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姬发在孟邑赏赐立功之人,姜疑虽然凭训练冬麦阵法首功,封在黎地的请求却遭到姬发、姬旦、姜尚等人的一致拒绝,被留在孟邑,与南宫括一起监军。他不由自主的愤然拒绝,扬言非黎地不去。但这话一出口,姬发等人立即联合诸侯伯对他施压,讨论结果是他继续归在柞氏麾下,助各个侯伯训练冬麦阵法。兹舆期父女则因为杀荼氏、郁垒氏有功,继续封在北土祁邑,而己媒则还被姬旦允准,可以自由巡察河下各国,监视洛地、戏地和霍国等。这令柞氏、吕氏兄妹极其不快,特别是吕氏兄妹,此战最为奋勇向前,却没能杀得一个首领立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莒氏族壮大。
而少司命这些天居然也出乎她意料的自由,始终没有发现姜伋派人监视她。这几天她问墨氏兄弟拦车之时,才知道这鱼钓玉符是吕氏族亲眷之信物,左思右想之下,她索性去了俘兵营,去那里找被关押的墨氏兄弟和庞青,要找他们商议出逃对策,也为了试探一下姜伋的底线。结果不但她从大宫出城这一路没人阻拦,就连到了俘兵营,也只是取出符节给守卫虎贲看了看就通过了。那虎贲认得这符节是吕侯亲眷之物,当然不敢阻拦。这下她心中不由得开始混乱,难道那个大眼少年真的看上自己了,还是在故意放自己自由来去以换取信任?她在黍苗地里找到了开荒的墨氏兄弟和庞青,便吩咐监督士卒放他们到一边。
“连你也被擒了吗?”庞青忍不住问,“可怎么还能来到这里?”
这话令少司命有些汗颜,不过她知道这庞女一向快人快语,也不在意,“说正事,姜伋虽然抓我为奴,却放我自由行动,我实在不清楚他的用意,就来见见你们,如果你们这些天没有受到盘问,我再来找你们商议逃出这里!”
“这有什么难想的,吕氏一定是看上你的美色了,要留你做夫人哩!”庞青不假思索的说。
少司命蹙眉抿嘴不说话。“庞女说的不错,我听说司命官家族与姜尚一族是故旧,要收你做夫人正好化解你母亲战死的恩怨,你为了两方盟约,也应该尽力答应!”墨允挣扎着说,这些天他伤仍然没有恢复,不能过多举动。
“是了,你现在已经在城郊,却都没人拦你,这应该不止是试探了吧?”墨达也附和说。
“别太大意,我看周人都是些伪善之人,姜尚一族也是些好战争地盘的徒众,利用人的时候防不胜防的!”庞青在一旁没好气的说。
“庞女啊,你这人虽然为人大方,怎么看人眼光却这么狭隘?”墨允肃然的呵斥她说,“周人好战其实不过是为了笼络中土各地侯伯,以帮他们革旧田制为借口,得到一片土地和人口而已,这其实不会对各地侯伯造成威胁,只是河东诸国有自己的习俗,大宗首领也要维持威望,既然他们的邦君不愿意与外族合作…”
“好了好了,听你说这些大道理就烦!”庞青打断他说,“周人这么好,为何会一看你阻止,就气的发狂要杀你?”她不假思索的伸手锤了一下墨允胸口,却正好打在他为庞青挡剑的伤口上,立即痛的他大汗淋漓,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墨达和庞青急忙扶起他,“你这庞女怎么下手不知轻重?忘了是大哥舍身救你性命吗?”墨达叱责说。
“我一时觉得他迂腐,就出手重了…”庞青耷拉着小脑袋,慌忙脱下墨允衣服,要看他伤势。
墨允急忙不顾疼痛,伸手格挡,“你这个女子怎么完全不顾男女礼节?”
这话气的庞青浓眉倒竖,使劲扒开他衣服就要细看,“说你迂腐你还不认,我只是看你伤势复发了没有,你要再被那些士卒逼迫,可就要死在这里了!”
少司命在一旁也不阻拦,只笑吟吟的给庞青递上牛伤草粉末,“喏,给你的那个命里人敷上!”
“什么叫我的命里人!”庞青有些脸红的接过粉末,大声反驳说,“我才刚认识他多久啊!”她说着,一把把药丢给墨达,然后走去一边去了。
“听说他不顾性命救你,你难道不肯认他这性命之交吗?”
“少司命别误会,我救她只是看她失去法力居然还肯奋不顾身,一时激动而已!我平时最好结交义气深重的首领,只可惜她是个女子…”墨允此时急忙辩解。
“我是女子你以为就不能得到土地封为君侯吗,你要跟我比试法力,看我能不能胜任吗?”庞青本来脸上缓和,但听了墨允这话,又激动的转过头来责骂他。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少司命笑着说,“你们俩是不是性命之交,会不会彼此相好,过两天就知道了:只要这两天姜伋没有为难你们,我便过来接你们一起逃离,到时候他应该不会再来追击我们了!”她随即又转而严肃,“但是,如果这两天有人走漏消息,那你们俩就不但不是性命之交,还要把我也给赔进去了!”
墨氏兄弟和庞青都神色凝重点头,庞青随即又忍不住盯着墨允细看,似乎立即就想挖出他此时心之所想似得,墨允则一脸郑重的回视她。看到他浓密须发上的小眼睛里闪着豪迈,庞青顿时心情好了起来,兴高采烈地拉着少司命要看她表演尝祭之舞。少司命本来觉得跳舞太过张扬,但转念一想,如果姜伋真埋伏了人在监视自己,这正好可以打消他的疑虑,几天后的逃跑也会更加顺利,也就任庞女牵着手到了空地。
“你适才去哪里了?”姜伋等少司命回来,瞪着眼睛问。
“去找墨氏兄弟和庞女相会了,我这两天坐在你卧房里气闷,就想去跟这些世子世女絮叨一番…”少司命面色如常,不卑不亢的坐在床沿摆弄着手中的玉符。姜伋看她与刚被擒时激动暴戾的态度完全不同,就有些怀疑,“真的只是去解闷而已,你不想逃走了吗?”
“我看你给了我这亲眷用的玉符,自然明白了你对我的心意,只可惜我早已心有所属,不能再答允你了…”
“我不急,你现在为我侍妾,这辈子都走不了了,你可以计较一下自己以后的境况!”看她对自己说话开始松动,姜伋便坐在她身旁,凑近她动人的脸庞说。
“唉,你如果偏要这样,我只好尽力服侍你,求得和解了!”少司命避开他,站起身后下跪说。
姜伋看到这位虽在近旁却不能亲近的美人,无奈的把她扶起,“既然你明白了我的心意,为何不肯留下呢,至少要先为我姐姐解除蛊毒啊!”
“因为我并不爱你,至少现在不爱你…”少司命低头,顿了顿说,“以后你的饮食交给我来负责吧,我会尽心尽力服侍你的!”
姜伋听到她说“爱”,心中兴奋不已,“好,你要服侍的不好,我可要责罚你哦!”他一伸手揪了一下少司命的娇脸,嗤嗤笑着走了。少司命冷不丁的被他轻薄了一下即离去,顿时轻松多了。她原本以为自己提到情爱,会激起他的爱欲,强迫自己与他合欢,但看他飞身出门轻轻巧巧的样子,才明白他虽然不过小自己几个月,性情却仍然是个孩子。想到这里,她竟然忍不住有些笑意浮现在脸上。
几天后,少司命再次去了城郊的俘兵营,把三人带出,说是要带回吕侯宅邸审问。俘兵营千夫长看到她身上的吕侯亲眷玉符,自然不敢阻拦,四人喘着气往城郊的密林里去了。但他们不过刚进密林,就看到姜伋飞下来,挡在了面前。
“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是要逃走吗?”他大吼说。
“当然,我跟你说了,我并不爱你,自然要回到我亲族和爱人身边去!”少司命肃然说。
“那你就等着一辈子给我做侍妾吧!”姜伋听到这话没法反驳,只好恨着飞身过来把他们牵住,丝毫不能动弹。
“等一下!”少司命喝道,“不如我们和解吧,我这就带你去找解毒药物!”
“先跟我回去再说!”姜伋板着脸说,他仍然被刚才少司命的拒绝伤的愠怒不已。
“你不想快些治好你姐姐吗?”少司命眼看就要被他带走,着急的大喊,“我知道这附近一个地方就可以采到药物!”
“你们不会又想趁机逃跑吧?”姜伋怀疑的扫过他们四人说。
“偏狭的小人!”庞青立即骂道,“我们若能逃,现在就会脱身给你一脚再走了,还要等你来怀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