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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汉中地界相距少室山足有一千多里路,而此时我与你们师祖所处乃是荒郊野岭,无马车可雇,不得已只能将此人先背到有驿站的地儿,再抬他上马车。你们师祖年事已高,这等苦差事自然是由为师代劳。背着他大约行了五里地,终于寻见一处驿站。”

“好在此人模样似秀士一般,身重尚轻。饶是如此,为师背着他行了五里地,这腰杆子也疼的直不起来。见这驿站,便如在荒漠中见着一大片绿洲一般。于是快步向前,雇得马车后,将此人置于其内,再将你们师祖扶上马车,我则坐在前头,手中长鞭一挥,驱车而行。”

“这一路上,每隔两个时辰,你们师祖便为此人施针一回,以求能在抵达少室山前,保住他性命。就这样,过得两三日,终是到了少室山脚下。你们师祖向寺内僧人说明了缘由,少林方丈随即领着四位首座前来为这四十来岁的秀士疗伤。”

“五位高僧合力运功为其疗伤驱毒,整整七日七夜,此人方才悠悠醒转。众高僧只道这秀士体内毒已去尽,便留他在寺中静养数日,待到全然康复之时,再使人护送其下山。岂料不到三日,这秀士再度毒发,遍体生寒。方丈携一众高僧再度前来相救,才令他暂离险境。”

“你们师祖见此情形,忙向一众高僧道明了‘玄冥圣心诀’这门武功的诡异阴毒,令在场众人闻之色变。方丈此时言道,说在为这秀士疗伤之时,发现其内功修为世间罕有,他愿将寺中至宝-------《易筋经》取来传授与他,助其解尽体内诸毒。”

“据寺里流传,这《易筋经》可令体内剧毒依着经书上的图谱在周身游走,进而逐次化解。这几日你们师祖也在旁侧照看这秀士,无意间窥得些许《易筋经》中的内容,顿时大骇。这《易筋经》居然和《神书》中的‘般若易经密乘’有甚多相似之处。”

“这‘般若易经密乘’,是《神书》第三册中所载,甄逍遥当年授于你们师祖的口诀,只有前三篇,但你们师祖那么多年后依然牢记于心。与这《易筋经》对照下来,‘般若易经密乘’前两篇的内容在《易筋经》中均可寻出,但略有不同。而第三篇所载内容,在《易筋经》中完全没有。”

“你们师祖听寺中人说,这《易筋经》是当年达摩祖师东来时,传与宝寺。于是你们师祖猜想,这《易筋经》原本便出自《神书》,当年达摩祖师与寺中高僧论武,便将《神书》中的武学授于寺中高僧。因而,这《易筋经》实际上可能就是源自‘般若易经密乘’。”

“至于这《易筋经》中所载何以只有‘般若易经密乘’前两篇的内容,你们师祖想来,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达摩祖师可能本人也未曾练全那‘般若易经密乘’;其二,达摩祖师虽练全了‘般若易经密乘’,但他见寺中高僧修为不足,便只授了前两篇。”

“你们师祖此时寻思,按甄逍遥当年所言,这‘般若易经密乘’当须练全了,才有‘重塑骨血’之能。此秀士现今只在练前两篇,就算自己将第三篇的口诀也告知与他,令他练成了前三篇,却也是不能‘重塑骨血’的。不过又一想,这秀士中毒虽深,却仍是远不及当年甄逍遥所受‘冰蛊之毒’,或许只习得前三篇,也够用了。”

“想到此处,你们师祖便去寻那方丈相谈。你们师祖对方丈说,自己年轻之时曾偶遇一位异士,传授过他一套内功心法,而他自己并非学武的材料,全然不懂。如今想将这心法口诀告知方丈,请教寺中一众高僧参详一番,且看能否相助这秀士驱毒疗伤。”

“方丈听罢你们师祖背诵的心法口诀,顿觉这心法似是与本门的《易筋经》有所关联,却又不知关联在何处。于是二人相商,先备纸笔,将这口诀一一记下,而后邀来四位首座,共同参详。”

“这‘般若易经密乘’第三篇,较之前两篇高深许多,五位高僧参详十日,只觉得前后颠倒,不知所云。便在此时,众高僧获悉,那秀士已练成了全套《易筋经》,但仍未能去尽体内余毒。”

“众高僧听闻后,皆言寺中悟性高者,要将这‘易筋经’练至大成,尚需十年。而这重伤的秀士,练成全套《易筋经》不过只用了半月。于是众人一合计,既然这秀士天赋如此之高,何不将你们师祖的心法口诀直接告知与他?毕竟在众人看来高深莫测,不得要领的武学,到了他那兴许一看便会了。”

“这‘般若易经密乘’第三篇的心法口诀便因此传给了重伤的秀士,只是这第三篇相较之前的《易筋经》深奥许多,这秀士资质虽远胜寺中众僧,但要融会贯通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事实上,便如甄逍遥这般千年一遇的奇才,练成这第三篇,也花了足足半月。”

“自此,这秀士每日勤修这第三篇心法,你们师祖则每日相伴旁侧,定时为其施针。寺中几位内功最强的高僧,则随时待命,一旦这秀士有何危情,即可出手相救。至于为师我,则受你们师祖之命,依着他所给的方子,去各山头采药。并且你们师祖还嘱我,多寻些可吸吮毒物的灵虫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又过了一年,那秀士神功初成,虽说体内仍有残毒,但均可将之逼离五脏六腑,渐无复发之像。此时这秀士,亦可健步如飞般在寺中行走。他答谢了你们师祖与寺中众僧,众人问他日后如何打算?他说自己历此劫难,已看破世俗,不愿再过问江湖之事。他只求皈依佛门,望宝寺能收留与他,留他在寺中做些杂役即可。”

“方丈见他与佛有缘,便亲自为其剃度,此后这秀士便成了一位不起眼的服事僧,负责操执‘藏经阁’及周边的杂役......”老者正说话间,一旁的乐儿一声低呼,老者忙问道:“咋啦?乐儿?”乐儿支支吾吾回道:“那......那......那青袍爷爷,莫不......就是......就是这重伤初愈的秀士?”

老者没有马上答复与他,引的欢儿忽然发话道:“真的么?真的是青袍爷爷?哇!!!原来咱师祖竟是青袍爷爷的救命恩人啊!”“喂,我说欢儿,你咋将这功劳都推给了你们师祖啊?为师我,还有少林寺一众高僧,可都是青袍爷爷的救命恩人啊!”

“可最最关键的还是咱师祖啊!师父您看,师祖他老人家的针灸之术,大大延缓了毒发。正因如此,才使得青袍爷爷活着抵达少室山。并且,若非咱师祖将这《神书》第三册第三篇的心法口诀授与青袍爷爷,他又岂能转危为安?”

“欢儿,你这话说的可就忒没良心了!为师和少林寺众人可是都出了力的,为师我还背着他行了五里地呢!怎的在你口中只字不提呢?”这欢儿也不接话,只是扮着鬼脸,吐着舌头。老者心想:“这丫头多半是怨我之前多次训斥与她,此刻她是故意消遣我的。”

乐儿此时也发问道:“师父,到底这青袍爷爷是何来历?当年师祖可有问起?”“你们师祖当年只顾救人,却未曾问起青袍爷爷家世渊源。只是依稀记得,青袍爷爷似是姓何。”乐儿心想:“天下姓何之人,何其之多,乐儿以为,此事也没有再深究下去之必要了。”

老者继续道:“见那青袍爷爷日渐康复,我与你们师祖终是告别众人,继续行悬壶济世之善举。因这‘玄冥圣心诀’再现江湖,你们师祖敦促为师,要勤于钻研解毒之法,日后再遇遭‘玄冥圣心诀’荼毒之人时,应对起来便可游刃有余。”

“离开少室山后,为师白天随你们师祖治病救人,晚上待你们师祖睡下后,便独自钻研医毒之道。你们师祖与人解毒,常以施针和熬制汤药为主,而为师经过多年钻研,研发出了以毒虫解毒的法子。”

“那些年,只因经你们师祖叮嘱,料想日后免不得要救治被‘玄冥圣心诀’所伤之人,故而为师一直在摸索各类毒虫的特征习性,以备日后之需。数年间,为师捕捉了各类青蛇、蜈蚣、蜘蛛、蝎子、蟾蜍,将它们置入瓦罐之中,使其相互厮杀,以求得出五毒之间相生相克之理。”

“经多年探究,为师发现,蝎子克青蛇,青蛇克蜘蛛,蜘蛛克蜈蚣,蜈蚣克蟾蜍,蟾蜍克蝎子。你二人若要问为师如何知晓这五毒的相克关系,为师便以旁侧伤重不醒的这位公子为例,与你二人好好说道说道。”

“欢儿、乐儿,你们且看,这位公子中的是青蛇之毒。依前面所说,蝎子克制青蛇,因而你看,为师便以这名唤‘赤甲仙’的蝎子,将这位公子体内之毒吸出。‘赤甲仙’虽小,却并不如何惧怕蛇毒,是以吮吸之后虽周身覆冰,却并不毒发而亡。只需花数个时辰将这寒毒挥发掉,这‘赤甲仙’便重归生龙活虎之态,可再次吮吸。”

“这位公子所受蛇毒虽巨,但经‘赤甲仙’反复吮吸,终能将毒去尽。以此类推,诸如青蛇克蜘蛛,蜘蛛克蜈蚣,蜈蚣克蟾蜍,蟾蜍克蝎子,也皆遵循此法。若单单为‘玄冥圣心诀’中任意一篇毒功所伤,便以此法,即可化解。欢儿乐儿,你二人可明白了?欢儿乐儿,咦......”

老者说到自己当年悟出五毒相生相克之理时,甚是得意,正摇头晃脑、意犹未尽的向他两个徒弟显摆。却不曾想,先前一直向其发问的两位弟子,此时却全无回音,于是扭头看来。但见这欢儿,一手托腮,身子侧卧,似已睡熟;再看这乐儿,双臂撑腿卧倒在地,脑袋缩在双膝之间,嘴角还不时淌着哈喇子......

老者一声叹息:“唉,这俩孩子,先前还说全无睡意,先前还说要听我讲亲历之事,现如今都已经......罢了罢了,想来我郭东星,自诩什么医毒兼修、盖世无双,实则却无甚令他二人肃然起敬的事迹可讲。唠了这许久,天色也不早了,我也就此歇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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