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了紧手里的断刀,纪铭记得这把刀。
在那一片尸体里醒来的时候,这把刀就在他的身边。
但是纪铭走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它。因为它断了,还没有一把匕首长,况且它还没有尖。
纪铭只带了一柄手枪,子弹用光以后被他当成石头砸死了一只荒野上的野兽。
现在它跟过来了。
或者说,是纪铭把它叫来的。
“呼...”
纪铭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扭头看了一眼床上毫无警惕,依旧睡得死沉的络腮胡。
纪铭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活得好好的,就因为他是个好人?
可这个世界并不会优待好人。
“吱呀~”
断断续续的蝉鸣从窝棚外面传来,巨变过后,它们的生命力貌似也得到了加强。
此时天还没亮。
纪铭定了定神,抬起手掌,一粒红色光点于面前浮现,闪烁,分裂。
然后两粒光点快速划出各自的半圆,组成一个圆型轨迹。
圆形轨迹内再次亮起一粒粒光点,拖着红色的尾巴游荡,留下的轨迹组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纪铭盯着浮在手掌上方的图案,有些失神。
时间流逝,图案也越来越复杂,让人看了有些头晕。
随着纪铭手掌一挥,图案瞬间崩溃成一粒粒的光点,渐渐消散。
纪铭在刚刚古怪的梦里想起了一些东西。
所以他知道这个图案的作用,纪铭可以在其它东西上留下印记,然后他可以通过这个图案拿到被标记的东西,不论距离有多远。
但是除了那把断刀,纪铭并没有感知到其它的印记。
原来我叫纪铭,纪铭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多少印象,只是记忆里那个有着淡绿色头发的少女一直这样叫他。
所以纪铭觉得,这就是他的名字,因此纪铭有些开心,至少他有名字了。
不过那个女孩去哪了?纪铭有些疑惑。
窝棚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打断了纪铭的思绪。
“你今天朝哪走?”
“我打算往南,你问这个干嘛?想和我一起?”
“我才不和你一起,你运气太背,我得跟你错开。”
“...”
大概是被窝棚外的声音吵醒了,络腮胡骂骂咧咧的从床上爬起来。
扭头看了眼坐在那的纪铭,语气有点诧异:“你醒了?”
“醒了就起来吧,待会跟我一起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捡到点什么值钱的玩意。”
纪铭点了点头,顺手把断刀塞进被子里。
他不知道络腮胡嘴里的出去是去哪,但他并不在意。
或许是感觉络腮胡是个好人,又或许是因为他可以随手拧断络腮胡的脖子,所以纪铭对络腮胡并没有过多防备。
络腮胡从床上摸出一个水袋,放在耳边晃了晃,转身递给纪铭:“还有点,你先喝了吧,待会出去着我再灌点。”
说完又从床底下掏出个袋子,取出几张饼,再转头看看纪铭,又多取出几张,然后用一个干净的袋子小心翼翼的装好。
“那个谁,走了。”收拾好后,络腮胡掀起门帘,朝纪铭吆喝了一声。
纪铭跟在他身后。
出了窝棚,络腮胡带着纪铭朝水井的方向走去。
路上,络腮胡盘了两把自己光滑的头顶,对身后的纪铭说道:“要不以后干脆喊你闷罐得了,反正你也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
纪铭闻言,皱了一下眉头,瞟了一眼络腮胡的脖子,说道:“我叫纪铭。”
“你不是忘了吗?”
“昨天晚上刚想起来的。”
“嘿,纪铭,嗯,纪铭好,比闷罐好听。”络腮胡听的一乐,嘴里念叨了两遍纪铭的名字。
“你还想起来别的什么没有?”转头看了纪铭一眼,络腮胡接着问道。
“还有一个小女孩,但是我不知道她去哪了。”纪铭垂下头,声音有些低落。
络腮胡沉默了一会,说道:“没事,想不起来也没关系。”顿了顿,络腮胡继续道:“这世道,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纪铭没有说话。
微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在地上的树叶。
“特娘的,还挺冷。”络腮胡抱着膀子上下搓了搓。
然后不再言语。
营地里只有一口水井,每个人每天可以打多少水都是有数的,勉强够喝,洗澡的话就只能等什么时候下雨了。
要是不小心着了凉,说不定人就没了,毕竟药很贵。
络腮胡往水袋里灌满水,跟纪铭讲了几句营地里的情况,便带着纪铭继续朝着营地外面走去。
“给你找活这事要拖到中午咱回来再说了。”应该是记起昨天承诺过纪铭的话,络腮胡解释了一句。
络腮胡又继续跟纪铭解释,他说负责给营地人分配工作的城里人,九点多才会出现在营地,下午两三点就会返回城里。有时候也会直接不来。
纪铭没有反对,他忘记了太多东西。
城里的士兵还没有出城,因此营地门口也没有守卫。
营地外面被称为荒野,放眼望去。
没有任何完好的建筑,有的只是被人不断踩踏出来的道路,野草,粗大的树木。
纪铭心想,或许是因为但凡细一点的树木都变成了木柴,所以剩下的都很粗。
还有零星几个背影,那是和络腮胡一样的拾荒者。
“荒野里时不时的会冒出一些古怪的玩意,大部分没什么用,城里人不要。”络腮胡带着纪铭一路向南。
“不过要是运气好捡到些好东西,卖给城里人,能赚不少钱。”络腮胡对纪铭说。
“什么样的东西算是好东西?”纪铭问。
“嘿……”络腮胡摸了摸头,眉毛拧成一团:“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算好东西,特娘的,反正只要不是石头,你就捡着。”
“到时候一块拿给城里人,是好东西他们会挑走。”顿了顿,络腮胡继续说道:“他们不要的那些也留着,到营地外集市上一摆,运气好遇到了傻子还能卖出去。”
集市就是昨日络腮胡摆摊的地方,刚开始只是有人在通往营地的那条石子路两旁摆摊,拿自己用不到的东西卖点钱,或者换点东西。
进出营地就那么一条路,时间久了那个地方就成了集市。
许是想到昨天摆摊的经历,络腮胡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傻子越来越少了。”
纪铭:“……”
络腮胡一边和纪铭絮絮叨叨的讲话,一边四处张望,希望能有所收获。
可惜事与愿违,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也只捡到一个瘪了的薄皮铁罐。
很明显城里人并不会要这个破烂。
此时距离营地已经走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络腮胡忽然站住,神色有些严肃的对纪铭说道:“看见那个蓝色的膜了吗?那是城界,千万不要过界!”
纪铭顺着络腮胡的目光看去,一张透明的蓝色薄膜连接着天空,看不见尽头,像是悬挂在天际的幕布。
络腮胡告诉他,城界就是城市的边界。
是围绕城市展开的能量屏障,它不会阻拦正常人的出入,但可以把野兽和异人挡在外面。
纪铭对这道屏障并不陌生。
在纪铭来的时候,就曾穿过这道屏障,不过是在另一个方向。
不过纪铭并没有把这些告诉络腮胡。
络腮胡眼神有些复杂,像是在跟纪铭说话,又好像是自言自语:“过了这个界,人可就不是人了……”