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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元揭见吕章提及吕文颂的过往,忍不住插话道:“依前辈所言,这位吕文颂长老当年并非如现今这般的为人吗?”吕章:“不错,当年的吕文颂确是条铁铮铮的汉子,耶律洪基举兵侵宋之时,他一路相随乔帮主从辽国南京直至雁门关外。乔帮主因其契丹身份,不便与辽人动手,但辽兵势大,雁门关岌岌可危。此时他吕文颂挺身而出,与我帮中一众兄弟共抗辽兵,斩下数十鞑虏之头颅......”

卓元揭深感疑惑的问道:“既然当年吕文颂长老是真英雄、真好汉,何以多年之后竟堕落至此?”吕章连连摇头道:“唉!想是当年乔帮主自尽之事,令他哀痛欲绝,至此之后性情大变。因他和乔帮主的交情,那一役之后,我们便邀他入帮,跟随吴长风长老任其副手。初时他只是常常茶饭不思,终日浑浑噩噩,嘴里总叨咕着什么‘萧大哥,我不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之类的胡话。”

吕章轻咳一声,继续说道:“过了些日子以后,他变得越来越神神秘秘,总感觉他抽丝剥茧一般的在追查着某些事。吴长老常去问他在查些什么,他却总是避而不答。如此又过了几年,帮中弟兄发觉他常与些朝中官员或神秘人物来往,成天不知与这群人在折腾些什么。再到后来,吴长老病逝,他便愈加变本加厉起来,诸如贩孤之类,各式敛财的勾当都浮出水面,令我丐帮的颜面及声誉俱损。”

卓元揭问道:“请恕晚辈斗胆一问,晚辈素来听闻贵帮中长老之位,俱是由帮众选举而生。既然吕文颂之行径如此有损贵帮声誉,何以他还可在帮中身居高位?帮中诸位如前辈您这般德高望重的长老,当时并未站出来反对其就任长老之位么?”

吕章回他道:“卓朋友有所不知,自吴长老过世之后,帮中选举新任长老。老朽与一众帮中元老,均是反对吕文颂就任的,是以你们现今看到的吕文颂,身上仅有八个口袋,并未晋升为‘九袋长老’。然而,他吕文颂虽未晋升为‘九袋长老’,实际在帮中却比‘九袋长老’更具威望。”

卓元揭不解道:“这却又是何故?愿前辈明言。”吕章接着说道:“原本敝帮帮众极多,全赖一众钦佩帮中侠义行径而入帮的富商秀士资助。但自乔帮主走后,江湖地位每况愈下,引得这些富商秀士出走,帮内失去了资助,日渐走衰已是必然。而污衣派之戒律,素来便是真正以行乞为生,不得行使银钱购物,故而受此影响甚微。”

吕章顿了顿,又继续道:“然而净衣派一旦失了资助,便难以运作了,只因净衣派众人平时起居与常人无异。早年敝帮风光无限,净衣派因所受资助颇丰,大鱼大肉惯了,如今叫他们省衣节食,如何能忍?自此,净衣派帮众陆续退帮之事,比比皆是。”

吕章言语间,逐渐透出一丝无奈之意:“如此一来,卓朋友可是已然明了,何以这吕文颂未得我等一众帮中老人支持,仅以他八袋弟子的身份,便可稳居净衣派第一把交椅了吧?哈哈,全因他敛财有道。他净衣一派本就看重钱米,在这吕文颂运作下,令得先前退帮出走的富商秀士纷纷回归,帮内一时之间,好似又回复了往日风光。他吕文颂的声望,便也与日俱增。”

卓元揭:“前辈,是因这吕文颂种种取之无道的敛财恶行,方令得贵帮净衣与污衣两派分道扬镳,势同水火么?”吕章:“单是如此也便罢了,自乔帮主走后,我丐帮一直群龙无首多年。于是我与一众老友寻思帮主之位长年空缺终是不妥,便与一众青年才俊中选出一位尚兄弟,暂代帮主一职。岂料推选当日,这吕文颂带了一众弟子前来与我等动起手来......”

吕章哀叹一声:“唉,此时的吕文颂,武功已是突飞猛进,我等几位帮中老人联起手来,也远非他敌手。此时他之武艺,虽不及当年乔帮主,但较之当年那姑苏慕容复,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那一役,尚兄弟惨死,我等几个老人也留下了伤患。老朽左足的根筋,便在那时为他所伤,此后每每举步腾挪,俱感疼痛难当。若非如此,方才也不至于被卓朋友一招制住。”

卓元揭闻言,双目余光扫向吕章的左足,一看之下,不禁骇然。只见吕章左足小腿处,竟有一个拇指粗的洞口直透向小腿另一侧,显然当年是被某锐器横向贯穿。这吕章方才说他左足根筋有伤时,是如此轻描淡写,实则这条腿已是彻底残了。卓元揭顿感有愧,抱拳道:“晚辈方才不知前辈有伤在身,出手失了分寸,望前辈见谅!”

吕章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卓朋友休要太过在意!”卓元揭:“前辈左足所受之伤,是那吕文颂所为么?”吕章微微点头:“卓朋友,你可曾与那吕文颂动过手?”卓元揭答道:“先前晚辈在一条船上,确实和他拆过几招?”吕章:“他可有使过兵刃?”卓元揭:“他使过一条软鞭,不过......”

吕章伸手示意卓元揭先止言,双目则将卓元揭周身细细打量了一番后,道:“怪哉,卓朋友身上却无那软鞭的伤痕。想来这吕文颂认为卓朋友日后能为其所用,对卓朋友颇为看重,这才未下辣手。”

卓元揭:“晚辈那次与他交手,只觉他这鞭法非比寻常。好在他未有伤我之意,否则晚辈纵使不死,也必重伤。”吕章微微摇头道:“孽障,孽障!那日不知多少帮众,死在了他这阴狠无比的‘玄阴伏虎鞭’下。他对我等几个老人,皆是下手废去一手或一足,未下杀着,只为日后羞辱与我等。否则,我断然活不到今日。卓朋友,你可知这‘玄阴伏虎鞭’是何来历?”

卓元揭:“晚辈不知,愿闻其详。”吕章再次哀叹:“唉,孽障啊!敝帮祖上共有三门盖世武学,卓朋友可知是哪三门么?”卓元揭回道:“贵帮神功,有两门晚辈早有耳闻,这一门是‘降龙二十八掌’,当年贵帮乔峰帮主以此绝技名扬天下,谁人不知?这另一门,便是那三十六路‘打狗棒法’。至于这第三门,晚辈孤陋寡闻,却不曾知晓了。”

吕章:“这第三门武学,非本帮中人不知晓,却也不足为怪。即便是本帮中人,若非身居要职之人,也不会知晓。老朽先前说的这‘玄阴伏虎鞭’便是我丐帮的第三门盖世武学。”卓元揭闻言,犹如当头中了一道霹雳:“啊?前辈!贵帮先人怎会修习这般阴狠的武功?”

吕章:“我丐帮自李唐末世建派以来,便已创出降龙、伏虎、打狗三门绝学。直至第三任帮主武铁樵,曾习得这十四式‘玄阴伏虎鞭’。那时武帮主年轻气盛,受奸人挑唆,以此鞭法误杀了数十位义士。此事令武帮主痛不欲生,终其一生无法释怀,只因此鞭法中半数以上的招式太过狠辣,一旦催动便无法收手,中鞭者肠穿肚烂、死状极惨。”

“武帮主那时只觉已铸成大错,无法回头。因这‘玄阴伏虎鞭’一些招式过于阴狠,有违侠义之道,便勒令后世丐帮中人,不得再修习这门武学,自此这鞭法便成了本帮禁忌武学。此后武帮主将此鞭法中不那么阴狠的招式运用至‘打狗棒法’中,将‘打狗棒法’改良为现今的三十六路。这打狗棒法中的‘缠字诀’便是脱胎自‘玄阴伏虎鞭’中那些不那么阴狠的招式。”

卓元揭发问道:“前辈,此鞭法既是禁忌武学,当年武帮主未曾将秘籍尽数毁去么?何以多年后吕文颂会习得此功?”吕章笑道:“这秘籍正本当年自是被武帮主毁去了,可你又怎知帮中不会出那两三号小人,将这秘籍抄录了副本?呵呵,这吕文颂啊,不知从何处得来了当年被抄录下来的‘玄阴伏虎鞭’秘籍的副本,因而才习得这门狠辣的功夫。”

身侧的应天想有些不快:“师父,我帮内此等隐秘之事,您老怎的全说与外人听了?”吕章笑道:“哈哈,天想,卓朋友如何便是外人了?他可是随那吕文颂入帮的,只是未行入帮之礼罢了。”应天想急道:“他入的可是那净衣派!”吕章:“净衣派、污衣派,还不都是丐帮?不过是政见不合罢了!”应天想本还欲反驳,但细想之下,此言并无错处,当即止言不语。

此时忽有一汉子来报,说这众人皆已登船,已清点人数不曾遗漏,询问吕章及应天想船舶可否开拔。吕章挥手示意扬帆起航,而后转头向卓元揭道:“卓朋友此番不再回那吕文颂的‘虎穴’了吧?与老朽同行可好?”卓元揭忙拱手道:“多谢前辈,晚辈也正有此意,哦,对了,晚辈那位......”

卓元揭话音未落,吕章便笑着说道:“老朽深知卓朋友情深义重,心系那故人之子。哈哈,也怪天想将那孩子带来时,未曾将那玩物一并带来。这孩子离了这玩物,甚是无趣,已自睡下了。老朽这便领卓朋友前去探望。”

吕章引着卓元揭去见了湛儿,卓元揭见他无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见其睡的这般熟,便也不去打扰。毕竟已是四更天了,吕章招呼卓元揭、应天想等一众人,各自寻一处地儿歇息。而这船,则由两班桨手轮换着操使。这三条船,借着夜色向北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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