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醒来，他在梦中又经历三生，两代雄主，人间沧海。当他睁开眼时，他不再是青涩阳光的少年，他曾经阅万卷书，在梦中行了万里路，他的双眼深邃如渊，瞳孔中似乎有一个黑色的卍字轮转。

五味看着眼前如语大师，旁边的巨鹰一直在用头轻轻的蹭着如语大师，但是如语大师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了，五味站起来抓起他的手，脉搏已经没了冰冰凉，整个身体恍如一滩死水。

“回~~”如语大师如今的嗓音像是谷壳的轻轻摩擦。

五味双手一捏，一颗回光丹递到了如语大师嘴边，一股细流绕着五味的手指帮如语大师把药顺了下去。

“早些年听闻过伏家的回光丹的神奇，如今自己切身体会，果然名不虚传。”吞下药的如语大师精神恢复的很快。

“我去找方师兄，要是有不死药还是有希望的。”明知道如语大师现在已是枯木的最后薪火，但是五味还是想尝试这最后的一丝希望。

“对我们信佛的人来说，生死轮回就是一种修行，倒是我还借着心中的那些执念不肯咽下这口气。”如语大师轻轻的摸着巨鹰的头，似在做最后的告别，看到五味流露的那丝悲伤，如语大师却是眼角有了笑意，“五味你心中经历三世，阅尽百年光阴，但是书看多了就容易成为书中人~”

“我还是我。”对于如语大师的疑虑五味说的很是确定，少了些的书生气，多了些霸气。

“好，好，这样真好。”到如今的五味，如语更是欣慰，“你应该知道师兄是我好友，我入世就是想劝他回头，但是我劝不了他，我只能将将的跟在他后面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最后我请来了师父，看他能皈依，看他在这里成了佛主，我真的替他高兴。”

“我看到了，他没有恨您，他对您有愧疚，有感激！”看到那两段人生，五味对这个老人满是心疼，“金慈大师一直都觉得对不起您，这也一直是他们不能佛魔相容的原因。”

“人心难言，不过现在都生死道消，这些是是非非就让它们随老衲尘归尘，土归土，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师父让老衲这一生过的明明白白。”如语大师对生死表现的很是雍容。说到墨轻风，五味的脸色还是闪过一丝异样。如语大师立马察觉接着道：“我不怨我师父，以前我们都是不说对错，也不是分利弊，现在更是身随心动，知行合一，像我接下去的要求就难免有点任性了。”

“贤者，您说，在所不辞。”五味觉得对这个可敬的老人，再任性的要求他都应该去满足。

如语大师听完哈哈大笑：“到底还是年轻人。若是我可不敢应承一个将死之人的任性。”

“我无以为报。”看着如语大师脸上生机开始消散，五味手中又出现了一粒回光丹。

如语大师对五味摇了摇头道：“若是叫你留在这西山寺呢？”

“好。”五味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干脆。”如语大师似乎是料定五味会答应，笑着问道：“年纪轻轻就愿守着这座山终老么？若你愿意皈依，那是我佛门大幸，但是你现在更多的是逃避，逃避你师父么？”

“贤者，你是要我离开西山？”五味很诧异，看着对他话不反驳的如语大师：“贤者，我若走了，我就不能再维持西山这片净土了。的确，我留下有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师父的原因在，师父要我回铮城我理解，但是贤者你劝我走，我不明白。”

“这些年信徒越发多了，但是我们的金光的范围却是越发小了，光芒也越发淡了。”如语大师的眼角满是笑意：“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如此之急的。”

“给我时间，我有信心壮大金光。”五味满是自信。

“若是西山的金光强大了，那也没有西山了。”如语大师摇了摇头。

“灵海镇苍穹，金衣覆西山。”五味也醒转，看着天空中翻滚的云海满是自嘲:“就连信仰也需仰天之鼻息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们本来就是天地之生灵，我感恩天地赐予我生命，感恩天地给我们自由的心。”如语大师在巨鹰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巨鹰飞向天空，发出一声悲鸣后便消失在空中。如语大师此刻很是严肃：“有人篡了天，代天执意，这不再是我们的万物刍狗的天道了，而是视我们为玩物，我们要做的就是逆天。我们曾有过一剑上蓬莱的白书生，但是笑川的剑太刚烈，后来我们把希望都给了那个和他携手进鸿院的墨书生。五味，这一切的起因不在你师父，是我们给你师父希望，正确的说是需要你师父给我们希望，我们希望你师父逆天弑仙，但是轻风把这一切给了你。”

“这个希望让你赌上一切，如果我现在是金慈大师，是陈世主呢？”五味脑子闪过过去的种种，心中莫名的有种荒诞的想法，如果那些磨砺皆是一个个师父的剧本，如若当时金慈大师心佛轮回成功了，那他们的剧本又会如何？

“我们都有赌上一切的觉悟，不过越这样，我们就越输不起，虽说我们都中意你，对你师父来说你是他唯一的希望，但是如果没办法，我们也会接受另外的结果。”看着五味了然的神色，如语大师拉过五味的手道：“人老嘴碎，说这些话不是希望给你压力，不是想让你成为我们希望的傀儡，每个人的未来都应该掌握自己手中，这份力量应该是你助你飞翔的翅膀。”

五味抽出如语大师手中的手看着如语大师继续问道:“若我逆天弑仙后又是一个仙呢？”

“自会有很多人用一生，用一切来抵抗，若不是如此，何来那么多的人希望跳出这轮回。”如语大师吃力的盘起双腿，双手刚合十，身体似那火灰开始消散。

“贤者！”五味看到要消散的如语大师，伸手还想再说点什么。

“阿弥陀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师弟这一生如今生死到头，身后的是是非非就到这了。”一个高硕的老僧走了进来:“五味，若还有疑问，接下去问贫僧便是。

“如思？”看着他楞了一下，五味也楞了一下，感受到金慈大师对他影响，他直接对如思说:“大师，金慈大师并不喜欢你。”

“阿弥陀佛，贫僧以前一直认为是和苍心师兄没缘分，不想是师父不喜我。”如思苦笑了一下。

“金慈大师当时是看你对佛义的执着后收你为徒，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执着。”看着这老僧，五味心中不喜也有点心酸。

“佛义是纯粹的。”如思向五味指了指窗口，“从师父走的那一刻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去死？”五味也有点理解对那种愚痴的厌恶了。

“对我们来说这是一次浴火重生”如思看着下面那些那些默默念经的人眼中满是释放的狂热。

“如秒呢？”五味想起那个菩提树下读书的小沙弥。

“他还是喜欢在那棵树下看书。”如思对自己的这个最小的师弟还是很欣赏的。

五味看着这样的如思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没了金慈大师，西山寺到了这压抑狂热的一代也许浴火重生是更好的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