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百果园的是一只猫妖,名叫白雪,人称‘雪夫人’,见我峰上一任主人是如今无名派掌门大梦真人的师兄御厄真人,七百年前在见我峰无疾而终,寿数两千六百岁,二十八劫道行一朝化为虚无,仙人亦难敌岁月。
这白猫雪夫人就是御厄真人所养的一只宠物,虽是宠物,在他身边多年,耳濡目染也修出了道行,加上御厄真人是个猫奴,对这白猫比对他徒弟都亲,平时总喂它一些灵丹仙药,白猫因而开了灵智,在御诛山修成妖仙,至今已活了近三千年。
妖族五百年为一小劫,五千年为一大劫,白猫已有六小劫的道行,比无名派五仙姑御婵月还要多出三小劫。
她的修为加上辈分,让她在御诛山地位超然,诸峰的峰主都要给她三分薄面,内门弟子要以晚辈自居,外门弟子在她面前,更是连奴才都不如。
以白猫的道行,早就能化作人身了,只不过她是只极为念旧的猫,虽然御厄真人已经寿终七百多年,却依然以其宠物自居,平时也都是以白猫之身示人,以示自己不忘本。
前些日子是御厄真人的祭日,她去道孤峰祖师祠堂拜祭,因祖师祠堂不能携带法宝,便将一件平日从不离身的法宝留下所居庙中,交由一众手下看管,可今天刚回来,便得知宝贝不见了,气得白猫险些打杀了那些没用的奴才。
她知道见我峰山中一些小妖精怪觊觎百果园内灵果已久,下意识认为是这些妖物合谋盗走了宝贝,于是在山中抓了二十多只曾试图偷窃灵果的小妖,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其开膛破肚挂着山道上,一来为了泄愤,二来要警示盗宝贼最好将东西还回来,否则也是同样的下场。
白猫住在位于百果园西南种满了木天蓼的园子里,一栋三层小楼便是她的居所,名为‘梦雪楼’,楼不高,大概是按照猫的身材所建,桌椅卧具也都是小一号的。
此时白猫坐在梦雪楼二层的莲花宝座上,一身毛色如雪,没有一根杂色,蓝色宝石般的眼睛烁烁放光,涂着红嘴儿唇,虽是猫身,却如人一样盘膝而坐,身上披着一条金丝斗篷,尾巴上系着一条红绳儿,上面挂着一个拇指肚大小的纯金镂空手炉,里面装满了木天蓼。
在她面前跪着几个百果园的看守和梦雪楼侍女仆从,一个个战战兢兢,跪伏在地不敢出声。
小甲被一根金丝绳捆着手脚,也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恐。
“小妖怪,你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偷了本夫人的宝贝!若是你偷的,只要交出来,本夫人可以赦免你的罪过,不但无罪,还可以让你进百果园随意摘取灵果食用,若是别人让你偷的,你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同样赦你不死!”
“你若是嘴硬不说实话,哼哼哼,山道上那些吊着的妖孽你也都看到了!”她伸出一根爪子,五根锋利的爪尖儿仿佛利刃般闪烁着寒芒。
“像你这种无根基的小妖野怪,能修成人形,实属不易,就这么把你剥皮抽筋,本夫人也心有不忍!”
小甲鼓起勇气说道,“说了多少遍了,我没偷你的宝贝,我只是昨晚在院中摘了一颗梦灵果而已!”
她后面一个青衣小厮说道,“就是你偷的,昨天晚上除了你没别人来百果园,肯定是你偷了果子后又偷了主人的宝物……”
“住口!”白猫呵斥道,“没用的废物,那么多人看不住一个宝贝!”
她身边一个贴身侍女说道,“主人,这小妖没什么道行,虽然是只穿山甲妖,天生会盗洞,可依奴婢看,她未必有本事进入有人把守的梦雪楼,盗宝贼怕是另有其人。”
白猫不置可否。
侍女接着说道,“奴婢倒是有个法子。”
“说!”
“自在峰的二仙姑,手中有一面晃妖幡,御诛山大小妖族的名字都在上面,她一声令下,就能招来群妖点卯发话,何不去找二仙姑,让她召集御诛山诸妖审问一番,若能找到盗宝者最好,若是找不到,就让群妖跟着一起找……”
话没说完就被白猫呵斥住了,“馊主意!”
“你还嫌不够丢人怎的?非要将我丢了法宝之事传的尽人皆知?呵,堂堂雪夫人,竟然连自己的宝物都看不住,传出去让人贻笑大方。”
侍女不敢再说话,退了下去。
白猫眯着眼睛瞥了小甲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你们接着审问,若是明天一早还审不出来宝贝的下落,她,还有你们这些奴才,全都开膛破肚挂到树上去!”
她从莲台上跳下,抻了个懒腰,爪子在莲座上抓了几下,便要去三楼休息。
这时一个小妖上来禀报,“主人,守园子的夜叉说他抓住了偷宝贼,正在院外等着呢!”
白猫淡淡说道,“我闻到他身上的臭味儿了,身边还有一个人类,将那个人带上来,夜叉不许进来。”
王择跟着小妖走进梦雪楼,门是小一号的,他得低着头才能进来,来到二楼便看到跪在地上的小甲,不禁又惊又喜,果然她被抓到这儿来了,他不相信小甲会偷别人的宝贝,断定这其中必有冤屈,扭头看见坐在莲台上的白猫。
暗想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雪夫人了吧?果然是只猫,楼内所有摆设都比正常的小,连那只莲台都是小号的,全按照猫的体型做的。
“哥!”小甲看到他眼泪就下来了,跪着往前爬,王择眼神示意她先别动。
拱手说道,“在下逍遥峰外门弟子王择,参见雪夫人!”
身后小妖推搡王择让他跪下磕头,王择不肯,白猫摆摆手说道,“算了,无名派弟子与我有同门之谊,不必行大礼。”
“夜叉说你偷了本夫人的宝物,此事可当真?”
王择摇头否认,“在下不曾偷过东西,也不知夫人丢了宝贝,我来此是为了带回在下的妹子小甲!”
“妹妹?你一个人类,怎么有一只穿山甲妹妹……”见王择微笑不语,白猫说道,“你妹妹被怀疑偷了我的法宝,现在正在此受审,不能你说带走就带走。”
“我妹妹的品性我最了解,你要说她偷了园中的果子,我相信,但你说她偷你的宝物,我绝不相信,一来我妹胆子最小,夫人的大名御诛山谁人不知,纵然是内门弟子,在夫人面前也是晚辈,我妹妹就算吃了熊心豹胆也绝不敢做这种事,二来梦雪楼守卫森严,外有夜叉,内有近侍,她一个小小的山中野妖,哪有本事进入楼内偷东西。”
“这其中必有误会!”
他这番话中有软有硬,又吹捧了白猫一番,雪夫人听了很是受用,无名派内门弟子论辈分和修为,的确是她的晚辈,但白猫的身份毕竟只是上一任见我峰之主的宠物,并非无名派弟子,所以有些内门表面上对她恭敬,背地里依然视她为兽类。
她眯起眼睛微微一笑,“你这少年,倒是知些礼数。”
“不过本夫人宝贝失窃那晚,只有你妹妹来过百果园,瓜田李下,洗不清的嫌疑,如果不是你妹妹偷得,那难道是我手下人监守自盗?”
王择说道,“夫人如何确定那晚只有我妹妹来过百果园?”
白猫看向后面跪着的几个下人,“那天晚上你们几个当班值夜,晚上都发生过什么,一一说来。”
下人说道,“昨天晚上我们几个值夜时,到了后半夜,只听到几句嘀嘀咕咕的声音,随后不知怎的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依旧跟其他人换班值岗,然后……主人您就回来了!”
王择笑道,“这么说是这几位自己偷懒睡觉,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都有谁来过百果园!”
一个侍女说道,“我们第二天巡视果园,发现梦灵果少了一颗,又在树上发现了那丫头的一块衣角,不是她还能是谁?定是她用梦灵果催眠的效果让我们入睡,然后偷得东西。”
王择清了清嗓子,“实不相瞒……那颗梦灵果的确是小甲摘的,不过她可没用它做什么坏事,何况你们常年生活在百果园中,区区一颗梦灵果就能让你们全都睡着?”
“摘的?明明是偷的……”
白猫示意二人住口,说道,“这并不能洗清你妹妹的嫌疑,除了盗宝的嫌疑,我还要问你妹妹一个偷果之罪,两罪并罚……”
“且慢!”王择抬手制止说道,“我妹妹实属无辜,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问罪。”
“哦?那你要如何?你想跟本夫人比划比划?”白猫不屑地看着他。
“在下岂敢,我是说……我愿意帮夫人找回宝贝,洗清我妹妹的冤屈!”
“就凭你?”
王择心知此时没别的法子,咬牙道,“如果找不到,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白猫沉吟片刻,“那好,我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太短了,七天!”
“七天就七天,七天之内如果能找回本夫人的宝贝,此事罢了,如果找不回,哼哼,你是无名派外门弟子,我不能如何你,但你妹妹,这只小穿山甲,我打得也杀得。”
王择询问了丢失法宝的样子,特性,得知那是一只穿在穿在金项圈上的银铃,名叫雷火云铃,比一般的镯子粗一些,是雪夫人主人当年赐给她的,平时她都戴在脖子上,只要念动咒语,就能从银铃中喷出雷火云气,晃一下云雷起,晃两下火焰出,晃三下雷火齐放,威力极为惊人。
白猫对自己的道行十分自信,同意让王择先将小甲带走,七天后再行定夺,她也不怕王择带着小甲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