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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文颂:“这紫袍怪客我与他照过面,他头一回来时,便奉上了纹银三百两,出手着实阔绰。我观其呼吸沉重,步履轻盈,内功修为应是极高。当时我便推测,此人与那凌若冰必有极大的关联,甚至我斗胆一猜,此人极有可能便是那凌若冰本尊。”

唐尹:“依文颂老弟所言,这紫袍怪客即便不是凌若冰本人,也与之有莫大的关联。当年‘猿臂山’上那个夜晚,樊千壑已死于他手。他此番重现江湖,找咱们丐帮帮他打听当年幸存之人的消息,莫非是要将当年的漏网之鱼赶尽杀绝?”

吕文颂:“当年我在‘猿臂山’上查案,将幸存的一众下人均问了个遍。众人皆言这凌若冰性情狂躁,戾气极重,人若犯他他必十倍奉还。想来他必是认定了樊千壑害死其父及兄长,依他禀性,单是杀了樊千壑也未必罢休,他必是连樊千壑的两个女儿也不会放过。而当时,樊千壑的两个女儿去向不明,并且,还有一事......”

唐尹:“何事?”“我听下人说起,这樊若离那时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乃是凌若冰的骨肉。血案发生当天,樊若离原本在山寨中养胎。当夜,凌、樊两拨人只顾厮杀,却未留意身怀六甲的樊若离之去向。至于樊若离是否将那腹中孩儿生下,这孩儿是男是女,便不得而知了。故而,这凌若冰追查幸存者,还有一半原因是为了找回子嗣。”

唐尹:“那,文颂老弟,你那边找寻这血案幸存之人,可有何眉目?”吕文颂:“那凌千里的老仆,血案之后不到两年,逝去了。想是那一夜受惊过甚,告老还乡之后终日浑浑噩噩,一日他下地务农,不慎跌了一跤,自此一病不起,卧床一个月后,便去了。至于其余下人,所知之事甚少,寻见了也无甚意义。而这关键的樊若即、樊若离姐妹,至今仍是杳无音信。”

唐尹:“这过去这么多年,现如今再去找寻,无异于大海捞针啊!”吕文颂:“老哥,兄弟我新近结识了一位卓兄弟。此人心思缜密,能文能武,且极重情义。今早他刚入帮,此番老哥与我同回江州分舵,定要与你引荐。”

唐尹:“哦?听文颂老弟之言,似是对这位新朋友极为看重。”吕文颂:“不瞒哥哥,我欲花上一年半载的功夫,将帮中大小事务逐步交由他来打理。届时,没了这帮中事务的牵绊,我便可腾出手来,全力追查这凌家堡一案。”

说到此处,吕文颂抬头望向星空,又道:“老哥,天色已晚,我们寻个地儿歇息一宿,明日一早动身回分舵,如何?”唐尹:“就依老弟,我去招呼下兄弟们,这两日为这老官家灭门一事,兄弟们都没怎么合过眼,是该寻个地儿,美美睡上一觉喽......”

再说江州分舵,夜已深。这席间有一位商贾,赠了一只黄喉貂与湛儿把玩。原本这黄喉貂异常凶猛,但这一只,却被驯养的极为温顺。湛儿在这分舵一众人中,也寻不见一个同龄之人为伴,甚感无趣。此时有人赠他这么个玩物,当下如获至宝,与之玩的尽兴,竟已忘了时辰。

卓元揭因之前吕文颂的引荐,这丐帮中一干有头有脸的人物,均道他乃是吕文颂请来的贵客,待他以上宾之礼。席间一众人频频敬酒,卓元揭一时难以推托,便饮的多了。到的夜间,酒劲上涌,顿感头昏脑热。

加之前几日的劳顿,已是哈欠连天,倒在床榻之上,唤他道:“湛儿,别玩太晚,差不多就睡了吧!啊哈------那,卓叔不陪你了,先睡了哦!”湛儿应了他一声,继续倒腾那只黄喉貂,卓元揭此时也顾不得他,倒头便睡了过去。

此时,这黄喉貂似察觉到什么新鲜物事,忽而向屋外爬去,湛儿怎肯容它离去,便紧跟其后。这黄喉貂动作极为迅捷,它正在追击的,似是一只三彩松鼠。这三彩松鼠系杂食物种,应是闻得席间的肉香味,故入来觅食。

此时这分舵大厅内,众人皆已喝的酩酊大醉,有的似卓元揭一般跌跌撞撞回到自己房中歇息,有的已是醉的举步维艰,索性伏案而眠。这只三彩松鼠便跳上桌案,正欲觅食,却本能警觉到暗藏的危机,便弃了嘴边的肉,往府外奔逃。而黄喉貂最喜以松鼠为食,便紧追不舍。

这分舵看门的亦是喝高了,府门并未关牢,只掩了大半边。三彩松鼠及黄喉貂体型皆小,轻松钻出府去。湛儿紧紧跟随,他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童,微一侧身,便也出了府门。但见三彩松鼠和黄喉貂越跑越快,湛儿脚下也须不断加力,方可勉强赶上。

湛儿一路追赶,竟已跑了约两里路。那三彩松鼠径直向前飞驰,忽见前路侧旁有个下坡,随即一个急转冲下坡去。奋力追赶的黄喉貂也跟着一个急转,冲了下去。湛儿此时虽撒腿狂奔,奋力追赶,仍因脚力不济,被甩开四五丈间距。

湛儿奔至下坡处,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脚下仍不敢怠慢。纵使无力奔跑,也咬牙快步相随,沿着下坡直走,前路忽现一个洞口。这洞口约有七八尺高,黄喉貂追着三彩松鼠,双双跃入洞中,湛儿也跟着一步跨入洞中。

刚入洞中时,只觉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瞅向前方,却似有微弱的火光闪动,湛儿放慢脚步,小心翼翼朝着那火光闪动处缓步前行。湛儿离那火光愈来愈近,却看见两小团黑影重合在一起,原来是黄喉貂终于逮住那三彩松鼠,正自撕咬。

湛儿缓步走到近前,借着微弱的火光,瞅见黄喉貂一口咬住了三彩松鼠的颈部。三彩松鼠逐渐停止了挣扎,黄喉貂将其拖拽到旁侧,开始进食。湛儿未曾料到这只原本温顺的黄喉貂,遇上了猎物竟表现的如此凶残,于是他战战兢兢的靠近它。

便在此时,湛儿隐约听到有声音自火光处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阿满哥,我......我走不动了,我......我们当真要连夜逃走么?”另一个声音,似乎便是这叫作阿满的人回道:“今日吕老头儿不在府内,府中紧要人物十有八九也已醉倒。此时不逃,往后还有机会么?”

这时第三个声音道:“阿满哥,我......我们的脚力怎可与你比?本来白天练枪棒便累到不行,现在还要这般逃亡,弟兄们是实在吃不消了。”阿满怼他道:“那咱这条密道,大家辛辛苦苦花了一年多时间挖到这里。密道都通了,你们却不愿随我一同逃离这是非之地,那这密道不是白挖了?”

便在此时,又有几个人发声:“阿......阿满哥,你功夫了得,我们怎......怎能与你相提并论?这一天练下来,早已腰酸......腿疼,哪里还......还走的动?”看起来,这一众人里除了阿满,均在频频喘息,说话都不甚利索。

阿满听罢这一众人发的牢骚,驳斥道:“那,既然都走不动,便别走了,你们就都原地呆着,等他们酒醒后把你们一并抓回去。日后,待到边关战事再起,便抓你们去充壮丁,与那两军阵前,当一回马前卒......”

众人异口同声道:“不!不要!我们不做马前卒!阿满哥,你说走,咱便走,咱不敢再有异议。”阿满:“既如此,大家咬牙再坚持一阵,等出了这洞,路便会好走一些。出洞后再行个三四里路,到得江边,自会有船只来接应咱们。”

湛儿在远处听到他们言语,只觉这一干人等深夜自挖好的密道出逃,想来不是什么好事。他心中一惊,脚下一个立足未稳,险些跌倒。“谁?”这阿满耳力过人,已是听出洞穴中还有他人。湛儿正迟疑之间,忽觉黑暗中有一条手臂向他伸来,一把拽住领口,将他提起,身形一动,又回到前面被其数落的那一众人面前。

借着洞中微弱的灯火,阿满打量着被他制住的这个少年,问道:“你是谁?在此处作甚?”湛儿被他这一手制住,受惊不小,一时之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旁侧一人细瞅了湛儿两眼,道:“我想起来了!他是今日随吕长老那位客人一同来的那个孩童。”此时又有一人也附和道:“没错,是他,是他!我记得吕长老还领着那客人和这孩童一起,来观摩我们演练。他此刻何以在此处?莫不是在此监视我等?这.......难道我们行迹已然败露?”

阿满又扫了湛儿几眼,道:“诸位稍安勿躁,我观其不过是个孩子,或许因贪玩才来到此处。”阿满印象中,他方才擒住这少年的那一刻,似是听到黄喉貂受惊叫唤之声。阿满又问道:“小孩,你来此处作甚?方才你又听到些什么?”湛儿回道:“我......那个,阿黄跑出来了,我来寻它。我只想抱阿黄回去,不曾听清你们说什么?”

这时身旁的人提醒道:“这孩子行踪诡异,不可不防啊!阿满哥!”阿满:“此事我自有分寸,为防万一,待我们上了船后,再放这孩子走。”随即他转头对湛儿道:“小孩,你若想哥哥放你走。从现在起,你不可大声言语,不可哭闹,明白了么?”湛儿忙点了点头。

却说这卓元揭悠悠醒转,先前席间饮酒过多,此时内急,踉踉跄跄起身解手。他环顾四周,却不见湛儿身影,他寻思道,现已近四更天了,湛儿与那黄喉貂玩耍,怎会仍未归来歇息?卓元揭顿觉事有蹊跷,一惊之下,酒已醒了七分。

“湛儿!湛儿!”卓元揭连唤几声,却未见回应。他感到事态严重,忙穿好衣衫,取了腰刀,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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