当初填报大学志愿的时候你就一直想要去大城市上大学,是因为我让你留在了本地,现在既然你要去沪上,妈妈相信你一定可以做的很出色的”,挂下电话的方求正眼眶泛起了泪,想着将要离母亲更远却不能在身边陪伴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痛楚。而我们每个人的生活大抵如是,为了理想,远离家乡,不胜唏嘘。也许离别和告辞才是为了下次更好的重逢。

方求正带过去的并没有什么东西,他希望一切从沪上从新开始,去完成从零到一的积累过程。反观白芷,倒是大包小包的一推东西,这可能就是女生的特别之处吧,出差像搬家、旅行像搬家,真要是到搬家的时候那感觉就是要搬房子了。

一下飞机,方求正和白芷就接到了来自赵柏涛的电话,询问他到了哪里,确定好了位置在赵柏涛赶过来的间隙,白芷给爸爸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打算在沪上发展,并且自己已经到了沪上,希望他不要挂念。果不其然信息刚发完白芷就接到了爸爸打过来的电话,询问她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和自己商量就自作主张一个人去到了沪上,白芷争辩说自己不是一个人,是和方求正一起来的,俩人希望在这个地方能够拥有更多的机会,并且说自己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事已至此最后电话那头白芷的父亲也只能告诉她们好好照顾自己。

不多久,赵柏涛开着车子过来,看到方求正远远地就可见掩饰不住的高兴,下车后自毕业第一次再见的俩人给了彼此一个拥抱,兴奋之余赵柏涛瞧见了站在一旁的白芷,立马松开了方求正,笑着说到,“白芷!你也来了,这么久没见,你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阿正还跟我说来沪上这事没敢告诉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不好意思哦,刚才借了你家的阿正抱了一下。”说着冲方求正笑了一下,白芷说“老赵,你们俩抱一起我有什么意见,你们这么久没见今晚一起睡我也不敢有意见啦”说完白芷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赵柏涛开车带着方求正和白芷来到提前订好的酒店,踏上一片新的土地,对于渴望一展理想的方求正来讲,沪上的开放与包容给了他广阔的天地。这里的律所不再是像之前那样的小家子气,而是高端的精品红圈所。一路上听着赵柏涛的讲述,这里的案子标的额动辄千万上亿,企业业务及高净值个人是各大律所的主要客户,在这里只要你有能力,根本无须担心收入问题或是能否在这座城市生存下来,出色的专业能力就是你通向成功的捷径,尤其是对于一个外来的律师来讲,此外别无他法。赵柏涛说到“阿正,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在学校的时候你就是我们法学院的风云人物,我跟我们律所的主任说了你的情况,他十分欢迎你的加入”。一路上的繁华映在了方求正的眼里,自己以往所做的案子包括律所的所接到的案子,能有数百万或是超过千万就已属难能可贵了,而在这座崭新的城市,一切都仿佛在等待着有能力的人去发掘其潜藏着的魅力与无限的可能。方求正看向白芷,伸出手牵住了白芷的手,这一瞬间,他觉得除了沪上一路的繁华之外,白芷便是他最大的宝藏啦!毕竟白芷抛弃一切随他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从新开始。

到了酒店,赵柏涛对方求正说道“阿正,今晚你就先在这里住下,你托我找的房子的事情我已经帮你找好了,就住我家,我们家在静安区那边有个小房子,我已经和我爸妈说过了,明天你就可以搬过去。直接拎包入住即可,里面家具、厨具什么的都有,另外上班的事情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带你去见我们主任,至于晚上的话我会过来接你和白芷,咱们晚上四个人一起不醉不归。”方求正惊讶地问“四个人,不就是我们三个人吗,还有谁呀?”,赵柏涛神秘地说到“晚上你就知道啦!”说罢拍了下方求正的肩膀说“阿正、白芷那我就先走了,律所那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白芷说“阿正,你送送老赵吧”方求正把赵柏涛送到了电梯口,赵柏涛临走对方求正说“白芷是个好女孩,你小子一定要好好珍惜,可不要辜负了人家哦。”说完就坐上电梯下了楼,只剩方求正一人木讷的待在原地,若有所思,片刻,猛然的点了一下头。

酒店宽大的落地窗,午后的阳光正好照进来,白芷望着窗外的江景出神,方求正静静地看着白芷,仿若一切都岁月静好,天空异常的湛蓝,远处几朵云,忽儿吹聚,倏儿吹散,楼下熙熙攘攘的行人就如同那天边的云,也许一切都终究会从眼前离开吧。

方求正问白芷道:“你很喜欢落地窗吗”,白芷说“每个女生都希望自己住的房子能够有排大大的落地窗,能够看到各样的风景,尤其是情绪不好的时候窗外宽广的视野能够排解掉心中的烦闷。”,“那我们以后就买一个大房子,靠着江景,有宽大的落地窗,让你一天到晚看个够。”方求正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白芷,眼神笃定,他绝不是说说而已,他要努力把最好的给白芷。

临近傍晚,赵柏涛打来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酒店楼下,让方求正和白芷下楼一起去吃饭,赵柏涛开车载着两人来到一处餐厅,方求正问“你不是说四个人的吗,还有一个呢?”,赵柏涛回答“等会到了地方你就知道啦!”,沪上的夜景当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一路上听赵柏涛讲述着各样特色的沪上。进到餐厅,有一人早已经坐在那里等候,看到他们三人进门忙起身招呼他们过去,走到近处方求正认出了那人,正是浦大的校友,他们的学姐韩相宜。方求正对韩相宜说到“没想到学姐你就是老赵说的第四个人了,他还弄的神神秘秘的,应该早就说是认识的老熟人”,赵柏涛说“我要是一早说了是认识的熟人那你不是早就猜到了是谁吗”,而后赵柏涛对韩相宜说到“阿正就不用介绍了,他旁边这位是白芷,他女朋友,也是我们浦大的校友。”方求正对赵柏涛说“难怪你小子一毕业就往沪上跑,原来是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话一说完韩相宜显得些许害羞,已然明了方求正所说的月指的就是自己啦,大家坐下,开始回顾着当初在校园里的趣事。

饭桌之间,赵柏涛问大家是否还记得学校旁边的那个垃圾焚烧厂的事情,韩相宜说“当然记得”,赵柏涛自豪地说“那就是我们干的,我们告赢他们最后成功让垃圾厂搬走了”,“为了搜集证据起诉那个垃圾焚烧厂有天晚上我们宿舍四人还特地溜进厂区最后被人家工厂的保安追着跑”赵柏涛说完大家都开心的笑了,白芷打趣道“得亏人家没有养狗,不然的话你们四个就得被狗追着跑啦!”回忆起往昔,四个人掩藏不住内心底的开心,谈论着当初参加校园辩论大赛的事情,在赵柏涛的怂恿下方求正吞吞吐吐腼腆地讲述着自己和白芷如何相识的故事。推杯换盏之间,两个男生方求正和赵柏涛已有醉意,方求正素来极度理性的克制自己的饮酒,非必要的条件之下不沾酒,时刻努力保持自我的清醒,兴许是源于性格和职业的缘故。但今晚,伴着酒意却在一片回忆里倾倒。想必每个人的大学时光都是一段弥足珍贵的记忆,尤其在异乡的时刻,在历经社会的侵染之后,始觉人生的厚重,过往的、握不住的都是放不下的。

结束之后,白芷和方求正坐上出租车回到酒店的住处,这一晚,这在他乡的第一晚,方求正微醉却无法入睡,他想起了自己当初考上大学在浦大宿舍入住的第一晚,也是九月,同样陌生的城市,同样的月光,隔着落地窗,不同的是上一次是一个人,而这一次是两个人。躺在沙发上的方求正抚不平纷乱的思绪,他轻声蹑脚地坐起,觉着口渴想起身找水又怕惊醒屋内的白芷,于是借着月光走到窗边坐下,看着这偌大的城市,他开始怀疑自己能否给予白芷所谓的幸福,能否给她承诺的一切,自己到底是庸碌的存在,卑微的过一生还是在假装自己不平凡,佯装所谓的刻苦与执着。

来沪上的第一晚,方求正临近天亮才睡着,大约在睡了三四个小时之后,赵柏涛一早就来接方求正,穿上白芷提前烫好的西服,方求正显得精气神十足,白芷拿起一条蓝色的领带给方求正配上,让方求正把头靠过去,方求正低头而后白芷将领带的宽端从上往下绕过窄端,从颈圈上方穿过;宽端再绕一圈,从颈圈下方往上穿出;拉紧收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到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到,脸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眼前的这个女生,此刻令方求正觉得往后余生每一天都不能或缺,他低下头双手伏在白芷的两颊轻吻了下她纯净的前额,白芷抬起头看着方求正,而后轻轻地踮起脚尖,用她的嘴唇轻碰了下方求正的嘴唇,时间在此刻仿佛戛然而止,直到赵柏涛再次打来电话催方求正下楼。方求正对白芷说到“那我去了!”,白芷回答“加油!你一定可以成为这座城市最优秀的律师的。”。

赵柏涛开车载着方求正来到市中心的一幢大厦,大厦内的人进出络绎不绝也许这就是超一流城市的不同之处,每个人的脚步都显得那么急切,仿佛每停留一秒即要错失大把的金钱。电梯的拥挤或许是由于上班时间,两人等了半晌才好不容易坐上电梯来到22楼,方求正透过电梯间光滑的不锈钢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一出电梯门,即直达这家叫做海容的律所,墙上挂着的“海容律师事务所”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想必这律所的创始人是想取“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之意,整个大厅的装饰却也是如这律所的名字一般大气。

赵柏涛领着方求正进门,只听来往的人陆续叫到“赵律师好!赵律师好!”,赵柏涛轻微的点头示意,向方求正介绍到“这是律所的大厅,坐在左右两边公共办公区域内的基本都是实习律师,还有个别是没有独立案源刚刚开始执业的律师;有自己独立业务的、有能力的律师基本上都有属于自己专门的办公室。”,说完指着里面几间宽大的办公室对方求正说道“你看见没,那几间能够直观看到外景的办公室就是给所里的精英律师准备的,但凡是能够坐在里面的律师,不是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就是在沪上律师界有名的大咖。”说话间赵柏涛领着方求正来到一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举手一指对方求正说道:“这就是我办公的地方,现在看起来虽然小了一点,你来了之后咱们齐心协力将来一定能够搬进大办公室”。赵柏涛放下手中的公文包问方求正想要喝什么,咖啡还是茶?方求正回答“咖啡吧!”冲泡好咖啡刚喝上两口,一位穿着白色衬衣加黑色长裤的干练整洁的女性敲了下办公室的玻璃门,而后走进来说道“赵律师,主任已经来了,他说要见一下今天到的方律师,请问哪位是方律师?”方求正起身拉直了一下自己的西服说道“您好!我就是。”而后方求正跟着那位女生来到一间硕大的办公室,里面装修的很是精致与豪华,远远超过了自己之前所在的百川律所主任的办公室,这是方求正第一次见识到魔都顶尖律所的气派。

坐在沙发上的那人估摸着50来岁,眼神深邃而犀利,一身西装精致而合身,一看就是专门找人定制的,端坐着让人感觉不怒自威。他放出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方求正说道“方律师是吧,请坐!”方求正走过去缓缓坐下,直着身子,两人开始攀谈起来,对方多半是已经从赵柏涛那里对自己有过了解了,在办公室的二十几分钟里,对方一开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方求正过往办过的一些案子,并客套的赞扬了一番,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在沪上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在律师队伍里,尤其是这样的大所,各类领域的律师都不乏精英之辈,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中部落后地区走出来的律师,所幸有过赵柏涛的极力举荐,获得这次机会;一番客套之后对方问了方求正最后一个问题,即如何看待司法与民意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着实令方求正感觉突然,看似开放性,实则对方心里基本是有答案的,若回答的与对方心里不一致,则毫无疑问他会觉得你思想与他有分歧,方求正沉吟了片刻后说到“司法不应只存乎于法条之中,高耸于法庭之上,而应善听民意,善取民心,不然司法就只是虚设,判决又何以能够服众;可民意若是加大了渲染,便成了全民断案,民意绑架了司法,又怎可言司法的独立性,法律不是人云亦云,法官在法庭之外须又聋又瞎;所以司法不可罔顾民意,民意亦不能过分干预司法,唯有如此,司法与民意才能做到不逾矩。”方求正说完对方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从他的面部表情里方求正丝毫看不出任何的喜恶,最后临走出来的时候主任才说了句“年轻人,加油好好干。”。其实方求正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大意出自于主任早年所公开发表的一篇文章,因在来此之前,方求正就做过功课,对海容律所的主任有过了解,主任名叫齐思远,早年在沪上的一所政法大学教书,后辞职与人开了这家律师事务所,属于学者型律师,方求正曾拜读过他的文章。

从主任的办公室走出来,方求正再次来到赵柏涛处,看到他正在里面接电话,等他打完电话后方求正走进去,赵柏涛见状立刻对方求正说道“和主任谈的怎么样,不错吧!”,方求正平略显平淡地说道,“主任没有和我聊太多话题,应该是兴趣不大吧!”,“怎么会呢,我刚刚还跟主任通电话呢,他还说我给律所推荐了一个优秀的人。”赵柏涛说完,之前的那位整洁干练的女助理又走进来说“方律师,主任让我给你准备好了一间办公室,我让人收拾一下您明天就可以在里面办公啦!”,“怎么样,没错吧,没骗你吧,都说了主任很看好你了,有我的举荐。”赵柏涛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点得意,方求正只觉得这一切来的有点突然,“那还不赶紧去看看”赵柏涛催着方求正道,俩人于是跟着那位助理来到所属的办公室看了一下,虽说不大,也没有广阔的江景,但是至少有着所属自己的一间小办公室,这一点对方求正来讲是很欣慰的,他将选择从这里开始,一步一步践行自己的使命,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立足沪上,而后蜚声业界。

上午在律所谈完入职的事情方求正就忙着回去了,因为他需要赶着回去安排搬家的事情,临走赵柏涛把自家静安区所属房子的房门钥匙给了方求正,并把房屋的位置信息发到了方求正手机,说话间方求正从随身的提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沓人民币,并将它交到赵柏涛手上说道“这是半年的房租,你先拿着,我也不知道沪上的租金是怎么样,就在网上搜了下附近差不多的房子的租金,照着给的,上次问你房租多少你也不肯说。”赵柏涛死活不肯接,想要将钱塞回,只听方求正又说“你一定得拿着,不然的话你这房子我就不能住啦。”赵柏涛看着方求正坚决的眼神,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得收下了,不然这房子他肯定是不肯住的了,于是将钱收起来后对方求正说到“你把我的车开去吧,这样搬东西过去方便一点,有个交通工具好一点”方求正不肯接过车钥匙说“我和白芷没有带多少东西来,我打个车跑两趟就行了。”,赵柏涛最后硬是将车钥匙塞到方求正手上并说到“你我之间分这么见外干嘛,我最好的朋友就你这一个,车钥匙拿着,搬家方便,快回去把东西收拾好,白芷还在酒店等你呢,早点搬进住处,明天过来好好上班。”说罢把方求正推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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