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大祀之外,还有一些各地小祀,如东夷诸邦为了纪念逢伯、胶鬲氏得传的通财之法,夙沙氏一族传承的煮盐之法,在当地为他们立祀侍奉。少司命与姜尚议定祭祀典章之后,就启程回殷都了,姜伋便为她送行。
“你这就走了,不在渭水留驻一段时日吗?”姜伋依依不舍的问。
“不了,我要回殷都侍奉庚侯,继承我司命官一族侍奉殷商王族的使命!”
“可听说你至今仍然未有妊娠,不如留下来,我帮你找西土异人诊治吧?”
“不好!你若真心帮我,得到好的药草告知我便是,我会与我夫君亲自到渭水,以重礼道谢!”少司命满脸的笑容上一双眼神犀利无比。
姜伋看她密不透风,只好脸上松弛,准备道别。
“你最近过的可好?听说姬发削减兵马之后,你只得了个王宫虎贲之职?”少司命看他无奈作罢,便换上笑脸问他。
“这是父侯的安排,我倒不介意,王宫卫戍虎贲都由我来统帅,这样才能保我姐姐的安全!”
少司命当然知道,姜尚虽然掌握王师的指挥权,调动权却在姬发手中,而掌握了王宫虎贲,自然就等于握住了姬发的性命。姜尚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深谋远虑,但她也不说穿,只笑了笑。
“你去殷都,不会帮助王子庚再次复兴殷邦吧?”姜伋倒是直接。
“不会啦!”少司命笑着,轻松的摸了摸他的头说,“我走了,以后再来看你!”她此时仍然不会与他透露心事,因为这关乎她搅乱周邦的复兴大计。随后,她便为祁女恢复法力,但此时祁女跟姜疑一样,作为战俘被金钩箍住脖子,套索箍住腰身,禁锢着法力,解除蛊毒跟没有解除区别不大。
“听说是你传信给姜疑,使他在周人潜入王畿之前就得知自己中的是蚕蛊?”少司命问菀寓。
“嗯…你不会怪我吧?”菀寓有些害怕,她本来只想帮姜疑恢复法术,但不料姜疑却利用这一点欺骗少司命,反而抓捕了她,而如果少司命不被抓,酒正官和泰逢氏就有可能退到荆楚之地,为大商保留一支人马。“我看每次鼻环上有丝织气流动,四周就有飞虫的魂气扰动,就猜测这预兆是凭借虫魂一群接着一群,一地接着一地,从千里外的地方传过来的,也就照这样试着聚起一些虫魂,再把蚕蛊之事传回给了姜疑哥哥…大概正好在周人偷袭牧野的时候吧,那时才收到…”菀寓怕少司命怪她,就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话。
“情蛊终究制止不了有情人啊,那么,就更加制止不了仇恨了吧…”少司命一阵失落的喃喃细语,便与姜疑菀寓二人拉了拉手,拜辞而去。
姜疑和祁女拜别少司命之后,就到了毕地郊野,此前由于姬发裁兵,姜疑被剥夺兵权和封地,仍然只能为臣属,只不过因为柞氏被削去兵权,从柞氏转而为姬旦家臣了,因此又被限制了一年法力,不到有兵事不能恢复。而他们俩也是直到这次议事,才得以见面。此时已经是黄昏,两人便偎依在渭水边,追忆这些年的往事。
“你的那个情人真的就是姬旦的少姒妃?”菀寓痴痴的问。
“是了,不过以后我既然为姬旦家臣,又只负责练兵,应该不会再跟她有来往了。虽然我这次没能如愿得到黎地,但既然战事已毕,你在我身边了,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我们过些天就成婚吧!”
“嗯…这回总算没人阻止我们了吧!”菀寓嘻嘻笑着冲着他说,“你还记得吗,其实自黎人败退以后,我们每年都是仲夏时节见面的,而且每次都是那么匆匆…”
姜疑恍然,才忆起确实是这样,去年是在唐国出使时,因少司命说出自己的情人而打断,前年是在蜀地,因中了少司命蛊毒埋伏而无力追击,再前年是在押运金铜途中,敌不过殷人围攻而被迫分开,再往前两次都是在姬旦宅邸,一次因自己记恨父仇而没有随菀寓而去,一次因自己一时犹豫会给少姒妃带来麻烦而主动放弃。“那次是为了少姒妃没有离开,那时就对她动情了吗?”姜疑不由得想得出神。
“喂喂,你在想什么呢?不会还在想那个少姒妃吧?”菀寓打断他说。
“哪有,我在想与你炼制牵牛星与织女星聚力宝玉的事!”姜疑急忙抬头指着空中闪亮的两颗亮星说。
“嗯...那时候真是我们俩最好的时候了,只可惜太短暂,之后我们就每年都只能匆匆见面一次了…”菀寓偎依着他,遥望他们俩约定的牵牛星与织女星轻轻的说,“今晚你别回去了,我们就在这里看一晚上星星吧!”
二人偎依在仲夏夜的渭水边,直到天亮,才被一阵马蹄声惊醒,他们一看,为首的正是一袭白绸的少姒妃,轻盈的在马上飞驰而来。
“姜疑,你身为我夫君的家臣,怎么能一夜不归?”少姒妃清丽的容颜上一双秀目如剑一般射向二人。
“公姒,太傅公早已安排我只负责练兵的军务,不算是公姒的臣属,因此无需听从你的召呼!”姜疑躬身回答。
“现在是我的家臣了,我已经劝太傅公把你调离军务,只负责接待嘉宾,你这就随我去宅邸述职吧!”少姒妃神色严肃的喝道。
“你...你太卑鄙了...”菀寓忍不住叫道。
“祁女!你是王师抓捕的战俘,快到王宫去服役,不要在此逗留,如果再不走,我就帮王姜把你抓过去!”
“你先回王宫吧,不用担心,我们会经常再见的!”姜疑怕少姒妃会暗中对菀寓不利,就劝她不要再顶撞了。
菀寓憋着一口气,想骂少姒妃却又骂不出,难受不已,脸红红的上了侍卫虎贲带来的戎车,回头不住的望着姜疑被少姒妃押着走了。
少姒妃带着姜疑一回到姬旦宅邸,就迎面看到姬旦过来。
“我刚听你的提议,改派姜疑负责接待嘉宾,你就去抓他了?”姬旦有些怀疑的说,姜疑与少姒妃的风闻虽然没有证据,但多多少少他都听到些。
“怎么,我有莘氏族跟你们周族两代联姻,最后落得个连兵马都没有了的下场,难道连拉拢一个家臣都不许了吗?”少姒妃高扬清脆,大声发泄说。
“现在时势不同了嘛,裁兵的话,既然诸侯伯都没了兵马,你有莘氏难道还怕别的大宗入侵吗?”
“那王上规定的家臣百人呢?姜疑本就是我有莘氏族的家臣,怎么能因为没了兵马,反倒把领兵的家臣也让出去了?”少姒妃平日里很少吵架,此时一激动就面红耳赤。
“让姜疑接待嘉宾本就浪费,他本就应该负责操练兵马,看来我还是现在就把他收回算了!”姬旦看少姒妃居然为了姜疑争得脸红,很不高兴。
“世子不能这样待我有莘氏族!”柞氏大吼飞身进来了,“姜疑要用来训练我柞氏家臣虎贲,再不答应我可要翻脸了!”他须发倒竖的吼道。
看到姬旦脸色难看,少姒妃急忙打圆场,“夫君,你答应我有莘氏族的威望呢?如果今日你连个家臣都不让,如何为我兄长南征功劳封赏,别人也许不说,但吕氏兄妹和莒氏父女这些被剥夺兵马的人可能又要借机兴风作浪了吧!”
“好吧,不过你们可不能再要别的赏赐了!”姬旦看她抬出了吕氏和莒氏,只好低头,让出一个家臣能换得有莘氏族支持的话,至少他可以全力应付吕氏和莒氏的不满了。
“世子决定起来还是那么痛快!”柞氏大笑道,“你们家有我妹妹支持,吕氏和己女的那些个风流韵事都可以挖出来!”
姬旦立即脸色一变,而少姒妃急忙给了柞氏一个犀利的眼神,柞氏才意识到一时兴奋过头说错话了,急忙住口。但姬旦也无可奈何,这几个月都在传闻吕氏能攻下戏地全靠函氏做内应,而函氏之所以愿意做内应,是因为与吕桃氏有染。虽然在姬旦耳边,传闻捕风捉影,但他们俩一个负责锻打宝剑,一个负责制造甲胄,自然常常会有交集。
而钱氏夺取宣地之后,突然又远征淮夷,去攻伐厉伯,则是己媒提供的情报,由此推测,这二人之间的私下来往恐怕也不少。但苦于没有证据,姬旦是拿她们没有办法的,而由于姬发裁兵,这两大家族都对他没有好脸色,以至于根本不理睬他的暗示性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