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宫,登州城本地的一个小门派。虽然这地方小吧,但是有个动静还是能让登州城震一震的,好歹也是当今皇帝爷钦点的宗字级别的门派,这白衣公子哥是的确没想到,连一个卖饭的,都敢说看不起出云宫的狂言。
白衣公子哥,正是当今出云宫少宫主,林凤。今日是别州门派朋友前来看望,也都是有点儿名声的,林凤大请宴席,自然不希望在自家地盘丢了面子。
不过董西龙却想到了,这穷乡僻壤的白痴没什么见识,还真以为来客楼只是卖饭的?这大小生意往来,西域南蛮,哪个没我们这大宋第一商坊经手,你这出云宫又是个什么东西,和什么破酒大宋坊一样,听都懒得听。
林凤身边那几个年轻人,看林凤的眼神也略微不同,都等着看林凤要如何处理此事,处理好了,以后还是来往朋友,处理不好,日后倒会成为拖累自己的累赘,这条大道上,哪有什么真的感情?你没那本事,就别想着称兄道弟,宗门结盟。
林凤面色铁青,在自己的地盘被人骂,这面子丢了是肯定找不回来了,可这来客楼,也不能让它再多开门一天。
“好!”林凤大喊了一声,“既然这样,我林某今天就火烧来客楼!”
“嗯,那您可行行好,多烧点,想烧哪就烧哪。”董西龙还是在那摊着,一点也不在意林凤多生气。
现在人呐,都以为说话的声音大一点,别人就会害怕,可你把自己喉咙吼哑了,又能如何,这些只能靠吼叫吓人的修行人士,和那泼妇骂街又有什么区别。
“难呀,做生意太难了。”
林凤看着这无动于衷的掌柜的,一咬牙,“行,我林某说到做到!”话音未落,林凤掌心里生出了一团火,长袖一挥,滚滚的火焰席卷向董西龙。
“动真格的了。”酒还没喝完的大剑仙看这场景,赶紧拉着沈青君给桌子底下躲“兄弟,咱和他们一般见识太跌份,别管他们昂。”
一张木桌下,蜷缩着兄弟俩,沈青君比较眼疾手快,钻桌下的时候还不忘捎上那一壶酒,慢慢喝着。
董西龙却是动也未动,任由火焰铺面,可那火焰刚碰到一点董西龙的衣角,便凭空消失,别说衣服,连那桌子椅子都没冒个黑烟。
“金丝缠玉衣!果然名不虚传。”靠窗那边带着刀的汉子低叹一声,看着董西龙朴素的青色长衫。
“这是硬茬子!”林凤身边那个佩剑的黑衣年轻人眼神一缩,抽剑就向董西龙而去,这倒不是担心林凤如何如何,而是自己很明显是林凤这边的,不拔剑,说不过去,而且如果林凤真的不敌,江湖上做事的风格,自己又怎会独善其身?所以,这剑早晚是要拔的,所以便得先发制人。
只是他却忽略了,董西龙,到现在都没动过。
“还想砍我?”董西龙心里骂了这个白痴两句,“你等等昂,我让你砍,你又能怎样?”董西龙在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把瓶口对准那拔剑而来的青年,只见平地里狂风四起,一阵狂风直接卷着那青年再加上来客楼的楼顶,消失不见。
“藏风瓶?这大宋第一商坊果然名不虚传!”带刀的中年人喝了口酒,自己去了这么多地方,今日还是开了眼界。
世间万物都有个第一,第一束光,第一团火,第一滴水......而这藏风瓶,藏的便是世间第一缕风。
“来来,让我这卖饭的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本事,今天你们能伤了我还行,杀了我最好,做不到,我一个个送你们滚蛋。”董西龙火气也上来了,自己从头到尾没动手,这些人反倒非得下死手,真以为自己就在这坐着让你们砍了?
林凤到现在才觉得事情不妙,对着身边的两位女子说道“今日林某招待不周,还请两位和我一同出手,改日家父定会为两位送上大礼。”
黑衣女子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只能动手了,只是这事不能传出去,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把在场的人全部留下了。
红衣女子好像也想到了这一点,马鞭一卷,先向沈青君藏身的桌子下卷来。
“妈的,你们打架关我们什么事?真就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了呗?可我是大剑仙你们也敢动手?”刘竹马一边骂一边又把身子再低了两分,把手放在了沈青君那把春痕上“兄弟,看来今天只能和他们鱼死网破了!”
只是这边刀还没拔出来,那边鞭子已经到了头顶了,不过春痕没拔出来,另一把刀却拔出来了,是那中年汉子的刀,正好拦下了马鞭“小姑娘,这江湖事,不是这样做的。”
刘竹马看这汉子也动手了,又把放在春痕上的手收了回来,小声说着“兄弟,咱走吧,我这身份和他们动手太丢面子。”
沈青君喝了口酒,神态自若“再看会,我还没问出来龙虎山怎么走呢,而且,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这个姑娘要对我们动手。”
来客楼,愈发热闹了起来,林凤和那黑衣女子准备了半天,终于要用压箱底的东西,那红衣女子一击不中,也立刻把鞭子倒卷回来,和那中年汉子打成一片。
一时间动静太大,再加上没了房顶的来客楼风呼呼的,那边睡死的庄家汉子倒是给惊醒了,一看这场面,种地的哪见过呀?瞬间酒醒了,赶紧哆哆嗦嗦贴着墙壁,一点一点给门口挪去,刚出了门口便飞奔了起来,心口跳个不停“今个我这种地的也见识到啥是江湖了。”
沈青君看着庄稼汉子跑了出去,暗自笑了笑“我还以为这位大哥是什么世外高人呢?原来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这下子估计就能好好种地,喝自家酿的酒了吧。”
沈青君把视线转过这边的林凤,也是,这世道哪来那么多世外高人。
林凤这看家的招数也准备好了,准备了半天,掌心里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火凤,随着林凤一声去,火凤长鸣,展翅扑向董西龙。
而林凤身后那黑衣女子,手持一朵纯黑色的花朵,随着那手轻轻扬在了半空,接着突然间怒放,化作片片花瓣,四下纷飞,一时间如同一场漆黑色的花雨,一片片似利刃一样,射向董西龙的心口。
董西龙看着这些花里胡哨的把式,心里有点失望,我等你们半天就给我看点这个?街头杂耍的都比你们的看起来好看。董西龙一边叹气,一边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小枚铜板,铜板看起来很破旧,已经分不清原来的颜色。
“我就用这来客楼赚的第一枚铜板,给你们长长见识好了。”
只见董西龙手一伸,那枚铜板飞向火凤和花雨,火凤和片片花瓣正巧不巧地穿过铜板中间那一轮小眼,只是穿了过去,却没穿出来,来客楼还是如此得亮堂,仿佛根本没那只火凤和漫天的花雨。
下一刻,铜板突然变作了一条金黄的绳索,还不等众人反应,林凤和黑衣女子便背靠背地捆在了一起。
“嘿。”还真是便宜你个登徒子了,董西龙一脸坏笑,但那林凤还未嗅到身边姑娘的体香,下一秒两人便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了那一枚铜板,而董西龙,从头到尾都没有从那张椅子上离开过。
在下不才,没什么本事,就会耍点家里的小玩意罢了。
同一时,中年汉子的刀,也压死了劲装女子的马鞭,借力压住了女子的右臂,上半个身子按在了桌子上。
“我陆青崖不懂你们这些山上仙师的规矩,自己就是一个为了养家糊口押镖的练了几个把式的武夫,没法和你们比,可我走了那么多地方,知道江湖是需要规矩的,你刚才对那边两个小哥动手,对两个无辜的普通人动手,就是你们的规矩和大道吗?”
那红衣女子冷哼了一声,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自己同来的那些人的下场也都看到了,那自己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大道当前,又有什么可说教的?
“既然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少和我废话!”被按在桌子上的姑娘,倒是流露出一股倔强。
陆青崖看着董西龙,要杀要剐不是随自己的,人家才是这来客楼的主人,主人没发话,客人自作主张还是不妥的。
董西龙咳嗽了两声,倒显得一派老成。
“按来客楼的规矩来说,在来客楼对客人动手的,不管是谁都别想整个走出来客楼,可要我说,你的生死,还得这位公子说了算,如果公子有雅兴,想把你收去当个随身丫鬟,我来客楼也是乐意效劳的。”
这时兄弟俩也终于从桌子下钻出来了,刘竹马拍了拍身上的土,咳嗽两声不说话,我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公子,我是大剑仙。
沈青君手里还剩一口酒,还是像先前一般不急不慢的喝完“那,就该回哪回哪吧?”
大剑仙眼睛一亮,把手掌横在脖子下划了划“你的意思是让她回阴曹地府。”
“想什么呢?当然是回家啊。只是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就两句话,没任何多余的言语,女子的命,保住了,仿佛刚才要对这两个年轻人下杀手的不是自己一般。
董西龙点了点头,陆青崖也松开了压住女子的手,女子哼了声“幽州红叶门,楚柔清。”
其实她还是很美的,一身劲装,头发已经散乱开来,但雪白的脸上一脸倨傲,一点也不服输。
“怎么,不想回家。”又停了半天,沈青君疑惑地看着她。
“别以为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就会感激你,今天这羞辱,我记下了,来日相逢,我绝不会手下留情。”楚柔清确定了这个年轻人好像真不打算动手,留下几句话扭头就走,做事决绝,这是她一贯的风格,不留一点余地,不管对人对己。
等她出了门,沈青君却伸了伸手,好像要叫住她,却又放了下来。刘竹马就又凑了过来,“怎么,是不是看她有几分姿色,想收个丫鬟?我就觉得挺好,别看她已经走远,兄弟我把她给你捉回来易如反掌。”
沈青君赶紧谢过兄弟好意,这事可不敢劳驾大剑仙。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她好歹说一声谢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