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一到离宫,王子庚就来拜见,“父王,现在周人既然没有动静,可以把巨桥大船上的财货都运回殷都了吗?”
“还不可,妲己虽然一战击退周人,但却是以大量兽群为代价的,我怕如果周人来攻,仍然会是一番苦战,我来此就是为了劝你保管好巨桥储备,并笼络好那位周氏王子妃,以备不测!”
因为妲己要建造苑台,帝辛也只好多留了些时候,但施工进展却缓慢,令妲己不快。她正愁舞人和琴师不能在水池边映照着跳舞,纠结不已,却听得爽鸠氏密报说田畯官侵吞建筑苑台的财货,以至于工期迟缓。她问讯大怒,让爽鸠氏去彻查此事,结果果然从田畯官宅邸搜到些殷都派遣过来的工匠。依刑律,侵吞王室财货人口的侯伯当斩,在爽鸠氏的劝说下,帝辛与妲己都准许,将田畯官处死。他们自然清楚,爽鸠氏是为了除去这个当地威望之人,才有意设计陷害的,但只能如此。毕竟爽鸠氏法力远在田畯官之上,让他来管辖这仅有的大商后备王师以及后方物资储备,会更加有保障。
虽然姬旦在唐国之会上没有表明任何威胁,然而不过半年,姜尚就开始准备粮草装车,一拨一拨的往渭水上运输虎贲,申妃急忙过来询问。
“是了,姬发决定就在这个冬时偷袭殷都,这些士卒和粮草都是通往孟邑河口!”姜尚抚着她说,“过些时候,你也要派骑兵去驻守黎地,牵制司命官军!”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帮你们?”申妃一脸讪笑。
“姬发说他联络了诸侯伯,有办法破妲己的兽群了,偷袭的话应该一战就能突破,而你也想看看你多年训练的申戎骑兵究竟能否敌得过农耕族群的阵法吧?”姜尚呵呵的说。
“你又拿这种旧话来激我,真是一点都没变,我可不会再听你的了!”申妃笑着偎依着他说,“除非你答应我不让弇兹氏跟在你身边带兵!”
“弇兹氏怎么了?我跟她并没有来往?”
“但我看出她似乎对你有意,就如以前的吕桃氏、女丑氏一样,说不定在此战里救你一命,你就答应她做你夫人了!”
“那我总要一位师氏为副吧,蓐收氏总可以了吧?”
“嗯,蓐收氏好!”申妃抬头冲着他一笑说,她计较着蓐收氏毕竟已经年过四十,年老色衰了,比起未及三十的弇兹氏来,可就令她放心多了。
“这次我们要突入的是大商王畿,可不比以前那些大商属国,此战恐怕会比孟邑一战还要惨烈啊!”姜尚怀抱她叹道。
申妃听了收敛笑容,“你放心,我虽然去黎地,但等你们接近牧邑的时候一定会想办法去你身边的!”
征伐王畿的事自然没有透露给弇兹氏,她被调拨到申妃麾下,与石夷氏、猫虎氏、江疑氏一起,率领五千申戎骑兵,一路飞奔,出了渭水,跨过大河,进入了黎地。而申戎骑兵一到,姬旦兵马则开始悄悄分批撤离,越过太行山,一群群的进入了苏地。
申戎骑兵本就善于游牧突袭,为了试探司命官军实力,这次更是不宣而战。天刚亮,就有一队队骑兵顺着山路喊杀着冲向太行山关隘。由于骑兵速度奇快,殷人暗探还没来得及报告守卫,骑兵的冲击就已经到了关隘跟前。两队绵延二里的骑兵周身裹着秋气、人气、兽气凝聚的雾气,发出两道犀利的冲击,顿时使关隘前的土石和水雾飞扬,噗噗噗的急速往山路四周飞射散开去,山路如破浪一般被开出一道深沟,路旁树林则呯呯呯的响声不断,火焰乱窜。只听呯的一声巨响,撞击一下子就把厚达一丈的土夯关隘撞出一个大洞,就连土墙后面的士卒都被射倒一片,泥土石块漫天飞扬。
司命官此时仍然在大营安眠,却被这震天价的巨响震醒,急忙披甲来看。他在半空一边调拨士卒列阵前往关隘,一边飞近隘口查看。此时申戎骑兵正沿着深沟飞奔,前面的骑兵已经进入了隘口,正在与士卒僵持。他心中大惊,想自己在关隘前地下布置的宝玉有上千颗,由一个师的人马激发,就连姬旦兵马的战力也会被削减至只能崩坏土夯,没法击穿,怎么这些御使牧阵的骑兵却能一击突破?
喊杀声由不得他多想,他急忙命援军列阵,往半空中射箭。一时间箭如雨下,朝关隘口覆盖而去。这些箭上都带有一面小旗,在半空中迎风化作大旗,在初升的阳光下发出一片白亮的光芒,并迅速朝两队整齐突入土墙的申戎骑兵聚集压下。这些骑兵正在凝神以犀利的冲击把殷人守卫冲散,不防空中的羽箭,抬头只看到这些本来散开的箭雨一靠近,就如同被自己身上杀气吸引似得,猛然朝他们汇集过来。由于羽箭上小旗化作了大片旗帜,使羽箭缓慢下坠,大旗哗哗扬风招展,连成一大片遮天蔽日,一直延伸到关隘外涌入的骑兵头上去了。而申戎士卒只觉得人马身上都被犀利的灼烧炙烤一样难受,虽然能够发动法力,却已经变得难以举动。
在关隘内率兵的江疑氏则周身早已聚起大量浓密云雾,随着云雾剧烈散发,总算抵挡住了旗帜压迫,他不顾底下混乱的骑兵,转身御起疾风就从高空飞走。不料刚掠过关隘上方,突然被一道亮光照的他身上水雾通透。这光虽然白亮,却并不是聚集的光热,雾气也不见散发,只把他牢牢吸住。而江疑氏浑身膨胀,似乎要融化在周身浓雾中似得。申妃等人立在关外半空中,刚上前就听得江疑嗷嗷大叫,紧接着嘭的一声,他罩住身上的浓雾化作万道水雾嗤嗤的四散而去,江疑本人则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命官赶到关隘上方,收起一面对着大火度方向的铜镜,又取出一只巨大的玉铎,背对天空大火度方向,朝申妃等人袭来。申妃立即大喝一声,她底下的骑兵应声一吼,一道强劲的合力冲击朝高空急速飞至玉铎冲击而去,呯的一声巨响之后,玉铎顿时击碎,但申妃底下的骑兵只觉身上猛震,一片哀声中,一列骑兵全体都被震得瘫软,连人带马软在地上,只能缓缓强撑着爬起来。
众人骇然,申妃为了维护军心,只好尖叫着只身朝司命官飞去,要近身压制他,却看他又取出一面铜镜一边背对大火星次,一边朝申妃射出聚光。申妃闪过聚光,逐渐接近司命官抛出套索。嗖的一下,套索套住铜镜,另一端的套圈则猛地张大,倏地一下就被申妃收在手里。司命官丢了法宝,想一时也制不住她,就转身飞回关内去了。趁这个机会,猫虎氏等人急忙躲入骑兵队伍里,大呼撤退。
此时关内关外的士卒戎马身上大都噗噗噗的火起,早已乱成一团,都在申妃等人的大呼下掉头往后撤去。后面跟上的骑兵则开始对准半空大旗冲击,但虽然一束冲击就使大旗噗噗噗的几下开始燃起火焰,冲击本身却迅速泛起白亮,火焰也顺着冲击迅速抵达远在一里路之外的骑兵,呼啦的一下竟然使整队骑兵身上都发出光芒,并燃起火苗了。申妃等人下方的骑兵队瞬间就沿着蜿蜒的山路燃起了一条火龙,士卒也开始混乱。这巫术般的战法令他们都一时慌了手脚,只得下地组织骑兵退去。
司命官重新占据关隘,他看着这申戎骑兵,认得是申女旗号,而这些骑兵都整齐列队,以套索前后连接,可随意松开或套住。看来刚才破开土墙的那一击之所以如此猛烈,就因为是这绵延两三里路的骑兵合力了。这么多骑兵的合力聚起为这么细的一束冲击上,难怪能爆发出比姬旦田阵还要犀利的重击。
“我听伋儿说这十二子气息的合化只是损伤万物、削减冲击,为何我们前次重击能够突破他们阵法,击穿土墙,后来对准大旗冲击却没能损毁那些旗帜,反而还使自己勇士身上火起?”回师路上,申妃问身旁的猫虎氏。
“我跟你都在西土多年,早已没与殷人遭遇了,哪里懂得司命官的法阵奥秘?”猫虎氏叹道,“但我们勇士以人兽之气合一,前后一队一体,虽然勇猛,却一旦发动冲击就会全体投入而难以收回,而一击没能击碎那些旗帜,气息自然就会顺着冲击蔓延过来,与我们一长队的勇士们身上的气息合化为火焰了!”
“这么说,只要我们冲击之后立即断开套索,就不会伤及整队士卒了吧!”
“就这么布阵吧!我们的集中战力连关隘城墙都可以击穿,就不信多试几次还不能击破这些旗帜!”
“还是算了,我听说司命官在一日的不同时辰会有不同的合化法,万一下次他合化的是土石之气或日光,那我们连断开套索都有可能会全军受损了!”
“就这么退走了吗,关隘都击穿了嘛!”猫虎氏急声说。
“我们又犯不着与殷人死战,干嘛要冒险损耗兵力呢!”申妃此时却琢磨着司命官的诡异法力:适才火焰蔓延至整队骑兵显然是因为士卒身上气息被合化了,而激起这合化的当然是那些遮天旗帜中的大量气息。可这只是猛烈的发作,如果司命官没有聚起那么多旗帜,士卒又一直在激发某些魂气的话,会不会逐渐牵动周围的气息聚积在他们身上,造成累积伤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