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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甄逍遥左右手各托着一人,双足各踩一枚鹅卵石,以极为轻盈的步法,一口气行至距洞口不足四五丈处。甄逍遥原本想着三人终是平安出谷,却未料到他右手托着的垂危之人忽然毒发,浑身颤抖,一时之间令他步法微乱。更让甄逍遥心惊的是,他托着这人的右手,霎那间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气袭来,这寒气使的他这右手都似没了知觉。”

“甄逍遥急运内力相抗,只觉一股暖流自肩头直流向右手掌心,这右臂登时又有了知觉。他右手加力,欲将这垂危之人的身躯稳稳抓牢以防其跌落,同时输送真力至其体内,只为助其驱寒,以令其不再颤抖不已。见这垂危之人不再颤抖,甄逍遥便稳住下盘,欲再以那绝妙步法托着二人走出洞口。”

“然而甄逍遥还未跨出两步,先前那股寒气再度袭来,且相较之前更为猛烈。甄逍遥右手再度加力,真力源源不断经右手掌心导向垂危之人体内。之后的变数,愈发叫甄逍遥心惊,他发觉自己越是加力,这垂危之人体内寒毒所生出的反噬之力则越为凶猛。甄逍遥只得卯足了劲与这股力相抗,心中却亦晓得,若如此僵持下去,自己便只有力竭而亡一种结果。”

“此时被甄逍遥以左手托着的你们师祖,却也想不明白这垂危之人究竟被喂了何种厉害的毒物。按理来说,只是依着这各分篇所载,服食那五种毒物,应不至如此。以此人的修为,那颜尘子五大弟子断不会令他同时服食五种毒物、同修五门的。而看他此时症状,他所中之毒似是比同服五种毒物还来的厉害。你们师祖正寻思对策之际,这垂危之人体内寒毒与甄逍遥相抗之力,已渐占上风......”

“甄逍遥抬眼看向那垂危之人,便如同初见他时一般,周身皆被冰雪冻结,且这冰雪越积越厚。甄逍遥先前输送的内力,反成了它的养分一般,垂危之人周身冰雪积厚之势,似已无力抑制。便在此时,你们师祖呼唤甄逍遥,要其放下自己和那垂危之人,只管逃命去罢。可你们师祖与这甄逍遥在谷中相处这段时日,二人早已视对方为手足兄弟,如何能见兄弟身陷险境而不顾?”

“甄逍遥便对你们师祖言道,若兄弟身死,他又岂能苟活?说什么也不愿抛下你们师祖独活。此时甄逍遥已不再计较这垂危之人能否活命,只求能保全自己和你们师祖。于是他准备搏上一把,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他又想到了那门吸人内力的邪功还有一种用法,随即施此邪功,以右手将垂危之人周身的一部分冰雪吸出,再疏导传递至左手。最终,甄逍遥左手化出无数细小的冰晶,凌空将你们师祖的身躯托起......”

“随后,甄逍遥左手缓缓发掌推出,这一推,竟然在湖面上方两三尺高度,凌空生出一座以细小冰石聚集而成的‘冰桥’。甄逍遥呼唤你们师祖,叫他迅速通过,切记轻声慢行,因这‘冰桥’并不怎结实。你们师祖担心甄逍遥安危,起初并不愿先与甄逍遥独自走过这‘冰桥’。但甄逍遥对其起誓,自己已有法子过这毒湖最后一段,要你们师祖放宽心,你们师祖这才依他所言走出洞去。”

“甄逍遥又自垂危之人周身吸出冰雪,再传导至他左手掌风所造就的那座‘冰桥’,以求将其加固,好容下他二人身重。此时他渐感体内真气游走不畅,周身渐寒,血流似在逐渐停滞。一惊之下,他不敢再以那邪功凝聚冰石,至于此时这‘冰桥’是否已可承受住他二人身重,不妨试了再说。”

“甄逍遥双臂拦腰将垂危之人抱起,双足缓缓离开那踩在脚下的鹅卵石,身形轻轻跃起飘落在‘冰桥’之上。他刚踩在这凌空的‘冰桥’上,便听的‘咯啦啦’的声响。他深知这‘冰桥’承受不住他二人身重,倾覆只是时间问题,是以紧抱那垂危之人快速向洞外疾行,只求在这‘冰桥’崩塌之前可冲出险境......”

“甄逍遥相距洞口尚有四丈间距,他方自疾行出两丈开外,便听见这‘冰桥’的‘咯咯’之声愈发剧烈。他刚刚迈出去的一只脚,顿觉所踏之物似在微微下沉,心知不妙,这一脚未敢踏实。他旋即在半空中将身子蜷成一团,同时一掌拍向那垂危之人,此举已是断送了此人活命的可能。毕竟,以此人一命换来甄逍遥一命,总好过两人皆丧命于此。”

“借着掌击垂危之人的这股力道,甄逍遥身形向着洞外平飞出去,而这垂危之人的身躯则飞向洞内,重重扎进那如岩浆一般的湖水中,溅起大片水花。好在甄逍遥身子飞出甚远,已在洞外的你们师祖也站的颇远,这才未被溅起的毒汁波及。你们师祖上前扶起甄逍遥,两人喜极而泣,他二人被困于这‘五仙谷’中已有十载,如今终是重见天日。”

“他二人再看向洞内,那被冰雪覆盖周身的垂危之人,身躯早就没入那滚烫的毒湖之中,此刻只怕已化作冤魂了。你们师祖为自己救不下此人而深感自责,甄逍遥向前相劝,对其言各人生死有命,无须太过自责。他二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想起自己已有八九日滴水未饮,粒米未进了。先前危难重重,一直未曾顾及此事,如今得闲,饥渴难耐之感陡增。”

“他们俩四下寻觅,看有无活物可与他二人充饥,这甄逍遥耳力过人,不消半刻便以飞石击杀了四只在周边觅食的野兔。二人以钻木取火之古法,将那野兔烤熟来吃了。待得饭饱,二人又起身来到‘五仙谷’洞口前,面朝洞内,此时心境,当真是五味杂陈。你们师祖对甄逍遥说道,他此后之愿便是从医,悬壶济世。在出洞之前,你们师祖便将那总纲中医毒之道的篇章撕将下来,揣在怀中。至于那些所谓的绝世武功,你们师祖言其皆是害人之物,便由它置于谷内。”

说到这,老者长长的叹了口气:“唉!所以啊,为师当年练的那青蛇篇,是那甄逍遥觉得你们师祖没有些武功终是不妥,便口授了些总纲心法和各分篇要领与他,好叫他以此防身。这甄逍遥也知你们师祖并非练武的大才,是以相授的皆是些皮毛,此后你们师祖又将这些个皮毛传授与为师。”

乐儿忙安慰道:“师父,这师祖果真心善,不喜以武欺人,即便学武也仅是为的防身。不过,‘玄冥圣心诀’这门功夫,学的浅些却也不错。乐儿看来,这门神功练的越深,所受之苦楚越甚。师父当年若是练的深了,只怕发作起来,也断难自救吧?”老者连连点头:“不错,当年为师若练的深了,一旦遇这反噬,绝非扎几根针便可转危为安的。”

“好了,再说那甄逍遥与你们师祖在那洞口站了甚久,你们师祖又说,这‘玄冥圣心诀’所载武学太过阴狠,自他懂事起,已见有数十人为练此神功而丧命。你们师祖觉着此功日后若是传世,必将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到时不知又将害死多少人命。于是向甄逍遥提议将这‘五仙谷’的洞口堵死,教后世再无人可察觉、触及这门武学。这甄逍遥为人磊落,不似颜尘子及其五大弟子那般贪而不知足,自是赞成你们师祖所言。”

“这堵死洞口的差事,自是由这甄逍遥来亲办,只因他此时已是‘三圣归一’的修为,双臂膂力远胜常人。只用的一个时辰,甄逍遥便搬来了数百块巨石,依次堆砌起来,将那‘五仙谷’的入口遮的严严实实。自外边瞅去,决计瞧不出这里面有个被乱石压住的洞口,这堆砌起来的石块颇有分量,便是风吹雨打也绝难将其冲散。见一切妥当,甄逍遥与你们师祖这才放心离去。”

“你们师祖说,当逢乱世,北方战事连连,他要去那狼烟之地治病救人。于是甄逍遥相随在旁,二人携手北去。途中,甄逍遥体内毒物反噬之症再度发作,令他痛不欲生。你们师祖在一旁见了,慌忙施救。但令你们师祖意想不到的是,原本甄逍遥体内五毒经他多年施针,虽说不能根治,却也算趋于稳定,缘何这回他体内之毒如此诡异多变?你们师祖反复思量,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因先前与那垂危之人体内奇毒相抗,以及后来以那邪功将此奇毒吸来化作‘冰桥’,助他们脱险所致。”

“你们师祖判断,此时甄逍遥应是也中了此等奇毒,可此处荒郊野岭,周边亦无草药可采。这无药可用,单靠扎针,绝难为这甄逍遥续命。你们师祖正自揪心之际,忽见两百步之外,一人骑着匹高头大马经过,便挥手向其呼救。那人听得你们师祖呼喊,随即调转马头,径直向他而来。”

“那人似乎也懂些医,下马搭了搭甄逍遥的脉搏后,他告知你们师祖,甄逍遥除了身中五毒之外,还中了一种罕有的冰蛊之毒。但是,那人又说,这冰蛊之毒他也只是听闻,从前并未得见。解蛊的关键,在于找出体内的蛊虫除之,可这冰蛊的蛊虫藏匿于血脉之中,并随着血流周身游走,若要将其捕捉后除之,几乎不可能。”

欢儿此时忽然插嘴叫道:“那可怎么办啊?这甄逍遥还救的活么?”“若这甄逍遥就此殁去了,还会有后头的故事吗?那骑马之人说他庄上有祖传灵药,虽不能彻底解去这冰蛊之毒,但对于延缓毒发,却颇有奇效。于是这人便邀二人至他庄上,以庄上的灵药相助甄逍遥解毒。”

“你们师祖观此人并无恶意,且谈吐不俗,便答应与不省人事的甄逍遥,同去他庄上。那人先后将他俩扶上马,手中长鞭一扬,那马儿便如风般驰骋起来。你们师祖这才察觉,这匹马儿体型之巨,远胜寻常战马,绝非凡品。三人一字排开端坐马背之上,竟毫无拥挤之感。那骑马之人的庄子离此尚有三四十里地,一时半会也到不了,你们师祖便借机与他套套近乎。一问之下,方知此人颇有来历......”

乐儿疑惑道:“师父说的这人,莫非和那‘万兽山庄’有甚联系?”老者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乐儿你是如何知晓他与那‘万兽山庄’有大大的联系?”乐儿回道:“前头师父说的故事中,那李存孝是遭五匹巨马车裂而死,而如今这人的坐骑,也是个头远胜寻常马匹,想来应是那‘万兽山庄’的种马。”

“乐儿所言不错,其实此人名叫金仲宁,正是这‘万兽山庄’时任的‘冢虎尊者’。他与你们师祖讲述,原来‘万兽山庄’的先人曾追随晋王李克用,那晋王李克用之子李存勖称帝后,改国号为唐。后这李克用的养子李嗣源谋反,弑杀李存勖,登上大位。因‘万兽山庄’曾效忠于李克用父子,故自李嗣源登基以来,不予重用。‘万兽山庄’为保住其武林地位,不得不改换门庭,投奔了河东节度使石敬瑭。”

“这石敬瑭与李嗣源虽名为翁婿,实则早已貌合神离,因而接纳在李嗣源登基后郁郁而不得志的‘万兽山庄’众人,亦是顺理成章。李嗣源因年事已高,待他病逝后,其子嗣更是专横跋扈,不将那石敬瑭放在眼里,终令这石敬瑭起了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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