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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元揭在府中四下查探,他走到大厅,瞅见昨日吃醉酒的一干帮众,此时仍未清醒。这一干帮众,有的伏案而卧,有的倒地而眠。查完大厅,卓元揭又将各处庭院、走廊踩了一遍,未现异常,各房间也是大门紧闭并无异样。除了各个厢房不便入内查探外,这府内上上下下均寻了个遍,唯独不见湛儿踪影。

卓元揭实是想不出,湛儿不过就是与一只黄喉貂在玩耍,往最坏了想,至多湛儿带着这黄喉貂出府溜达去了。可湛儿对此地不熟,即便出了府,料想也不会走远,可这一个时辰过去了,仍未归来,委实说不过去。卓元揭越想越是心惊,莫非这湛儿是遭人挟持?

卓元揭顿觉除了遭人挟持,其他原因均解释不通。那既然认定是遭人挟持,那又是何人,出于何种目的,要挟持一个少不更事的孩童呢?卓元揭正自不明所以之际,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吕文颂白天引他从一间书房中的暗门,去到地下观摩一众壮丁操戈演练的场景。

卓元揭当即一拍大腿:“啊哟!这吕文颂的言语,果然只能信一半,不能尽信。他吕文颂说那一班壮丁皆是无家可归的遗孤弃子,当年被他收留而入得丐帮。之后便训练他们,好教他们日后从军,为国效力。这说的冠冕堂皇,那班壮丁便一定买他的账么?焉知这一众壮丁之中,会否有人早已起了反心?”

想到此处,卓元揭登时忧心忡忡,猜想应是那湛儿与黄喉貂玩耍时,无意间撞见了他们密谋之事,他们恐湛儿回去后走漏风声,误了他们谋划之事,故而将湛儿挟为人质。卓元揭一面思索着所猜之事,一面不经意间已来到了那间书房门口。

卓元揭推门而入,忆起这书房中的机关所在,将身侧一个花瓶转了个向,那座书架再次向旁侧平移,露出那道暗门。卓元揭弯腰步入那暗门,他仍记得白天吕文颂带他走过这条通道时,叮嘱他的话。

卓元揭几乎贴着左侧石壁,小心翼翼的缓步前行,可他刚跨出一步,耳边便听得有什么物事向其呼啸而来。好在卓元揭极为谨慎,这一步并未踏实,旋即以另一条腿为支撑,向后倒跃。便在此时,卓元揭瞅见有十余支箭弩自右侧向左侧石壁射来,当这些箭弩撞击到左侧石壁后,左侧石壁中也射出十余支弩箭向右侧石壁飞去。

待这箭弩撞击到右侧石壁后,右侧石壁又开始射出箭弩,如此周而复始。同时,这通道前方落脚之地,不断有矛头自脚底所踩的地面细孔中刺出。眼前的一番景象,持续了足有一盏茶功夫,让卓元揭惊的呆了。他不曾想到,此处的机关环环相扣,若非自己行事素来谨慎,只怕性命已交代在这了。

卓元揭寻思,何以白天吕文颂带他来时,并未触发机关?而此时他依着白天的路线行走,缘何便会触发机关?卓元揭仔细回忆了白天头一回来这儿的细节,他想起吕文颂在走过这暗道时,曾有个古怪的举动,那便是每走几步路,便以左掌在左侧石壁上撑一下。

卓元揭当即明了,这左侧石壁之上,必有玄机。他探头细瞅,这左侧石壁上,每隔一丈距离,便有一块凸出的,掌心般大小的圆石。原来白天吕文颂引自己进这暗道时,每走一小段路,便将这旁侧的圆石推入石壁中,如此一来,这取人性命的机关便不再会被触发了。

卓元揭虽说已找到了安全通过暗道的法子,但为防万一,他行事仍是十分谨慎。他先将第一块圆石推入石壁,而后小心翼翼向前走上几步,见无甚动静,便又推入了第二块圆石,当推到第三块圆石时,胆子才逐渐放大。而后,他加快了脚步,生平第二次,步入那灯火辉煌的‘地下宫殿’。

卓元揭见地上倒了两人,这两人均身着粗陋皮甲,他认出这两人便是监督众人操练的旗牌官。卓元揭上前仔细查探这两位旗牌官,发现均已断气,一人颈部被拧断,另一人胸口遭遇重击,肋骨断了八根。据二人尸身看来,结果他们性命之人,武功应是不弱。

卓元揭目光移向两旁的一众壮丁,这些人有的已卧地睡去,有的则席地而坐,神情呆滞。卓元揭扫视之下,这一众壮丁不过四十余人,而白天他所见的壮丁足有百余人。因而判断,其余未见到的人,此刻应是挟湛儿离开。

卓元揭上前一把揪住个年近而立的壮丁,追问他其余未见之人的去向。偏这壮丁似是有几分骨气,自己虽不愿与之一同出逃,却也不会出卖弟兄。卓元揭连着追问几人,均无功而返,心想此番恐怕只能自行找寻线索了。

卓元揭猜想此处必定有密道入口,直通向外界。卓元揭一番勘查后,发现此地竟有人为挖掘的两条密道。经过甄别,已确定了其中一条是真密道,可以通向外界,而另一条则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假密道。

这真密道入口狭小,只可容一人钻入,而那假密道入口却整的很大,可容三人同时钻入。这显然是要造就一个假象,看似假密道更真,但往里走一段,便会发觉此路不通。若是有人追击,多半会误以为这假密道才是通向外界的,待追击之人发觉上当时,他们已经争取了足够的时间自真密道逃脱了。

卓元揭沿着这空间狭小的真密道缓慢爬行,发现这真密道中竟还有三条岔路。他心想,这挖密道的牵头之人,必是才智过人,非但同步挖了条假密道用以迷惑他人,更在这真密道中还设置岔路。纵使追击之人在真假密道二选一时选对了,但在这真密道中的岔路一旦选错,依旧会给出逃者增添成功脱逃的几率。

卓元揭也不及细想,便选了右手边的岔路继续前行。向前爬行了约二三十丈的距离,肉眼可见这前方通道越来越窄,又前行了数丈,终于察觉到前路不通。卓元揭意识到自己选错了岔路,于是只得原路折返,再择另一条岔路。

原路折返后,卓元揭又选了中间那条岔路,这一回,同样是前行约三十丈开外,便没了路,于是再次折返。卓元揭此时心中已有了数,能通到外头的那条岔路,只能是左手边这条了。沿着这最后一条岔路前行,只觉前路虽无穷无尽,但沿路九曲十八弯,若要走出这密道,仍得费些周折。

卓元揭沿途爬行了足有两里路程,见这通道渐渐宽敞,已可直起身来行走。卓元揭寻思道:“看这态势,似是快到出口了,也不知那挟持湛儿之人,此时便在附近,还是早已走远?”卓元揭又前行了数十步,终于看到了密道的出口,他快步向那出口走去,此时忽然听得一声走兽的叫唤。

卓元揭惊觉有某物从身旁掠过,扭头瞅去,但见这头走兽,体长约有二尺,耳部短而圆,周身毛发多呈乌黑色,前胸及颈部有黄橙色喉斑。这头走兽,不是湛儿先前把玩的那只黄喉貂,却又能是何物?卓元揭见此貂既在眼前,那湛儿会否也在附近?于是扯开嗓门喊了两声“湛儿”,但久久未闻回音。

见无回音,卓元揭陷入沉思:“这挟持湛儿的人,显然已经走远。他们这一行人,足有六七十人之众,单看先前这密道布局,可以推断领头儿的必定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此番连夜出逃,必是精心谋划,这六七十人绝无可能只凭双腿徒步逃走,因而猜想,这外头必有接应之人。”

卓元揭继续理着思绪:“这六七十人,若是沿陆路逃走,势必要备车马,这少说也得三十匹良驹方够。要备置三十匹良驹难度不小,且动静过大,易露了行踪,因而走陆路之可能性极小。若是走水路,即便没有船只,扎十余个竹筏也可渡河,相较陆路而言,无需备置那么多马匹而招来他人的猜忌。”

想到此处,卓元揭吃准这一行人必是走的水路,而距此地最近的水域应有三四里的脚程。既然心中已有了目的地,便脚下加力,抬腿疾行,力求在那船只或竹筏远去前,将湛儿自他们手中抢回。卓元揭一面快步前行,一面留意着脚下,看那六七十人中,有否在地上留下鞋痕足印。

卓元揭边走边看,沿途所见鞋痕足印断断续续,杂乱无章,明显这些足迹经人破坏,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足迹,似是有意添加,旨在误导追击之人。卓元揭当下决定不再看这些足迹线索,免被误导,既然吃准对方是自水路逃走,那么只需向着有江河的地儿找寻即可。

卓元揭便这般疾行了三四里路,终是瞅见远处江边泊着三条客船。这船不大,船身不过十余丈长,七八丈宽,不过三条这般规格的,容七十余人挤上一挤,也是够用的。卓元揭见一众人开始缓缓登船,自己也随着摸了过去,他猜不出湛儿会在哪条船上,只能先摸上一条船后再做计较。

卓元揭先伏在一条船的底部,忽听得船舱内两人正自对话。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声音:“天想啊,此番多亏你卧底在净衣派江州分舵作为内应,方才令这一众孤苦无依的孩子脱离苦海,实乃大功一件。”一个年纪尚轻的声音回道:“师父,此乃天想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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