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得知高迎祥被俘并送京凌迟处死，悲痛欲绝，几乎昏厥过去，在众将领劝说下，他擦干眼泪，重新举起闯王的大旗，号“李闯王”，又振作起来。他还模仿舅王建立起一支腰鼓队，以这声响做为号令，也是向官军讨还血债的进军鼓。

腰鼓声又响起来，后面跟着大队的义军。李自成率兵直捣商洛进入陕北，于环县罗家山击败明军，打了一个胜仗，随后挥师渡过渭河，径取泾阳，三原，与蝎子块、过天星等部会合。重新聚集在一起的农民军旗帜烈火般翻滚，连成一片，欢呼声、雄壮的腰鼓声震撼山谷。

明军按照四正六隅的方略，由总理七省军务的熊文灿与三边总督洪承畴、陕西巡抚孙传庭分工合作，熊文灿专事围剿张献忠，洪承畴、孙传庭专事围剿李自成。熊文灿对付张献忠有自己的套路，就是用招抚的办法，尽管这受到手下将领们的质疑，但若成功，就会使李自成形单影只失去策应，成为孤军，也符合各个击破的军事理论，且节省兵饷，得到了兵部的认可。洪承畴、孙传庭在陕西，根据“四正六隅”的原理与当地具体部署相结合的原则，在细节上做了些改动，将所属部队两相分开，对李自成实行前后夹击，这样，只要小鼓声响起来，李自成就跑不了。一方面，熊文灿加紧对张献忠进行劝降工作，一方面，洪承畴、孙传庭以致命的军事手段对李自成予以坚决打击，经榆林、安定、庆阳、镇原，华亭、清水数次激战，自成军损兵折将，兵器辎重尽失。这时，曾在三原与李自成会合的蝎子块看到前程渺茫，没有出路，决定弃暗投明，报起真名拓养坤，向官军投降，折了自成一根羽翼。自成无奈，只能奋力突破官军防线，进至阶州，成县、西和、礼县一带，稍作修整，后与过天星、混天王等部挥师南下，攻克宁羌，向川北一带寻求发展。

自成军占领了连接川陕的宁羌，又攻下大盘关，经朝天岭，连克广元、昭化、剑州、梓潼等州县，昭化知县王时化，剑州知州徐尚卿守城战死。四川巡抚王维章，巡按陈*谟急调总兵侯良柱分兵堵截贼寇，在与义军的厮杀中，侯良柱战死。随后李自成与过天星、混天王兵分三路，分别向潼川、绵州、江油三地进发，杀江油知县马宏源，连克三十多州县，进逼成都。王维章、陈*谟又调川北总兵刘佳印、川东总兵刘镇藩火速进援成都，但却不敢与李自成接战，只凭城固守。李自成一连攻打成都数日，面对坚固的古城，没有丝毫进展，就在成都四围安营扎寨，以期围困。

朝廷得到四川抚按急报，得知继“高闯王”之后又出了个“李闯王”，正由陕西窜入四川，攻城略地，长驱直入，总兵侯良柱兵败阵亡，成都危在旦夕，崇祯怒将四川巡抚王维章逮京问罪，另派兵备副使卲捷春加佥都御史，巡抚四川，又令洪承畴急调大军前往四川讨伐。十一年正月，义军在城外刚刚度过新年，自成闻官兵援军四面云集，正向成都开来，思虑成都左近俱是平原，无险可守，遂与众将领商议，连夜拔营向梓潼一带撤退。义军一路连陷潼川、彰明、安县、罗江、盐亭、德阳、汉州、雅州、青神诸州县，所到之处，小鼓声让州县官吏们胆战心惊，魂飞魄散，无不望风而逃。

地方官吏害怕小鼓声，洪承畴、孙传庭却正相反，他们杀小鼓队颇有心得，如同猛兽听到羊叫，浑身都兴奋。洪承畴、孙传庭督率左光先、曹变蛟等各路官兵，分道入川，会同新任四川巡抚卲捷春的成都守军，把自成军逼迫、驱赶，最后围困在梓潼一带。自成急令李过、俞斌各率一万人马扼守剑阁关，当住孙传庭的部队，又令过天星、混天王各率一万人马，敌住卲捷春的四川兵，自己率了中军大队，挑战洪承畴的大军。陕军总兵贺人龙试图由昭化袭夺剑阁，李过、俞斌与之展开了大战，义军居高临下，贺人龙不能得手，后面孙传庭的大队即将开到，他不免焦急，传令副将周国卿、贺明威各率本部人马由小道潜入剑阁左侧的密林中埋伏，自率中军趁天黑后撤三十里。次日天明，李过、俞斌发现官军撤走，猜测是由两淮进入河南的张献忠、革里眼义军杀过来了，遂开了关门，贸然出关追击贺人龙。义军行不到十里，贺人龙又返身杀回来，李过知道中计，不敢恋战，急拨转马头，率军朝关上急急回奔。此时埋伏在密林中的周国卿、贺明威官军早已乘虚杀进关去，占据了险要，李过、俞斌的人马刚到关下，关上的滚木雷石就轰然而下，弓矢箭弩齐发，义军受到袭击，损失不小，被迫退走。贺人龙再从后面追来，李过、俞斌在前后夹攻下，朝西北方向狼狈而逃。

另一路过天星、混天王也被四川巡抚卲捷春杀败，同时自成中军大队与洪承畴交战失利，且战且走。孙传庭、卲捷春、左光先、贺人龙、李卑、颇希牧、刘镇藩、刘佳印各路兵马先后赶到，陷义军于重围，自成不得不退回梓潼。面对腹背受敌的险恶形势，自成与顾君恩筹谋：往成都方向有卲捷春，向陕西退走有孙传庭，这两处皆为劲敌，不可硬拼，唯有驻扎在松潘一带颇希牧的一支人马，队伍中新兵较多，不曾见阵，容易对付，若从此处突破，即可杀开一条血路绕道甘边再入陕西。商定妥当，自成命李双喜与刘宗敏、刘希尧、田见秀、李进、党守素、任继忠各率所部去攻打松潘，叮嘱他们所过之处需留些兵马防守隘口，保证大军撤退时道路畅通无阻。又令俞斌率本部留守梓潼，再令李过率精兵一万向洪承畴搦战，自成率中军随后跟进。自成思量，能胜洪承畴自然是好，若不胜，也可吸引住官军主力，待李双喜他们破了松潘，大军就可从那里逃走。

李过率军刚从梓潼出发，洪承畴就得到探报，急发出将令飞调贺人龙、左光先、刘佳印三路人马火速前往增援。次日，李过与洪承畴接仗，双方鼓角齐鸣，人喊马嘶，从早晨直杀到中午，互不退让。这时贺人龙、左光先、刘佳印的部队及时赶到了，刘佳印一马当先，贺人龙、左光先从两翼杀出，李过抵挡不住，当时败退，一路丢盔弃甲、伤亡惨重。李过逃回五十余里才与自成中军相遇，自成命高一功、周凤梧率所部骑兵对官军实施反击，将官军杀退，当晚，就地安营扎寨。第二天上午，双方又开始激战，贺人龙亲自上阵要生擒李自成，自成手下骁将李守信、马师耀接住贺人龙，双方你来我往，刀枪迸锵，啷当作响，总兵刘佳印又带人马冲上来，官军、民军杀作一团。自成在阵后望见官军气势颇盛，恐前军有失，宝剑一挥，率李友、李牟、李道、田虎、罗虎、八金刚、九条龙杀入阵营，官军刘镇藩、左光先也亲冒矢石杀入阵营。两军鏖战正酣，四川巡按陈*谟又赶来了，他亲临战场督战，剑指手下专攻李自成。官兵吼叫着发疯般冲向李自成，义军将领奋力抵挡。渐渐的，义军支持不住了，自成见官军越战越勇，下令撤退，锣声一响，义军如流水般涌回去，官军随后猛追，一路掩杀，直杀得义军尸横遍野、损失过半。自成军退回梓潼县城，得到李双喜送来的书信，他们杀败了驻松潘的颇希牧，已将该地牢牢控制在手，心中稍稍感到慰藉，遂令俞斌殿后，自率中军大队连夜赶往松潘，由此处进入人迹罕至的大草地。他们穿过一望无际的草甸和沼泽，转移至甘肃临洮一带。

自成军抵达洮世，准备由此地东进陕西，不想孙传庭部下悍将曹变蛟、张天禄已带兵追来了。自成军被迫爬雪山、过草地，进入荒凉的西羌地区，曹变蛟、张天禄官兵也爬雪山、过草地，在后紧追不舍，双方颇有一种不到长城非好汉的雄心壮志。西羌一带的景致还是原始状态，壮丽的山川看不到一点人间气象，不时有野驴、黄羊飞跑，间或一只贴在天空不动的苍鹰，下雨的时候，雨水如雪水冰冷冷地浸入体内，许多将士因此而病倒，双方都咬牙坚持着，一步一步向前走，甚至向前爬。自成军到了羌中，曹变蛟、张天禄军也到了羌中，双方不期而遇，没有多余的话，在荒野上即刻展开生死厮杀。自成军疲惫不堪、边打边撤，官军累得濒临虚脱，但一步也不放松，双方边走边打。幸亏当地的羌人憎恨官军，组成游击队袭击官军，射杀军马，放火焚烧粮草辎重等等，使得曹变蛟、张天禄应接不暇、顾此失彼，自成军乘机转移到洮河流域，获得了喘息。

由两淮、鄂东北还的张献忠义军，联合老回回等部，共十五家二十余万人，攻陷了襄阳。又联合曹操，射塌天诸部自襄阳顺流东下，与早些时候就在英山、霍山一带活动的“左革五营”中的左金王、革里眼等会合，分攻江浦、六合、安庆等城，直犯扬州。南京兵部尚书范景文，操江都御史王道直率了总兵杨御藩等，一边守城一边盼着援兵。朝廷得到急报，飞调总兵左良玉、刘良佐，火速率兵前往增援。又令兵备副使史可法前往监督两镇兵马，克期进剿。左良玉、刘良佐得到指令，不敢怠慢，星夜率兵入江南，于安庆石牌镇截住张献忠，两军大战，张献忠惨败，由六安走潜山，沿途也没闲着，攻城掠寨，一路焚杀，盱眙知县蒋佳徽、泗州都司王寅、守备陈正亨等先后战死。史可法又催左良玉、刘良佐连夜追赶，献忠再次被击败，狼狈而奔，随后又攻陷了随州，知州王焘力守城战死。左、刘官兵赶到随州，守城的射塌天率五六万义军向官军投诚，张献忠惊慌失措，又向宿迁一带逃走。史可法再调副将许自强、陈于玉、潘可大、程龙等各率兵配合左、刘合攻献忠。张献忠走投无路，做困兽之斗，跟官军玩了命，结果把官军杀了个大败，许自强、陈于玉、程龙、潘可大一同战死。败报传到北京，崇祯大怒，降旨把左良玉等革职发往军前效力。又严敕熊文灿，由湖北移兵进入安徽，痛剿张献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