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天启帝在位只七年,铁裆功就练不下去了。不揣冒昧,他确是感觉到了气场的存在,但想要壮大的器官就是没有见粗见大,反而被大腿越挤越小,最后像只茧蛹似的了。更让他上火的是,还出现了跑偏,他发现右腿正急剧肿胀并持续膨胀,倒像是放大了的金箍棒,但这不是他一心追求的,他追求的不是这个,他气急败坏,从来就没想过要把大腿弄成这样!更让他沮丧的是,他的尿越来越少了,甚至干脆无尿,排出的仅仅是一点血滴。望着自己粗大得吓人的大腿,他想到了中医上说的,“男怕穿靴,女怕戴帽”,知道大事不好,这同皇父及皇爷的症状一模一样,他陷入极度的绝望和恐惧之中。他可不想死,他登基只有七年,刚满二十三岁,从某种层面上说,还是个孩子!但他从太医吞吞吐吐的话语和躲躲闪闪的眼神里,知道病情已不可逆转,大限就在这几天了!他骂自己糊涂,悲伤地想到,自己练了七年功,连个子嗣也没有,就要撒手人寰了。他们兄弟七个,有五个先后夭折,只他和异母弟信王朱由检活下来。他急忙传下旨意,“速召朱由检进宫!”到了这地步,他只能把皇位传给朱由检了。
崇祯在信王府里,得知皇兄病重叫他紧急进宫,震惊不已,他的手和脚不停地哆嗦,以为这是一场噩梦。其实信王也很不幸,五岁时生母刘氏因受到父皇光宗一顿痛责,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到他十岁上,父皇又突然驾崩,童年的他是由养母李选侍带大的。李选侍是光宗最宠爱的妃子,地位要高于他的生母刘氏,但光宗一个月就突然崩逝,她只为他生下一个女婴,就没资格受封皇后,更不要说皇太后了。李选侍的命运很像神宗万历的宠妃郑氏,都不能名正言顺住在乾清宫里,必须给新君腾地方。她不甘心,赖在正宫不走,被大臣们联合太监强行赶了出去。而新君天启帝封了自己的保姆客氏为奉圣夫人没有封她,她更是倍觉郁闷。从这里可以看出,在宫廷的礼仪上,正派人士,就是东林党人,还是掌握着一定的话语权的。李选侍从正宫迁到偏殿,不免心情落寞,嘟嘟囔囔,抱怨老天不公,对幼小的朱由检也难免产生影响,但朱由检的性格更像他的生母淑妃刘氏,刚烈、自尊性极强,容不得一点批评。相比之下,皇兄天启帝就显得憨厚和随和得多,甚至像皇爷万历一样面对嬉笑怒骂,老脸皮厚。性格即命运,君王的性格即国之命运,现在,这位有着强烈自尊心的性格刚烈的信王就要成为新君,为动荡中的明朝写下新的一笔,臣民们自然拭目以待。
他进入皇宫,见到天启帝时,差不多要认不出哥哥来了。就见御榻上的皇兄全身浮肿,面色发黑,五官挪位,一条很粗的简直不像是腿的腿斜伸出来,目光呆滞,眼珠不转动就看不出是否还活着。天启帝的手动了动,示意他到近前,他把手伸给他。天启拉住他的手,说话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哥哥糊涂,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你即位后,千万不要学我,要保重身体,勤政,勤政……”缓了口气,他又说,“哥相信你一定会成为尧舜汤武之君,把大明的江山,传至千秋、万代……”他说这话时好像尽了最后一点力气,随后就现出疲态,把眼睛闭上,头无力地歪向一旁,似乎在等着喘过一口气后再向弟弟交代什么。他的眼睛再没睁开,直到呼吸停止。
宫内爆发出震天的哭声,场面很乱。崇祯看着众大臣和太监们把皇兄的遗体打点装殓,抬进梓棺,仍觉得这是在做梦。按照皇家的规定,先举行继位大典,尔后为先皇送葬。他要回府等着明天上朝后,正式加冕。回到信王府,他与府内太监王承恩和王妃周氏及两个小妾田氏、袁氏商议,上朝后会出现什么情况。因为大位交接,意味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一朝天子一朝臣,人事上必将做出变动,前朝的大臣和太监很有可能会被撤换,这一时段是最危险的,充满了危机。他们做了各种各样的设想。
第二天早,大臣和太监们乘辇来接他进宫,他特意把一柄宝剑带上。侍卫告诉他,宫内戒备森严,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他不解释,但心里在说,“要是有谁引诱我练铁裆功,我就一剑刺死他!”
从信王府到皇宫这一段短短的路程,他把它看做是悲壮之旅。他有自己的治国方略,要拯救危亡的大明王朝,以一己之力革除近二百年来的积弊,那就是对阉宦们专权乱政的制约。他只有十七岁,显然力不从心;他没有高祖、成祖那样的雄才大略,也没有他们身边那样的贤才能臣,有的只是雄心壮志,一颗年轻的心。皇兄临终时曾预祝他成为尧舜汤武之君,这一直激励着他,他也立志要做一个明君,不辜负天下的臣民。这时候,从天启年开始的又一波反民浪潮已经汹涌彭拜;玉田浙兵发生哗变,四川永宁宣抚使奢崇明谋反,巡抚徐可求被杀,重庆、遵义、合江、纳鸡、泸州被暴民占领,兴文知县张振德被杀,成都被围。继而贵州水西土同知苗人安邦彦造反,陷毕节、安顺、平坝、沾益、龙里,围攻贵阳数年。山东白莲教头目徐鸿儒暴动,攻占郓城,又占藤县,杀知县姬文允、博士孟承光全家。长兴暴民吴野樵杀知县石有恒,主簿徐可行。甘肃两当民变,杀知县牛得用。杭州兵变,福宁兵变。最后是陕西流贼起,暴民杀浔州守备蔡云龙。由澄城的民变,白水王二杀知县张斗耀,吹响了大起义的号角。他匆匆的进宫,就像在同反民们抢时间,争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