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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体之中,不单单只有生命在流动,在人体内的丹田气府里,还有真气的流转,修行之人所要修行的,便是运转真气疏通周天脉络,冲开封闭的脉络,当所有经脉畅通,真气随意流转时,才是修行大成。

奉仙冲开了多少道经脉?不知道,太多了,沈青君还有多少经脉没有冲开?同样不知道,还是太多了。

依旧是那四合房的屋檐之下,红砖青瓦,参天古树,偶尔还有稍远点的碎石块被风吹了过来,在地上滚了几个圈,碎裂成一片,不知道这风,是深冬的西风,还是沈青君挥舞手上的饕餮所带来的腥风。

奉仙手上的树枝有几分浅浅的痕迹,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划过一般,总是看着就要断了,可揪在沈青君身上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断。归根结底,沈青君长进是长进了,可树枝到底没断,他的道行还是太浅。

今天奉仙似乎比往常更漫不经心,树枝挥动更加懒散随意,好几次都要打在沈青君身上了,却又收了回来,还是少打他两下,要不然一会儿练刀了,怕那几瓶丹药不够他疗伤。

奉仙看着手上树枝的痕迹,他清楚,往后再像这般修炼,对沈青君剑道的进展不会太大,如今练剑最主要的还是给他吊命,如果没有经历生死厮杀,很难出现质的变化,他的剑,归根结底就是杀人的剑,是杀好多人的剑。

但总不能自己亲自和他来一场生死厮杀,要不然本大爷不小心多用了一丝力,你也只剩下死,没有生了,奉仙想了想,不该让那个蛮子那么快就走,让蛮子来磨沈青君的剑虽然有点危险,不过生死厮杀中,向死才能生,或许这之后沈青君就有点儿自保能力了。

这时沈青君又是一剑刺来,饕餮带着逼人的剑气好比一道疾电,那卷古老的剑谱中所有剑式皆没有命名,沈青君就自己给起了名,现在这一剑,名为隔日暮。

或许是奉仙太随意了,这一剑,倒是比平常真有点儿那个意思,隔着面具,奉仙脸上的表情看不见,有点儿意思是有点儿意思,可这意思,还是不太够,不过倒是让奉仙提起点儿兴致,这次他连树枝都没有动,左手从上至下一挥,手边带起的轻风在奉仙身前形成了一道风幕,沈青君这一剑,竟然连风幕都没有刺透。

可沈青君也没有收手,一剑之后还有另一剑,只见沈青君手腕一翻,饕餮在风幕上眨眼间点了好几点,似乎是挽了一个剑花,这一剑,名为山花拂面。

这一次,就不单单是一道剑气了。数道剑气直接刺在风幕之上,来势汹汹。

“好剑!”奉仙默念了一句,下一刻风幕被剑气刺散,他把手上的树枝转了一个圈,数道剑气,皆没能刺过去树枝,尽数消散,而这时,奉仙猛地将树枝提起,因为后面还有一剑。

叮——,好似溪水潺潺,拍在岩石之上,长长回响于山谷之间,像是玉珏相碰,声音鸣于白云巅,沈青君手里的剑划出了一道如弦月一般漂亮的弧线,这从左腰间向右上方天空的一挑,恰好被奉仙提起的树枝拦下,这一剑,命名奈何天。

沈青君已经尽了全力,但奉仙还是不急不缓,提起的树枝添了一丝力,轻轻一拨,又把沈青君打飞好远,沈青君手上的饕餮,直接从他手中震落,插在了他的旁边。

本来不想再在练剑时给你添上新伤,不过嘛,本大爷突然改变主意了。

奉仙看了眼又是躺在地上起不来的沈青君,淡淡说了句“别装死,等会儿给本大爷带上春痕出来。”话音落下,他已经走进了屋子里。

让奉仙改变主意的原因很简单,尽管看不见,但是他的右肩上,多了一个似乎是被夏日蚊虫叮咬过的红点,不多不少,刚好冒出了一点儿血。

想想也是,如果是练剑,那他又怎么能和常人一般呢?奉仙轻轻拂过右肩,完好如初,不见红点,这如果让小丫头发现了会影响他这个老祖宗的形象。

奉仙的眼中,没有什么天才,只有再平常不过的常人罢了。

而这时奉皎皎怀里捧满了瓶瓶罐罐的丹药,轻轻走到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沈青君旁边,慢慢蹲了下来,然后一颗丹药一颗丹药往他嘴里面放,太祖爷爷说了,不用挑选,每一样丹药都抓一颗放嘴里就行了。

将丹药放到了沈青君嘴里,小丫头就乖乖呆在一边,等着沈青君醒来。

小长陵的老掌柜,最近有点儿烦上加烦,少了两间四合房先不说,毕竟王得林既然发话了,也不缺这一点儿钱,也不急着管剩下两间四合房的爷爷们啥时候走,毕竟过了龙门时节,长陵的大人物也不会那么多,偶尔来一两个,也有措辞能说过。

主要是这两天,小长陵墙边多了好多乞丐,有的衣帽整齐,有的全身破烂,总之他们就是靠着墙一坐,一日三餐全靠要饭,毕竟小长陵的富人们最多,容易多讨两个钱。这大冬天的一两天还好,可时间久了小长陵周围少不了臭气熏天,到时候哪还有什么客人来呢?

这些人,不少都是熟面孔,有的前两天才见过,还少不了打个招呼,可是现在便沦落到这番田地了,这些人都是离小长陵不远的,曾经还有房屋处的街坊邻里。

当日苍汝扔下的黄白之物,也不知道被哪个眼尖的全部拿去,不知道是谁,这些人也就没什么办法,种的两三亩地,庄稼还被连根毁去,注定没有一点儿收成,在这样的小城里,基本没什么地方需要零工杂役,这些人没办法,也只能蹲这儿乞讨了。

不说是不是都是街坊邻里,一个两个出来乞讨还好说,最多也就是装作不认识把他们赶走就行了,可一下子这么多人,这赶都赶不走,弄不好再把他们逼急了,就自己店里这几个小厮,说把自己抢了就能把自己抢了,如今守城的士兵被西域的巨兽吓得魂不守舍,还没调整过来,自己的处境真是有苦说不出。

如今客人没多少,可每日都要准备些铜板打发这些人,都知道自己家财万贯,但这做生意做的是什么生意嘛!再看看那家根本都没什么名声的客栈,客人都已经赶上我的小长陵了,真的太难了。

老掌柜往椅子上一坐,看见门外密密麻麻的又是忍不住愁眉苦脸长叹了一口气,这是什么跟什么嘛,我又做错什么了?

这要是放在神唐时候,那些山上仙师这样闹事,直接去报个官,随即就是一排铁骑将仙师围住,山上人惹事最为严重,解决不好不是扔进专门关押仙师的铁牢,就是当场被铁骑刺死,那么多年,修为再高的神仙,都没有敢违背朝廷的,可现在看看这些守城的酒囊饭袋,我这小长陵上缴白花花的银两税钱,又是为什么交的?

老掌柜从怀里摸出来两贯铜钱,拿给旁边的小厮,又到了正午了,又该给这些流浪汉打赏饭钱了,山上人的事只能山上人解决,其实老掌柜也有个想法,如果是那两间四合房的爷爷可以出面的话,这事情肯定一下子就解决了,只是他想起来王员外抱头鼠窜的模样,又摇摇头,算了算了,太不切实际了。

趴在地上的沈青君,刚刚睁眼,浑身酸痛,看着奉仙比平日里下手都轻,可最后那一下实则最重,直接让沈青君死死晕在了地上,连床都没得躺,这刚睁眼,便看见奉仙正站在自己面前,既然醒了就不用再休息了,等练过刀,少不了你躺的。

而在仅仅相隔了一地的云梦圃,有一队车马正冒着雨赶路,虽然正值当午,可天上的乌云灰蒙蒙的,大雨如幕,阴沉狭隘的空间根本让这些汉子睁不开眼,不过相隔一地,长陵还是晴空万里,这边却是大雨淋漓,这雨滴落在人身上打的生疼,就连那两面随风飘扬的松竹旗,都被雨水打落了下去,好像趾高气昂的将军,终于是低了头。

尽管大雨磅礴,可没有一屋能躲,不知道为何,好像来了这云梦圃就不太对劲,根本没见到开着门的房屋,也根本没见到行走的百姓,这个云梦泽,竟好像一座死城!

没什么办法,他们只有一袭蓑衣斗笠,推不开推不开的屋门,只能在漏雨的屋檐下稍微躲会儿雨,前年来的时候,还有一个修行的大宗,还是甚是繁华的云梦之城,为什么成了如今这般呢?

雨水从漏雨的屋檐流下,再顺着陆青崖的斗笠边,急冲冲的流下去,偶尔残留着雨水,一滴两滴,这雨,真疾。

最多再停一炷香的时间,不用再照顾体弱多病的沈公子,就不需要三天两头地停歇,就算雷雨交加,要做的也只有赶路,陆青崖扶了扶斗笠,看着阴沉的天空,或许现在他才真的明白,为君行的路着实不好走。

回头望去,身后这些人亦是说不出的狼狈,不过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屋檐之下一炷香,两三息,当马蹄把水花溅起,还要接着赶路,车马前后,皆是望不透的厚重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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