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日,这颜尘子的五大弟子当真动起手来了。当年他五人抓来为修习神功所用的一众孩童,大的已过了而立之年,小的也刚至弱冠之年,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依附于自己的师父。这五大弟子中,以一个专修蜘蛛篇的武功最高,他五人都各自中了毒,几番搏杀之后,这修青蛇篇、蝎子篇、蜈蚣篇的三人及各自的弟子均先后丧命。”
“那个练蟾蜍篇的,本就因这一门被玄冥祖师提到是最为难练的,故而他非但没能练成,反而一身剧毒,饱受反噬之苦。他料到敌不过蜘蛛篇那人,便施展轻功欲自那湖面上掠过,逃出谷去。这个练蟾蜍篇的,论内功虽是不及蜘蛛篇那人,但他的轻功却是一绝。他双腿运功,将两块西瓜般大小的鹅卵石,吸到脚掌之下,想以这巨石轻踩湖面,踏过湖去......”
“那他便这般出谷去了?”“怎会这般容易?为师先前已经说过了,这湖面一旦溅起水花,只消粘上一滴,便可腐肉蚀骨,顷刻间烧化。这练蟾蜍篇的人,为防这毒水灼烧,是以将鹅卵石吸在脚底隔热,欲以此法过湖。然而即便脚掌直接踏水前行,也难保不会溅起几滴,何况以西瓜般大小的鹅卵石触水?”
“果不其然,这练蟾蜍篇的人轻功虽好,但也只在这湖面上行了六七步,这踩在脚底的鹅卵石便溅起了极小的水花。这有几滴粘在了他腿上,此等痛楚,相较那烈火灼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见他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哀嚎,双腿再难站立,身躯立时倾覆,整个没入那湖中。过不多时,只见一副骸骨自湖面浮起......”
欢儿再度怪叫道:“哇呀呀,这也忒吓人了!这毒这般厉害啊!”“这颜尘子的五位弟子,钻研这‘玄冥圣心诀’多年,虽说这正统绝学因他们悟性不高,未曾练至火候,但这总纲中的下毒功夫,确实学会了不少。只是可惜了那本被这人揣在怀里的蟾蜍篇秘籍,也同他一道化为乌有。失了这蟾蜍篇,自此天下再无人能练至‘五圣归一’。”
“这五人中武功最强的蜘蛛篇传人,见自己的冤家对头死的死、亡的亡,且出路已塞。寻思着反正一时半会也出不了这谷,不如把甄逍遥的内力先吸来。到那时,自己功力大增,或便有法子可出得谷去了。于是他向甄逍遥发难,这甄逍遥内力虽强,但全然不懂临战招式,自是敌不过这蜘蛛篇传人。”
“这蜘蛛篇传人与甄逍遥拆的十余招,便将其撂倒在地。甄逍遥已是受伤,无力再与他相抗,于是这蜘蛛篇传人便伸手去抓甄逍遥的脉门,运起那门邪功欲吸其内力......”老者说到此处,那欢儿又“啊哟”惊呼一声,身旁的乐儿忙用手肘顶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出声。老者扭头看了欢儿一眼,笑道:“莫急,倘若真被这蜘蛛篇传人得手,哪还会有后边的故事?”
“此次甄逍遥可转危为安,还真当归功于你们师祖。欢儿乐儿,你们可知?原来你们师祖那晚偷来与甄逍遥看的那本邪功秘籍,里头可是有交代。这门功法,施展之人内力越强,威力便越大,若两人互以此功施向对方,内力深厚一方则占了大大的便宜......”
“前头为师已是说过,此时甄逍遥的内功修为已至‘三圣归一’之境,较之他五人内力之和尚且不输,何况如今面对的仅仅是蜘蛛篇一人而已。这蜘蛛篇传人本欲以此功将甄逍遥的内力尽数占为已有,若他得逞,那么内力尽失的甄逍遥必会因抵受不住体内剧毒反噬而亡。他只道自己如意算盘打的好,已令其余四篇传人全数丧命,自己再吸了这甄逍遥的内力后,武功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但要称霸武林那是绰绰有余。然而他千算万算,未能算到甄逍遥竟也修习过这门吸人内力的邪功。”
“如此一来,对他而言,岂止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因他心中之贪念,最终教他断送了性命。他抓住甄逍遥的脉门,施展起这邪功,非但未将甄逍遥的内力吸来一丝一毫,反而自身内力飞速外泻。他情知不妙,正欲挣脱,却发现手掌被牢牢黏住。原来他蜘蛛篇的功法,便是以掌心吐出蛛丝将对方黏住,叫其脱身不得。然而此时此刻,这门功法对其无益,反害了他。他愈是想奋力挣脱,这内力外泻则愈发迅猛,不一会儿他便因内力尽失,四肢无力,瘫软在地。”
“这武功尽废的蜘蛛篇传人,终因内力全失,无法再抵御体内因修习‘玄冥圣心诀’而大量服食蜘蛛所积累的剧毒。他痛苦的倒地翻滚,过不多时,便七窍流血,自此气绝。说到此处,这颜尘子和他的五位弟子,为这‘玄冥圣心诀’,均已殒命。见恶人死尽,甄逍遥喜不自胜,忙赶去将禁锢你们师祖的牢笼枷锁击碎,将你们师祖自牢笼中扶出......”
“甄逍遥与你们师祖稍事休息,便一同察视这谷中各人的尸首,这颜尘子的五位弟子,一人殒命于那剧毒的湖中,四人死于谷中,他们抓来的那些弟子们,也皆横尸谷中。可你们师祖无意间,竟发觉仍有一年轻弟子尚有气息,只见他周身冻结,只余这口鼻出气。你们师祖心善,便招呼甄逍遥以内力为其化去周身之冰,好叫他施针救人。”
“你们师祖为这垂危之人放血,惊见其周身之血,俱已呈碧绿之色,心知不妙。你们师祖便对甄逍遥说了此人的境况,也不知这人被他那狠心的师父喂了什么剧毒。依你们师祖之判断,此人周身之血,随后会由绿转青,进而由青转紫,待到由紫转黑之时,他这条命,便交代在这了。你们师祖此时为他施针,也只可暂缓这个过程,并不能彻底根治,到头来此人还是难逃一死。”
“你们师祖还是想救那人,便与甄逍遥合计,甄逍遥以为还是自那‘玄冥圣心诀’各篇中寻求解法。一来甄逍遥再依着各分篇以及总纲修习,待得功力提升之时,己身之毒或也可迎刃而解;二来没准真能探明这垂危之人究竟中的是哪一门或者是哪几门毒,好对症下药。甄逍遥便从那死去的蜘蛛篇传人怀中取出了蜘蛛篇的秘籍,你们师祖正欲向前与之一同参详,却被甄逍遥阻拦......”
乐儿感到困惑:“咱师祖精通医道,若经他参详,或可事半功倍,这甄逍遥又缘何要阻拦呢?”老者又摆摆手道:“乐儿,你有所不知。因这甄逍遥受那五人逼迫,常年服用各种毒物,故其对含有剧毒之物颇为敏感。他方才手伸进蜘蛛篇传人怀中,触及那本秘籍的纸张时,便发觉不对,原来这秘籍之上竟涂有剧毒。甄逍遥他内力深厚,自是并不如何惧怕,但你们师祖武功低微,若他触及,只怕顷刻间便有性命之忧。”
“是以,这甄逍遥岂会让你们师祖中毒?幸得他及时相阻,你们师祖才躲过一劫。甄逍遥又去翻出谷中其他三人的各分篇秘籍,发觉这每本秘籍,皆喂了毒。并且,这各分篇秘籍一共四本,每本所沾之毒各不相同。而后经你们师祖,以银针小心翼翼自各篇秘籍表面摄取了些毒物探究,原来这死在谷中的四大弟子,均在自己本篇秘籍上施加了本篇之毒。因他们四人均已将各自的篇章练至大成,已可不惧本篇之毒,但抵御不得其他未练篇章之毒。若各人凭此在本篇秘籍中下毒,其他人若来抢,必中其毒。”
“因这各分篇秘籍上皆有剧毒,便只能由这甄逍遥一人翻阅,再将秘籍上所载告知你们师祖,看可否寻出解那人身上之毒的法子。然而这‘玄冥圣心诀’太过博大精深,仅凭甄逍遥和你们师祖两人,纵使再如何天赋过人,也断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参透。甄逍遥继续修习‘玄冥圣心诀’剩余两篇的念头,也因自己体内蜘蛛和蟾蜍的余毒未清,而只能暂且作罢。虽有你们师父在其左右以银针助其清毒,但短短几日岂能除尽?”
欢儿不解道:“师祖他们何以这般焦急?这几日里参不透,那便花个几月、几年,终有参透的一天.......”还未等欢儿说完,老者便打断道:“欢儿啊,先前为师已然说了,这谷中的饮水皆已被下了毒,谷中除了那些个毒物也无甚其他吃食。这无吃食果腹也便罢了,便连水也喝不上一口,换你来,你能撑几日?”欢儿这才恍然大悟:“对哦,这出入的洞口因这衔接的湖泊也被下了毒,这......这......”当下她便不敢再发声,只是垂下头作挨训之状。
“况且,那垂危之人中毒极深,每日都要发作三次,到得第三日,你们师祖为其施针时,发现他周身之血已由绿转青。你们师祖料想,即便凭他施针可暂缓毒性,但至多也就再能撑上十日而已。然而,更要命的是,不说这垂危之人是否救的活,便是甄逍遥和你们师祖他二人能否活着走出谷去,都是未知之数。然而,更要命的是,甄逍遥在翻阅各篇秘籍时,竟觉这各篇纸张老旧的极快,他不明所以,便叫你们师祖来看......”
乐儿不由得也失声来了一句:“出了何事?”“甄逍遥与你们师祖细瞅了这四个分篇秘籍的纸张后,断定这四本秘籍中所下的毒还有腐化之效。依这态势,你们师祖估摸着不出半月,这四本秘籍的纸张便会烂作屑状。这正是应了那五大弟子及其师颜尘子的作派,他们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休想得到。所幸的是,总纲秘籍初始的基础功法及医毒之道等篇章并未沾毒,然而其后的进阶心法却不翼而飞,不知那五弟子及其一众人混战中,被何人撕去藏匿起来。”
“那垂危之人的状况亦是一日不如一日,又过得三日,其血已由青转紫。你们师祖只能一面钻研总纲秘籍中的医毒之道,一面为那人施针暂缓毒性,只可惜这谷中并无灵药,你们师祖纵使学贯这总纲全篇,怕是也无妙手回春之力。而这甄逍遥每日里,一面由你们师祖相助驱除体内那蜘蛛和蟾蜍之余毒,一面调理内息。这过去的六日里,他二人滴水未饮,粒米未进,甄逍遥身子骨硬朗还挨得住,你们师祖却已感身虚体乏。”
“这一日,甄逍遥照例盘膝而坐,调理内息。他深知若不想法子出得谷去,他们三人必将命丧此地。忽然他想起那蜈蚣篇中所载的招式里有一门步法,极为轻盈。他又想到此前那个修蟾蜍篇的人,脚踩鹅卵石过湖,用的似乎便是蜈蚣篇的这门步法。那命丧湖中之人怕是窥视过这蜈蚣篇的部分功法,但未练到家,故而溅起水花命丧湖中。甄逍遥反复推敲,觉着纵使大成,要直接硬套这蜈蚣篇中所载的步法过湖,也是不妥。”
“甄逍遥又想起青蛇篇中有一门柔骨之术,可令全身骨骼似灵蛇一般柔软,若以此功与那蜈蚣篇的步法相辅相成,或可解此危难。他欲试上一试,也就地寻了两块鹅卵石,将其吸在双足之下。而后他施展柔骨之术,吸紧那鹅卵石,身形飘起,缓缓落在湖面之上,竟未溅起任何水花。”
“甄逍遥随即小心翼翼在这湖面上走了十余步,竟未溅起一滴湖水,湖面仅仅只是微微起了几层涟漪。他此刻当真又惊又喜,便又试了几回,见仍是无恙,便将此等喜讯告知了你们师祖。二人决定,待得次日施针之后,便以此法出谷。”
“次日,你们师祖施针已毕,甄逍遥稍调内息,便欲携你们师祖和那人一同出谷。但见他脚踩鹅卵石,左手托起你们师祖,右手托着那垂危之人,不紧不慢踏着湖水向那洞口方向步行而去。此时的甄逍遥,不骄不躁,心境极为平和,辅之以蜈蚣篇、青蛇篇中所载的两门功法,不知不觉竟已在湖面上行出百余步。他所过之处,当真未曾溅起过一滴湖水,湖面上仅有的只是那微微泛起的层层涟漪。”
“正当甄逍遥以为,他们三人终将毫发无伤的出得谷去,却恰在此当口,生出变故。那垂危之人忽然毒发,全身颤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